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目瞪口呆之时,周围的景色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待得她再次张开双眸,却是看到了一道清冽的溪流。而巫闲则站在她的身后,面朝远方,背对着她。

    白瑶姬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宽松的外衫再次套在了她的身上,腰带也被系得更加结实。

    她霎那间明白过来。

    巫闲的行动之迅速,简直堪比闪电侠。

    当她的衣服从身上脱落时,他不但帮她重新披上,更紧紧搂住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带至溪水之畔。

    他大概也被刚才的一幕给吓了一跳,在帮她穿好衣物后,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带她换了个地方,想要缓和一下这有些诡异的氛围。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于是便愣在了那里。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巫闲袒露的脊背倏然一颤,浑身上下,包括脖子和耳朵,都在刹那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捏了捏拳头,像是在纠结什么,支支吾吾道,“姑,姑娘的脚伤了,须得及时清理创口……”

    白瑶姬也羞得满面通红,“所以,我的衣服,也是你——”

    仿佛是担心她会多想,巫闲急忙转过身来解释:“姑娘切莫担忧,巫某的动作很快,还闭上了眼睛,并没有——”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面色涨得通红,不敢多看。

    白瑶姬看着他尴尬的样子,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身走到小溪旁坐下,将那只被划破了伤口的脚放进清水之中。

    清凉的泉水,让脚底的疼痛得到了缓解。

    蓦地,一阵清风拂来,当她转过头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大捧药材,正被巫闲抓在手里。

    他侧过脸,将手中的药草递给白瑶姬,嗓音沙哑,如同夜色中的呓语,“幸而这溪边药草繁茂,能寻到需要的草药。将这株捣碎,敷于足底,或许能减缓伤口化脓之痛。”

    白瑶姬目光落在他背后伤口处,那深可见骨的撕裂让她的心不禁颤动。

    她将药草拿在手里,声线也跟着冷了下来,“你的伤,比我的严重多了,你救了我,我帮你处理伤口,理所应当,何必扭捏至此,不仅耽误了你的伤,还叫我伤了脚?”

    巫闲递送草药的手骤然一紧,与之前的羞涩相比,白瑶姬此刻的话更让他感到惭愧。

    稍作停顿,他将草药放在白瑶姬的面前,自己则走到她身前,径直落座于小溪之中,毫不掩饰地展示自己的后背。

    “是巫闲迂腐,那便有劳姑娘了。”

    白瑶姬脸上这才现出些许微笑。

    她将巫闲新为她采来的草药放置在旁边的巨石上,轻轻洗净双手,又撕下外衫一角,将其浸泡于清水之中。

    她垂下眼帘,语气平静:“巫兄如此避嫌,明面上说着是为了我的声誉,实际上却是怕我就此缠上,要你负责吧?”

    巫闲身子微微一僵,欲朝着白瑶姬解释,半途却又停了下来。

    他在思考着该怎么解释。

    好一会,他才低下了脑袋,岔开了话题道:“巫某虽才与白姑娘结识,也看出姑娘不仅品貌一流,更智计无双。

    被黑旗之火包围时,姑娘一眼就看出那些黑火是虚假的,后更看出黑旗熊妖畏惧真的火焰,将我护在身后,为我燃火制造机会。有勇有谋,叫我这个男子见了都自愧弗如。”

    白瑶姬温柔地拿着一块沾了水的毛巾,仔细地擦拭着他后背上的伤口。

    她微笑着开口,“巫兄过奖了,我也是看到那些小妖被黑旗火吓得连连后退的样子,才想起来野兽天生都是畏火的。

    不然在山洞里烧火煮咱们的妖怪,就不会只有那大马猴一个。想到这点,我便偷偷伸手去试了那黑旗火,果然没有温度。

    凭黑熊精的本事,它自然变得出真火,可是它偏偏选择了用幻术制造火焰的假象,足以说明,它也是害怕真火的。

    如此我才想到叫巫兄用真火球攻击的法子。即便打不死它,也能叫它们瞬间畏惧。而巫兄又生来神速,妖怪们一愣神的工夫,就够咱们两个逃出生天的了。”

    他背后的伤口,本来是剧痛无比的,但随着她轻柔的声音响起,他却觉得那些伤痛也似乎减轻了许多。

    他微微侧头,努力地开口道:“危机当前,姑娘观察仍能如此细致,真是常人所不能比。谁能娶到如姑娘这样的人才,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言及此处,他突然停顿下来,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方才续道:“不知姑娘家人几何,是否已有婚配?”

    白瑶姬的眉梢微微挑起,瞬间涌现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她淡淡道:“我自幼生长于北极观,受师父之托,来此闯荡,一来没有亲人,二来没有朋友,更没有姻亲。”

    通常而言,白瑶姬在初次见面时,都不会将自己的来历告诉别人。

    正如古人所言: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管这个男人长得有多漂亮,她都不会放松警惕。

    但此番姻缘遇,却是十二小仙的报恩之举。选取的对象,品德相貌都有保障,她才会选择坦率一些。

    即便如此,她仍旧为自己增添了一层保障。

    很显然,他是一名修士,北极观的大名,所有修士都听说过。

    只要她说自己是在帮北极观的师父做事,就没人敢打她的主意。

    白瑶姬心中的波澜,一旁的巫闲却是浑然不觉。

    他低下头,望着水面上自己的影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他声音低沉地开口道:“巫闲愿向白姑娘提亲,只是不知姑娘心意如何,如此唐突的求婚又是否会让姑娘感到困扰......”

    白瑶姬的手势瞬间凝固,她内心对巫闲颇有好感。然而,听到他的这番话,她却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

    她正要反驳,忽然一股粉红色的光芒从她脚下的小溪中升腾而起。

    那光芒瞬间消散,水面上显现出一株粉红仙草。

    白瑶姬顿时明白,这应该就是粉色小猪仙赠予她的神奇草药,能够消除巫闲伤口内狂犬病的潜在隐患。

    比起和巫闲争辩,现在帮他解毒才是最重要的。

    白瑶姬毫不犹豫地捞起那株仙草,只见它瞬间化为一片轻盈的粉末,自动飘向巫闲袒露的脊背。

    巫闲对此并未察觉,他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在姑娘回答之前,巫某还需向姑娘坦白一事。

    巫某虽不是斩妖除魔的行家,但与妖怪之间的深仇大恨却难以化解。斩杀妖怪无数,亦惹恼了各路妖邪。

    妖怪深怀仇恨,心怀报复。一旦得知巫闲家人所在,必定不会放过他们。然而,巫闲孤身一人,并无亲人相伴,并不惧怕这些威胁。

    巫闲曾发誓,毕生致力于修行与捉妖之道,永不娶妻。可如今遇到了白姑娘,方知以往浅薄。

    幸而白姑娘也是修行之人,若然姑娘应允,日后巫某便能带着姑娘一同云游。若有危险,便是拼出性命去,也要保姑娘周全。

    可若白姑娘对巫某终生云游山野、不入尘世的身份有顾虑,巫闲也绝不会勉强姑娘。

    只是怕连累白姑娘,不便与姑娘结为异性兄妹。然而,姑娘却是巫某一辈子的恩人。若有需要,巫某定当竭尽全力以报答姑娘大恩大德。”

    白瑶姬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地将那块破布扔入了湖水之中,冷声道:“你的心,真如你的言语那般真诚吗?我看未必吧?

    你已经决定终生不娶,但你担心我的名声,所以才临时更改了承诺,要对我负责。

    明明是因触犯了男女间的界限,无奈之下才不得不对我负责。然而,你又怕伤及我柔弱的心灵,故而打着先动心的旗号,向我表白求娶。

    你甘愿牺牲自己,只为周全我的声誉,如此君子,如此体贴,我真是谢谢你呢!”

    巫闲听到对方的嘲讽之声,连忙转过身来,说道:“姑娘千万不要误会,我巫闲对此事绝无半分勉强之意。只是因为我口拙,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想法才——”

    白瑶姬轻蔑地冷笑一声,打断了巫闲的话:“你的过错并非出在你的嘴上,你已经尽力了,只是你的努力并不符合我的期望罢了。”

    巫闲顿时感到一阵僵硬,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愤怒。

    白瑶姬轻笑,玉足在水面上荡来荡去,显得十分惬意。她双眼放光,柔声道:“你可知道,我们北极观与别处很不相同?”

    巫闲虽然疑惑,却还是恭敬地点了点头,回应道:“千百年来,北极观始终保持着十二名弟子。

    每当一名弟子陨落,此时期的弟子都会随之仙逝。下期招收弟子时,又是十二名同时入观。

    虽然门下弟子不多,但是北极宗的功法,举世无双。就连我们正阳宫,都不能与之相比。

    白瑶姬点点头,继续说道:“北极观弟子们几乎一生都在山上修行,与世隔绝,遵循着与众不同的规矩礼法。

    男女弟子的待遇并无二致,摒弃了世俗的三妻四妾和男女授受不亲的陈腐规矩。

    在观里,男女弟子婚配的标准唯有一个:真心相爱。

    虽然我只是北极观的俗家弟子,但我所遵循的戒律与观中的师兄师姐们无异。

    因此,当我出手帮你清理伤口、治疗伤势时,并无丝毫以身相许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感激你在妖群中将我救出。

    还有,我再次重申一次,北极宗门内弟子,对于婚姻问题极为挑剔。就算是一点点的勉强,都不会将就。”

    巫闲凝视着白瑶姬,神情恍惚片刻。

    他既是被北极观的婚配观念所震撼,更被白瑶姬那豪爽自信的气度所折服。

    白瑶姬说得不错,他之所以向她求婚,只是因为与她共浴,更对她做了诸多非礼之事。

    即便他再不愿与人成亲,也要负起这个责任,免得她的名声被玷污了。

    如今与白姑娘相比,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如此狭隘愚蠢。

    违背自己的真实意愿,去迎娶那位姑娘,这既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更是对那位姑娘的不尊重。

    良久,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跟白姑娘一比,巫闲真是小人了。如果不是碍于俗礼,巫闲的确不会违背终身不娶的誓言,求娶姑娘。”

    白瑶姬起初还担心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但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地认了错。

    “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她又恢复了笑容,轻轻拍着巫闲的肩头,“你担心仇家会牵连到我,我也担心自己的天煞命格会给你带来厄运。

    待度过此次劫难后,若我们有缘重逢,你我便是朋友。若无缘再见,便各自安好。总之,一切皆随缘。”

    巫闲的眉头不禁紧皱起来,“天煞命格?姑娘此言何意?”

    白瑶姬仰望高远天空,语气深沉地说道:“自我降生于世,我家即遭受连绵灾祸。

    直至今日,我身边的亲人,已悉数离世。有人推算出,我乃天煞命格,此生注定独行天涯。”

    看着她落寞的神色,巫闲忍不住心头一紧,连忙安慰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纵然天命再佳,若不尽力而为,亦是枉然。

    同样地,即使天命有所不足,只要竭尽所能,亦可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姑娘如此智慧,定不会被天命所限。”

    白瑶姬侧头,对着他微微一笑。

    这一笑,温柔得让人如沐春风:“什么姑娘、小姐的,咱们修行之人,听着也不习惯。你我二人,日后不如就以师姐师弟称呼吧。”

    巫闲凝视着白瑶姬那一脸坚定的神情,心中不禁轻笑起来。他道:“只看外表,白姑娘怎么都比巫某年轻些,却为何如此笃定,视自己为巫某的师姐,而非师妹?”

    白瑶姬微微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不管你几岁,这个师姐,我都做定了,因为我只喜欢给人做姐,不喜欢当人妹妹!”

    巫闲的眼中满是宠溺,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示弱,反而挑衅般地扬起嘴角,柔声道:“可是我也喜欢给别人当弟弟,尤其像你这样,年纪明显比我小的。”

    巫闲的容貌本就卓越非凡,此刻毫无防备地裸露着胸膛坐在白瑶姬面前,那一抹微笑,在清澈的湖水照耀下,更是让人怦然心动。

    白瑶姬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被闪花了,她赶紧移开了目光,说道“那我就叫你阿闲吧,你称我为阿瑶,互不抢先。”

    “阿瑶?”巫闲试探性地唤了一声,旋即展颜而笑,“好的,阿瑶。”

    白瑶姬也露出笑容,“好的,阿闲。”

    凝视着巫闲那纯净无瑕的笑容,白瑶姬内心泛起一丝不安的情绪。

    她暗自沉思,这十二仙多加的姻缘安排,对于他来说,似乎并不公平。

    即便是男女相亲,双方也应都有知情权。

    她咬了咬唇,低声道:“既然我们已是朋友,有件事我还是想与你坦诚相待。”

    “什么?”巫闲疑惑地抬起了头,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解和一丝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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