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轩禹等被带回离火宫之后,锦玄和教王被关在了地牢,“识时务”的谢轩禹反而有一些自由。

    谢轩禹利用这一点有限的自由在离火宫中试探性地走动。

    虽然范围不算太大,但也基本可以判定整个离火宫已经在乌岭的控制之下。

    和大部分苗疆人对中原人的敌视不同,乌岭对中原的一切充满了兴趣。

    自从谢轩禹来到离火宫之后,每日都会被乌岭派人叫去聊上一会天。

    乌岭似乎希望通过他,对自己尚未踏足的那一片土地更多一分了解。

    谢轩禹在与乌岭的对谈中,也对这个瞬息背叛了自己的教主的女人充满了好奇。

    苗疆地处边陲,在明迦教王的治理下,这些年休养生息慢慢从战争的重创中恢复过来。

    而就在这承平日久的平和生活里,她又为什么要发动这样的一场宫变。

    谢轩禹觉得理由似乎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简单。

    “这么看来,凌月之战后,中原武林也是损伤惨重。到如今,也就王家可以说道说道了。”乌岭听谢轩禹说完中原的一些局势之后如此总结道。

    “祭司大人用毒的能力世所罕见,又拥有风眠,即算是王家家主亲自来,也不是您的对手。”

    谢轩禹长得一副端正的样貌,微笑着说奉承话的时候,确实很让人受用。

    乌岭的心情也因此有几分放好,“我苗疆的毒术自然不是你们中原人能比拟的。”

    谢轩禹趁着这当口,似毫不在意地说起,“祭司大人,我学医多年,这世间的毒也见过不少,这风眠究竟有何奥秘之处?”

    “这你们中原人就有所不知了,风眠乃是离火教中至宝,无色无味,使用方法不同,中毒者毒性的深浅和中毒后的症状也都会有所不同,而配置解药的药材更是绝难寻获。”

    乌岭当然也能察觉到谢轩禹打探消息的用意,但也觉得告诉他没什么大关系,“小谢神医,纵你医学天赋不俗,想解此毒,怕也是妄想。”

    谢轩禹心知这是警告,但也浑不在意,“乌岭教主哪里的话,我的医术自然不敢与您对用毒的理解相比拟。”

    “就算是我,也做不到。”临到最后,乌岭轻声这么一句,就结束了今天的谈话。

    总体上来说,乌岭和谢轩禹二人还算得上宾主尽欢,各取所需。

    谢轩禹从乌岭大祭司那里出来之后,沿着离火宫正中央的莲池盘桓良久。

    配置解药的药材难以寻获,也就是说风眠并非无药无解。

    这与谢轩禹原本的猜测吻合,凡毒必有解,即使是世间奇毒风眠也不例外。

    这是谢轩禹与乌岭虚与委蛇这么多天以来,最大的收获。

    但有一点很奇怪,在这段时间里,谢轩禹与乌岭就药理和毒理进行过一些交流。

    在这交谈之中,谢轩禹发现乌岭对用毒之术虽然也算精通,但远远算不上高明。

    今天她那句“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大哥和教王身上的风眠不是她下的?乌岭背后还有其他同盟?

    大哥的情况都不能再拖,他得尽快拿到风眠的解药配方。

    谢轩禹有些想不通,无意中绕着离火宫的莲池越走越偏离自己今日来歇息的住所。

    谢轩禹虽然医术了得,但是武功却并不高,正因为如此,乌岭也不担心他逃跑,由着他在离火宫中乱逛也无人阻止。

    他这样不期然地走了许久,竟然来到了影月堂的所在。

    别人都称呼锦玄为影月使,这里应该是她之前的住所了吧。

    谢轩禹打量着四周,竟然有叱咤声传来。

    “未炎,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忘了影月使当初是怎么对你的吗?”

    不待这名男子的话说完,一道血线已自其喉间飞溅而出,顷刻间,他已经没有声息。

    出剑的男子并不在意这条人命,“现在影月堂由我掌管,再有不服,这就是下场。”

    原本围在那死去男子周围的影月堂众,一时间也被血腥的手段怔住,纷纷下跪表示臣服。

    未炎平素虽然手段颇为狠厉,但顷刻间夺人性命的事还是不敢,没想到如今下手越发残忍。

    这名影月堂弟子不过是为旧影月使锦玄说了几句,语气过激了些许就被取了性命。

    谢轩禹认出来杀人者正是那日出现在清水寨的死士头领,担心殃及这条池鱼赶紧隐身一颗大树之后。

    但谢轩禹疑心未炎应该早就看见了自己,因为未炎在驯服众人后似乎特意朝谢轩禹藏身的方位扫了一眼。

    谢轩禹很紧张地保护着自己的小命,在众人散去之后他赶紧回到了乌岭给自己安排的住所闭门不出。

    谢轩禹从离火宫的藏书楼借出来很多医书,潜心研究,一直到后半夜,却依然还是无甚头绪。

    “谢神医指望从这一堆古籍里找到解风眠之毒的方法吗”

    谢轩禹可能想得太过于入神,连房内突然进了人都没有察觉。

    一抬头,看见来人,正是今天白天当着谢轩禹的面杀人的未炎。

    他换了一身装束,整个身形隐藏在黑色的长袍里,唯露出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若不是白天才见亲眼见他结束了一名弟子的性命,谢轩禹差点认不出来。

    “你来找我有何事?”久久地伏案,谢轩禹的脖子都已经有些酸痛了,所幸懒懒地靠在了竹椅的靠背上。

    未炎少见地笑了下,“想与谢神医谈一笔买卖。”

    谢轩禹与未炎接触并不多,少有的几次接触也都没什么好印象,“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未炎却并在意谢轩禹拒绝意味明显的话,旁若无人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看起来你并不欢迎我。”

    “您说笑了,这里是离火宫,我一个外来人借住于此,怎敢对主人家说什么欢迎不欢迎的话?”谢轩禹这话看似说得谦虚,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我这屋不欢迎你,还不快滚。

    未炎当然听懂了谢轩禹的意思,“谢神医听过仓绫花吗?”

    直到此时,谢轩禹才开始正视未炎。

    虽然谢轩禹和锦玄与教王说起自己入苗疆的目的,但却从未透露自己早已知道风眠的解药是仓绫花,此次入疆也正是为寻此物而来。

    这个从未接触的未炎如何得知,还是他在试探些什么?

    谢轩禹虽然心中已是怔动,但并打算如此轻易地暴露自己的目的,“您这是在考校谢某的医术?”

    “谢神医又何必在我这个明人面前说暗话呢?你不辞辛苦来到苗疆不就是为了寻找此物吗?”未炎并不喜欢这样反复来往试探的说话方式,直接一语点透。

    谢轩禹至此确定,此人有备而来,“你怎么知道?”

    从这一刻起,谢轩禹将谈话的主动权让渡给我未炎,“我还知道,谢神医直到今天,还一无所获,别说找到仓绫花,就是连仓绫花在哪里都不得而知。”

    谢轩禹点头承认,“确如你所言,所以你是来提供线索给我的吗?”

    未炎一向不苟言笑的脸色显露出一点点挑衅,“愿为小谢公子效劳,毕竟令兄还等着此药解毒呢。”

    “你是林家人,还是王家人?”只有中原各派才会称呼他为小谢公子,看来这个末炎绝不仅仅是一个影月堂的副堂主这么简单。

    “哼,林家和王家算什么,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

    未炎直接否认了谢轩禹的推测,但显然他对这二人颇为熟悉。

    如果他真的知道仓绫花的下落,不惜一切代价,谢轩禹都愿意一试。

    只是此人既然早知自己的目的,又在如此暗夜前来,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告知,“你的条件是什么,说说看?”

    “谢神医果然爽快。我要你去月羽涧取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谢轩禹不解。

    “你拿到这个东西的时候自然会知道。”未炎言语中有种不容谢轩禹拒绝的气魄,“你要去的这个地方叫月羽涧。”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你别无选择。因为……”说着,未炎抬眼定定地看着谢轩禹缓缓说道,“仓绫花就生长在月羽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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