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结束,在短暂的热闹过后,老宅又恢复了平常冷清的模样。

    星海绘真在家宴结束后没两天便返回了工作岗位上。

    星海弥一度对此有些好奇。在陆陆续续开始接触家族事务后,星海弥对家族产业或多或少有所了解,但她从未在其中看见星海绘真的相关记录。她也曾直接问过,也旁敲侧击过,但都只得到了几个含糊不清的词,隐约知晓了和时间有些关系。

    不管什么东西,只要和时间牵扯上就绝不平凡。更甚者要是不幸一步踏错,陷入悖论,那就神仙难救了。

    不确定其中是否含有影响母亲安危的规则,于是,星海弥及时打住,只当自己没有问过。

    寒假很快结束了,星海弥去学校走了一通手续,便再度回归老宅,进入修行状态。

    自从开始修行到现在,数个月的苦修下来,她现在是明淬境三层的灵师了。不过在现代粗暴的境界划分中,她依旧是个初级灵师就是了。

    曾经的古修士以九为级数,每个境界都有九层,每三层为一个小阶段。

    但如今现世最高只允许熔融境巅峰的修者活动,曾经的境界划分不再适用。

    现在的灵师被粗暴的分为七个阶段:学徒,初级,中级,高级,大师级,宗师级,大宗师级。

    学徒泛指有灵力天赋,能勉强引动少量灵气,但没有入门的人。他们能借体内微量的灵气简单使用一两张灵符,不过也仅此而已了。如今有灵力天赋的人中学徒占了绝大多数,他们往往终其一生都无法成为一名真正的灵师。

    只有入门后才能称灵师。初级、中级、高级三个阶段的灵师都属于明淬境,这也是大部分灵师的终点了。再往上便是另一个境界,只有寥寥天骄才有资格探索的境界。

    曾经飞天遁地、呼风唤雨的修行者衰退到如此地步,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悲哀。

    不过现在的星海弥还想不到这么多,她只是勤奋的修行着,预备在继承考核前多突破一点。

    知道这次考核的重要性,黑羽育斗细心的安排好起居饮食,不让星海弥有一点操心的地方。

    雏菊也配合着一起照顾星海弥,至少别让她修炼过头,忘了三餐和休息。

    沉浸在修行中,时间过得飞快。似乎前脚寒假才结束,后脚春假又到来了。

    在春分日前,星海弥顺利突破,达到了中级灵师的阶段。

    在巩固好境界后,离继承考核也不剩两天了。

    继承考核可以说是澄镜的大事,但可惜的是,有资格参与这场大事的只有家族里的灵师。

    除去一直在老宅内的黑羽育斗,在外工作的星海绘真,在外解决灵异事件的产屋敷奈未,以及颐养天年的橘梨纱都提前一天返回老宅,预备第二天的考核。

    第二天一大早,星海弥便换好了衣服,简单用过灵食,她叮嘱了雏菊两句,便由星海绘真牵着,一路向外走去。

    门口,橘梨纱、产屋敷奈未和黑羽育斗并排站着,神情严肃。

    星海绘真牵着星海弥的手走出起居室,她握着星海弥的手微微一紧,然后缓缓松开。接着她放缓脚步,跟在星海弥后面。

    在星海弥走过橘梨纱三人时,他们便也静静跟在她身后。

    接下来要前往祖师堂,在那里进行考核。

    祖师堂平日里只有家主可以自由进出,其余人想进入都必须持有家主手令。这几年来,除了星海绘真偶尔会来祭拜打扫外,便无其他访客了。

    星海弥一路穿过花园,绕过内库,来到清冷的祖师堂前。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祖师堂的大门似是感应到她的到来,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在进门前,星海弥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身后的长辈们。

    他们都已经停下前进,剩下的路只有星海弥自己走。

    似是从他们身上汲取了力量,星海弥收回视线,不再犹豫,大步迈入。

    祖师堂的大门在星海弥进去后关闭了,但堂内并不昏暗。或者说正相反,墙壁上镶嵌的搭配着不知名阵法的作用,让堂内格外亮堂。

    祖师堂里布置有不少陈设,但星海弥没有细看,她的注意力都被正前面的一件灵宝吸引了。

    那是一尊鼎。

    仿青铜器的样子打照的宝鼎,是件顶级灵宝,也是澄镜代代相传的【家主印信】。本体有一人高,如今缺少了灵气供应,只维持在巴掌大小。

    星海弥不是第一次见到它了,比起之前的忐忑不安,此时的星海弥心情格外平静。

    许是感应到星海弥到来,鼎慢慢浮在半空中,散发着幽幽华光。

    星海弥走到鼎前,伸出手去触碰它。接着便是一阵难以抵抗的眩晕传来,待到清醒后,星海弥发觉她来到一个空白空间里,分不清上下左右,好似浮在半空中。

    这里便是鼎内空间了。星海弥只在玉简中阅读过只言片语,没想到竟是这般模样。

    就在星海弥观察空间情况时,有个人影由远及近,眨眼间出现在她面前。

    “爸爸!”看清来者时,星海弥脱口而出。

    来者正是星海彦,星海弥的父亲,澄镜的上一任家主。

    “你来了,小弥。”星海彦的神情似喜似哀,他轻轻叹了一句,接着解释道:“这只是一道留影,每位家主继任后都会在鼎内留下自己的神念。这即是在维护宝鼎,也是为了方便下任家主少走点弯路。”

    星海弥细细描摹父亲的面容,四年多不见,她都快有些记不清他了。

    “你……知道会是我吗?”星海弥鼓起勇气问到。

    星海彦微微颔首,欣慰的说,“你来的比我想象中要早。”

    星海弥捏着衣角,“爸爸……”

    “你妈妈的是我见过最坚强最勇敢的人。有你妈妈在,我很放心。”星海彦说着,面带遗憾,“她亏就亏在天赋。灵道讲心性、讲悟性,天赋资质重要也没那么重要。可惜,现在是末法时代,天赋的重要程度被迫提高。天赋不够的人连入门都没有资格,再好的心性悟性没有修为支撑也不过是空中楼阁。你妈妈的天赋,没有天材地宝帮助,此生难以筑基,可现在又哪里去找天材地宝呢,连最基本的修行资源都快供应不上了……”

    星海彦长长叹了口气,他的目光逐渐悠远,口中说道:“澄镜千年来一直是炼器传家。进入鼎内空间的基本条件便是要有炼器天赋。我们的修行成长,就像是在锻造一件神兵。剔除杂质,萃取精华,百炼成钢,万锻塑型,直到抹去尘埃,灵台清明,便是神兵初成,大道方始。”

    星海弥仰着头,静静听星海彦讲诉。

    “澄镜千年来锻出过不少灵宝灵器,斩过妖魔,除过鬼怪,拔除过怨灵,净化过邪祟。”星海彦的脸上混杂着自豪和不甘,“现在却连打造一件凡俗的神兵利器都难……”

    “澄镜的家主,带不来荣誉,带不来权利,更带不来财富。我们啊,只是一群不甘心的偏执狂,守着传承一代代往下递,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灵气复苏。”

    “这就是个烂摊子。”星海彦直视着星海弥的眼睛,沉声道:“你会过得很辛苦的。”

    “我知道。”星海弥应到。

    星海彦看着女儿,她脸上的神情和许多年的他一样。此刻,星海彦终于能体会那年星海葵听他说不悔的心情了。

    “小弥,爸爸妈妈很高兴你是我们的孩子。”星海彦揉揉女儿的头,声音苦涩,“但爸爸妈妈也很抱歉,让你出生在这个时代。”

    星海弥摇摇头,千言万语到嘴边也只剩下一句话,“我也很高兴我能成为爸爸妈妈的孩子。”

    星海彦似是笑了,但又好似哭了。他最后只是道:“往前走吧,小弥。去找你的路。”

    这条路,只有星海弥自己走了。

    即便知道是留影,星海弥还是想再和父亲多待一会。可惜到底是不行,她被星海彦催促着继续前进。

    一步两步,星海弥的身影就在星海彦面前消失了。

    “命运所有的安排都有祂的道理,只是我们现在还参透不了罢了。”星海彦捂住脸,掩盖住无助的神情。昔日从师长那听到的箴言再一次在他心里响起。

    “而等到参透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是定局,再多说无益了。”

    ……

    星海弥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星海彦的身影早已不见了,也没有其他人的留影出现。

    这空白空间没有什么参照物,不管走了多远都没有变化。

    星海弥本以为自己会害怕的,但意外的心情却一直很平静。想了想,又不由得讪笑一声。在数码世界冒险时经历的太多,倒衬得这也不算什么难题了。

    虽然现在龙仔兽不在身边,但只要想起他,心中便升腾起一股力量。

    星海弥计算着步数,慢慢走着。数到一万时,脚下陡然一空,整个人开始下坠。

    星海弥下意识的惊呼一声,但毕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她极快的稳住心态,伸手激活灵符。

    结界张开,星海弥下坠的速度一缓,她也终于可以分心去观察了。

    左右依旧是一片空白,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倒是下方,隐约能看见一个小黑点。

    没多犹豫,星海弥便决定去一探究竟。她稍微调整了一下结界的大小和位置,好能顺利向那黑点靠近。

    随着星海弥离那黑点越来越近,能看清的越来越多。那远远看去的黑点实际上并不小,有些像是一个巨型的屏幕,屏幕上则映着一间锻造室。锻造室内有一位看不清面容的锻造师,他正在挑拣矿石,似乎正预备打造兵器。

    屏幕上的画面正在变化,没有意外,正是冶锻的全过程,星海弥努力将其记下。

    不过不等她囫囵看完,她便已经坠落到了屏幕上方,下一刻,她便掉进了屏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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