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云忱音这边,由两个婢女搀扶着,行动十分缓慢。

    景夫人非但没催她们,反而走走停停,让她们再慢些,留给小锦充足的时间支走景衔青。

    没曾想迎面就和疾步而来的景策撞上。

    景策远远就瞧见景夫人这边架着昏迷的云忱音,两个婢女力气小扶着人歪歪扭扭,磨磨蹭蹭的移动着,显然根本就未将云忱音的伤势放在心上。

    景策的眸中似盛满寒冰,他垂眉掩掉眼底的情绪停在景夫人的面前,再抬眼漫不经心的看了眼昏迷的云忱音,对景夫人冷声道:“怎么搞成这样,招摇过市成何体统!”

    突然被拦下也就算了,还被莫名训斥一番,景夫人差点跳脚,只是还没等她炸毛,景策接下来的话又差点把她吓倒:“等会太子殿下就到了,要是被他看到这幅场景,我景家门楣都要被你丢尽了,还不快将人送回去好生医治!”

    景夫人傻眼:“太、太子又来?”

    景策背在身后的手快速打了个手势,不远处树冠抖动,暗卫得了指令立刻就离开了。

    “还在废话!来人,叫两个身强体壮的嬷嬷过来,将云忱音直接抬去刘府医那里!”

    自从景策回府之后,深的老太爷重视,又和太子亲近,府里的下人对他唯命是从,他这一声令下,没等景夫人反应,找来的两个嬷嬷就已经接过云忱音,一人直接将她背起,另一人扶着云忱音,快步朝刘契的院中跑去。

    只稍片刻就到了刘契那里,刘契见状大惊失色,急忙招呼嬷嬷将人放在榻上,连脉都没诊就直接上了止血药,这才细细探脉,得出的结论让他还以为小妇人在外被人打成这样了,没想打问下来,竟然是景夫人对她用了家法?!

    这、这可如何下得了这般重手哦!

    景策也跟了过来,只是景夫人腿脚慢,他不好显得过于上心,只能跟在景夫人后面好一会才到刘契这里。注视着景夫人的双腿,他觉得这双腿没什么用了,还不如和老太爷一样,干脆断了坐上四轮车,也比她如同乌龟般的速度快。

    等他们到的时候,刘契已经将云忱音安顿好,见到景夫人满脸不在意的模样,心里替云忱音不值,只是他终究是个外人,说不得什么。

    于是刘契就将云忱音的伤势说的重上几分:“小夫背上这一抽伤及内腑,没有几个月好不全,需要静心修养,千万不可再受伤了!还有这手,伤了经脉,没好全之前可以当它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了,交给旁人去做。再然后就是今日这背上手上的伤,又该留疤了。”

    除了这最后一句是真的,伤到了皮肤底层,留疤在所难免,好在小夫人之前有黑玉雪膏,时常擦药,应该也能消掉。

    再前面的都是刘契夸大其词,这伤看着吓人,实际上藤条造成的只是皮外伤,修养十天半个月也就差不多了,他年纪大了,见不得小姑娘这般受苦,多了一句嘴:“小夫人入府至今,短短时日受了三处伤……”

    这句一出,景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这句好似什么也没说,又好似指着她的鼻子在说,景夫人甚至不知该如何回复。

    景夫人不满的瞪了刘契一眼,虽然刘契是府里老人了,但总归是个下人,谁给他的胆子阴阳怪气主人家,果然云忱音不是个好的,这才多久,就连累府里老人的性子都变了,以前府中谁敢这样对她说话?

    而一旁的景策,听到这话猛地攥紧了拳头。

    景夫人忽然觉得双脚有些发凉,莫名的跺了跺脚:“对了,景策你不是说太子殿下要过来吗,快跟我去前院,不要在这里耽搁了。”

    景策余光关注着榻上的云忱音,听到她呼吸平稳之后才应了声:“走吧。”

    而这会儿景夫人的脚程却比刚才快了不少,见状景策瞥她一眼,指尖一弹,一股强劲的气流打在景夫人的脚腕上,景夫人瞬间摔了个狗吃屎。

    因为走路有点快,甚至刹不住脚步,脸着地的朝前滑了一段距离。

    景夫人都摔懵了。

    “夫人!”

    “都傻楞着干嘛,还不快扶我起来!”景夫人回过神来,只觉得双膝骨头盖都仿佛摔碎了,半边脸也火辣辣的,扶她起来的婢女瞧见,吓得手抖。

    景夫人瞧婢女面露惊恐,心里预感不妙,下一刻景策凉凉的声音响起:“嫂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一摔都破相了,着实有碍观瞻,影响我景府形象,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破,破相?”景夫人大惊失色,赶忙用手摸了摸脸,摸到擦伤吃痛的倒吸一口冷气,“我破相了?!”

    “府医!府医!快给我叫府医!”景夫人犹如一只老鹅叫起,“我自己去!我自己去!”

    她边说着,边脚步跑的飞快,远远就将下人甩在了身后,许是因为跑的太快,中途又摔了一跤,这次摔的更厉害,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刘契这边,云忱音已经醒过来了,从刘契得知了自己受伤后续的经过,沉默许久。

    景小叔这算是又帮了自己一次,这前后两次,她本就对景策心生感激,想到之前景衔青透露出当年略卖案的起始,她因为顾忌景小叔对相公有怨,迟迟没有告诉他事情真相,想到这云忱音一时羞愧难当。

    下一次见面,就告诉景小叔吧。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云忱音听出这是婆婆景夫人的声音,想了想她还是起身到窗台朝外看去。

    景夫人冲进院中,将正在晒药草的刘契吓了一跳,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他才搞清楚原来是景夫人摔了两跤,脸上有些擦伤,连药都不用上。

    但景夫人仿佛天都塌下来了一样,直嚷嚷着让他拿药。

    刘契无奈道:“夫人,您这真是小伤,不用上药。”

    景夫人捧着脸不信:“我好痛啊,肯定要留疤了!刘契你快找最好的药给我!”

    刘契一阵无语,没办法他捡了些常用的擦伤药给她,谁知方才刘契给云忱音上药的时候景夫人就在旁边瞧着,其中有好几味药材她还眼熟,登时就不乐意了:“这寻常药你给云忱音用用也就算了,怎么还拿来糊弄我!”

    刘契一愣:“这是寻常的外伤药,但是所有的外伤都是这样治的。”

    忽然刘契领会了景夫人的意思,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夫人若是信不过我,大可去外面找来大夫,或者您直接请御医就是。”

    还有一句他没说,这景夫人约莫以为他也是那种见人下菜碟的人,觉着云小夫人没有身份背景,用药用的也不上心,故此怀疑起他来了。

    真是无语至极!

    他刘契不是景府的家奴,当年他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军医,是堂堂正正的军人!

    若不是看在老太爷的面子上,他何缘故在景府停留数十年,就为治疗老太爷那双毫无希望的断腿,他已然仁至义尽,若是到此时他还要遭受这般怀疑,他真的要考虑是否要继续留在这个地方了!

    景夫人气急,正想训斥刘契,猛然对上刘契苍老深邃的眼睛,忽然就卡住了。就这么一瞬间,她理智仿佛回归,想起了刘契和老太爷的关系,生生将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解释道:“不是,你也知道女人的脸又多重要,我难免着急。对了,我听说有一种祛疤膏黑什么雪膏,你这里有吗?”

    刘契:“这宫廷御用的药膏我哪儿能获得,您太看得起我了。”

    景夫人心底暗暗不屑冷哼一声:“算了,我去找贤妃娘娘问问,她肯定有。”

    等景夫人离开之后,刘契长叹一声,转身准备继续手里的活儿,没想到看到窗台边站着的云忱音,想到方才景夫人的行为,刘契有些担忧的望向她。

    云忱音浅笑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她早就看出来婆婆并不重视她,甚至是瞧不起她。她无所谓,当初嫁入景府她只是为了景衔青,原本她也曾抱着孝顺长辈,尽量融入这个家的想法和这些人相处,但是随着一次次失望一次次受伤,她也就放弃了。

    她本就不擅长和人相处,有时候性子又直又拧,尤其在这勋贵之家,她这样的性子确实落不得好,这是事实,怨不得别人。

    比起这个,云忱音更关注的是刚才刘府医说,黑玉雪膏他没有?

    那之前刘府医给她的黑玉雪膏是哪儿来的,这般想着,云忱音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刘契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上次的黑玉雪膏是景策叫我拿给你的。”

    云忱音微怔:“他为何不自己给我?”

    “他说,你是新妇,他又从外面刚回来,与你接触担忧引人非议,对你影响不好,故此让我转交。”

    “他为何……要这样帮我?”

    刘契猜测:“应是因为你相公的缘故,我记得他们小时候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玩耍,景策被拐的时候已经十三了,他不像景衔青,他记得所有的事情。”

    云忱音恍然,内心更加愧疚。

    景策什么都记得,那他肯定记得当初自己是怎么被引诱到七街巷的,而他非但没有对侄儿心生怨怼,反而对他们夫妻二人多番相助,爱屋及乌对她这个侄媳都照拂了几分。

    等下、等下就让相公去坦白当初的事情。

    对了,她相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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