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岱撂下电话,心中的郁闷却久久不散。

    羽时这个妹妹,通达明亮,现在却蜗居在那个不太发达的、寒冷的地方,把人生路途走得乱七八糟的,羽岱一时很难接受这种反差。

    但是不管怎么样,羽时都是她妹妹。

    羽岱用手拨了拨波浪一样的长发,鲜红的指甲艳丽放荡。她这样的人喜欢用烟来解决问题,如果一根不行,那就一盒。

    羽岱不时呼出一股呛人的烟气。

    她记得遥远时空里的羽时,留着刘海,梳着简单的辫子,不苟言笑,却有一颗温暖的心。

    那时,羽时15岁,羽岱已经21了。

    “同性恋怎么了!”羽岱眼眶像胭脂那样红,“同性恋犯法吗,还是要坐大牢?”

    她对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他们的衣服扣子都系到最上面一颗,穿着朴素但灰扑扑的衣服。他们此时正在怒吼。

    那位母亲戴着眼镜,揪着胸前的衣服,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都不愿说出那个词,你怎么能这样大喊大叫?这种破坏社会和伦理的怪物,就是败类!就是流氓!”

    羽岱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我是你们女儿,现在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个怪物了?”

    旁边的父亲拿出戒尺,像对待不听话的学生一样,狠狠打在茶几上,威胁道:“我们应该送你去精神病院治疗,彻底痊愈之前,你就不能重新出现在社会上。”

    “我们的命真苦啊,”母亲看着天花板,好像在问苍天的不公,“一个女儿不争气,另一个是个怪物,我们的后半辈子该……”

    后面羽岱不再听了,她揣着一眼眶的眼泪夺门而出。那个时候孩子抵抗父母普遍的方法就是离家出走,她也希望等她在外面待几天,父母还是会回来爱她。

    只是没想到,最终找到她的,不是父亲母亲,是比她小六岁、有着巨大鸿沟的妹妹。

    羽岱沿着大桥慢慢遛,有时她停下来,扒在栏杆上眺望这条宽宽的河,黑色的夜和逐渐融入它的平静的水,使得天际线早已消失不见。

    夜里凉,羽岱的衣服穿的不够多,她只能抱紧双臂,任由微风撩起她的长发。

    “姐,呼……”羽时手撑膝盖,喘得很急,像是跑遍全区寻找过她,“呼……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羽岱微睁双目,诧异道:“小时,你怎么来了,家里爸妈允许你来的吗?”

    羽时摇摇头,还建议羽岱和她一起找个宾馆住一晚,好说说悄悄话。等羽时问这几天她住在哪儿时,羽岱摸摸后脖颈,尴尬地说不出来话。

    阖家宾馆,路边的小店。

    羽时拿出自己的临时身份证交了费,拿着108的钥匙牌,和姐姐一起住进了一间狭小到除了床、没有任何空间的房间。

    “姐,你吃东西了没有?我把家里的菜偷偷打包过来了,还热乎着。”羽时打开饭盒,拿出了勺子筷子,还有一小兜洗洁精。她拍拍床旁边,让羽岱和她并排坐下。

    羽岱尴尬笑笑。

    其实羽岱羽时姐妹俩并不太熟,代沟不说,作息都不一样,很难碰到彼此,像两个不得不在一起的陌生人。

    “谢谢。不过你为什么愿意过来找我,”羽岱垂眸,“我是个同性恋,我喜欢女人。”

    羽时严肃起来:“不是这样的,同性恋也需要爱,她们之间的爱和男女之间的是一样的。”

    “可是我们不被世俗理解,他们甚至觉得,我们像是有传染病的老鼠,走在大街上就会作奸犯科。”

    “姐姐。”

    羽时眸子毫无顾忌地直视羽岱的,坚定而又明亮,羽岱觉得那里面有银河中的星星,熠熠发光。

    “我从未听说过爱会杀人,或者放火,如果有,那就是这份爱并不纯粹,掺进去了他自身的欲望。”

    羽时顶着稚嫩的脸庞说:“这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的爱而已。”

    羽岱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像雨滴一样落下来,“哒、哒”全部落在羽时的衣服或者手背上。

    她需要一个可以包容她的怀抱,她也想有个风雨无阻依然支撑她的人。

    羽时:“姐,这个给你。”

    她拿出一沓钱来,有零有整,有新有旧。

    是她的压岁钱和早饭钱。

    “你要变得强大,强到别人不敢质疑你,这是我的资助资金,你干什么都可以,要吃饭,要好好休息,要好好生活。”

    要吃饭,要好好休息,要好好生活。

    这句话,一直被羽岱记在心里,提醒自己好好过、努力过这艰难的人生。

    可这一切,都让那个男人给毁了。

    羽岱目光犀利,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恨意。这一次,她要拆散他们,把曾经的羽时给找回来。

    -

    “小时,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陆琮推着一个黑色的小行李箱,站在门口,保证道:“大概会去三天,和肥那边的展会对我们来说还挺有帮助的……嗯,还有那个,到时候你能接机我吗?”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或许是因为他知道,羽时不会对他不会说不。

    很巧,羽时巴不得陆琮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这里,就不会被人威胁,就不会提心吊胆。

    陆琮挑眉道:“我怎么觉得你很开心,很盼着我走的样子?”

    羽时摇摇头:“是为你高兴。”

    “那我不在家你要小心一点哦,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以防小偷什么的,出门前后观察好注意被陌生人跟踪。下班路上……”

    一番叮嘱之后,羽时耳朵快要磨出茧子,这时陆琮才挥挥手道:“那我走啦!”

    “你快去吧!”

    羽时这下终于有空打开监控器的视频,意图找到杀手的蛛丝马迹。她一遍遍翻过当天早晨的记录和前一天的晚上,翻来覆去地看,但没有任何人来过他们家门前。

    连那个黑色夹克的男人也没有出现。

    怎么会呢,怎么会没有来过的痕迹?

    那她安这个监控器就真的是纯属搞笑了。

    但羽时不泄气,她深知谁泄气谁就成了输的一方。如果杀手要对她下手,她就把这些材料线索都发给警方,可能的话,她还要拉他垫背。

    -

    夜深人静,黑灯瞎火,一个小个子像老鼠一样,正在玻璃上打洞。

    他小心翼翼的,用特殊的仪器把靠近窗户把手的玻璃直接割成一个圆,想一鼓作气把那块玻璃拿下来。

    显然,最后他成功了。

    他翻进去后关了窗户,但外面寒气逼人,一下子都吹近来,使得屋里的温度骤降,很难不让人冻醒。于是这个小个子又把那块圆玻璃给安上了,好歹挡住一些。

    他在客厅里到处翻箱倒柜,只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看出来是个老手。他搜罗了一圈,却没发现一丁点儿值钱的东西,哪怕是一些私房钱、一两个首饰,或者冰箱里的速食产品和饮料。

    折腾半天,把自己折腾的又渴又饿。

    小个子啐了一声,烦躁且不满意,谁知道这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一栋房,内里却这么贫瘠?他琢磨着再去其他房间看看,保不准里屋的都是最值钱的。

    于是他蹑手蹑脚走过去。但在堪堪要碰到卧室的门把手的时候,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向后抓去。

    那只手上还有些茧子。

    所有的话语都只能变成呜呜呜,奋力挣扎全都被一一化解。那人的力气很大,个子也很高,能够把他轻飘飘举起来,脚都离开了地面。

    那双臂膀如同铜墙铁壁做的一样,死死扣住小个子,将他嵌在怀里,不给他一点点挣脱的机会。

    小个子以为是被这家的主人抓了现行,哆哆嗦嗦的,浑身发寒。谁知道这家除了女主人还有男主人呢?要是被打一顿,那是最好的;要是被送去警察局,他还得再蹲一次牢。

    而且他挣扎时用余光瞥到,这是一个穿着潮流的、黑色夹克的人,以他的专业判断,这人看起来倒是有点闲钱,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

    但不等他细想,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一把不知道是铁棒还是铅笔的尖锐的物件一下子插进他的脖子。小个子瞬间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那个伤口迸发出来,紧接着他觉得自己从脚到头都化成了冬日雪,很冷,好冷。

    现在他终于可以腾出一只手,去抓住那根刺他的罪魁祸首——是一根被磨尖的冰凉的铁棍子。

    这是一瞬间的事儿,脖子上异常疼痛,也做不到转头。地上的血越来越多,黑红色逐渐覆盖干净的地面。

    小个子禁不住倒下了,他死死瞪着双眼,却没有看见凶手那张脸,也不知道自己死于谁手。他以为自己最坏会进局子,没想到自己会被夺走性命。

    黑色夹克(以下都用黑色夹克代指凶手)拿出一根烟,用Zippo银色翻盖款打着它,悠哉地吸了起来。烟条火星寥寥,它的灰烬飘落在潺潺的红色溪流中。

    最后,他打开小个子来时的那个窗户,翻过窗台,利落地消失在夜幕里。徒留那扇被钻了洞的窗户,孤零零的大敞着,在寒风里瑟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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