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国,衡京城。

    “春许楼今日邀玲珑公子唱戏,为成相爷祝寿。”

    “有这热闹,还不快去瞧瞧。”

    “竟然是玲珑公子唱戏,难得难得。”

    交谈声不绝于耳。

    几个穿着布衣的人在茶楼里闲谈着,付了茶水钱都赶着去了春许楼。

    春许楼,乃是衡京城中最大的戏楼,同时,也是衡京城中最为出名的戏楼,出名的原因则是因为它有一个有名的角儿,此人虽为男子,可唱戏时,风采绝不输于女子,甚至会比女子唱的更好。

    有人还说,听一次玲珑公子唱戏,那叫一个绕梁三日。

    他不轻易开口唱戏,唱功一绝,因此只要他一登台,春许楼注定会人满为患。

    人人都爱称他一声“玲珑公子”。

    ——

    今日是成韵祖父的六十大寿,为给他祝寿,礼国皇帝特意下旨,让最好的戏班子为他唱戏。

    皇帝身边的亲信特地点了春许楼,这便是春许楼的泼天富贵。

    “小姐,这四周都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出去的路。”一个小婢女面露焦急,对身边的蓝衣女子说道。

    女子闻言停下脚步,轻声说道:“这院子如此大,迷路也是情理之中。”

    女子一身清丽,身上的衣着素丽而清贵,脸上不施粉黛,却也称得上魅惑众生,一看便知她定是京城中的贵女。

    “还是快些找到出去的路要紧。”女子说完便只顾着往前走,低着头。

    忽而,前面的一扇门毫无征兆地被推开,后面的小婢女见状都来不及惊呼。

    女子已经撞上了门框。

    她捂住头,门后急促地走出来一名男子,他连忙上前道歉。

    她摇摇头对他说没事,身后的婢女冲上去,气势汹汹地对那男子质问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

    男子后退一步,躬身道:“在下秋玲珑,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听到这个名字,小婢女愣了一瞬间,玲珑公子在她耳中太熟悉不过。

    顿时,她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骂他了,可是不过一瞬,她又气势不足地质问道:“你怎么如此不看路?伤了我家小姐,你恐怕唱上千百场戏都不够!”

    秋玲珑没有察觉到面前的小婢女的奇怪之处,只是又关切地对蓝衣女子说着:“方才不小心伤了姑娘,是在下的不是。”

    他看到那位一直捂着额头的姑娘,她生了一双柳眉杏眼,对他微微勾唇,摇摇头说道:“无碍,公子,不知,你能否告诉我们,出这院子的路?”

    他出神片刻,很快对她拱手道:“姑娘请随在下来。”

    二人跟着他的脚步,果然很快就到了春许楼正堂。

    “多谢秋公子。”女子见到了正堂,便对秋玲珑告别道。

    “还不知姑娘伤势如何?不知姑娘可否留下姓名,改日在下必定登门致歉。”

    秋玲珑看她迟迟未放下捂着额头的手,有些担忧地说着。

    “我叫成韵,公子今日便是要为我祖父祝寿,登门道歉就不必了,只要你把这场戏唱好就行了。”说完,成韵便疏远地对秋玲珑笑笑,转身离开了。

    晚上,春许楼坐满了达官显贵,听完秋玲珑一曲都纷纷叫好。

    丞相名叫成齐,他素来不喜欢这些装腔作势的庆贺,面上不露喜怒,终于过了一曲,反正皇帝不在,他也没必要应付这些巴结他的党羽,他想要回府去了。

    成韵跟着成齐离开的时候,他颇为担忧地看了一眼她的额头。

    “孙儿,怎的如此不小心?都发青了。”成齐看着成韵说道。

    成韵摸了摸额头,疼得蹙了一下眉,却又很快讪讪地对成齐笑道:“孙儿知错,下次不会再这么不小心了。”

    成齐闻言,只是严肃地说道:“没有下次了。”

    说完,他便搭着随从的手上了马车。

    成韵准备扶他的手悬在半空,一时间空气有些凝滞。

    成韵是当朝丞相的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

    成齐的儿子儿媳都曾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只可惜,两人在生下了成韵不久后便双双战死沙场。

    因此,老丞相格外疼爱这个唯一的孙儿,对也对她格外严厉。

    老丞相深得皇帝重用,在这天下,可以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他想让成韵也成为人中龙凤。

    成韵收回手,提裙抬脚也准备上马车,就见身旁的贴身奴婢轻衣看着不远处惊喜地说:“小姐,您快看。”

    成韵疑惑地转头看过去,天已经快黑了,从春许楼旁边的小路上跑过来一个焦急的身影。

    她仔细一看,便发现,那人正是气喘吁吁的秋玲珑。

    秋玲珑身上的妆和戏服都还未卸下,他家住得离这儿有些远,唱完戏他便赶忙跑回家拿药,他在成韵的马车前停下。

    成韵看见他,便疑惑道:“秋公子,何事如此匆忙?”

    秋玲珑点点头,从身上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玉瓶子说道:“这是在下平日自备的金创药,可以让您额头上的伤好起来。”

    成韵看见后,眼神示意轻衣去拿过来,成齐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从马车中传来:“韵儿,回府了。”

    她听到这话,忙应了声好,转过身又对秋玲珑说道:“秋公子,你快回去吧,我并没有什么大碍,告辞。”

    说完,她便迅速进了马车,显得她的背影有几分慌张。

    轻衣悄悄接过药瓶,对秋玲珑说道:“玲珑公子,您回去吧,这药我替小姐收下了。”

    轻衣说完,也跟着马车离开了。

    秋玲珑站在原地看着马车,不知心中在想什么,许久后,他摇了摇头,转身进了春许楼。

    成韵在马车里正襟危坐。

    成齐正在闭目养神。

    她知道,每次祖父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就是动怒了。

    之前,成韵不听话的时候,都会被罚抄书或者跪祠堂。

    后来,渐渐地成齐发现成韵不再惧怕这些了,就会在她犯错时叫人责罚她身边的奴才。

    成韵的心里有些慌张,成齐并未睁眼,却缓缓地问道:“你和他,是如何认识的?”

    成韵听完,心中一紧,面上还是恭敬地回答道:“今日,孙儿在春许楼迷了路,多亏他替孙儿引路。”

    成齐并不关心这些,只是继续问道:“你头上的伤,也是他弄的?”

    成韵摇摇头,又捂住额头,轻声解释道:“这是孙儿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成齐却好似早已洞察一切,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必替他遮掩,老夫并不是那是非不分之人,不会对他如何的。”

    成韵听完,暗自松了口气。

    成齐接着道:“只是,日后你不得再和这种人来往。”

    成韵想也没想,就说了声好。

    她又听见成齐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戏子。”

    两人一路沉默,很快就到了丞相府。

    下马车后,成齐交代轻衣道:“叫仇太医来给小姐瞧瞧。”

    轻衣点点头,仇太医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皇帝特许丞相可以随便使唤仇太医。

    成韵回到自己的潋水院,轻衣去请仇太医之前,把秋玲珑给的金创药递给了她。

    成韵看着那个精致的小瓶子,鬼使神差地回屋里对着镜子自己抹了药,待到仇太医跟着轻衣来到潋水院的时候,她正在看外院的奴仆打理花草。

    仇太医对成韵行了礼就走了过来。

    她坐在院子里,对仇太医微微颔首。

    仇太医走到她的面前,将药箱打开,仇太医医术精湛,名叫仇子义,成韵和他曾在同一个书院上学,那时这个翩翩少年郎颇得世家小姐倾心。

    成韵在他仔细观察自己的伤势时问道:“仇太医,你可否帮我看看这瓶药?”

    仇子义接过药瓶,仔细端详一会儿才问她道:“这是从哪儿来的?”

    “别人送的。”成韵轻声说道,语气有些不自在。

    “是伤你的人送的吧?”仇子义放下药瓶,开玩笑道。

    成韵尴尬地笑了笑,听到他说:“这是上好的金创药,多是经常受伤的人常备的,但是很难买到。”

    他又继续说了一句:“看来,这人似乎经常受伤。”

    成韵听完,盯着药瓶若有所思。

    仇子义收拾好药箱,站起来对成韵说道:“放心,静养几日,你的脸就会恢复如初了,微臣先告退了。”

    仇子义背好药箱,行了礼准备离开。

    “轻衣,你去送送仇太医。”成韵站起身,对身旁的轻衣说道。

    “不必了,成小姐,早些歇息。”

    仇子义转身准备离开,似想起什么,顿了顿,又回头说道:“成小姐,半个月后的花灯节,微臣可否邀您一同前往?”

    成韵低着头思忖片刻,最后说道:“我不知祖父会不会同意,我……”

    仇子义知道丞相不苟言笑,对待成韵更是严厉。

    他知道,成韵自小便没怎么出过丞相府,所以开口说道:“你不用担心,丞相那边,微臣自会亲去跟他说。”

    成韵听完,点头说道:“那就有劳了。”

    成韵听说过,花灯节热闹非凡。

    但是关于这个节日,她还有一段悲伤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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