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弈不会说脏话,至少左柚没听过他讲脏话,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他要去吃晚饭。

    “你答应的也太快了吧,我还以为你至少会思考一下。”

    “我应该思考一下吗?还是说你不想让我去?”

    盛弈拧起眉毛,看起来有些受伤。左柚赶紧解释,“不是,你愿意去更好啦,我妈辛苦准备的也不会白费,只是你也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见不得光?我记得你昨天才说是可以光明正大接吻的关系。”

    “盛弈,我发现你这个人很爱钻牛角尖诶。”左柚伸手捏住他的唇,堵住他那些胡思乱想的话,“不想让你误会的事你非要多想,想让你知道的事你又不相信。”

    “抱歉。”

    这低眉顺眼的样子,左柚本来就没气,更别说会对他生气。她捧着他的脸揉了揉,认真解释自己说这话的原因,“我们才确认关系不久,我觉得需要一点适应的时间。再说父母那一辈的遇上小孩谈恋爱的难免会问很多,我怕你没办法适应,会不自在。”

    事实证明,左柚完全是多想了。盛弈对同辈人毒舌,到了长辈面前就会收敛不少,虽然一张脸看着还是冷冰冰的,但至少不会一直保持“沉默是金”。

    林母花了不少心思准备晚饭,厨房里的香味一阵接着一阵往外飘。左柚进厨房帮忙端菜,见到岛台上的菜式先大吃了一惊,随后就极其自然地伸出了罪恶的两根手指,“我回来都没吃上这么好的!妈妈你太偏心了!”

    “去去去,手都没洗就吃。你天天吃我做的饭,哪一顿亏待你了。”林母笑着嗔怪她一句,让她到外头去,“你去外面陪着小盛就行,妈这里不用你帮忙。”

    左柚出去一看,盛弈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不远处是沉默做手工的林桉。

    “小盛啊,你不用这么拘束,我妈妈人很好的。”

    盛弈勾唇笑了笑,牵着她的手让人坐到自己身边。

    “你会不会奇怪我为什么姓‘左’不姓‘林’?”

    其实他猜想过这个原因,只不过不重要,他并不想去戳人伤疤。但既然她主动提了,那他洗耳恭听。

    “我是爸妈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因为那时候我和桉桉一块玩,她走的时候也把我一块领回了家。桉桉的自闭症很严重,你也看见了,这么多年的行为训练,她的状态还是这样不好不坏。我记得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她的刻板行为很严重,但是有一次从外面跑进来了一只野猫,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平静。我在想,是不是动物干预她的治疗的话,她的状态会比现在好很多,可惜她以前被狗吓到过。我在想,或许其他动物可以干预,但是这方面的途径不好找,所以我才找到了你,希望可以借助动物沟通的方式减少试错成本。”

    自他手术昏迷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幻觉共通过,这件事成为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

    盛弈先前从她的梦境中知道一部分原因,如今她撕开伤疤,将血淋淋的伤口给他看。他心里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感觉,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或许可以尝试让动物介入,只不过找到动物源比较麻烦。”

    最常见的就是精神抚慰犬。目前合格的精神辅助犬都是经过了系统的培育、筛选和特殊系统训练的、它们有更明显的稳定性、对人们有更强的亲和力、还有情绪识别和情绪干预保护的能力,在平时应用的过程中、它们会通过识别应用人的情绪、利用自身的肢体接触,来打断应用人当下不好的情绪状态。

    但是精神抚慰猫暂时很少见,人们口中的“抚慰猫”,更多是对自己猫咪的爱称。

    “只是作为一次简单的试验的话,或许可以让团子尝试一下。”

    “真的?可是团子也没有接受过训练啊!”

    “嗯。”盛弈的心情随着她的心情变动,“现在训练虽然晚了点,但是能沟通的话情况会好一点。而且团子很通人性。”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快来吃饭了。”

    左柚松开盛弈的手,转而对林桉下达了指令。说是指令,但是她的语气再温柔不过,十分活泼。两人牵着手坐到位置上,林桉很快就握住了属于她的那套餐具。

    大家刚落座,林父也赶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换鞋,他见到一家子人就扬起了笑脸,“这就是小盛吧,你坐下坐下,不用这么客气,就当是自己家。”

    “是啊,不用紧张,想吃什么让柚柚帮你夹。”说着林母递给他一把勺子,“你右手不方便,用勺子吃吧。”

    氛围再和谐不过,不适应的反倒成了盛弈。从爷爷去世后,他做什么都是一个人,再热闹的场景也不过是身边有一只猫或者鸟。他的局促大家有目共睹,夹满了菜的筷子不断伸进他碗里,话也是尽量往动物这方面靠。

    但再想躲避,一些现实的问题还是要面对,林父难得在家里严肃几分,问盛弈关于他家里的情况。

    “我父母是做科研的,我很少能见到他们,他们对我的事情也很少过问。成年之后我就经济独立了,目前有一套房产和一辆代步车,存款……”

    “不说这个。”未来的事谁也不能保证,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林父及时打住他的话,话题又回到了饭桌上,“是饭菜不合胃口吗?怎么不多吃一点。”

    “不会,很好吃。”

    晚饭结束后,盛弈也没有多留。林母让左柚出去送一下,临走前又叮嘱他常来家里吃饭。

    “我爸妈会不会太热情了一点?”

    “不会,你们一家都很好。”

    夜里起了风,吹得人身上都染上了一层寒意。左柚往他的方向靠了靠,路灯下的两道影子有一部分融为了一体,他将五指扣入她的指缝,一点空隙都不留。

    “谢谢你。”

    左柚诧异:“为什么要谢我,我也没有给你送钱吧?”

    “你真的很会异想天开。”盛弈不知道多少次被她逗笑,但这三个字背后的原因没人想要细问。

    两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静静亲吻。

    所有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医院后来招了两个实习生,左柚终于不是“最小”的那一个,她也是当上了“老师”,但丝毫没有老师的架子,跟两人相处得极好。

    盛弈的脸更黑了,因此两个实习生跟左柚说得最多的就是,“盛老师好凶啊。”

    左柚看破不说破,在盛弈又一次把两个男实习生打发进手术室时,她将人堵进了办公室,食指怼着他的胸口,居高临下道,“你故意的!”

    “没有。”盛弈现在已经拆除了护具,也可以适当地用右手。他在她脸颊亲了一口,接着躲开她的视线,闪身往手术室的方向走,“忙去了。”

    左柚傲娇地哼了一声,反正没事做,她也就坐到了前台。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吗?”

    话音未落,她的瞳孔就微微颤动了一下。

    眼前的一对男女不是别人,正是她在他梦境中见到过的父母。

    长期处于严肃的工作环境下,两人的眉间都出现了一道竖纹,周身的氛围冷厉严峻,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最初和盛弈接触时,他身上也有这样的气质。

    两人并未带宠物,显然不是来给宠物看病的。知道他们身份的左柚并没有怎么动弹,就见对方打量了一遍医院,而后才不紧不慢启唇,“我们不是来给宠物看病的,我们来找一个人,请问你是左柚小姐吗?”

    等两人不动声色地离开,盛弈才从手术室里出来。

    在这之前,左柚也听他说过已经将两人的事告诉过父母,只是她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

    可能是从前的经历导致,他的父母看起来比想象中要好接触一点。

    “脸色怎么这么奇怪?”盛弈伸出手探探她的额头,感受到的体温温热正常。

    “没事啊,这是最后一台手术了吧?都收拾完了吗?爸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要开始商量订婚事宜了。”

    “今天的预约都结束了,等项浩宇来接班就可以走了。”

    两个实习生笑眯眯跟着他们道歉,说那是迟那时快,项浩宇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眼前,“啧啧啧,你两还真是贴心啊,知道我要值夜班还给我送了点狗粮来。”

    “那是,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们先走了啊。”

    左柚紧紧握住盛弈伸出来的手,交握的十指上,一对戒指熠熠发着光。

    冬天很冷,怀抱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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