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蔡河的水滚滚向后，张杞和青东并立站在货船甲板上看着两岸风光，预想着到了京城后所要应对的一切。
她没有想到青东直接把她带到了即将出发的运船上，装满粮食的货船并没有充足的休息空间给人使用。
青东将船上最好的一间房给了她住，然而尽管舱房内基本的家具俱全，并不宽敞的空间又没有窗子，呆久了难免憋闷。
“东哥，鱼好了，有放姜的也有不辣的…”
青东的一个手下过来说开饭了，言语间藏着忐忑，眼神也暗戳戳往张杞身上瞟。
青东点头示意已知晓，带着张杞走到了边上一间舱房内吃饭。
房内只有几张简单的桌椅，不够坐的人则干脆或蹲或坐在地上捧着盆就开吃。
青东嘴里的刚叔是一个十分瘦弱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几分病气，右腿膝盖上不正常地隆起一个大包。
刚叔端详了张杞好一阵，才上前在她面前坐下。
“镇上的兄弟们如果不是为了口饭吃，也不会做这水里来风里去的活，感谢张小娘子义气相助。”
“我的车夫还在镇上养伤，也多亏了你们派人照顾，出来行走不易，力所能及的事就不用再提。”
张杞截住了刚叔的客套话，看了眼刚捞上来煮好的鱼汤，汤里没什么佐料，倒是胜在新鲜。
“唉，张小娘子客气，世道愈乱，我也不想带着大家匆忙行事，只不过上半月才刚有一批兄弟往京城运粮，到现在也没个音信。
船到了，人却没回来，我又听说北边打仗就要打到京城来了，这才赶忙要去找人。
人找到了，宁可不做这营生！”
刚叔的话说得铿锵有力，在场的其余人则都是一言不发地抓紧吃着碗里的鱼，显得这番发言因为不落地而有些尴尬。
货船沿着东北方向走了一天一夜，过了今晚就要抵达京城码头，接近子时，张杞房内的油灯仍未熄灭。
来到大宇朝后，一到晚上10点，张杞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不过她今晚在用过晚饭后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除了在路程中段他们遇见过一些路过的客货两用船外，后面却没再遇到其他船只
——这不符合常理，京城相当依靠运河来输送必要物资，这么空旷寂静除非是有人把控着航道。
刚要往下想，张杞房间内的灯火“噗”一下熄灭，地板一阵晃动，不远处传来其他人的呼喊声。
张杞在地上四肢伏地，门外都是乱糟糟的人的走动和物品滚动声。
“青东！”
张杞下意识就想喊人，结果门缝里飘进来白色的烟，让她的呼喊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呛咳。
这可真是大吉大利，遇上杀人放火了。
张杞兑换出一盆清水将自个淋了个透，又戴上防毒面具花了有十分钟才打开了房间门。
舱门外的情况极为混乱，最让人惊心的是船头和船尾两边都有火光，一片漆黑中如果要袭击他们，可以对船上的情况一目了然。
另一边的舱房内，青东和拖着他往着火处走的人作最后挣扎，半梦半醒中偷偷放入他房间的迷烟让他的脑袋昏沉，使劲摇头才能辨别一点方向。
四肢无力，也只能眼看着陌生的人在船上来去肆意。
青东将自己的身体紧贴着地上木板凸起不平的地方来拖延一点时间，心中的绝望却逐渐扩大。
在劫船的人忙碌着抬走船上粮食的时候，几声清脆的鹃鸟叫声从岸边传来。
紧接着一个亮白的闪光灯照到了船的围栏上。
家人们，你们可算来了。
从看见亮白的大灯开始，她就止不住兴奋地要跳起来跑到围栏边上。
“扑通”
乐极生悲的是这一个起跳大动作让这些强盗们发现了张杞这只精神充足的漏网之鱼。
于是她被人顺手一推给推到了河里。
坠到河里时张杞的嘴边不断咕噜咕噜冒着泡，这回她是真脑子进水了。
身体越往下沉张杞出神的时间越长，她慢慢地想乱世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混的，本来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谁能想到就这么成了炮灰。
在意识几乎殆尽时，她的一双手不断向几个方向扑腾，肺涨得生疼，她也顾不上还要不要喘气，下意识就要打开商城买东西。
直到张杞快要上升到河面时她才反应过来有一双铁臂牢牢地箍着她的腰在往上浮。
张杞想往后转腾一下身体看看是谁反应这么快却发现背后人的力气实在是大，让她只能按照他想去的方向移动。
等她半死不活地趴在了岸边，蒲苇丛中匿藏的几支部队才上前和她身后的人报告情况。
“大人，据属下观察，落水的共二十余人，大部分是货船上的船工，劫船的人放火烧船后就带着粮食逃跑了…”
过了不久又有一个一身黑衣浑身湿透的人赤着脚过来报告：
“大人，死了七八个人，其他的华医人还在救。”
“嗯，带上人，撤退。”
“是！”
这冷酷的语气，无疑是亓大人了。
张杞在暗暗恼火的同时又有些安心，好歹是熟人救的她。
她艰难抬起头，咳了两声，被部下围在中间的高大男人才把眼神放在她身上。
一件重重的披风被盖在她身上，由于披风太大件直接将张杞的脸都盖住了。
“呸呸！”
就不能轻点吗？这一下可把地上的泥都要扑到她脸上了。
亓兆看到原来自己身上的披风遮住了张杞曲线玲珑的身体心里才舒服点。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能停下来不搞事，白马县一战后他紧赶慢赶打算悄悄回京复命后派人去聚仙镇接她，结果快到京城码头时远远就有部下说见到河上有条船起了火。
还好他当时安排人去察看情况，要不然可真就和她错过了。
错过了又如何呢？
亓兆搬起张杞的身体继续赶路时没想过自己居然不敢想往后军中没有张杞的情况。
今晚的月亮格外圆格外亮，在现代估计要被新闻叫做超级月亮，对岸的绿树在秋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张杞在男人对她顶肺又顶胃的颠簸中想起原来要到中秋了。
也好，中秋居然又和亓兆带领的部队会合了。
张杞跟着亓兆的队伍来到了京城西面军营驻扎处，一入军营，亓兆就跟好不容易能脱手熊孩子的家长一样，不见了人影。
天边橙光一片，经历了一夜的奔波，张杞闷闷不乐地蹲在亓兆的营帐门口没多久，“咕噜噜～”，她的肚子倒先抗议了起来。
她一手端着碗热牛奶，一手抓着新兑换的黄油面包面无表情地和帐篷前来往的人对视。
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吃早餐么，她又不像某人跟铁打的陀螺一样永不停歇。
几口面包下肚，脑子里理智的那根弦才归位。
还有船上和她一样被救的船工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张杞一口闷掉牛奶，快速解决了面包后，找了几个人打听了一下才在军营的一角找到了和她一样蹲在营帐角落里的青东。
青东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衫都被划裂了好几处，透出底下的皮肤来，背对着人，两手垂着哭得一抽一抽的。
“刚叔…是我没用，才让你信了水匪的话…”
后面的话青东不断嘟囔着，张杞也听不清。
见到青东如此伤心，张杞被亓兆抛弃在营地的郁闷心情缓解了不少。
她的这些小事跟今晚劫匪和刚叔带的人里应外合劫船比起来，比烧饭的炊烟还轻。
她也不知怎么劝解人，默默兑换了一些干粮，让青东及时注意到还有他的兄弟等着他振作起来才是重要的。
船工们的生存环境恶劣，有人愿意投靠一方势力让自己过得好是自然的，而过得好的同时还在河道上行使霸权，看来这东京还有得乱。
京城简府，简枫在病榻上强撑着病体对在他面前单膝跪地的亓兆摆摆手，“起来吧，来人，咳咳！
将素屏撤走，再搬个椅子，上壶茶来。”
简留守六十余岁才被官家安到守卫京城的位子上来，为了国事不断团结可以团结一切力量来应对敌烈人的冬天攻势。
只可惜，颓年已至，即便他想实现恢复故土的抱负，也总是力不从心。
仆人搬来桌凳后，亓兆盯着在沸水里打着旋的白茶茶叶在被第一道水清洗干净后叶子逐渐松散开来，等茶倒入定瓷茶碗后，一阵闷闷的属于老茶的混合香味萦绕在鼻间。
简枫接着说道：
“你能提前赶来，很好，京城现在严进宽出，不出几天，有些人必然要出手。”
亓兆握着茶杯，知道简枫指的是支持官家南下的议和派，他们都知道一旦官家南下就再也不愿回来这个即将战乱的京城了。
大名府的留守杜健对简留守的位置虎视眈眈，这个秋天，朝廷中已有风言风语说京城留守的下一位接替者就是杜健。
“亓兆，京城存亡之际，今命你为留守司统领，你可敢接下？”
简枫面容一肃道。
亓兆重新跪下，郑重应下简留守的嘱托。
临走前，他忽又道：“属下还想向大人再要一个虚衔…”
她没有想到青东直接把她带到了即将出发的运船上，装满粮食的货船并没有充足的休息空间给人使用。
青东将船上最好的一间房给了她住，然而尽管舱房内基本的家具俱全，并不宽敞的空间又没有窗子，呆久了难免憋闷。
“东哥，鱼好了，有放姜的也有不辣的…”
青东的一个手下过来说开饭了，言语间藏着忐忑，眼神也暗戳戳往张杞身上瞟。
青东点头示意已知晓，带着张杞走到了边上一间舱房内吃饭。
房内只有几张简单的桌椅，不够坐的人则干脆或蹲或坐在地上捧着盆就开吃。
青东嘴里的刚叔是一个十分瘦弱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几分病气，右腿膝盖上不正常地隆起一个大包。
刚叔端详了张杞好一阵，才上前在她面前坐下。
“镇上的兄弟们如果不是为了口饭吃，也不会做这水里来风里去的活，感谢张小娘子义气相助。”
“我的车夫还在镇上养伤，也多亏了你们派人照顾，出来行走不易，力所能及的事就不用再提。”
张杞截住了刚叔的客套话，看了眼刚捞上来煮好的鱼汤，汤里没什么佐料，倒是胜在新鲜。
“唉，张小娘子客气，世道愈乱，我也不想带着大家匆忙行事，只不过上半月才刚有一批兄弟往京城运粮，到现在也没个音信。
船到了，人却没回来，我又听说北边打仗就要打到京城来了，这才赶忙要去找人。
人找到了，宁可不做这营生！”
刚叔的话说得铿锵有力，在场的其余人则都是一言不发地抓紧吃着碗里的鱼，显得这番发言因为不落地而有些尴尬。
货船沿着东北方向走了一天一夜，过了今晚就要抵达京城码头，接近子时，张杞房内的油灯仍未熄灭。
来到大宇朝后，一到晚上10点，张杞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不过她今晚在用过晚饭后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除了在路程中段他们遇见过一些路过的客货两用船外，后面却没再遇到其他船只
——这不符合常理，京城相当依靠运河来输送必要物资，这么空旷寂静除非是有人把控着航道。
刚要往下想，张杞房间内的灯火“噗”一下熄灭，地板一阵晃动，不远处传来其他人的呼喊声。
张杞在地上四肢伏地，门外都是乱糟糟的人的走动和物品滚动声。
“青东！”
张杞下意识就想喊人，结果门缝里飘进来白色的烟，让她的呼喊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呛咳。
这可真是大吉大利，遇上杀人放火了。
张杞兑换出一盆清水将自个淋了个透，又戴上防毒面具花了有十分钟才打开了房间门。
舱门外的情况极为混乱，最让人惊心的是船头和船尾两边都有火光，一片漆黑中如果要袭击他们，可以对船上的情况一目了然。
另一边的舱房内，青东和拖着他往着火处走的人作最后挣扎，半梦半醒中偷偷放入他房间的迷烟让他的脑袋昏沉，使劲摇头才能辨别一点方向。
四肢无力，也只能眼看着陌生的人在船上来去肆意。
青东将自己的身体紧贴着地上木板凸起不平的地方来拖延一点时间，心中的绝望却逐渐扩大。
在劫船的人忙碌着抬走船上粮食的时候，几声清脆的鹃鸟叫声从岸边传来。
紧接着一个亮白的闪光灯照到了船的围栏上。
家人们，你们可算来了。
从看见亮白的大灯开始，她就止不住兴奋地要跳起来跑到围栏边上。
“扑通”
乐极生悲的是这一个起跳大动作让这些强盗们发现了张杞这只精神充足的漏网之鱼。
于是她被人顺手一推给推到了河里。
坠到河里时张杞的嘴边不断咕噜咕噜冒着泡，这回她是真脑子进水了。
身体越往下沉张杞出神的时间越长，她慢慢地想乱世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混的，本来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谁能想到就这么成了炮灰。
在意识几乎殆尽时，她的一双手不断向几个方向扑腾，肺涨得生疼，她也顾不上还要不要喘气，下意识就要打开商城买东西。
直到张杞快要上升到河面时她才反应过来有一双铁臂牢牢地箍着她的腰在往上浮。
张杞想往后转腾一下身体看看是谁反应这么快却发现背后人的力气实在是大，让她只能按照他想去的方向移动。
等她半死不活地趴在了岸边，蒲苇丛中匿藏的几支部队才上前和她身后的人报告情况。
“大人，据属下观察，落水的共二十余人，大部分是货船上的船工，劫船的人放火烧船后就带着粮食逃跑了…”
过了不久又有一个一身黑衣浑身湿透的人赤着脚过来报告：
“大人，死了七八个人，其他的华医人还在救。”
“嗯，带上人，撤退。”
“是！”
这冷酷的语气，无疑是亓大人了。
张杞在暗暗恼火的同时又有些安心，好歹是熟人救的她。
她艰难抬起头，咳了两声，被部下围在中间的高大男人才把眼神放在她身上。
一件重重的披风被盖在她身上，由于披风太大件直接将张杞的脸都盖住了。
“呸呸！”
就不能轻点吗？这一下可把地上的泥都要扑到她脸上了。
亓兆看到原来自己身上的披风遮住了张杞曲线玲珑的身体心里才舒服点。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能停下来不搞事，白马县一战后他紧赶慢赶打算悄悄回京复命后派人去聚仙镇接她，结果快到京城码头时远远就有部下说见到河上有条船起了火。
还好他当时安排人去察看情况，要不然可真就和她错过了。
错过了又如何呢？
亓兆搬起张杞的身体继续赶路时没想过自己居然不敢想往后军中没有张杞的情况。
今晚的月亮格外圆格外亮，在现代估计要被新闻叫做超级月亮，对岸的绿树在秋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张杞在男人对她顶肺又顶胃的颠簸中想起原来要到中秋了。
也好，中秋居然又和亓兆带领的部队会合了。
张杞跟着亓兆的队伍来到了京城西面军营驻扎处，一入军营，亓兆就跟好不容易能脱手熊孩子的家长一样，不见了人影。
天边橙光一片，经历了一夜的奔波，张杞闷闷不乐地蹲在亓兆的营帐门口没多久，“咕噜噜～”，她的肚子倒先抗议了起来。
她一手端着碗热牛奶，一手抓着新兑换的黄油面包面无表情地和帐篷前来往的人对视。
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吃早餐么，她又不像某人跟铁打的陀螺一样永不停歇。
几口面包下肚，脑子里理智的那根弦才归位。
还有船上和她一样被救的船工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张杞一口闷掉牛奶，快速解决了面包后，找了几个人打听了一下才在军营的一角找到了和她一样蹲在营帐角落里的青东。
青东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衫都被划裂了好几处，透出底下的皮肤来，背对着人，两手垂着哭得一抽一抽的。
“刚叔…是我没用，才让你信了水匪的话…”
后面的话青东不断嘟囔着，张杞也听不清。
见到青东如此伤心，张杞被亓兆抛弃在营地的郁闷心情缓解了不少。
她的这些小事跟今晚劫匪和刚叔带的人里应外合劫船比起来，比烧饭的炊烟还轻。
她也不知怎么劝解人，默默兑换了一些干粮，让青东及时注意到还有他的兄弟等着他振作起来才是重要的。
船工们的生存环境恶劣，有人愿意投靠一方势力让自己过得好是自然的，而过得好的同时还在河道上行使霸权，看来这东京还有得乱。
京城简府，简枫在病榻上强撑着病体对在他面前单膝跪地的亓兆摆摆手，“起来吧，来人，咳咳！
将素屏撤走，再搬个椅子，上壶茶来。”
简留守六十余岁才被官家安到守卫京城的位子上来，为了国事不断团结可以团结一切力量来应对敌烈人的冬天攻势。
只可惜，颓年已至，即便他想实现恢复故土的抱负，也总是力不从心。
仆人搬来桌凳后，亓兆盯着在沸水里打着旋的白茶茶叶在被第一道水清洗干净后叶子逐渐松散开来，等茶倒入定瓷茶碗后，一阵闷闷的属于老茶的混合香味萦绕在鼻间。
简枫接着说道：
“你能提前赶来，很好，京城现在严进宽出，不出几天，有些人必然要出手。”
亓兆握着茶杯，知道简枫指的是支持官家南下的议和派，他们都知道一旦官家南下就再也不愿回来这个即将战乱的京城了。
大名府的留守杜健对简留守的位置虎视眈眈，这个秋天，朝廷中已有风言风语说京城留守的下一位接替者就是杜健。
“亓兆，京城存亡之际，今命你为留守司统领，你可敢接下？”
简枫面容一肃道。
亓兆重新跪下，郑重应下简留守的嘱托。
临走前，他忽又道：“属下还想向大人再要一个虚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