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是在这条街上人声最为鼎沸的溢仙楼上传出,呼喊的人嗓门很大,从二楼雅间窗户传出来,酒楼附近的人都听到了,一时间,人群都惊慌起来,引起了一阵骚乱。

    至于为什么说是骚乱,因为有些人听到后想要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而另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却要挤进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怎么个事。

    一时间酒楼的门槛都要被踏破,而我们的尚公子也毫无疑问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不会错过这种事情。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叶灵运也跟了过来,毕竟这叶传说中的叶小姐生的颇为精致,一张很是可爱的娃娃脸,个子也不高,比尚温要矮了一个头,有一种邻家妹妹的感觉。只不过让尚温有些无语的是,相声二人组也跟了上来,暗呼了一声晦气,也就跟着看热闹的人群上楼了。

    这座酒楼里装修很是奢华,一楼大厅里原本坐满了吆五喝六,吃酒谈笑的人,但现在已经空了大半,一部分想来是已经匆匆离去,有一些已经上了楼去看热闹,还有一些则依然安坐不动,观望着。

    而此时酒楼的掌柜反应也很迅速,让店里的小二去将店门堵住,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凶手逃离现场,保护现场,另一方面也是怕有人趁机逃单,但是那些已经冲进来的人他确实管不住了。

    酒楼那条雕龙画凤的楼梯大概这辈子也没受过这种罪,以往来吃饭的无不是有些身份的主,哪见过这种慌乱的场面。尚温蹦跳着来到二楼,高肆担心她也紧紧跟在身后,叶灵运与两个相声人也不甘落后,全都跟上来。

    刚刚登上二楼的地板,眼前的一幕就让尚温愣住了。因为此时二楼已经围了好大一群人,还有不少熟人。

    “尚温?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余凉一脸的诧异问,身边还跟着韦韫。

    “不是,我还要问你呢,你们这是竟然在瞒着我幽会?!你们······”尚温用手数着面前一群打扮文雅的人。其中王觌,孙致道,张恒,云堂以及许多城中的老熟人都在这里。

    “不是尚温你属狗的啊,闻着味儿就来了?怎么哪哪都有你。”孙致道无语地问了一句,算是打过招呼了,之后张恒,云堂,以及同一条街上的宋崇明等人也打过招呼。

    “好了,她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屋子里的人怎么办。”王觌稳定了下局面,只是后来看到了跟上来的叶灵运,眼睛一亮,有一种在大街上捡到了一块金子的惊喜,然后当相声二人组也上来以后,又有一种捡到的金子其实是镀了金的粑粑一样的感觉。也是暗暗喊了声晦气。至于叶灵运就仿佛没有看到王觌一般,只是有种藏的很深的兴奋在眼睛里闪烁。

    而后有人为新来的人解释方才发生了什么,这些人全都是今年的贡士,本是在此聚会讨论心得,只是进行到一半时,有一位贡士说是要去出恭,其他人也没当回事,只是很快就有杀人了的声音传出,众人这才赶忙出了雅间,来查探情况。

    现在众人隐约间分成了几个团体,整个二楼充斥了切切私语声。

    尚温正要打开那个雅间的门,却被余凉制止,说是里面太过血腥,最好不要看。

    尚温听此反倒来了劲了,同时后来上来的人也都凑过来。

    尚温将门推开一半,众人只见得,屋内地板上洒满了血液,墙壁上也几乎是被血液画出了一副千里江山图,看到在窗子旁边倒着一具满目全非的尸体,已经被分成了七八块,手臂什么的都已经被拆了下来。

    尚温见此将门轻轻关上,而后踱着小步子来到同样被震惊到的周逸宁身边,小声道,“我去,哥们儿,这么拼?现杀的?”

    周逸宁反应过来,咽了口唾沫,喉咙动了一下,“去你妈的,我告你诽谤啊。”被刚才这一幕一吓,他也没有那么多耐心。

    二周不与那些贡士玩不来,因为不管是王觌还是孙致道,这些人虽然整日有些荒唐,也属于纨绔圈子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但是私下里都是偷偷内卷的,至今已经全都是有着功名在身的人。

    而二周不同,其他人混这个圈子是要借此机会结识朋友,为了日后的人脉。而这两人却是要继承爵位的,也没有努力的意思,所以二人才是真正纯粹的大混子。事实上也就是如此,朝中的文官集团与贵族集团并不很和谐。而自高祖皇帝起,贵族尤其是皇室本家就占据了大部分的重要武将官职,其他人很少。尚家算是个例外,而这也是这些年里鄂王运作的结果,毕竟申王身边的人他信不过。而现在申王也有以此为由,收回边疆权柄的打算。

    只是二周与其他贵族还不太一样,二人实在是太过混账,主要是二人仗着自己是自家唯一嫡子,并没有压力,也就不太关心政事,导致其他人做了什么事,另一些人就要猜测有什么深意甚至是诡计。而这两位爷因为太过重量级,每次做了大事,全京城都会关注,只不过不是关注二人要策划什么风波,而是要看他们老子怎么给他们擦屁股。直到后来高尚二人组横空出世,才隐隐有了盖住风头的意思。甚至这两位私下里还曾经感叹过“江山代有才人出”之类的话,当然了,之后就没有了,因为二人去年被炮仗炸过,自此京城两大恶霸集团正式进入竞争状态。

    因此,这两人在贵族圈子里不太受欢迎,只是两位老爹还有些权势,才不被排挤的那么厉害,只是两人也实在不被人喜欢,两人也明白,所以总是两个人一起找乐子,为了不被约束,还从不带随从,与尚温一样事事亲力亲为。而且文官圈子也实在对这两个吉祥物讨厌不起来,尽管不会太亲近,但也不会太敌视。

    二人此刻也无所适从,只能跟在高肆身后,假装自己与高肆是一起的。

    “城中的捕快什么的还没到吗?”王觌问他们。

    “砰!”尚温随手抄起酒楼廊道上的一个花瓶砸下,吓了所有人一跳。

    “一群大老爷们怎么和小娘子一样,嘴怎么这么碎呢。吵吵嚷嚷的烦死了,还有你,司娘炮,别哭了,哭有什么用,我都不知道你以后做了官要不要你母亲陪着你。现在都来说说有什么线索。”

    被她这么一吼,走廊里瞬间安静下来。

    被尚温点到的人是一个个子不高,白白净净的男子,与其说是男子,不如说更像一个男孩。其实他并没有哭,只是脸色很是难看,平日里性子懦弱惯了,此时正躲在众人身后,但还是被殃及池鱼。此人唤做司研砚,是兵部另一位侍郎之子。

    “司妍妍,你先来说说,知道些什么。”尚温指着司研砚鼻子,开口说道。

    “大哥,我哪知道啊,我连门都没出啊。”司研砚显得有些委屈。

    这时一名很是健硕的男子主动出列,道“我曾经跟着长辈一起去办过案子,可以让我进去看看。”

    “好,这位壮士好担当,但是在官府来人之前,是不是最好先保护现场比较好。”尚温开口。

    “不知道不要乱说,这位是大理寺卿家次子,郑瑛,自幼跟在长辈身边,耳濡目染下一身办案的好本事,就算是大理寺里浸淫多年的老人都曾经对郑公子能力赞不绝口呢。”王觌好意提醒道。

    “在下唐突了,郑公子快请。”尚温知道刚才的话有些无礼,毕竟她看到这人如此健壮认为是习武之人,惯性思维下以为他是莽撞才这么说。

    郑瑛倒也不啰嗦,直接推开雅间的门进去查探现场。

    “快去请掌柜的,让他把小二都找来,问问这二楼有没有其他人已经离开了,特别是陌生人。还有将其他雅间的人看好了,不要随意走动,出了命案就不是那么好处理的了。”另一位看起来是领头的人物说道。

    说罢,十几名贡士分散开,去通知每个雅间里还没有离开的人,还有几人自觉地守住楼梯,防止有人下楼。

    一会儿功夫,掌柜的与所有曾来过二楼的侍从都赶过来,此时一楼已经几乎没有了人,毕竟一楼吃饭的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掌柜的也拦不住,只是让人将所有人进行登记,就放他们离开了。

    据掌柜的说,所有来过二楼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了,至于不是说所有,是因为此时酒楼生意火爆,从后厨里抽调了几名闲人来帮了帮忙。

    几人也都明白,想要在这些人里找出凶手几乎不可能,因为在场的人身上都没有血腥味,而根据屋内的情况,凶手不可能一点血都沾不上。一会那些被指定来帮忙的后厨人员也都来了,也都被一一排除嫌疑。

    众人无言,都是各自想着什么,很快郑瑛出来,面色凝重。

    此时现场的人在谈论着此事种种蹊跷的点,“现在有这么几个疑点,一是凶手为何不见了,这一点很好理解,估计是逃了,因为窗户有打开过的痕迹,关键是这扇窗户后就是后厨,不可能不被人注意,而且他身上的气息很难掩盖,另一点,为何遇害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凶手如此残忍的手段,但是死者未发出任何声音,显然不合理。第三点就是此人身份,从面相上已经无法辨认,所以是仇杀的可能不大。”

    分析到这,所有人都开始与相熟之人讨论起来。

    此时郑瑛的声音突然响起,“最后一点,是饮毒,自杀。”

    声音不大,但是说出的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听到此,周逸宁不知为何却是后背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尚温就在这时猛地转头看向周逸宁。

    周铭昃也看向周逸宁。

    叶灵运转头看向他。

    周逸宁有些欲哭无泪,刚想开口解释些什么。

    只不过其他人注意到异状,几十个人齐刷刷地转头,一起盯着他,好像已经认定了他就是凶手一样。周逸宁觉得他们眼里闪着绿光,让他有些发毛,声音梗在喉头,一句话说不出来。

    “你们知道啥啊,就乱看呢。”最后周逸宁擦了把汗,憋出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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