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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br>宠物猫在宋代十分常见,吴自牧《梦梁录》中记载,“猫,都人畜之捕鼠,......,不能捕鼠,以为美观,多府邸贵官诸司人畜之,特见贵爱。”品种有狸奴、狮猫<hr size=1 />

    </div>  第十一章太泼辣

    虽吵得七嘴八舌,但她能分辨出,这是分了两排人,跟随自己多年的女娘在这场博弈中属于弱势。没天理了,骂得多难听!

    王婵衣加快步伐,手中提起的裙摆始终未放下,露出衬裤,一路从外院气冲冲走进后院,木门锁子松垮垮,她一脚蹬开。

    砰——两扇门被踢得反打到墙面,屋檐翘角上停留的飞鸟都吓得飞走,扑棱这翅膀,只留下几只零落的羽毛。

    院内两拨吵架的瞬间安静下来,都睁着双大眼睛,所有目光都汇集在她身上。

    她忽的放下裙边,叉腰而立,怒目渐次扫揽这素日纺织的后院,织布机、象纺缒、梭子和锭子都摔在地上,一片狼藉,惨不忍睹。心中的火焰熊熊燃烧,如同油柴吡叭响,火势上升到眼底。

    王婵衣压下脾气沉声问道:“是谁挑头吵架的?谁是娼妇?谁说的?是谁敢欺负我家女娘?是谁嘴巴里含着不干不净的东西?”只是沉声一问,脾气并未爆发,但气场足矣震得住所有人。

    被欺负的反倒把头低下不吭声,为首的那个瞧着年纪最长,前进几步扯着嗓子道:“你就是王婵衣啊,好好好,”她战术性挽起袖子,“今日我就把话说明了,刘老爷派我们来,就是赶她们走的,织纺总共屁点大地方,容不下两拨人。再者说,我们光明正大来的,用地窖里的冰块儿理所应当,她们凭什么说是我克扣的!人多物少,就是用的紧张,她们小姐架子,嫌这嫌那的怎么不出去呢,怎么赖在这里不走了!?”

    王婵衣被气得两眼一黑,胸腔里的气息似乎憋在嗓子眼出不去,她让自己极力冷静下来:“抛开冰块这小事不谈,这织纺里的绸缎怎么回事儿?怎么都停了?还有,刘老爷事先根本没告知我要更换女娘一事,突然换了,怎么不征求我的意思?难不成这织纺不姓王,改姓刘了?退一万步,我的女娘跟了我这么久,多少个日夜陪着我把鸿胪寺要的贺礼做出来?没功劳也有苦劳,她们的吃穿用度一草一纸,都应该由我负责,哪里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

    “停了是因为刘老爷要换布料,鎏金绸缎是给官家的,普通百姓买不起,做了也是白做,丝线也用苏州本地的,从外头进货耗费银两。至于你说的织纺跟谁姓,不清楚,我只知道......你们这次差些拖欠了朝廷的货,以后压货都得找刘老爷,除了他,谁还敢接你们的货?”

    王婵衣两手攥紧裙摆,“还有,我方才问了,谁骂的娼妇?”

    “我,要怎么样?”

    这女人一句话把王婵衣堵得憋气,一时间愣在原地说不上话。

    顾归笙负手站在王婵衣身后不远处,微微歪头看她。因为今日身着常服,所以看起来像以个闲杂人身份隔岸观火,“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随安朝他抛去怪异的眼神,“要不,我上前把她们拉开,这,这成何体统。”

    “不必,我想看看她要怎么办。”

    其实他也奇怪,平日瞧见市井商人口出狂言,都避而远之,或是亮出腰牌,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便能即刻制止,让所有人行止有利恭恭顺顺,今日竟然看得饶有兴致,想来真是最近太无聊。

    王婵衣在众人注视下,闷着声快步走到小井口旁,拉着绳子打了满满一桶水,费力抬到刘老爷派遣来的女娘面前,“既然从小缺管教,那我今日就要代替你们爹娘教育你们,让你们知道,出言不逊是什么后果,嫌地窖冰块不够是吧,我今日让你们都凉快凉快。”

    她作势要把冷水从天上泼下去,面前的女娘们纷纷尖叫逃窜,都怕这从头到脚都湿透了。

    “真是疯了!”

    “你给我停下!”

    “王婵衣!”

    场面太过混乱,所有人四处逃窜。

    到底是不碰体力活的娘子,王婵衣举着桶分外吃力,当转身看见顾大人就在几步远处站着,这一刻好像骤停。她又开始打算盘,这未尝不是个接近的好机会。

    想着,她紧紧阖眸把水往远泼去,尽量泼到他身上。泼得太用力,水出去时桶也摔得八丈远,她整个人踉跄几步才站稳。

    顾归笙观火,到头来火燎到自己身上了。他今日原本一身素白宽衣广袖,站得身长玉立,在清风下好像将要羽化成仙,现在却被水淋得不成样子,白衣紧贴身体,隐隐透出里衣的颜色;鬓发也被搅得窥不见半分平日的齐整。

    他满面严肃,站着一动不动,像是没反应过来,任凭水珠在脸上顺着五官流淌。

    “大胆!大胆刁民!”随安拔剑而出,指着王婵衣大喊。

    王婵衣紧闭双目,感到脖颈袭来刀尖的冰凉,声音发颤:“不是有意为之,大人您也瞧见了,如若不是她们鸠占鹊巢,我也不会无端打桶水,我是气急了,我被猪油蒙了心,我千不该万不该波及到大人。”

    其余人听到“大人”二字,都胆颤下跪,额头抵上地面。

    顾归笙抹了抹眼角的水,平静中含着欲要爆发的愤怒:“你是在撇清自己的罪名么?”

    喉间的钝痛愈发明显,她眼里泪花打转,在钢铁锻造的利刃下前进,“我知罪,但绝非有意为之,大人宽宏大量,礼重臣僚,爱民如子,想必您不会因为这事儿,就滥用私刑把我了解在此处吧......”

    她声音发颤但出奇的坚定,字句清晰到所有人都听见。

    顾归笙垂手站着,“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对你滥用私刑就不是个人人爱戴的好官了?所以我要罚你,就变成我的错了?”

    她连连摇头,“大人是好人,您不会的,您看今日下雨,还专把我叫去车里,”王婵衣勉强笑笑,“您要罚我可以,罚我之前,我偏劳大人替女娘们主持公道,剩下的大人让我做什么都愿意,为大人当牛做马瞻前顾后......疗愈疤痕,别无他求,只求大人绕我一命。今日之事,属实是民女无心之失,借我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这么做。”

    顾归笙扫了眼她泛红的双目,将要出血的细嫩白皙脖颈。倒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尤其是那双大而圆的眼睛,天真中又捎带些自成的媚态,像极幼时养在身侧的*狸奴,时而乖顺得投怀送抱,时而倔强的伤人,脾性总让他摸不着头绪。

    耳畔又回荡起她的话......

    ——“我是觉得大人可怜,我心疼大人。”

    ——“我感同身受,因为我身上也有伤。”

    ——“只要大人不怀疑我就好。”

    还真是狸奴转世。

    他冷冷的笑了,似是嘲笑自己,翕声道:“随安,把剑放下。”

    随安不明就里:“大人,这,就放了?”

    “放。”

    随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大人,她她她。”

    “放。”

    王婵衣心觉计划已然成功大半了。

    随安愤怒的看了王婵衣一眼,利落的把剑收回去。他大受震撼,在这苏州城的商贾之中,顾大人是绝对的权威,即便自己跟随这么些年,在大人跟前儿照样大气不敢喘,这王婵衣是被哪个神仙庇佑的主儿,竟然敢泼水了?

    王婵衣:“快要下雨了,大人快上我房里换身干净衣裳吧,我这就去给大人回府拿。”

    她见顾归笙默许,便提着裙子跑远。天色阴沉,云压得极低,好在一路来回没下雨。怀中的包裹里,是那身玄色官袍。

    等再回去时,站在门外听里屋动静。

    有窸窣的响声,是在脱衣裳吧。

    王婵衣试探:“大人,衣裳拿回来了。”

    里面那人并未回话。

    此刻进去,能见着他换衣裳也是不错的机会。她彻底失去做姑娘家该有的羞涩,满心思虑如何接近才能更上一层楼,才能压过王园众人。

    她抱着衣裳,破门而入......豁出去,什么都能拿下。

    一眼望去,是可插卷的多扇屏风,绢布撑在其中,能隐约看见后面人形。

    因他生得高,所以不适用女儿家的屏风,只能遮住多半个身子,暴/露在上面的,是赤着的上身,衣带宽松,颀长身材,白皙肌理,长发披落,倒颇有仙风道骨的模样。

    两人中间只隔着屏风而站,王婵衣看得怀中包裹都跌落在脚边。

    他面上如覆冰霜,“滚出去。”

    她膝盖打得笔直,直勾勾目不转睛的看他,“我是来送衣服的。”

    “随安不会送么,你真是大胆!”

    “大人身边怎么没个侍奉的女使丫鬟呢?随安一个武将,粗手粗脚照顾不好啊,况且,况且我这次,”

    他一手扶着屏风顶端,“又是无心之失?”

    “大人就当我是猫猫狗狗,给叼过来个包裹罢了,我从此以后,眼观鼻鼻观心,闭口不提我看见您不穿衣裳,我是猫,是你养在身侧的狸奴,谁会对着狸奴不好意思呢?今日这场面,狸奴也不会生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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