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引着赵煜刘琛二人来到案发现场。

    此处是一山坡而发现白骨的地方正是山坡脚下的密林。

    二人穿过枯黄的杂草,走到近处,赫然看见荒芜之处躺着一具白花花的人骨。此人躺趴于地上,从现场看,人已经死了有数月。

    赵煜看向周围,这山坡荒凉僻静,疑惑好端端的人怎会死在这里。赵煜想着想着他又将视线转移到这具白骨上,死者衣褂朴素,其身份应是平民。

    这时,刘琛命仵作上前验尸,仵作将白骨的头颅及躯干翻过来,一番验检,“大人,死者前额塌陷,生前是遭重物袭击导致颅骨断裂而死!”

    刘琛俯身仔细观察,随后问道:“能断出他是何时死的?”

    “大约半年前。”

    说罢,赵煜的目光再次落回死者的身上,随即走过去半蹲下来仔细察看。

    尸骨除了前额的伤痕,其余骨头上并无其他暴力裂痕。赵煜翻找着死者的衣服,可一番找寻下却并未找到任何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就在赵煜起身之际,他余光一闪,忽见死者右脚似乎少了一根小脚指。

    赵煜拾起右脚细细端详。

    正在此时,刘琛见赵煜皱着双眉,不禁也凑了过来。

    “你看!”赵煜指着地方。

    刘琛看去,果然,那右脚上面的的确确少了一根断指,“嚯,还是你瞧的仔细!”

    说着,刘琛话锋一转,对着衙役吩咐道:“你们即刻将死者尸身收敛回衙门!另外,必须张贴寻尸布告,已好通报亲属认领尸身!”

    说话之间,几个衙役抱拳领命。

    赵煜见白骨被收敛,显得神情凝重,他心里思忖着这具白骨主人的身份。

    这时,赵煜忽然问道:“谁是报案人!

    “禀赵大人,报案人正是羊倌—赵三。”

    一衙役抱拳道:“今日一早,赵三来山坡放羊,不想刚下来他就看见脚下密林处掩藏着一具白骨,遂来了衙门报官!”

    说着,赵煜点点头。

    这时候刘琛说道:“依仵作刚刚所断,这死者是被重物砸在前额以致颅骨断裂而死,想来死者是与他人有仇隙,情杀?仇杀?亦或是图财害命?”

    “我倒觉得不像是图财害命啊···”

    赵煜说:“那死者衣着朴素,应该不是富贵人家···况且这一带地势偏僻,这高门子弟应该都在茶肆瓦舍待着,谁没事儿会来这里赏玩呢!”

    “死者被重物袭击,有可能是被他人暗害,亦有可能是从坡上失足滚落而碰到头部···”

    闻言,刘琛点头,“这死者会不会是被他认识的人骗至于此,然后他下手砸死死者?”

    “死者确有被歹人荼毒的可能····”

    赵煜继续道:“只是这里并非是第一案发现场,不知你有没有留意到那死者的两只脚上并没有穿鞋,我想应该是凶手在别处杀完人之后再将尸体拖拽于此,以此造成死者是因意外而死的假象!”

    刘琛听罢,点了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现在只能将破案线索寄托在寻尸布告上,早日引来尸亲认领,已好让我们弄清这名男子的来历和身份。”

    此刻赵煜并未说话,他转过身子,虽北风其凉,但迎面就是太阳,白云日熏,无不明媚。

    ······················

    寻尸布告发出后,一连两天却不见尸亲到衙门认尸。

    刘琛心中不免着急。

    赵煜见此情状,倒也平静,“你莫要急躁,该来的消息总归会来的。”

    刘琛吁了口气,“我这水云县虽是弹丸之地,但物阜民丰,一直都民风淳朴,可如今接连两起恶行犯罪,城中免不了人心惶惶的···”

    “骑驴吃豆包——乐颠了馅,你不想想,作为一方父母官岂是那么好玩的!”

    赵煜继续说:“十年前你与我父亲壮志凌云,立下报效朝廷的重誓,可现如今你却一心只享受自己与妻儿的小日子,似乎早没有了往日的抱负不凡····”

    闻言,刘琛一愣,眼中蓦地闪过一丝异样,尔后陷入了往日的回忆。

    他失神片刻后,乃开口道:“朝廷之事深似海,权力倾轧,京州不知发生了多少人事更迭,为兄···只是看多了悲剧不敢再逞能罢了···明知不可为我又何苦以卵击石呢?”

    话音未落,赵煜心头微微一惊,他感觉刘琛这话仿佛另有深意,于是就想再问,刚欲张口,门外却传来禀报——罗大媳妇陈氏来了。

    刘琛趁机转了话锋,乃问道:“是罗大回来了?”

    旦见衙役摇头,道:“禀大人,陈氏···是来衙门认领尸首的!”

    “昂?”刘琛赵煜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异口同声,“那人是罗大?!”

    俩人愣怔片刻,遂赶紧传陈氏进来。

    须臾,陈氏踉踉跄跄的抢上堂来,扑通一声跪倒,连连哭喊。

    刘琛深吸一口气,问道:“陈氏,那山坡密林下发现的尸首是你的丈夫——罗大?!”

    “回禀大老爷,正、正是奴家的相公!”

    “你因何断定那尸首就是罗大?你且要从实招来!”

    陈氏擦擦眼泪,缓缓开口道:“今日上街,奴家刚走到菜市口就看见张榜处围着一群人,走过去···奴家便听到他们在谈论城南山坡下发现一男子尸骨···”

    “起初,奴家也并没有当回事····”陈氏愈说愈哭,“谁、谁知他们接着又说男子右脚缺了一个指头!”

    “奴家听了五雷轰顶···罗大他···他右脚的小脚趾恰好是缺了的!”

    “呜呜呜····”

    陈氏哭起来,“奴家、奴家不识字,便求了别人又将布告念了一遍····”

    “这样的对症天底下能有几个人?”陈氏道:“于是,奴家赶忙来到衙门认尸!”

    话说道这儿,刘琛也懵了,本以为罗大是周甲枯骨案的凶手,到了未曾料到他却死了。

    哎呀呀,现如今唯一的线索也断了,眼看这桩案子成了无头案!

    赵煜心里也不免吐槽,但面上还是一副平静,随后道:“陈氏,你先随我们去偏厅辨认尸身。”

    听罢,陈氏点点头。

    衙役引着几人来到停放尸体的敛房。

    敛房内,衙役掀开盖在尸身上的白布,而后一具白骨展现在众人面前。

    尸身衣服已经破败,露出根根白骨,陈氏看见尸身这副惨状不免吓得脸色煞白,此时她乍着胆子挪步过去,她小心翼翼看向白骨的右脚,不错,那上面正好缺了小脚指。

    “相公啊···”说着,陈氏扑在白骨上面嚎啕大哭。

    “得了,这人真是罗大···”刘琛抽抽嘴角,耷拉着眼角。

    “陈氏,这具尸首当真是你相公罗大?”赵煜一字一句。

    此时赵煜也吃不准了,谁料到罗大在半年前也遭人暗算了,那么,图财害命的凶手到底是谁呢?

    “回···大老爷···这尸骨确系是奴家相公,他身上的衣服是奴家做的,他右脚的隐疾也只有奴家知道···”

    陈氏说完,赵煜点点头,然后说:“罢了,你先回去,等官府勘破案件,尸亲再行丧事,择日安葬。”

    说罢,陈氏应允后就跟随衙役出了衙门。

    ················

    衙门书房内,刘琛一副焦灼的样子,他反剪着双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赵煜瞧着他心忙,“诶诶诶,你能不能别走了!”

    刘琛心里一直思忖着案件,压根没听赵煜说什么,他忽然停住,转了身大声道:“子壬你可还记得祁虎那天在县衙说的?他说罗大欠了赌坊一屁股债,那会不会因泄露风声,金银外露,赌坊老板图财害命?”

    “也无不可能!”赵煜小声说:“周甲罗大二人但是没有死在一处····”

    “这有何奇怪的,罗大因为欠了赌债决定铤而走险,他联合赌坊老板绑了周甲,他们再夺了银子后就勒断了他的喉骨,然后抛尸山中!”

    “赌坊老板杀人夺财后,又怕事情败露,于是他把罗大骗到山中并亲手砸死他,如此,万事大吉,罗大这个后患也解除了!”

    闻言,赵煜睨了一眼他,随即道:“赌坊老板真是闲的,他为何不在山洞中一并将罗大和周甲都除了呢?既然决定黑吃黑,他又何必多次一举跑去城南杀人呢?”

    “呃····”

    刘琛哑然,他叭嗒叭嘴,接着说:“杀人凶手都是心灵变态,正常人岂能揣度出他们的恶劣心思!”

    赵煜也不再跟他斗嘴,二人商量一番后便差遣衙役带了赌坊老板回来。

    赌坊老板邢成见了刘琛急忙跪拜叩头。

    “邢成,本官问你你认不认识罗大?!”

    话音刚落,邢成心中一紧,“回、回大人小人····并不认得此人····”

    刘琛斜嘴一笑,啪的一声拍了书案,“呵呵呵,好个不认识!邢成,你罔顾朝廷律法开设黑赌坊并且豢养爪牙,倚钱仗势欺负百姓,既然你进了水云县的衙门那就别想着能全须全尾的出去,来人啊,给本官捆了他重打五十大板!”

    说着,邢达煞白的脸上直冒冷汗,他跪在地上口头如捣蒜,“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认得···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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