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页完全空白。

    “我们当时签在这里。”岑檐指了指原本该有他和徐稔签名的地方。

    “刚穿越来的时候,这个本子在我的桌肚里,第一页就是空的。”

    “难道不是同一个本子?”岑檐看着纸面,干干净净,丝毫不像有人写过字。

    “不一定,我觉得这个本子是穿越的重要线索,因为,它会自动更新。”

    “什么叫,自动?”岑檐一脸迷茫。

    “上面会不定期自动更新日记,但它更新的内容,和我当天真正经历的,是有一些出入的。”

    “比如说呢。”岑檐征得祝诀同意后,翻开第二页。

    “就像你和徐稔的签名消失了那样,这本日记,从来不会提到你和徐稔。”

    一番解释后,岑檐也摸到了日记本的玄机。

    “也就是说,下一次更新,可能会在期末考试之后。”

    “嗯,目前触发更新的机会不多,能做的,只有等待。”祝诀把日记本收好。

    岑檐若有所思。

    周三,外婆终于出院了,她还没放弃,坚持要让徐稔去看她。

    妈妈早就猜到,让岑檐把徐稔之前要出国念书准备的资料和录取通知提前带过来。

    “妈,小稔她出国念书去了。”

    妈妈甚至有点庆幸,当年徐稔死活不让除了妈妈和哥哥的家里人知道她即将出国念书这件事。

    “啊?”

    “上学期就去了。”反正外婆已经忘记了很多事,也忘记了徐稔离世的事。

    “我说呢,这小家伙好久没来我家看过我了,原来这么有出息,念书好啊,念书好。”

    岑檐和妈妈带外婆回家,帮忙打扫她的房间,又点了外卖。

    “小檐又请假了?高三了,不要老是请假,影响学习。”

    “没关系。”岑檐把外卖的菜拿出来,一份份地放在桌上。

    “小祝在我们家住得还习惯吗?小翼帮忙做菜有没有困难?”妈妈走到岑檐身边帮忙。

    “挺好的,祝诀带了林晓筝一块儿去严冀家,林晓筝就在我们家旁边的补习班上课嘛。林晓筝也会做饭,严冀轻松多了。”

    “晓筝也来啦?真好。”妈妈把卧室的床褥铺好,探出头,“明天元旦,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有的。”

    “那我明天中午就不回家做饭啦,明天我还是先在外婆家。”

    快放学时,岑檐回学校拿作业。

    “你回来啦,我正打算和严冀一起把你的作业带回去呢。”祝诀站在岑檐的位置边上。

    “没事,我自己来吧。”

    岑檐的书本和作业都已经被整整齐齐地理好,严冀朝他点点头,背上书包去赶补习班了。

    “今晚林晓筝满课,阿姨也回来了,就不在我家吃饭了。”严冀走两步又折回来,补充道。

    放学回家的路上,祝诀终于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明晚,我可以……用你家的电脑吗?”

    “要和徐稔联系?”

    “嗯。”

    “好,不过你在我房间里可能不太方便,这样,你用徐稔房间里的电脑吧,也……一年多没用过了。”

    “可以,谢谢。”祝诀抬头,看着男生清瘦白皙的脸庞,“高一的元旦,徐稔有出去玩吗?”

    “有的,她那天和黎语儿一起去你家玩了。”

    “你们吃过了?”元旦这天,祝诀打开家门。

    “嗯,我担心黎语儿忘记你家的位置,带她一块儿来的。”徐稔蹲下换鞋。

    脱下厚厚的棉衣,三人坐在祝诀房间里的垫子上。

    “我还挺担心这次期末考的,昨晚又熬了夜,才把这学期的复习了一轮。”祝诀看着书桌上厚厚的一摞课本练习册,叹了口气,“这次还是跟你们学校联考的,三中非常重视。”

    “我们学校也是,就因为要联考,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中和三中一直是表面和谐,背地里暗潮涌动的……”黎语儿想到每次三中安排小主持过来培训,校长都乐呵呵的,其实心里在跟三中校长较劲吧。

    “是啊,重视到本来该这学期的秋季运动会都改到春季了。”徐稔还是心心念念参加运动会。

    “你想着这件事呢?”祝诀好笑。

    “那当然了,整天坐班级里闷死了,这才高一。”

    “现在只能希望下学期不要再推迟了。”黎语儿本来可以主持运动会的,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一中已经选好了新的小主持,黎语儿一直在带她。

    黎语儿带着很大的水壶,她一天要喝很多水来保持好皮肤,保证肠胃通畅。很快她便喝完带来的水,起身离开祝诀的房间,去外面倒水。

    祝诀撅着嘴叼着笔,翻着课堂笔记。

    “你别担心了。”徐稔看着眉头一刻没放松下来的祝诀,“这次期末考,你会是第一。”

    “啊?”祝诀抬头,笔掉到垫子上。

    “还能骗你不成,高三的你跟我说的。”

    “你怎么提前告诉我。”其实祝诀下了很大的工夫准备这次期末考,她是有信心拿到第一或者第二的。

    “我是看你太紧张了。”

    “你提前告诉我,会不会影响这件事本身的走向?”

    “自从高三的你能和我取得联系,我提前告诉你的事情多了去了,都没什么影响,或许是因为,你就是你。”

    祝诀呼出一口气:“好,我放轻松。”

    黎语儿接满水回到房间,祝诀把笔记本放在一边,三人接着聊起最近学校发生的趣事。

    元旦前一天晚上,祝诀写完所有作业,顺带着背了会儿单词,一直到凌晨三点。

    岑檐也一直陪她坐在客厅里。

    跨年的那一刻,是岑檐陪着的。接近零点,到超过零点,二人都只是在埋头做题,抬头才发现已经2015年了。

    “错过了。”岑檐按亮手机屏幕,“已经2015年了。”

    祝诀看了一眼泛着光的时间显示,摇摇头:“无所谓,现在是哪一年,对我来说都很悬浮,不像真实的。”

    就这样一直撑到凌晨三点。

    “你先去休息吧。”今晚,祝诀都数不清自己说了多少次这句话。

    “真没事,反正明天放假。”

    “差不多也结束了,我先收拾一下,你先去洗漱。”

    岑檐帮祝诀订正完最后一道题,终于起身,走向卫生间。

    夜里静得可怕,祝诀看着堆满茶几的练习册,疲惫感爬上心头,她翻过无数个山头,才发现一切刚刚开始。

    元旦早上八点钟,林晓筝来到岑檐家里,正犹豫要不要敲祝诀的房门。

    “我在这儿。”祝诀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鼻尖挂着水珠。

    “你可真行,我听岑檐说,你昨晚三点多才睡,这么早就起床了?”

    给林晓筝开门的岑檐也没想到祝诀已经起床,他一直以为进卫生间的是妈妈。

    “还好,睡不着。”祝诀接着洗脸,声音从卫生间里传来,闷闷的。

    “严冀也收拾好了,咱们待会儿就能出发。”林晓筝坐到沙发上等待,随口问岑檐,“你呢,你今天什么安排?”

    “快餐店。”岑檐也正在收拾课本。

    汪婆婆开门,屋内的温暖气息直扑到三人的脸上。

    “这么早就来啦,快进来,外面很冷吧。”

    “谢谢婆婆!”两个女生异口同声。

    还是老程序,林晓筝坐在婆婆对面翻看本子,祝诀掏出知识宝典,坐在飘窗上背。

    “你们是不是快考试了?”

    “嗯,下周一。”

    “那时间还挺紧的。”婆婆看了一眼半个多小时没换过姿势的祝诀,看着她手腕上的红绳,“红绳戴在小姑娘手上就是好看。”

    林晓筝很重视这次选红绳,她看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决定怎么个编法,婆婆摸摸她的头,让她不要着急,自己起身进了厨房。

    严冀也跟上去,并摆手示意打算跟着起身的祝诀和林晓筝,不用帮忙。

    婆婆买了很多菜,解开塑料袋时噼里啪啦的声响,像被按下音量减键后的新年鞭炮。

    “这次这个叫林晓筝的女孩,也是小翼的好朋友吗?”

    “嗯。”

    “她对小翼来说,有特别的意义吗?”

    “……婆婆你又来了。”

    “婆婆好奇嘛,刚刚她选红绳样式的时候,你可是时不时盯着人家发呆呢。”

    严冀把鱼从冰箱里拿出来,用菜刀处理鳞片:“没有,我只是,觉得她是很好的朋友,看到她会想起一些事。”

    “哦?”

    “嗯,很纯粹的,就和对祝诀一样,没什么好隐瞒您的。”

    “想起什么事?”

    “她身上有我永远不可能拥有的坦诚,或许,我曾经一直认为的,是错误的。”严冀笑了笑,意识到话题有些沉重,补充一句,“而且,她厨艺也挺好的。”

    “婆婆,我选好了,我们吃过饭再讨论吧。”林晓筝和祝诀一起出现在厨房门口,撸起袖子就要帮忙。

    事发突然,严冀慌乱中差点切到自己的手,他看了两个女生几眼,确定她们没有听见自己刚刚说的话。

    饭后编完红绳,三人陪婆婆坐了会儿,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林晓筝站在楼下,冲婆婆挥舞绑着红绳的手,跟她告别。

    祝诀也在公交车站和他俩道别,背着包上了直通快餐店的公交车。

    只剩下林晓筝和严冀,沉默地坐在公交车站不锈钢凳子上。

    “你去哪儿?”

    “我去补习班坐着吧,还有几个小时就要上课了,今晚满课。”林晓筝回答。

    “我也是,今晚满课。”

    “汪婆婆人真好,性格有点像我的奶奶。”

    “那你奶奶现在住哪里?”

    “还住在乡下老家,我寒假会回去看他们,每年也只有寒暑假能回去看看,还不是每年都有机会。”

    “是林源村吗?”

    “是的,根据我的姓猜的吗?村里住的男性基本上都姓林。”

    “嗯。”

    开往补习班的公交车来了,林晓筝先上车,帮严冀投了币。

    “今天汪婆婆都没有收我的钱,怪不好意思的,这个硬币就当还你人情啦。”

    严冀笑笑,坐到女生身边。

    “没事,你和祝诀能去陪婆婆,她打心眼里高兴。”

    “嗯……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林晓筝深吸一口气。

    “什么?”

    “有关祝诀的。”

    “你说。”

    “除了高二在医院听到她妈妈和医生说话,你之前真的和她没有交集吗?我有个小小的猜测,就是她当时失忆、精神错乱的状态和……你奶奶,可能有点像?毕竟你也不至于因为一个陌生同学的病,对她共情吧?”林晓筝快人快语,问话从不拖泥带水。

    “祝诀让你问的吗?”

    “没有,我自己想知道,当然了,如果你的答案对她的‘恢复’有用的话,那再好不过。”

    严冀没有说话,他思索了一阵。

    “在那之前,有过两次交集。”严冀看着林晓筝,“一次是我还住在三中附近的时候,高一,奶奶病重,我急匆匆赶回家,在小区边上偶遇了她,她一直在哭,我给她递了纸巾。一次是高一下学期的春季运动会,她在接力赛跑里跌倒,膝盖擦破,老师让我和几个正好在一边的男生抬着小担架送她去医务室。”

    “就这两件事?”和祝诀告诉林晓筝的内容大差不差。

    “嗯,她估计也不记得了。我知道那种病很痛苦,一开始帮她的确是因为你说的‘共情’,但后来我决定全力帮她,是因为她曾经成绩那么好,如今失去一切还能全力以赴,我很羡慕。”

    林晓筝示意他说下去。

    “羡慕她拥有能够重新开始的勇气,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她一样,是被迫重新开始生活的人,可我无时无刻不想放弃,我没有勇气。”

    严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拉她一把,寄希望于有人也能像这样拉我一把。

    又想到正在家里躺着,或坐起来正在吃自己早上给她温的饭菜的奶奶,严冀摇摇头。

    自己要过的那关,或许是心里那关。

    严冀努力让生活和以前一样,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一个人照顾奶奶,获得什么可怜的情绪价值。

    他努力学习,上补习班,就是为了逃离这个城市,逃离父母,有一天能真正重新开始生活。

    林晓筝从包里拿出便签和笔,写了两行字,拍拍他的肩。

    “寒假有没有空?从这里去林源村,大巴只要一个多小时。”

    严冀抬头,林晓筝笑得俏皮温柔,把叠好的便签塞进男生的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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