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带着些许的凛冽轻轻地吹过,将稀疏的树叶吹的簌簌作响。

    沈清汐在睡梦中似乎嗅到了饭菜的香味,原本困倦的睡意顿时全无,猛地坐起还有些头痛,可能是昨晚喝多了吧。

    扶着脑袋走到桌前时这才发现,桌上堆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似乎是昨夜逛灯会时买的那些,还有满满一大盒的口脂,这好像没买吧?

    记不太住了。沈清汐锤了锤脑袋,不该喝这么多酒的。

    但由于肚子的叫声催促下,还是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食盒。

    “喔~”

    一口滑嫩的鱼肉进口,沈清汐不禁发出感叹,味道不像是八师兄做的,但也是美味至极,刚起的第一顿饭倒是有些丰盛了。

    一碗清粥里面填了细碎的肉丝、糖醋鲤鱼,红烧排骨,最素的怕是那道鸡蛋羹。

    倒全是按照她的喜好,分毫不差。

    约莫一个时辰后,沈清汐出了房门,经过庭院处遇到了方景离。

    “沈女侠好啊,看这精气神是休息好了。”方景离将折扇合起,连忙跟沈清汐打了个招呼。

    沈清汐冲方景离挥了挥手:“早啊方景离,看到百里司卿了吗?”

    方景离拿着折扇向外一指:“这都日上三竿了,一大清早便走了。”

    “噢……”沈清汐心里有些失落,随后问道:“那十六他们呢?”

    方景离继续淡然说道:“我刚要告诉你呢,他们说你睡得香先不吵你,半个时辰前刚刚出发,去衙门把你们的武器拿回来,他们在衙门等你。白予安这小子动作也是够慢的,这么久才拿到释封文书。”

    沈清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先去找他们。”

    方景离为她让了个路出来,顺嘴说道:“对了,饭菜可还和胃口?”

    “原来是你做的啊,手艺不错嘛,都是我爱吃的,谢啦!”沈清汐眼眸清冽,笑容灿烂,随后便单脚轻点轻功离开。

    “诶——不是我!那是百里兄做的!”方景离冲着沈清汐离开的方向大喊,可惜并没有被听到。

    到了衙门内,内里就被压制了,沈清汐被白予安带着一路进了陈诗诗被关押的牢房。

    如今的陈诗诗蓬头垢面,早已没了大家闺秀的风范,蜷缩在角落里,面前放着的吃食未动。

    “陈姑娘。”沈清汐站在铁栏前轻声唤道。

    陈诗诗并未抬头,眼神涣散,不知是在想什么。

    “我来并不是想说风凉话,”随后话语一顿,见陈诗诗并无反应继续说道:“我能理解你与肖姑娘为何如此做,换做是我,我也会有同样的选择。”

    陈诗诗空洞的双眸中流出讥讽的神色,语气轻蔑:“你能理解……哈哈哈……我自己都不理解……”

    “我就该直接杀了他!如此大费周章还没能落得好下场……”陈诗诗语气狰狞,似是内心极度煎熬。

    沈清汐只觉得都是可怜人,怪世道不公,半分不由人:“但春儿……是真的死了。”

    陈诗诗面色凄绝,话语中却带着狠厉:“背信弃主的东西,既然她爱肖霁,我送她去见她的心上人,她该感谢我……”

    “不管你怎么想,千山对你们的罪行供认不讳,甚至将全部罪责归罪到你和肖若兰头上,是你爱错了人。”沈清汐话语冰冷,留下这番话便转身离开。

    陈诗诗蜷缩着身子,在清冷的昏暗中,瘦小的身影止不住的颤抖着,泪水弥漫滑落,透着凄绝的气息。

    “沈清汐!”陈诗诗沙哑的声音从牢房中传出。

    沈清汐顿住脚步,偏头与她对视。

    “你怕鬼吗?”她的状态几近癫狂,“梦也别忘了我。”

    “……”沈清汐只觉得无端的怪异,当她是在说胡话吧。

    外头的阳光刺眼,似是因刚从昏暗的地牢出来的缘故,沈清汐抬手遮了遮阳光。

    鬼,这世上最恶的鬼无非是人心的恶……

    “小师妹!”刘烨元一路小跑,挥着两条胳膊冲沈清汐跑来。

    “快看这是什么!”刘烨元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一片镀金纸,在沈清汐面前晃了晃。

    沈清汐顿感惊喜:“神魔卷!终于拿到了!”

    “可不是,肖公子很是爽快,咱们这一趟也算是没白跑。”刘烨元没心没肺的傻乐。

    沈清汐心中欢喜,眼神像刘烨元身后扫去,并没有看到那抹红色身影:“诶?十六他们呢?”

    “没良心的,还记得我呢?”陆之瑜撇着嘴面色不悦,但在看到沈清汐的那一瞬间又不愿怪她了。

    沈清汐眼波流转微微一笑:“哪敢忘嘛~”

    “都是你的。”陆之瑜将潇月和凌霜递给沈清汐。

    沈清汐宝贝的蹭了蹭:“可算是拿回来了。”

    杨放算了算日子,之前练的丹药想必快见底了,得赶紧回去了:“走吧,咱们先回家。”

    七人御剑也快,趁日落前便赶回了北山堂。

    少年在庭院中独自练剑,一袭墨绿长袍,白绫遮目,袖口紧束衣摆翩翩,剑气凌空,眨眼间单剑成双,剑气将远处晃动的树枝劈下。

    相比从前刻板的剑式,如今倒是跳脱不少,当真是将掌门那套自在剑法领悟几分。

    似是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叶昭钊瞬间将银剑扔出,若不是夏天身法敏捷,空翻躲过,恐怕现在就被钉在树上了。

    “耳朵越来越灵了。”夏天走上前将手中的药布搁到石桌上。

    银剑环院一圈,最终回到了叶昭钊手里,金银双剑合二为一。

    “是你走路声重。”叶昭钊不知何时学的这般嘴毒。

    夏天不满的锤了他一拳:“胡扯,我尚能御气而行,我脚步重?当你说的梦话。”

    叶昭钊也不与他争辩,只是嘴角勾出一抹得逞的笑意,眼前的白绫揭下,有几分刺眼,杨放先前嘱咐过,这药须得在日落前敷上效果最佳,好在日头渐低便不会过于疼痛。

    这眼睛受不得强光,先前师父为他寻了遮光的白绫,每日酉时更换眼药,这些时日过去,夏天都成了习惯。

    正换着药,腰间的玉佩摸着温热,叶昭钊急催促着他快点。

    “别催别催,这得慢点来。”夏天手熟的快速包扎好,叶昭钊便迫不及待起身。

    虽说眼睛看不见,但这路线叶昭钊早已烂熟于心,从他的小院到北山堂的各处,哪里有块石头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陆秋伯两年多没见他这宝贝徒弟,可给他心疼坏了,正在那拉着沈清汐一把鼻涕一把泪。

    苏余漫更是满眼泪花,拉着沈清汐不松手,上下检查着,是少根头发都不行。

    陆之瑜一记白眼送给所有人,撇嘴不悦道:“差不多行了啊,回来办正事的,不是给你们一家三口叙旧的。”

    烦死了,不过两年未归,家里怎么无视他这个少堂主了?

    果然徒弟才是亲的,儿子是陌生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都瘦了。”苏余漫直接无视陆之瑜的话,反倒是眼角的泪不自觉流落,伸手紧紧抱着沈清汐。

    “这几日定会好好陪着师娘。”沈清汐轻轻拍着苏余漫的背,像是哄人的语气。

    “妹妹。”叶昭钊单手背后,他能感受到腰间的玉佩滚烫无比。

    沈清汐有些惊喜的回头,只见少年白绫遮目,嘴角挂着浅笑。

    “哥?”随后小跑到叶昭钊面前摆弄着白绫,“最近怎么样?眼睛还疼吗?有没有感觉好些啊……”

    一连串的问题,叶昭钊都一一回答。

    “你受伤了?”叶昭钊在沈清汐身上的那块玉佩靠近时感觉出了玄金护甲消失,想必是此行遇到了麻烦。

    沈清汐摸了摸自己:“没有啊,好的很啊。”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受伤,她还围着叶昭钊蹦跶了一圈。

    “你的玄金护甲没了。”叶昭钊语气有些严肃,眉头微皱。

    沈清汐赶忙拿起她的玉佩查看,果真是没了,那夜肖府围墙下突然围住她的金光,想必便是玄金护甲替她挡了暗箭。

    沈清汐也没有隐瞒,只是把这件事一笔带过,说的极其轻松。

    “别站着了,进屋说吧。”杨放赶紧打断叶昭钊想要继续问下去的行为,按照他的脾气怕是杀去江都,将那几人灭个干净。

    大殿内,一群人围着杨放和叶昭钊,神情紧张。

    杨放静静把脉,时不时抬头瞧一眼叶昭钊。

    良久,杨放才将手撤离。

    “上次的丹药无需再吃了,我另为你练一份,晨起时吃一粒,晚膳后吃一粒。”杨放从药箱中翻找出他的银针,取出几只轻轻扎在叶昭钊头部。

    叶昭钊没有应答,只默默等待杨放施针完毕。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杨放将叶昭钊送回了自己的小院,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去了沈清汐的纭醉居。

    师兄弟们约好了般齐齐在此等待。

    “怎么样?”沈清汐刚刚大气没敢出,等杨放独自前来才问出口。

    杨放先问沈清汐找了笔墨写药方,轻叹了口气道:“比我想象中要遭。”

    霎那间,小院内气压低到了极点。

    “他的味觉已淡化了许多不出半月便会彻底消失,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杨放眉头紧锁,他有时很心疼叶昭钊。

    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性子,无论遇到何事都一人扛着,哪怕明知自己即将五感尽失也未曾有过只言片语。

    “小八,按照这个方子抓药,熬好的汤药加到昭钊的饭食里,他吃不出来,从今日起他的饭食必须由你看着。”杨放将药方递给刘烨元。

    “昭钊的病情莫让师父师娘知晓了,省的他们自责忧心。”杨放让刘烨元看管叶昭钊的饮食的是思虑良久。

    毕竟刘烨元平时就给大伙烧饭,因此这件事也就只有刘烨元去做才不容易让师父师娘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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