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霍昀连着做了好几日噩梦。他梦见苏荷逢人就夸,见谁都喜笑颜开,唯独看见他后才满脸严肃,冷冰冰道:“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

    “你这样的人哪家女子能看得上你,别在自作多情了。”

    那声音来回萦绕在他耳边,经久不消。

    他本是心存侥幸的,毕竟苏荷也曾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表示过他二人是朋友关系,可不止怎的,自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他总是患得患失,总觉得苏荷不似霍六口中说的那般心悦他。

    霍昀为心安,又让霍六想方设法去查当日苏荷送他的同心结,他要弄清楚那枚同心结是否是真心赠予他还是有其他别的变故。

    然后他发现,天塌啦!

    经霍六口述,是苏荷院中的一个小丫鬟亲口所说,她家小姐有次散学回府后,难见的着急,还曾问她们有没有动过她桌上的同心结,找了许久无果后,才听她家小姐的贴身丫鬟春东姐姐说可能是混到谢礼里去了。

    霍昀可怜巴巴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有些沮丧:“所以这一切都是误会,苏小姐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没精打采了两日,这两日每见到苏荷,他都耸拉着身子,满脑子想的都是“她不喜欢我,她根本就没喜欢过我。”

    苏荷被他那怨夫状的神情看得不明所以,还没等她弄明白,就见霍昀又突然满血复活,精力充沛。

    ————

    国学监开学前一日,好多年不曾下过大雪的上京,难得落了场鹅毛大雪。白雪掉在地面铺了厚厚一层,枝丫高耸,仍是挂了满枝。

    苏荷这日醒来时就发觉天气较之昨日更冷,她接过春东递过来的雪裘,哈着气搓了搓手,道:“今日这般冷,夜里怕是下了不小的雪。”

    春东往炉子里加碳的手不停,应道:“如今外面的雪垫得可厚了,春杏那几个丫头觉得惊奇得很,一直到现在都不肯进屋呢。”

    苏荷闻言眸子亮了几分:“竟不想下得这么大。”

    她这话才说完就忍不住拢了拢裘衣,站起身向门外走。才至屋门,一股寒风就扑面而来,冻得人打了个寒噤。

    可院中嬉戏的丫鬟似一点也感受不到寒冷,打打闹闹,冷冰冰的雪球打在身上反倒笑得合不拢嘴。

    苏荷一时有些羡慕。

    春东劝她:“小姐,外面太冷了,还是回屋歇着吧,着凉可就不好了。”

    苏荷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眼神,呐呐道:“哦,好……”

    正当她转身之际,一根长木棍伸进她的院中,上面还挂了张长纸条,上书:要出来一起玩吗?

    这字迹是霍昀的字迹,苏荷识得。

    紧接着第二根长棍立了起来,上面写:答应的话就咳嗽一声。

    这次是吴楚翊的字。

    那俩人此刻就躲在苏府外,嘀咕着苏荷到底能不能看见。

    “咳咳。”

    成了!

    吴楚翊见里面传来动静,撺掇冯语丹赶紧也将自己的长棍拿起来:我就知道你会答应,府外见。

    春东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她有些担忧:“小姐……这天气太冷了,老爷夫人会担心的。”

    “无碍的,我虽身子不好,却也没到弱不禁风的地步,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这……”春东看出她眼中的向往,终究是不忍心拒绝。

    一路出了自己别院,苏荷没有多加犹豫,打算先去找父母交代去向。才刚踏进韶光院,这才听院中下人说沈依云已经出门,苏思鸿此刻正在书房内看书。

    待去了书房将此行目的说出,苏思鸿就问她:“同何人去玩?不会是霍昀那小子吧,方才他们几人上府寻你,被我一口回绝,怎么还来缠着你。你同他一起,那不是坏了名声吗。”

    “况且你身体不好,如今天寒,多容易着凉,若是害了病,我与你母亲可要心疼。”

    苏荷替苏思鸿斟了杯热茶,体贴的将茶送至他的手中,又靠他近了些,拿起墨慢慢磨起来,这才轻语:“可我自小受父亲母亲教诲,名声这东西,自己是好的那就是好的,旁人是拖累不了的。我知父亲忧心女儿的身体,可是父亲,我也不是自小就只爱读书的,只是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有心无力,待大了身体有所好转,大家好像都习惯了担心我,我也好像习惯了不让大家担心,其实我没有大家想得那么虚弱。这天气是冷了些,可我穿足了衣服,不会有事的。”

    苏思鸿纠结半晌,见自己女儿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终是叹了口气,由着苏荷去了。

    ————

    天上几乎已经没有在飘雪了,那微不可见的小雪花落在人身上,一点感觉也没有。霍昀三人躲在苏府正门前,待看见苏荷出来,这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迎上去。

    吴楚翊往苏府内探了又探,有些不放心:“苏同窗,你爹没跟出来吧?”

    那苏大人严肃起来的样子跟他爹一样,他怪害怕的。

    “没有,我已经同他说好。”

    苏荷又瞧见他们已经叫了两辆马车,接着道:“你们打算去哪里,若不然先进马车,也别在这干站着了。”

    除苏荷外,这几人已经在外面干等了好一会儿,如今人等到了,这才觉得现在确实有点冷了。

    段乐枝哈了哈气,边走边说:“我们打算去城外的天星河,眼下那里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正适合去冰嬉。”

    这城中多是小河,上京难得下场暴雪,只怕这城中冰嬉的人不会少,到时候人挤人,哪还有什么玩头。

    等二人上了马车,段乐枝这才想起来问:“对了,我还未曾问过你,你可冰嬉过?”

    苏荷老实摇头:“未曾,倒烦请你教教我。”

    冯语丹两手一摊:“别指望我,我也半斤八两。”

    没办法,她四肢协调能力不行,儿时曾被摔怕过,后来就再也不敢滑了。时隔多年,暴雪来临,她这才敢继续尝试。

    “不会咱们这四人中没一个擅长的吧?”思及此,冯语丹一把扯开车帘,朝着前面的马车喊道:“唉唉唉,霍昀,你们会滑嘛,若都不会咱们可得找一个冰嬉师父。”

    那头的人给了一个肯定得回答。

    一路闲聊,倒是很快就到了天星河。现在的时辰还算早,河面上只有零星几个人。四人又特意往里面走了走,打算先寻个安静的地方,学习学习后在接触其他人。

    苏荷刚套上冰鞋,就觉得自己的脚已经脱离自己,根本就站不稳。

    她和段乐枝本是准备相互搀扶、互相进步,可奈何二人的技术都不过关,一摔两个人就要一起摔倒。好在霍昀及时发现从后背撑住了她,这才免了一个跟头。只是段乐枝就没那么幸运了,吴楚翊见她要滑倒本想去接,结果人没接住,自己反倒先结结实实摔了一跤,正好就当了段乐枝的肉垫。

    霍昀让苏荷拽着自己后背的衣裳防止摔倒,这才弯身一一去将那倒霉的二人拉起来。

    被拉起身的吴楚翊忍不住呻/吟:“压在我身上又重又痛,可疼死我了,还有我的屁股,都快碎成两瓣了。”

    他可怜兮兮的揉着自己的屁股,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他竟还会突然觉得背后有一阵阴风,凉得他拔凉拔凉的。

    “你说谁重呢。”这声音咬牙切齿,似要将人撕碎。

    完蛋了!

    吴楚翊眼见情势不对,立马使劲蹬着冰鞋,溜得飞快。

    冯语丹当然不会放过他,她此时竟忘了自己不怎么会冰嬉之事,追起人来却是稳稳当当,二人你追我逃,一点要摔倒的趋势都没有。

    苏荷想,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爆发力吧,遇到特殊情况,一点就通了。

    见那二人已经脱离组织,霍昀伸出自己的右臂,颇有些不好意思:“你……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抓着我的手腕,我带着你滑。”

    “好。”

    苏荷没有多加思索,十分自然的就搭上了眼前之人的手腕。等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这才觉得自己是否表现得太过理所应当,将以往的那些礼节都抛诸脑后了,她觉得这是她与霍昀太过熟稔的缘故。

    面对面如此的亲密接触,霍昀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耳根子烫得不行。

    他要被煮熟了。

    假装咳嗽将头转向身后,缓了缓片刻他这才觉得自己能开口说话。

    霍昀耐心的引导着:“你先抓着我我们滑一圈找找感觉。”

    他就这样被苏荷牵着手腕,滑行着感受迎面吹来的冷风。若可以,他真想时间在这时能多停留一刻……两刻……三刻……越久越好……

    苏荷觉得这种自由滑行的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就像风一样,无拘无束。她侧头去看霍昀,男子俊秀的脸离她不足一尺,此刻正直直盯着前方。

    她弯唇笑了笑,这才将脸转回去,眼中的笑意却一直没有消失。她悟得极快,由人带着滑行两圈后,她已经能够独立滑行了。

    她松开霍昀手腕时,霍昀还有几分恋恋不舍。

    这也学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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