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我缓缓推开暗门,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办公室空无一人,只剩下满地狼藉,翻倒的沙发,血迹,割断的绳索和微微敞开的大门,偶尔一丝凉风从碎裂的落地窗玻璃中吹进来,窗帘缓缓拂动。

    一个红脑袋跟着从上方探出来,白色目镜在周围转了一圈,低头落回栗色的发顶。

    “鉴定安全,建议立刻撤离。”我提起的心脏又落回了原处。

    不管老爸现在位于阿卡姆还是黑门,总之先感谢蝙蝠侠,让一时冲动不用演化为修罗场。

    “你还走得动吗?”我心虚地抬头问道。

    光滑的红枣头歪了歪,依旧盯着我一言不发。

    “……”

    但我怀疑里面的杰森正在努力憋住脏话。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看似没有任何异常的一八三双开门冰箱,刚刚瘫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大型陶德史莱姆仿佛只是个错觉。

    这个审美堪忧的头罩是不是被施了巴啦啦能量,戴上它的杰陶直接从一届凡人变身成堂堂红头罩。

    “那我就当你没有腿软。”我觉得自己好像穿上裤子不认的渣女,一门心思只想着玩脱了赶紧溜。“再会。”

    我拔腿就走,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我没走成,背影也不潇洒。

    红头罩一点也不尊重地伸长手臂提住了我的衣领,像提溜不懂事的小屁孩似的将我提溜了回来。

    过分!我堂堂自食其力的成熟女人!

    没等我为维护自尊发言抗议,他从背后俯下身,头罩冰凉的金属轻微地贴到我的脸颊。

    我僵住了,面上稳如老狗但内心慌的一批。假如杰森能从正面看到我的神色,一定会发现原本眼睛的部位被圆润的蚊香圈代替。

    电子音听上去冷酷无情,但我硬生生听出几分笑意。

    “你知道自己做得有多狠吗?”

    我哽住了,脑门直冒冷汗。信息素上头难免控制不住自己,仿佛直接分裂出另一个理智灭失只余欲望的人格,现在清醒过来整一个不堪回首。

    “你不是也很享受。”我不服气,小小声地反驳。

    “是吗?”他低声回应,褪去手套的指尖碰到我的掌根,带着一层薄茧的手心蜻蜓点水地一触即离,我的手里多了个凉丝丝的东西。

    “我可不止腿软。”电子音轻轻地穿透耳膜,机械式的冷漠反而更有加速心跳的能力。

    “什么?”我迷糊地反问,没反应过来他在回答刚刚的问题。

    “我等你的答案,路娅。”

    我的大脑停摆了几秒,再回头身后已经空无一人,落地窗的窗帘寂寞地在漏风的玻璃前前后摆动。

    ……转头没是什么蝙蝠家良好品德吗?

    抬起手,一支针管静静地躺在掌心。

    我后知后觉地摸了摸空无一物地衣兜,这是之前收起来的抑制剂,是什么时候?

    “……”

    我悟了,脸色逐渐扭曲。所以,杰森用了抑制剂,他没有受信息素的影响,而我在人家理智清醒的状况下把他日了。

    而且还提起裤子就跑路,认定被哔——的一方也很享受。

    这什么绝世大渣女啊!

    我绝望地痛骂自己。人啊!终究活成了自己唾弃的样子。

    ***

    雨停了没多久,冰山俱乐部气派辉煌的大门前积了一潭水。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兢兢业业地拿着工具将水扫进下水道。

    一只白鞋就这样踩进水里,让都市的雨水彻底污染无暇的表面。它的主人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恍恍惚惚地踏过水潭。

    工作人员默契地闪到一边,安静地等待着女人走过。

    等她走出一定距离,他们迅速交接眼神,扫着扫着就扫到了一起。然后扫把就失去了它的作用。

    “你听说了吗?他们当着老板的面进了小黑屋!”

    “不止,我大表哥在现场,他说还有蝙蝠侠。”

    “嘶——”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就不知道阻止吗!”一个员工气愤地道。“我们大小姐就这么被糟蹋了!”

    “听说是大小姐主动。”

    众人默默回想起路娅·科波特无辜柔和的老实人长相,不约而同地达成共识。

    “她一定是被狡猾的红头罩蒙骗了!”

    “而且据说那个男人很持久。”另外一个员工神秘地压低嗓门。“大小姐一定被蹂躏得很惨,你看她都走不动路了。”

    他们齐刷刷地看着科波特小姐远去的方向,她的背影瘦小可怜,一步一晃,一时间一道道眼神里充满同情。

    “但我听说小姐是alpha?”其中一个老员工怯生生地举手。

    “嘶——”所有人又倒吸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各种直变弯的强制剧情。

    好惨一大小姐,被变态头罩男强迫了!

    ***

    我打了个喷嚏。总感觉有奇怪的人在盯着我,转头观察又一切正常。

    算了,大概是错觉。

    毕竟我现在的脑子说不上有多清醒,耳边持续回荡着杰森离开前留下的那句话——什么叫不止腿软,说清楚啊!

    我毕竟不是块真正的木头,不可能察觉不到杰森的态度正在微妙地转变,那句告白似乎是一个开关,将原本隐藏的部分渐渐对我展露。

    ……汗流浃背了桶子哥,你不会认真的吧?

    我焦虑地差点咬指甲,这种事不能细想,一细想连婚礼自推穿的西装cd都在脑海成形了。这已经不是矜持不矜持的问题,收到自推告白的第一反应:卧槽我何德何能?

    我的思绪在大脑中混乱地飞舞,还要勉强分出一部分理智去寻找留守的小孩。

    然而原本应该在车里乖乖等待的小孩无影无踪,只有两个面具壮汉沉默地蹲着。

    我暂时停止了对杰森的一切遐想,一把拉开车门。“兰福德呢?”

    威利抬头看着我,面具露出的两只眼睛透着迷茫和困惑。可惜面具大叔是哑巴哥,他打了一连串手势,而我一个字都看不懂。

    最后他伸出手在头上比划了两只耳朵。

    我秒懂。

    “你说他被蝙蝠侠带走了?”我大惊失色。

    威利点点头,虽然他试图表示在蝙蝠侠带走他之前,已经有个红枣脑袋的奇怪家伙跟他们打了一架把小孩拎走了。但红头罩不好比划,他没有猫耳朵。

    冷静。我深吸一口气,蝙蝠侠不会为难一个未成年的,就算未成年之前抱着火箭筒炸了阿卡姆的地基。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在裤兜里开始震动。通讯界面显示的是陌生号码。

    “喂?是劳伦斯女士吗?”

    “是我。”我松了一口气,男孩的声音小心翼翼但声线平稳,处境应该是安全的。

    “你在哪里?”我一边询问一边给了两位面具大叔一个眼神,无情地让他们下车。自己则坐到驾驶座,直接指纹解锁。

    “韦恩庄园。”费因答得很快。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哪里?”

    “韦恩庄园,我用的是庄园里的座机给你打的电话。”他的语气可怜巴巴,仿佛自己在什么龙潭虎穴。“蝙蝠侠带我到门口就直接消失了,走之前说这里是安全的。”

    “蝙蝠侠?”我差点没绷住。“他带你到资助人家里做什么?”

    “我不知道。”费因的语气明晃晃地散发着求救信息。“现在我的旁边坐着韦恩先生的养子养女们,他们都很热情好客。你不用担心。”他听上去快哭出来了。

    “韦恩先生真好大一个家啊。”他最后干巴巴地说。

    我:“……”

    我勉强打起精神,一脚踩下油门。

    “撑住,我马上到。”

    ***

    费因挂断电话,规规矩矩地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

    随即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

    “你刚刚在给劳伦斯女士打电话吗?”坐在他旁边的斯蒂芬妮凑过来好奇地问。

    费因战术性后仰,心脏被狠狠戳了一箭,还要勉力维持住面无表情。“是的。”

    红发女人安详地坐在轮椅上,红唇俏皮地弯起,举起手说道。“嗯,纠正一下,我不是韦恩先生的养女,我只是来坐客的。”

    费因再中一箭。“好的。”他艰难地维持住表情。

    女神,都是女神。明明心脏快要爆炸,但他不敢暴露自己作为穿越者其实认识这个家里的每个人,只能拘谨克制地窝在沙发的缝隙。

    两种撕裂的感情快将他逼疯了,如果老师还不到,他怕自己会单膝跪地索要签名和合照。

    最后一个黑发青年搂着提姆从厨房走出来,他的笑容无懈可击,阳光四溢。

    “想来点小甜饼吗?”蝙蝠家魅魔开始施展自己的社交技巧,迷人的蓝眼睛不分性别无差别攻击。

    迪克·格雷森友好地说。“阿福的手艺是最顶尖的。”

    费因:“……”

    他像一坨史莱姆,柔软且丝滑地从沙发上溜了下去。

    金发甜心:“?”

    红发姐姐:“??”

    蓝眼睛睡美人:“???”

    阳光魅魔:“????”

    被蝙蝠家族包围的费因:流鼻血.jpg

    费因·兰福德,卒,享年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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