面对野田昊的挑衅,杰克贾只是冷哼一声,他没有再听野田昊对梨川琉甜言蜜语,而是自顾自的把手伸进去从里面打开了门。

    门一开,他也不管身后等人,自己率先冲了进去。

    梨川琉也迈出步伐,准备紧跟着走进去,这时她的掌心突然被一只温暖却干燥的手握住,她侧过头看向野田昊,只见对方义正言辞的表示:“那个村田昭可是穷凶极恶的通缉犯,保不齐他会做出偷袭这种事。”

    言下之意,就是要跟紧梨川琉,寻求她的保护。

    梨川琉盯了野田昊几秒钟,仿佛看穿了他的所有小心思,但却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顺着他的意一路和他十指相扣走进了门后的房间。

    面积狭窄的房间里,隐隐约约照进来的光线正好足够他们看清前行的路线,然而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房间处处透着诡异感的布置,令人毛骨悚然。

    梨川琉面不改色的从房间中间穿过,感受到手心处微微的颤动,她侧头狐疑的看了野田昊一眼,似乎是想要辨认他害怕情绪的真假。

    “怎么了?”

    野田昊正纠结于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神情,他实在做不到摆一副‘怂货’的表情,或许唐仁比较擅长这一道,而柔弱的表情他又不会做,这副苦恼的神色落到梨川琉眼中,让她颇有些不明所以。

    野田昊听到她的询问才回过神来,随口扯谎道:“我只是在想,这一路上未免太过顺利,有些不太对劲。”

    “这件事本身就不对劲。来的路上我看过有关村田昭道相关报道,他作为一个残忍的奸杀犯,挑选加害目标并没有固定标准,但都是在时间或地点上比较容易得手的,而且他反侦察能力很强,不然不会待在通缉栏上,而是早就进监狱了。”

    梨川琉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皮肤,但她忘记了自己握着的是野田昊的手,也没有注意到对方瞬间变得怪异的脸色:“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混进高级公寓里去挟持有□□背景的小林?那么容易被查到的监控录像,一查就能找到的老巢,更像是他故意的引导。”

    “他的目标不是小林,是我们。”

    和唐仁并肩走进来的秦风接过了话头,他心里也对这场‘绑架’事件有着与梨川琉差不多的看法。

    唐仁一头雾水,可惜在场的人都不想再花费心力给他讲解,他们四人陆续走进最里面的套间,只见那里摆着一个大屏幕,投影的画面上只有三个人和两个面包。

    面色懊恼的杰克贾向他们解释了这其实是一个游戏界面,规则是‘三个穷人,两个面包,怎样分配才能实现公平正义’,而他的答案是将两个面包分成四份,显然这是个错误答案。

    就在野田昊思考时,秦风直接上前给了其中一个人一刀,屏幕上果然显示出“回答正确”的字样。

    “为什么?”

    野田昊和杰克贾齐声问道,而唐仁根本还没搞懂游戏规则。

    秦风高深莫测的答了一句:“公平正义,需要牺牲。”

    “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三个和尚快要渴死了,可是他们只有两杯水,为了能够平分水,其中两个和尚就合谋害死了第三个和尚。”

    梨川琉不屑于那套虚伪的说辞,内核是冷酷的,何必非要扯那层遮羞布:“毕竟是奸杀犯出的题,得用点偏门思维去解。”

    她话音刚落,屏幕忽然换了一个画面,显示出‘游戏开始’的字样,然后是‘要找小林,须过三关’。

    唐仁因为看不懂日语嚷嚷了几句,被杰克贾唬住,所有人的目光转回屏幕上,只见录像里出现了小林杏奈手脚被绑着不能动弹的画面,一个男子站在她身旁,拿着一张写上了英文的纸对着屏幕。

    秦风将纸上的内容念了出来:“明天上午十点,三组侦探各带一亿日元到秋叶原Cosplay聚会发现小林,若报警,杀人。”

    “三组侦探?怎么分的?”

    唐仁好像总有些不必要的问题要问,在梨川琉看来,最不需要担心分组问题的人就是他,毕竟他连语言都不通,难道还能独自一人分为一组吗?

    野田昊毫不犹豫的忽略了一旁杰克贾,笑着答道:“当然是你和秦风一组,我和琉一组。”

    唐仁‘嘁’了一声表达对他的鄙视,野田昊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转而说道:“村田昭要我们各带一亿日元,就相当于讨要赎金了,可是刚刚我们分析过,他犯罪是因为心理变态,从前犯案时也不会像绑架小林一样给受害者家属留有余地,那么他究竟目的何在?”

    “现在没有其他头绪,只能按他说的做。”

    秦风一时间也摸不清村田昭的真实意图,只能把注意力放在解救小林上,小林杏奈是解开渡边胜嫌疑的最关键突破点,所以他们必须找到她,当然,是活着的她。

    杰克贾提出了最现实的疑问:“可是钱呢?谁能在一晚上弄到三亿日元?”

    秦风和唐仁都看向野田昊——这个出身财团的贵公子从未掩饰过他有钱的事实,实际上梨川琉怀疑他恨不得把‘我很有钱’刻在脸上。

    野田昊这时候却不作阔气模样了,他苦笑了一声:“这么晚?银行都下班了。”

    唐仁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东京不是你的吗?”

    “吹牛呗!我还说日本是我的呢。”

    杰克贾与他一唱一和,使出了激将法。

    梨川琉好整以暇的看着野田昊的反应,她原以为他们五个人中唯一会被这种办法激将到的人只有唐仁,然而她还是料错了,野田昊气冲冲的一口应下,他立即打电话给野田财团的负责人,让他们去取钱,自己则带着梨川琉等人赶往野田家的豪宅。

    野田财团的员工们被集体发动东京各地点的ATM取现金,梨川琉一行五人则被野田昊领着参观他家的豪宅。

    野田昊的目的不是为了炫富,他当然不会指着家里的东西向他们讲解什么,但看着那些或珠光宝气或低调奢华的家具,最财迷的唐仁还是一路都双眼放光。

    这种对于金钱的震撼在一批批现金被运进豪宅后达到了顶峰,连原本不怎么感兴趣的秦风都惊讶的张大了嘴。

    梨川琉却对此见怪不怪——她父亲渡边胜光是给秦风和唐仁开的委托费价格就高达十亿日元了。

    她和野田昊坐在野田家客厅的同一条沙发上,耳边环绕着唐仁和杰克贾对野田昊源源不断的恭维话语,心思却早已神游天外。

    关于小林被绑架一事,除了和秦风达成共识的‘幕后之人是冲着他们来的’这一点,她心底还有很多疑虑,只是看到秦风、唐仁和杰克·贾焦急解救小林的模样,她知道那些怀疑不能对他们说出口。

    或许,唯一能够谈论此事的就只有坐在她身旁的人——她的新晋男友野田昊了。

    “待会你能支开他们三个吗?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单独聊一聊。”

    梨川琉从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既然先前野田昊对她承诺有什么话都不用压在心里,可以对他诉说,那她也不必非要当个缄默人。

    野田昊看到挨在自己耳边说话的梨川琉,神色瞬间雀跃起来,他忙不迭的点头,正好这时秦风打了个喷嚏,他抓住这个由头,表示要领着他们去换衣服,实际上却把秦风、唐仁和杰克贾扔在野田家偌大的男士服装间,独自跑出来追上走向屋外花园的梨川琉。

    梨川琉伸手指了指通向花园的玻璃门:“也许你可以顺便带我参观一下你家的后花园。”

    她本意是要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和野田昊讨论小林被绑架的事,但野田昊却一开始就误会她是要和自己过二人世界,梨川琉这句话无疑令他误会的更深。

    野田昊走上前推开玻璃门,踏进了面积宽阔的花园,梨川琉紧跟着他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的漫步于花园中。

    野田家的花园是正统的庄园型花园,没有额外装上游泳池、喷泉等设施,而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草坪,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

    来到这里,梨川琉才难得露出感到新奇的神情。

    渡边家的老宅是历史悠久的老房子,装修布局中规中矩的,根本没有花园,而梨川琉现在居住的高级公寓位于东京市中心,虽然阳台景色好,但也是不可能有花园的。

    野田宅正相反,建在离市区不远的郊外,环境好,建筑面积又广,是传统的豪宅。

    “咳。”

    静谧而空旷的花园里,野田昊的这声低咳听起来格外突出,几乎瞬间将梨川琉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

    野田昊望了一圈已经快要看腻的花园风景,最终将视线定格在梨川琉温雅秀美的面容上:“夜间风凉,如果你喜欢看这里的风景,可以明天早起再来逛一逛。”

    “但是夜景只有夜间才能看到。”

    梨川琉对他摇了摇头,又把目光投向夜空中。今晚的天气似乎格外的好,没有云层的遮挡,点点繁星遍布在黑夜中,璀璨而夺目。

    梨川琉并没有沉溺在浪漫的夜景当中,她很快就转身面对着野田昊,一开口就直入主题:“小林杏奈居住的是高级公寓,我托人打听了一下,那所公寓的安保措施还是不错的,就算村田昭是早有预谋要绑架小林,要做到顺利的撬锁并躲开监控带走她也不是一件易事。”

    饶是野田昊先前误会的再深,这时也明白过来梨川琉找他单独会面的目的没有半分暧昧,她就是正经的想聊案情。

    野田昊不免有些失望,他完全忘了自己以前也是个除了案件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推理狂人,现在却一心陷入了患得患失的情网中。

    他强打精神,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应和道:“像村田昭这种连环奸杀犯是很有作案经验的,他挑选作案对象要么是找在外出的女子,要么找居住地偏僻且安保措施差的,选中居住在市区高级公寓的小林的确很不合理。”

    梨川琉摇了摇头:“村田昭的真正目的是我们,这一点我早已肯定,但我在意的是被他绑架的小林,或者说,我在意的是小林究竟是不是被他绑架的。”

    他们不是看过监控视频了吗,小林的确是被村田昭绑走的。野田昊一开始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梨川琉的潜台词——这一场实施难度极高的绑架,会不会是小林杏奈的自导自演?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小林可能面临生命危险,我却用最坏的心思去揣测她遇险的真实性。”

    这就是梨川琉没有选择对秦风等人说出她的推理的原因,她看得出那三人是真的在为小林忧虑,她阴暗的猜测可能会招致他们的敌意。

    但是野田昊——

    梨川琉看到他果断的摇头,他真诚的眼神映入她的瞳孔中,只听他一字一句的答道:“无论是焦急的为小林担忧还是理智的分析她遇险的真实性,都是一种选择而已,这两个选项并没有对错,难道因为你选了后者,别人就有资格给你冠上‘冷血’的罪名吗?”

    “你知道我和小林的关系,你不会觉得我是因为私心才用恶意揣测她吗?”

    听到野田昊的回答,梨川琉心下微微动容,但是口中仍然追问。

    野田昊还是没有一丝犹豫的摇头否定了:“我不会怀疑你作为侦探的称职性,小林是案件关键人物,唐仁他们因为她被绑架就全然忽视了她身上的疑点,你只是保留了合理的怀疑。”

    梨川琉沉默了,她低下头,错开了野田昊的视线。

    他是真心那么说的,她能分辨出这一点,也为此感到动容和喜悦,但她清楚自己没有他话里说的那么好。

    她曾经为了掩盖渡边胜对苏察维动过手的事情而调换了居水堂的黄铜摆件,因为她的一己之欲,案件失去了一个关键性证据,作为侦探,她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不称职的,她问心有愧。

    野田昊也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这件事,他不由得懊恼自己的失误,让梨川琉心情更加不好,但他无法明言安慰她,因为他本不该知道这件事,也一直假装自己不知情。

    “就算你是出于恶意才用最坏的心思揣测小林,那又怎样?”

    梨川琉被他的话打断了压抑的情绪,她重新抬眸看向野田昊,只见他那张俊脸上浮现出一贯的张扬笑容:“我爱你,所以我不讲道理,无论你是好意还是坏心,我都坚定的站在你那边。”

    梨川琉怔住了。

    因为他爱她,所以他不在意一切的假设,永远坚定的选择她吗?

    她感到不可思议,这世上真的有人愿意为了爱情而盲目付出,那个被付出的对象还是她。

    扪心自问,梨川琉对野田昊做不到这个地步,在他表露这份心迹之前,她甚至不能坚定的说她爱他。

    她无疑是喜欢野田昊的,她给予了他信任,那是梨川琉最珍稀的东西。

    但是同样的问题,她能够像野田昊一样毫不犹豫的坚定选择他吗?她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正因如此,她更加明白野田昊的心意有多么难得。

    这一刻,她整颗心脏都为了他刚才那句话而砰砰跳动。

    “我能感受到我的心为你跳动,只为你跳动,我想,我也爱着你。”

    梨川琉上前一步飞快的在野田昊唇上印下一吻,没有缠绵悱恻的唇舌相依,只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表达情感。

    她也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在说情话这方面和野田昊一样无师自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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