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成衣店，李沅真就见对街一小乞丐正向行人乞讨，街道上肩摩毂击的往来路人无一人驻足，她刚要上前，就见巡街的官兵将小乞丐团团围住。
为首的府兵气焰嚣张，抬脚便朝小乞丐的心窝踹去，“城门下张榜告示你是未看吗？滏阳公主近日将至邠州城，乞丐流民全部驱出城去，一律不得入城，若是扰了公主尊驾，谁担得起？这是哪个不长眼的落下了他？”他的声调提地极高，把手下小吏都骇得不敢吭声。
小乞丐更是抖如筛糠，不敢辩驳，只一个劲儿求着那府兵，“官爷饶命！官爷饶命！”他本就脏污不堪的破衣烂衫上，根本看不出方才踹出的脚印。
李沅真与崔玚对视一眼，而后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小乞丐那方。
她要往灵州本就不是机密，临行前阿爷更是遣了驿夫提前告知穆广源。但沿途诸州，她仅是途经，若不是念在崔玚有伤，今日她就要与这邠州城擦身而过，不会做停留。
如此大阵仗迎她，到底是敬她还是什么别的呢？
敬与不敬暂且不谈，这倒是先为她扣上不容底民的污名了。
地方府兵官吏仗势行恶她原就有耳闻，而今总算见识到了，倘若贸然上前阻止，哪怕她言明身份，这小官差也只会当她是冒充公主，此行本就要低调行事，与府兵当街争执实在不妥。
且先看这群府兵如何行事，再做打算。
“打一顿，留口气，丢出城去！”那小头目恶狠狠道。
言罢，身后执长矛的小吏便上前，枪头挑了小乞丐破烂的衣襟，将他从地上挑起，再猛一收矛，使小乞丐摔倒在地。
李沅真紧皱起眉头。
手边没有趁手的物件，她在怀中掏出几枚铜板，暂做暗器射向欲要落拳的小吏腕上。
“谁！哪个瞎眼的敢碍你大爷办差？”被铜板打了手腕的小吏怒目圆睁，朝铜板袭来的方向望去。
李沅真的眉蹙得更深，她本不想惹这麻烦事的。
从李沅真驻足到引起官吏注意，前后不过一瞬，崔玚有些惊愕地看向李沅真。依照他对李沅真的了解，她绝不是冲动行事之人，这般行事，他们极易被对她一无所知的府兵捉到狱中教训一顿。
大戚诸城规制，皆是如围棋局一般的十字街，千户百家排列似菜畦，各安其内。若目力极佳，顺主道望去可一览南北。看来是要飞檐走壁，穿户而逃了。崔玚绷起神经，察看着周围环境，计算着若冲突起来的胜算以及逃退路线。
李沅真却将手从他手中抽出，径直走向那队府兵。他忙跟上，在李沅真站定后，将她护在身后。
原还热闹的街一下子冷清下来，行人加快脚步，能躲的都躲了起来，沿街店家虚掩了店门，趴在门缝中窥看他们。
“何人胆敢如此放肆？”小头目横了长矛对准他二人胸口处，一副戒备模样。
“李沅真。”李沅真低头看一眼枪头上的寒芒，再抬头时面色更冷。
“李沅真是谁？”
“没听过。”
“哪来得傻子，还要冒充女侠，行行侠仗义之事。”
“哈哈哈，真蠢！”
李沅真沉下一口气，语调缓重，“就是你们口中所言的滏阳公主。”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滞，随后几名府兵嘲笑声更甚，态度也愈加恶劣，“小娘子陪爷几个玩玩啊，爷几个若是高兴，莫说是公主，你就是想当皇后爷几个也满足你，如何？”
几个小小府兵，也敢当街笑谈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放肆！”李沅真一怒起威，气势竟吓得满脸恶笑的府兵僵住了神情。
小头目恍然惊觉，日前张榜之时，刘长史给他看了幅滏阳公主的画像，与面前这个娘子是有几分相像。
倘若，倘若——
他强装镇定，“你如何证明？”
“你算个什么东西？回去禀告你们刺史，到悦来馆拜见本公主。”李沅真眼神一凌，示意崔玚去扶起小乞丐，转身就走。
几个府兵面面相觑，不敢妄动。
“参军，追，追吗？”
小头目既怕那小娘子真是公主，又恼被一小娘子下了脸面，语气不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跟着她们，我去禀报刺史。”
小乞丐瘸了腿，行得极慢，崔玚索性提了他的肩，借力给他，但这动作惊到了他，他惶恐道：“贵人离仆远些罢，仆怕脏了贵人的衣衫。”
“无碍。”崔玚轻声应了他的话，之后就紧盯着李沅真的背影。李沅真当是真的动了怒，脚下生风，行得极快，这还是再遇之后，他第一次见她生气。前些日子她还在清月观对他的愤怒予以高高在上的评点，言喜怒不可形于色，而今她反倒恼怒尽数外显。
他们出来本就没走多远，悦来馆转过街角就到了，见公主回来，玉蘅还未反应过来，就听“砰”得一声，公主摔上了房门，连带着门上的窗纸颤了几颤。
玉蘅将目光转向提携着小乞丐进来的崔玚，“郎君，娘子这是——？”
“等下再谈，接與呢？先叫接與领他洗漱一番。”崔玚道。
玉蘅答道：“接與在房里。”
“领他去。”崔玚往前轻推了小乞丐一把。
紧随在后的府兵气焰依旧不改，看到玉蘅这一婢子，蛮横开口道：“那小娘子说她是公主，将你们的鱼符①拿来，交由本大爷过目。”公主入城，刺史怎会不知，这小娘子定是冒充，且等着无法自证被他捉拿罢。
玉蘅早不是当初怯怯缩缩的小宫婢，她的面色亦是冷峻下来，“在此候着。”
鱼符拿来，府兵左瞧右看，一再确认，终是明晓自己闯下大祸。他跌跌撞撞跑出悦来馆，朝刺史府奔去。
崔玚走到李沅真房门前，轻敲门扉：“我进来了。”虽是陈述的语气，他还是在门外站着，等李沅真应声。
许久后，他才听到房内的回应，李沅真的语气已听不出怒意，“进来。”
李沅真跽坐在雕花案几前，拇指轻掐在食指第一个指节处，这是她烦郁时下意识的小动作。
崔玚轻掩上房门，与她并排跽坐着。
“幸是你的气势骇住了那几个小吏，不然你我现在怕是正在邠州城里逃窜呢。”他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企图逗笑李沅真。
李沅真瞪他一眼，“应是我将那几个竖子揍得跪地告饶。”
崔玚一笑，“是是是，阿沅武艺高强，才不会惧几个小小恶吏。”
“太平时久，民顺人定，这些府兵倒先作威作福起来，上行下效，这邠州刺史怕也不是什么良臣贤官。”李沅真偏头直视崔玚的瞳眸，“辖内有乞丐流民，他作为一方之长，不去立即着手布政施针，净想着旁门左道企图蒙混过去，如此吏治，叫大戚何当长治？”
她舒一口长气，手指掐得更狠。
崔玚手指伸进她的指缝间，将她紧握的手展开，与她十指相扣。她还是下意识地掐手指，这一掐，掐在崔玚的手背上。
“地方官员为官期间，都想要得到君主的赏识，但大戚三百余州，每岁州郡长官及上佐②要轮任朝集使入京述职，面圣的机会少之又少，政绩若再不突出，升迁之路那便难上加难，公主在朝中地位，天下官吏鲜少不知，这邠州刺史许是想借此时机，在公主这儿得个好名。”注意到李沅真投来的目光，崔玚含溺一笑，“当然，此地府兵恶行，当属刺史失职，是该治罪于他。”
“大戚与民最近者，就是这些各州县的官吏，自阿爷为帝之后，清吏治任贤良，也算颇有成效，但身居高位，难免与民有阂。如今虽行科举取士，但经由此道入仕者甚少，门阀士族荫补世袭之风不灭，大戚吏治始终难清。你可知朝中大臣为何如此反我？”
“因你是女子，女子在前朝抛头露面，玩弄权柄，是牝鸡司晨，践男子脸面于履下。”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皆是男子掌权，妇人惟相夫教子操持家事，李沅真争权夺位，非天理不容，乃世间男子不容。
“这是其一。”李沅真语气一顿，眼里精光一闪，继续道，“其二便是我撼动了那些世袭权贵们的利益。他们多知我向阿爷建言献策，将他们的权势殊遇一削再削，早已含恨在心，若非阿爷有意偏心于我，我早被他们弹劾得削去公主位分，不知身首异于何处了。”
党同伐异就是如此，朝中维护她的，尽是靠科举入仕的新贵，那些世家望族，各个视她如眼中钉。可他们能奈她如何呢？
她与这些世族争斗，是阿爷乐见的，大戚不需要一个不得臣心民心的储君，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实。
但陛下需要一个身弱势孤的继位者。
既可削弱对皇权的威胁，又可制衡其他皇子与权臣，转嫁抵牾③。
她如何看都是这个最好的选择。
门外一阵骚动，玉蘅在外叩门，“娘子，陈刺史求见。”
来得倒挺快。
李沅真道：“引他进来。”
“是。”门外的玉蘅应道。不多时，门扉再次被叩响，“娘子，陈刺史就在门外。”
“进。”
话音才落，陈修急匆匆推门而入，二话不说便跪在李沅真面前，“微臣参见公主，是微臣治理无方，叫手下人冲撞了公主，微臣实在罪该万死。”
玉蘅识趣地阖上房门，退出去守着。
“若我不是公主，不知可否请得动陈刺史？”
李沅真阴阳怪气说话时，总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陈修听着，只觉顶上乌纱不保。他战战兢兢，极力辩解：“微臣定是何处有需，何处必至，哪怕市井小民，微臣亦是不敢忽视。”
“刺史如此言论，不觉羞愧吗？”李沅真语气轻飘，听在陈修耳中却如压万钧④。
为首的府兵气焰嚣张，抬脚便朝小乞丐的心窝踹去，“城门下张榜告示你是未看吗？滏阳公主近日将至邠州城，乞丐流民全部驱出城去，一律不得入城，若是扰了公主尊驾，谁担得起？这是哪个不长眼的落下了他？”他的声调提地极高，把手下小吏都骇得不敢吭声。
小乞丐更是抖如筛糠，不敢辩驳，只一个劲儿求着那府兵，“官爷饶命！官爷饶命！”他本就脏污不堪的破衣烂衫上，根本看不出方才踹出的脚印。
李沅真与崔玚对视一眼，而后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小乞丐那方。
她要往灵州本就不是机密，临行前阿爷更是遣了驿夫提前告知穆广源。但沿途诸州，她仅是途经，若不是念在崔玚有伤，今日她就要与这邠州城擦身而过，不会做停留。
如此大阵仗迎她，到底是敬她还是什么别的呢？
敬与不敬暂且不谈，这倒是先为她扣上不容底民的污名了。
地方府兵官吏仗势行恶她原就有耳闻，而今总算见识到了，倘若贸然上前阻止，哪怕她言明身份，这小官差也只会当她是冒充公主，此行本就要低调行事，与府兵当街争执实在不妥。
且先看这群府兵如何行事，再做打算。
“打一顿，留口气，丢出城去！”那小头目恶狠狠道。
言罢，身后执长矛的小吏便上前，枪头挑了小乞丐破烂的衣襟，将他从地上挑起，再猛一收矛，使小乞丐摔倒在地。
李沅真紧皱起眉头。
手边没有趁手的物件，她在怀中掏出几枚铜板，暂做暗器射向欲要落拳的小吏腕上。
“谁！哪个瞎眼的敢碍你大爷办差？”被铜板打了手腕的小吏怒目圆睁，朝铜板袭来的方向望去。
李沅真的眉蹙得更深，她本不想惹这麻烦事的。
从李沅真驻足到引起官吏注意，前后不过一瞬，崔玚有些惊愕地看向李沅真。依照他对李沅真的了解，她绝不是冲动行事之人，这般行事，他们极易被对她一无所知的府兵捉到狱中教训一顿。
大戚诸城规制，皆是如围棋局一般的十字街，千户百家排列似菜畦，各安其内。若目力极佳，顺主道望去可一览南北。看来是要飞檐走壁，穿户而逃了。崔玚绷起神经，察看着周围环境，计算着若冲突起来的胜算以及逃退路线。
李沅真却将手从他手中抽出，径直走向那队府兵。他忙跟上，在李沅真站定后，将她护在身后。
原还热闹的街一下子冷清下来，行人加快脚步，能躲的都躲了起来，沿街店家虚掩了店门，趴在门缝中窥看他们。
“何人胆敢如此放肆？”小头目横了长矛对准他二人胸口处，一副戒备模样。
“李沅真。”李沅真低头看一眼枪头上的寒芒，再抬头时面色更冷。
“李沅真是谁？”
“没听过。”
“哪来得傻子，还要冒充女侠，行行侠仗义之事。”
“哈哈哈，真蠢！”
李沅真沉下一口气，语调缓重，“就是你们口中所言的滏阳公主。”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滞，随后几名府兵嘲笑声更甚，态度也愈加恶劣，“小娘子陪爷几个玩玩啊，爷几个若是高兴，莫说是公主，你就是想当皇后爷几个也满足你，如何？”
几个小小府兵，也敢当街笑谈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放肆！”李沅真一怒起威，气势竟吓得满脸恶笑的府兵僵住了神情。
小头目恍然惊觉，日前张榜之时，刘长史给他看了幅滏阳公主的画像，与面前这个娘子是有几分相像。
倘若，倘若——
他强装镇定，“你如何证明？”
“你算个什么东西？回去禀告你们刺史，到悦来馆拜见本公主。”李沅真眼神一凌，示意崔玚去扶起小乞丐，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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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军，追，追吗？”
小头目既怕那小娘子真是公主，又恼被一小娘子下了脸面，语气不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跟着她们，我去禀报刺史。”
小乞丐瘸了腿，行得极慢，崔玚索性提了他的肩，借力给他，但这动作惊到了他，他惶恐道：“贵人离仆远些罢，仆怕脏了贵人的衣衫。”
“无碍。”崔玚轻声应了他的话，之后就紧盯着李沅真的背影。李沅真当是真的动了怒，脚下生风，行得极快，这还是再遇之后，他第一次见她生气。前些日子她还在清月观对他的愤怒予以高高在上的评点，言喜怒不可形于色，而今她反倒恼怒尽数外显。
他们出来本就没走多远，悦来馆转过街角就到了，见公主回来，玉蘅还未反应过来，就听“砰”得一声，公主摔上了房门，连带着门上的窗纸颤了几颤。
玉蘅将目光转向提携着小乞丐进来的崔玚，“郎君，娘子这是——？”
“等下再谈，接與呢？先叫接與领他洗漱一番。”崔玚道。
玉蘅答道：“接與在房里。”
“领他去。”崔玚往前轻推了小乞丐一把。
紧随在后的府兵气焰依旧不改，看到玉蘅这一婢子，蛮横开口道：“那小娘子说她是公主，将你们的鱼符①拿来，交由本大爷过目。”公主入城，刺史怎会不知，这小娘子定是冒充，且等着无法自证被他捉拿罢。
玉蘅早不是当初怯怯缩缩的小宫婢，她的面色亦是冷峻下来，“在此候着。”
鱼符拿来，府兵左瞧右看，一再确认，终是明晓自己闯下大祸。他跌跌撞撞跑出悦来馆，朝刺史府奔去。
崔玚走到李沅真房门前，轻敲门扉：“我进来了。”虽是陈述的语气，他还是在门外站着，等李沅真应声。
许久后，他才听到房内的回应，李沅真的语气已听不出怒意，“进来。”
李沅真跽坐在雕花案几前，拇指轻掐在食指第一个指节处，这是她烦郁时下意识的小动作。
崔玚轻掩上房门，与她并排跽坐着。
“幸是你的气势骇住了那几个小吏，不然你我现在怕是正在邠州城里逃窜呢。”他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企图逗笑李沅真。
李沅真瞪他一眼，“应是我将那几个竖子揍得跪地告饶。”
崔玚一笑，“是是是，阿沅武艺高强，才不会惧几个小小恶吏。”
“太平时久，民顺人定，这些府兵倒先作威作福起来，上行下效，这邠州刺史怕也不是什么良臣贤官。”李沅真偏头直视崔玚的瞳眸，“辖内有乞丐流民，他作为一方之长，不去立即着手布政施针，净想着旁门左道企图蒙混过去，如此吏治，叫大戚何当长治？”
她舒一口长气，手指掐得更狠。
崔玚手指伸进她的指缝间，将她紧握的手展开，与她十指相扣。她还是下意识地掐手指，这一掐，掐在崔玚的手背上。
“地方官员为官期间，都想要得到君主的赏识，但大戚三百余州，每岁州郡长官及上佐②要轮任朝集使入京述职，面圣的机会少之又少，政绩若再不突出，升迁之路那便难上加难，公主在朝中地位，天下官吏鲜少不知，这邠州刺史许是想借此时机，在公主这儿得个好名。”注意到李沅真投来的目光，崔玚含溺一笑，“当然，此地府兵恶行，当属刺史失职，是该治罪于他。”
“大戚与民最近者，就是这些各州县的官吏，自阿爷为帝之后，清吏治任贤良，也算颇有成效，但身居高位，难免与民有阂。如今虽行科举取士，但经由此道入仕者甚少，门阀士族荫补世袭之风不灭，大戚吏治始终难清。你可知朝中大臣为何如此反我？”
“因你是女子，女子在前朝抛头露面，玩弄权柄，是牝鸡司晨，践男子脸面于履下。”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皆是男子掌权，妇人惟相夫教子操持家事，李沅真争权夺位，非天理不容，乃世间男子不容。
“这是其一。”李沅真语气一顿，眼里精光一闪，继续道，“其二便是我撼动了那些世袭权贵们的利益。他们多知我向阿爷建言献策，将他们的权势殊遇一削再削，早已含恨在心，若非阿爷有意偏心于我，我早被他们弹劾得削去公主位分，不知身首异于何处了。”
党同伐异就是如此，朝中维护她的，尽是靠科举入仕的新贵，那些世家望族，各个视她如眼中钉。可他们能奈她如何呢？
她与这些世族争斗，是阿爷乐见的，大戚不需要一个不得臣心民心的储君，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实。
但陛下需要一个身弱势孤的继位者。
既可削弱对皇权的威胁，又可制衡其他皇子与权臣，转嫁抵牾③。
她如何看都是这个最好的选择。
门外一阵骚动，玉蘅在外叩门，“娘子，陈刺史求见。”
来得倒挺快。
李沅真道：“引他进来。”
“是。”门外的玉蘅应道。不多时，门扉再次被叩响，“娘子，陈刺史就在门外。”
“进。”
话音才落，陈修急匆匆推门而入，二话不说便跪在李沅真面前，“微臣参见公主，是微臣治理无方，叫手下人冲撞了公主，微臣实在罪该万死。”
玉蘅识趣地阖上房门，退出去守着。
“若我不是公主，不知可否请得动陈刺史？”
李沅真阴阳怪气说话时，总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陈修听着，只觉顶上乌纱不保。他战战兢兢，极力辩解：“微臣定是何处有需，何处必至，哪怕市井小民，微臣亦是不敢忽视。”
“刺史如此言论，不觉羞愧吗？”李沅真语气轻飘，听在陈修耳中却如压万钧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