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为王（1）
虽然睡得很舒服，但沈霄心里总压着事，是那种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却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所以沈霄努力的把自己的意识从深度睡眠中拔出来，然后很不情愿的睁眼。
离职一个月她生活作息完全被打乱，多数时候都是下午三四点那会儿才会睡得如此舒服，最近多是晴朗天气，所以睡醒后只要左侧头从窗口看去，就能看到……大卫？
沈霄一下子惊醒，起身的时候肚子，右胸处都有些钝痛。
“老沈，你可终于醒了！”
大卫卧在旁边发床上，虽然说话句式透露着激动眉眼中带着惊喜，但他的底气不足、脸色泛青，整个人一副被掏空的感觉。
“哦，你醒了。”刚从门外走进来的李雨叼着吸管和沈霄打招呼，并且把手里另一盒液体插好吸管递给大卫，“你的稳定剂。”
沈霄是真没想到这位大佬如此平易近人。
“谢谢队长！”
大卫除了在嘲笑沈霄时没有任何情商外，其他时候简直人情世故技能点拉满。
李雨点点头到自己床位躺了下来。她整个人都非常的松弛自在，连叼着吸管喝稳定剂的样子都透着电影里艺术家吸烟的迷人气质。
而且大卫在喝稳定剂的样子和李雨差别实在太大，让沈霄有些怀疑他俩喝的是不是同一个东西。
就在沈霄刚要开口时——
“3号床的沈霄，您现在感觉如何？”
医护人员在她清醒的两分钟后赶到。
“我现在，除了肚子胸口有点痛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沈霄摸着肚子，“哦，脑袋这里也有点难受。”沈霄摸摸头顶，有一小块头发短短的。
“这是因为您这四处受伤较为严重，在今夜休息时再次开启治疗舱，明天身体就能恢复正常了。现在您可以再仔细感受一下大脑和心脏，尽管您精神阈值非常高，但在A级深眠领域的沉睡时间相对较长，所以需要确认一下，当然在十分钟后C250也会为您再次进行身体检测。”
盘着头发的医生面容冷静柔和，看着就觉得靠谱，让病人能够放松不少。
沈霄看着医生愣了几秒，然后感受了一下身体情况，“没有其他不良感受。”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九分钟后会安排您进行二次检查。祝您健康。”
医生快步离开，沈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感觉自己应该只是职业病的原因，并不是，并不是没办法放开。
她眨眨眼，然后转头看向摊饼一样躺着的大卫，顿时哈哈大笑：
“大卫你表情为何如此猥琐？”
“嗯？”大卫转头一脸慈祥的看着沈霄说，“虽然你在嘲笑我，但我现在感觉世界特别美妙，我不应该和你计较。”大卫的阴阳怪气让沈霄瘆得慌。
“队长，他这是疯了么？”
沈霄紧跟大卫的厚脸皮，抓紧和大佬拉近距离。
“算是服用稳定剂的副作用吧。”
李雨转头看着沈霄说。
“这种副作用，我愿意享受一辈子！”
大卫像发酒疯一样的呼喊。
“……”
沈霄一脸无语的看着傻笑的大卫，再看向李雨，“那队长你为什么表现的如此正常？”
“因为他的精神影响更严重，所以服用了更高浓度的稳定剂。”李雨吸完了最后一点，“我喝的是正常浓度，虽然现在也身心愉悦放松，但还处于身体的控制范围内。”
“这表现，也太怪了吧。”沈霄突然想起精神类药品，“这不会上瘾吧。”
“创元生物只保证稳定剂本身不含任何致瘾成分。”李雨一脸玩味的看着沈霄，“但不保证使用者愿意依赖它的医疗效果。”
“……”
沈霄扯出一个很勉强的微笑，这不就是能成瘾么？随即想了想之前被注射后那种安心平和的感觉，觉得前几年在更年期的老妈可能会真的去依赖它。
“你真有趣。”李雨看着沈霄牵强的笑容，像是发现什么笑话一样，弯着眼睛笑起来，“可以预见以后我们共事起来会非常愉快。大卫也是，和你合作很舒服。”
李雨和沈霄一样，在这人均美人的科技时代属于大众美女，就那种平平无奇的好看。但她的眼睛，非常非常好看，甚至有些破坏整张脸的协调感。
沈霄尴尬的收起假笑，有些着迷地看着她的眼睛，同时很好奇自己的有趣在哪里，但这李雨表现实在太奇怪了，沈霄突然有些不敢继续话题，所以只跟着大卫说了句客套话后就继续躺倒休息了。
……
在做完第二次检测后，被床自动拉到检测室的沈霄又被拉回了病房，并被告知可以选择是否离开。
李雨已经离开，大卫终于恢复正常念叨着是否在晚上的兼职中请假。
“诶，我今天如果不去的话就拿不到全勤奖了，可是我又真的有点累。穷真是原罪！”
沈霄突然福至心灵，想起她在昏迷中都记挂的事那件事——“兼职”。
“……”
沈霄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一些。
真是天生的忙碌命，天选的打工人，自己竟然能为了工作睡不好，这是什么资本主义的侵蚀！
沈霄内心对怂怂的自己翻着白眼，同时诚实是拿起手环看时间——好家伙已经八点了……
她盯着数字八，然后感受着腹部隐隐的痛感，开始思考她现在身体正在恢复，真的很累，既然自己都是大佬了，偷懒一天没……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我肯定是要去的，”沈霄捂着胸口，“毕竟我负债累累……”最重要的是不去的结果很糟心，不论是过度重启还是正常重启，她一个都不想经历。
“老沈你也太拼了吧！”大卫瞪大眼睛看着沈霄起身到更衣间，“你受伤那么重诶，更何况你这次可是立大功了，一定会有奖金的。”
“大卫，我们为什么找兼职？”
沈霄一起身，心脏立马恢复正常。
“因为赚钱。”
“那为什么现在要因为一点点的怠惰就放弃赚钱呢？你很富有么？”
沈霄觉得独悲伤不如众悲伤，准备义正言辞的拉着大卫一起继续当可怜的打工仔。
“老沈，你到底欠了多少债？”但大卫根本不接受洗脑，依旧躺的很平，“我这一次不说功劳也有苦劳，肯定有补贴，而且转正后我省点钱其实还债不慢的。”
“我们的友谊还没开始就已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沈霄面无表情，转头就走。
太苦了，她全身被打穿了三个洞，甚至差点被开瓢，都这样了，她竟然还要去打工，简直身残志坚，感动废土世界。
……
等沈霄找到打工的地方，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得亏今天路不堵，公交35分钟左右就到了，不然自己今晚要十点才能报道了，也不知道十点到这里会不会被辞退……
驻足在和平路105号——沈霄看着眼前一个鬼屋一样的废弃厂房门，无语又抑郁，她现在只想抓着这个世界的沈霄进行严厉地质问——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她走上前刚要敲门，结果里面走出来一位蒙面小哥——今天怎么总看到漂亮惊人的眼睛？
虽然与蒙面小哥仅是面对面几秒便错身走开，但小哥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在凋敝的灯光下简直可以用绚烂形容。
沈霄回忆了一下李雨那双美丽的眼睛，然后醒神向人多的地方走去。
不知道这个兼职是什么工作，感觉管理十分松散，工作地点随意被安排在一个废弃的院落里，人员可以随意流通，而且每个人都看起来很凶。
沈霄有些胆怯地上拉了自己冲锋衣的领子，把下半张脸遮挡在衣服里以获得一些安全感。
她四处逛了一圈后发现大家虽然松散，但最终都会排队走向一个车间，车间门口有个穿防护服的男人，矗立在那里像个幽灵。
“您……”
“沈霄？”沈霄还没打完招呼就已经被对方沙哑的声音打断，“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额，抱歉，我被白天的工作耽误了一些时间。”
“不用道歉，你不来报道虽然会给我造成一些麻烦但你也会付出相应代价。”对方“善解人意”的提示，“但你只要来报道，就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
真是通情达理的好老板，一边说着无所谓，一边又旁敲侧击的威胁员工。
“……好的，谢谢理解。”
“你真是个有礼貌的年轻人，那作为回报，我也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垃圾场的负责人，你叫我老薛就行。”老薛看着唯唯诺诺的沈霄，满意的点点头，但又继续说：“不过年轻人，我们前天面试才见过，为什么感觉今天你就忘了我一样，无头苍蝇似的在院里乱逛？”
不是我忘了您，而是我根本不知道您……沈霄暗自腹诽，同时露出笑容找补道：“我那天太紧张了，完全不记得有哪些人在面试我。”
“原来如此，你那天的确非常紧张，但你最起码应该知道办公区怎么走。”老薛歪了歪脑袋，问：“你真的是沈霄么？”
沈霄感到一阵窒息，“抱歉，但我真的是沈霄。”沈霄只能道歉。
老薛紧紧盯着沈霄看了好一会儿，防护服的面罩像个黑洞一样，让人有些害怕。
“行吧，反正不论你是不是真的沈霄，只要能干活就行。”
沈霄看着黑洞洞的面罩有些心虚：“谢谢您，我真是沈霄。”
的确是沈霄但又不完全是沈霄，她没骗人。
“这次记好了，以后的办公区是这样一个暗红色的房子，上班后不论选择出外勤还是坐班，都得在我这里签到，坐班下班后必须亲自到办公区签退，外勤除第一次必须亲自在办公区签到外，其他时候都可以线上打卡，我的通讯方式在面试时候已经给你了，你可以检查一下还有没有，没有的话我再给你。”
老薛倒是出乎意料的体贴。
沈霄在手环里搜了一下“老薛”，看到有他，就回：“有的。”
“好的。签到一方面是保证我能给你及时结算工钱，另一方面也能保证我，”老薛领着沈霄进入房间后在投影面板上给沈霄画了签到，“及时知道你是否死亡，如果咱们能相处久点我还能考虑去给你收尸。”
“……”
沈霄顿时呼吸困难，这都是什么工作？这个世界就真的没一个正常的工作了？
“……真是太感谢了。”
“不用谢，选一个防护用具吧。”
老薛点了一下面板，房间里的大金属柜一层层展开，露出里面各式各样带有价标的……破铜烂铁？
“这里整套防护服最贵现在买也最便宜，仅需十万，手套最便宜，而且一直这个价，但买九送一，仅需四千。其他的，如果你不买成套防护服的话建议你买个防护头盔，有夜视功能，还能对脸进行遮挡以避免遇到不想遇到的熟人，最主要精神污染基本从头开始，其他地方防不住不至于死，头防不住当场嗝屁。”老薛翻着面前屏幕，好像在处理工作，“哦，对了，还有工作服，这个可以直接穿，干够一周免费，没干够的话，每天三百的租金。”
“为什么防护服现在买最便宜？”
沈霄好奇。
“因为之后你有钱了我才能涨价啊。”
“……”
老薛的理直气壮显得沈霄像个傻子。
沈霄是个很惜命的人，所以没有犹豫一秒就直接选择购买最贵也是最安全的防护服。
只是，她太穷了，现在靠着贷款存活，而贷款只能保证她保持在最低消费水平而不会被饿死，所以心虚气短地问：
“能赊购么？”
“当然可以，从你工资扣哦，扣的比例你可以选择，我们这里很人性化的。”
老薛喑哑粗粝的声音很是欢快。
有种被骗的感觉。
沈霄笑得比哭还难看：
“真是……谢谢您了。”
“不用谢。”老薛在账本上记下，“好了，去拿吧。”
沈霄点点头把防护服穿好，但是——
“老板，这防护服好像有些不太对。”
“哪里不对？我这都是新货啊。”老薛立马起身，连珠炮一样冲着沈霄说，“年轻人，我这里可概不接受讲价，你如果想用这套方式耍无赖的话我是要辞退你的喽！”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沈霄连忙摇头，解释自己不是碰瓷，“我只是想问问你，咱们这防护服要怎么开启系统，因为它好像，嗯，无法开启，我是还需要什么步骤才能打开它的系统吗？”
“哦，年轻人，才十万块钱哪去买智能防护服？而且咱们垃圾厂是没有专属人工智能进行服务的哦。”
老薛又平静下去。
“……”沈霄是万万没想到都十万了还买不到一套好一点的防护服，这里货币贬值有点过分了，“那这有更好一点的么？毕竟保护身体呢。”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惜命？”老薛震惊的问道，“先说好，官方防护服的确质量和防污染效果更好，但因为人工智能在我们这里没有专线服务，所以即使买到官方防护服，也是无法完全使用完整的防护系统。不过你如果非要用的话你得付我十万中介费我给你花时间去找，毕竟官方防护服在黑市是有价无市的东西，最后综合下来要一百万起头了，你可以……”
“……不用不用，谢谢您，现在这样挺好的。”
沈霄连忙摆手打断老薛的怂恿。
一百万，沈霄觉得就是把自己卖了也没这个价。
然后收好便携袋装进防护服，又重新调整了一下基础参数，也算是整装待发了。
老薛定定看着沈霄一系列动作，“很熟练哦。”转着手中的电子笔，“今天准备出外勤还是就在厂里坐班？”
“……有推荐吗？”
沈霄纠结了一下还是准备请教老板。
“推荐坐班吧，你可以多和老员工聊聊，熟练后再选择外勤。”
老薛的回答像是给过很多人建议一样。
“好的，那我坐班。”
“好的，跟我来。”老薛起身走向和入口相对的门，“以后工位不固定，哪里有空闲工位就会被安排在哪里，因为我们这边流动性很大”
“好的。那……”
沈霄在老薛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血液和腐肉的味道，浓到让人窒息。
“呕——”
“可不能吐防护服里面，你这个是简易款，顶多防水，没有过滤空气和自动清洁哦。”
老薛耳朵也非常好使，沈霄的一点点声音按理说早被车间的声音给淹没，但老薛却在沈霄刚呕出来时就出声提醒了。
沈霄实在说不出话，只能打个OK的手势硬着头皮走进了车间。
缓了好一会儿，沈霄终于能够适应一些后，开口问道：“那离职的话怎么办？”虽然这样刚上岗就问老板这种话不太好，但这工作听起来实在危险，万一后续可以冲破日程限制而离职呢？
“离职的话你最起码要提前一周给我说，找人快的话你估计第二天就不用来了，但找人慢的话就需要你帮忙多照看几天，”老薛十分随性的解释，“不过不帮忙也无所谓，毕竟咱们这里一般没人舍得离职，只要提出离职，九成九是真做不了了。”
“做不了？”
“到喽。”老薛停下脚步，转过身，透过黑洞洞的防护镜，看向沈霄，“对，做不了，是因为快要死了。”
离职一个月她生活作息完全被打乱，多数时候都是下午三四点那会儿才会睡得如此舒服，最近多是晴朗天气，所以睡醒后只要左侧头从窗口看去，就能看到……大卫？
沈霄一下子惊醒，起身的时候肚子，右胸处都有些钝痛。
“老沈，你可终于醒了！”
大卫卧在旁边发床上，虽然说话句式透露着激动眉眼中带着惊喜，但他的底气不足、脸色泛青，整个人一副被掏空的感觉。
“哦，你醒了。”刚从门外走进来的李雨叼着吸管和沈霄打招呼，并且把手里另一盒液体插好吸管递给大卫，“你的稳定剂。”
沈霄是真没想到这位大佬如此平易近人。
“谢谢队长！”
大卫除了在嘲笑沈霄时没有任何情商外，其他时候简直人情世故技能点拉满。
李雨点点头到自己床位躺了下来。她整个人都非常的松弛自在，连叼着吸管喝稳定剂的样子都透着电影里艺术家吸烟的迷人气质。
而且大卫在喝稳定剂的样子和李雨差别实在太大，让沈霄有些怀疑他俩喝的是不是同一个东西。
就在沈霄刚要开口时——
“3号床的沈霄，您现在感觉如何？”
医护人员在她清醒的两分钟后赶到。
“我现在，除了肚子胸口有点痛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沈霄摸着肚子，“哦，脑袋这里也有点难受。”沈霄摸摸头顶，有一小块头发短短的。
“这是因为您这四处受伤较为严重，在今夜休息时再次开启治疗舱，明天身体就能恢复正常了。现在您可以再仔细感受一下大脑和心脏，尽管您精神阈值非常高，但在A级深眠领域的沉睡时间相对较长，所以需要确认一下，当然在十分钟后C250也会为您再次进行身体检测。”
盘着头发的医生面容冷静柔和，看着就觉得靠谱，让病人能够放松不少。
沈霄看着医生愣了几秒，然后感受了一下身体情况，“没有其他不良感受。”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九分钟后会安排您进行二次检查。祝您健康。”
医生快步离开，沈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感觉自己应该只是职业病的原因，并不是，并不是没办法放开。
她眨眨眼，然后转头看向摊饼一样躺着的大卫，顿时哈哈大笑：
“大卫你表情为何如此猥琐？”
“嗯？”大卫转头一脸慈祥的看着沈霄说，“虽然你在嘲笑我，但我现在感觉世界特别美妙，我不应该和你计较。”大卫的阴阳怪气让沈霄瘆得慌。
“队长，他这是疯了么？”
沈霄紧跟大卫的厚脸皮，抓紧和大佬拉近距离。
“算是服用稳定剂的副作用吧。”
李雨转头看着沈霄说。
“这种副作用，我愿意享受一辈子！”
大卫像发酒疯一样的呼喊。
“……”
沈霄一脸无语的看着傻笑的大卫，再看向李雨，“那队长你为什么表现的如此正常？”
“因为他的精神影响更严重，所以服用了更高浓度的稳定剂。”李雨吸完了最后一点，“我喝的是正常浓度，虽然现在也身心愉悦放松，但还处于身体的控制范围内。”
“这表现，也太怪了吧。”沈霄突然想起精神类药品，“这不会上瘾吧。”
“创元生物只保证稳定剂本身不含任何致瘾成分。”李雨一脸玩味的看着沈霄，“但不保证使用者愿意依赖它的医疗效果。”
“……”
沈霄扯出一个很勉强的微笑，这不就是能成瘾么？随即想了想之前被注射后那种安心平和的感觉，觉得前几年在更年期的老妈可能会真的去依赖它。
“你真有趣。”李雨看着沈霄牵强的笑容，像是发现什么笑话一样，弯着眼睛笑起来，“可以预见以后我们共事起来会非常愉快。大卫也是，和你合作很舒服。”
李雨和沈霄一样，在这人均美人的科技时代属于大众美女，就那种平平无奇的好看。但她的眼睛，非常非常好看，甚至有些破坏整张脸的协调感。
沈霄尴尬的收起假笑，有些着迷地看着她的眼睛，同时很好奇自己的有趣在哪里，但这李雨表现实在太奇怪了，沈霄突然有些不敢继续话题，所以只跟着大卫说了句客套话后就继续躺倒休息了。
……
在做完第二次检测后，被床自动拉到检测室的沈霄又被拉回了病房，并被告知可以选择是否离开。
李雨已经离开，大卫终于恢复正常念叨着是否在晚上的兼职中请假。
“诶，我今天如果不去的话就拿不到全勤奖了，可是我又真的有点累。穷真是原罪！”
沈霄突然福至心灵，想起她在昏迷中都记挂的事那件事——“兼职”。
“……”
沈霄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一些。
真是天生的忙碌命，天选的打工人，自己竟然能为了工作睡不好，这是什么资本主义的侵蚀！
沈霄内心对怂怂的自己翻着白眼，同时诚实是拿起手环看时间——好家伙已经八点了……
她盯着数字八，然后感受着腹部隐隐的痛感，开始思考她现在身体正在恢复，真的很累，既然自己都是大佬了，偷懒一天没……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我肯定是要去的，”沈霄捂着胸口，“毕竟我负债累累……”最重要的是不去的结果很糟心，不论是过度重启还是正常重启，她一个都不想经历。
“老沈你也太拼了吧！”大卫瞪大眼睛看着沈霄起身到更衣间，“你受伤那么重诶，更何况你这次可是立大功了，一定会有奖金的。”
“大卫，我们为什么找兼职？”
沈霄一起身，心脏立马恢复正常。
“因为赚钱。”
“那为什么现在要因为一点点的怠惰就放弃赚钱呢？你很富有么？”
沈霄觉得独悲伤不如众悲伤，准备义正言辞的拉着大卫一起继续当可怜的打工仔。
“老沈，你到底欠了多少债？”但大卫根本不接受洗脑，依旧躺的很平，“我这一次不说功劳也有苦劳，肯定有补贴，而且转正后我省点钱其实还债不慢的。”
“我们的友谊还没开始就已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沈霄面无表情，转头就走。
太苦了，她全身被打穿了三个洞，甚至差点被开瓢，都这样了，她竟然还要去打工，简直身残志坚，感动废土世界。
……
等沈霄找到打工的地方，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得亏今天路不堵，公交35分钟左右就到了，不然自己今晚要十点才能报道了，也不知道十点到这里会不会被辞退……
驻足在和平路105号——沈霄看着眼前一个鬼屋一样的废弃厂房门，无语又抑郁，她现在只想抓着这个世界的沈霄进行严厉地质问——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她走上前刚要敲门，结果里面走出来一位蒙面小哥——今天怎么总看到漂亮惊人的眼睛？
虽然与蒙面小哥仅是面对面几秒便错身走开，但小哥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在凋敝的灯光下简直可以用绚烂形容。
沈霄回忆了一下李雨那双美丽的眼睛，然后醒神向人多的地方走去。
不知道这个兼职是什么工作，感觉管理十分松散，工作地点随意被安排在一个废弃的院落里，人员可以随意流通，而且每个人都看起来很凶。
沈霄有些胆怯地上拉了自己冲锋衣的领子，把下半张脸遮挡在衣服里以获得一些安全感。
她四处逛了一圈后发现大家虽然松散，但最终都会排队走向一个车间，车间门口有个穿防护服的男人，矗立在那里像个幽灵。
“您……”
“沈霄？”沈霄还没打完招呼就已经被对方沙哑的声音打断，“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额，抱歉，我被白天的工作耽误了一些时间。”
“不用道歉，你不来报道虽然会给我造成一些麻烦但你也会付出相应代价。”对方“善解人意”的提示，“但你只要来报道，就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
真是通情达理的好老板，一边说着无所谓，一边又旁敲侧击的威胁员工。
“……好的，谢谢理解。”
“你真是个有礼貌的年轻人，那作为回报，我也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垃圾场的负责人，你叫我老薛就行。”老薛看着唯唯诺诺的沈霄，满意的点点头，但又继续说：“不过年轻人，我们前天面试才见过，为什么感觉今天你就忘了我一样，无头苍蝇似的在院里乱逛？”
不是我忘了您，而是我根本不知道您……沈霄暗自腹诽，同时露出笑容找补道：“我那天太紧张了，完全不记得有哪些人在面试我。”
“原来如此，你那天的确非常紧张，但你最起码应该知道办公区怎么走。”老薛歪了歪脑袋，问：“你真的是沈霄么？”
沈霄感到一阵窒息，“抱歉，但我真的是沈霄。”沈霄只能道歉。
老薛紧紧盯着沈霄看了好一会儿，防护服的面罩像个黑洞一样，让人有些害怕。
“行吧，反正不论你是不是真的沈霄，只要能干活就行。”
沈霄看着黑洞洞的面罩有些心虚：“谢谢您，我真是沈霄。”
的确是沈霄但又不完全是沈霄，她没骗人。
“这次记好了，以后的办公区是这样一个暗红色的房子，上班后不论选择出外勤还是坐班，都得在我这里签到，坐班下班后必须亲自到办公区签退，外勤除第一次必须亲自在办公区签到外，其他时候都可以线上打卡，我的通讯方式在面试时候已经给你了，你可以检查一下还有没有，没有的话我再给你。”
老薛倒是出乎意料的体贴。
沈霄在手环里搜了一下“老薛”，看到有他，就回：“有的。”
“好的。签到一方面是保证我能给你及时结算工钱，另一方面也能保证我，”老薛领着沈霄进入房间后在投影面板上给沈霄画了签到，“及时知道你是否死亡，如果咱们能相处久点我还能考虑去给你收尸。”
“……”
沈霄顿时呼吸困难，这都是什么工作？这个世界就真的没一个正常的工作了？
“……真是太感谢了。”
“不用谢，选一个防护用具吧。”
老薛点了一下面板，房间里的大金属柜一层层展开，露出里面各式各样带有价标的……破铜烂铁？
“这里整套防护服最贵现在买也最便宜，仅需十万，手套最便宜，而且一直这个价，但买九送一，仅需四千。其他的，如果你不买成套防护服的话建议你买个防护头盔，有夜视功能，还能对脸进行遮挡以避免遇到不想遇到的熟人，最主要精神污染基本从头开始，其他地方防不住不至于死，头防不住当场嗝屁。”老薛翻着面前屏幕，好像在处理工作，“哦，对了，还有工作服，这个可以直接穿，干够一周免费，没干够的话，每天三百的租金。”
“为什么防护服现在买最便宜？”
沈霄好奇。
“因为之后你有钱了我才能涨价啊。”
“……”
老薛的理直气壮显得沈霄像个傻子。
沈霄是个很惜命的人，所以没有犹豫一秒就直接选择购买最贵也是最安全的防护服。
只是，她太穷了，现在靠着贷款存活，而贷款只能保证她保持在最低消费水平而不会被饿死，所以心虚气短地问：
“能赊购么？”
“当然可以，从你工资扣哦，扣的比例你可以选择，我们这里很人性化的。”
老薛喑哑粗粝的声音很是欢快。
有种被骗的感觉。
沈霄笑得比哭还难看：
“真是……谢谢您了。”
“不用谢。”老薛在账本上记下，“好了，去拿吧。”
沈霄点点头把防护服穿好，但是——
“老板，这防护服好像有些不太对。”
“哪里不对？我这都是新货啊。”老薛立马起身，连珠炮一样冲着沈霄说，“年轻人，我这里可概不接受讲价，你如果想用这套方式耍无赖的话我是要辞退你的喽！”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沈霄连忙摇头，解释自己不是碰瓷，“我只是想问问你，咱们这防护服要怎么开启系统，因为它好像，嗯，无法开启，我是还需要什么步骤才能打开它的系统吗？”
“哦，年轻人，才十万块钱哪去买智能防护服？而且咱们垃圾厂是没有专属人工智能进行服务的哦。”
老薛又平静下去。
“……”沈霄是万万没想到都十万了还买不到一套好一点的防护服，这里货币贬值有点过分了，“那这有更好一点的么？毕竟保护身体呢。”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惜命？”老薛震惊的问道，“先说好，官方防护服的确质量和防污染效果更好，但因为人工智能在我们这里没有专线服务，所以即使买到官方防护服，也是无法完全使用完整的防护系统。不过你如果非要用的话你得付我十万中介费我给你花时间去找，毕竟官方防护服在黑市是有价无市的东西，最后综合下来要一百万起头了，你可以……”
“……不用不用，谢谢您，现在这样挺好的。”
沈霄连忙摆手打断老薛的怂恿。
一百万，沈霄觉得就是把自己卖了也没这个价。
然后收好便携袋装进防护服，又重新调整了一下基础参数，也算是整装待发了。
老薛定定看着沈霄一系列动作，“很熟练哦。”转着手中的电子笔，“今天准备出外勤还是就在厂里坐班？”
“……有推荐吗？”
沈霄纠结了一下还是准备请教老板。
“推荐坐班吧，你可以多和老员工聊聊，熟练后再选择外勤。”
老薛的回答像是给过很多人建议一样。
“好的，那我坐班。”
“好的，跟我来。”老薛起身走向和入口相对的门，“以后工位不固定，哪里有空闲工位就会被安排在哪里，因为我们这边流动性很大”
“好的。那……”
沈霄在老薛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血液和腐肉的味道，浓到让人窒息。
“呕——”
“可不能吐防护服里面，你这个是简易款，顶多防水，没有过滤空气和自动清洁哦。”
老薛耳朵也非常好使，沈霄的一点点声音按理说早被车间的声音给淹没，但老薛却在沈霄刚呕出来时就出声提醒了。
沈霄实在说不出话，只能打个OK的手势硬着头皮走进了车间。
缓了好一会儿，沈霄终于能够适应一些后，开口问道：“那离职的话怎么办？”虽然这样刚上岗就问老板这种话不太好，但这工作听起来实在危险，万一后续可以冲破日程限制而离职呢？
“离职的话你最起码要提前一周给我说，找人快的话你估计第二天就不用来了，但找人慢的话就需要你帮忙多照看几天，”老薛十分随性的解释，“不过不帮忙也无所谓，毕竟咱们这里一般没人舍得离职，只要提出离职，九成九是真做不了了。”
“做不了？”
“到喽。”老薛停下脚步，转过身，透过黑洞洞的防护镜，看向沈霄，“对，做不了，是因为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