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龄就算之前没有那么想,经过紫燕这么一说,倒是有了几分的黯然。碧柳见到棠龄本来还算几分开心的脸霎时变得暗淡,不免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紫燕。

    紫燕看见棠龄的脸色变了也自知失口,可是她向来心高,一时拉不下脸,只能狠狠的朝着碧柳一瞪眼,转身出了屋去。

    碧柳无奈的叹口气,轻步走到棠龄的身边,轻轻的唤了声:“姑娘?”

    棠龄倏尔抬头轻轻一笑,摇摇头道:“无事。”言罢低下头开始继续抄写经书。

    李妈妈看着轻轻叹口气,将甜汤放到了案上,站到一边开口道:“老奴有一话,不知当不当对姑娘说呢。”

    棠龄疑惑,停笔抬头看着李妈妈道:“李妈妈有话就说,您是母亲给我的人,又在这里有着一些老相识,妈妈只管和我说就是了。”

    李妈妈言道:“老奴往日就在京都听府中人说,八姑娘性情好。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姑娘性情大度,心思宽,这本是好事,大家里的姑娘,单凭这两点就是顶好的了。”

    棠龄笑笑道:“妈妈过奖了。”

    李妈妈摇摇头道:“可是那是在京都,如今姑娘入了长安县,想来不大知道这里的事情。尤其在族亲群住的地方,姑娘日日呆在院子里不大出去,落在她人的眼里,未免有几分倨傲之情了。”

    碧柳疑惑道:“这是何意?姑娘哪里有着倨傲之意啊。”

    李妈妈言道:“姑娘本无此意,可是架不住人言,姑娘本从京都来,咱们宗房向来为族内首要,加上大老爷一直在京中位居高官,族内其他几房向来以宗房为荣耀。”

    “可是大老爷常年不在长安县,远在京都。大老太太常年寡居,性情也有些冷淡,虽说族人多来拜访大老太太,可是难免有那等心有罅隙的人说些不大中听的话。”

    李妈妈说到这里,棠龄皱眉道:“可是说我们宗房仗着位居高官,不大将族人看在眼中?”李妈妈讶异道:“姑娘如何得知?”

    棠龄道:“妈妈刚才的言外之意也不外如此了。”说着恍然道:“怪道那棠容不大来了,是否也是觉得我为人倨傲,仗着家中长辈位居高官有几分……”

    李妈妈讪然笑道:“十三姑娘向来为人较活泼,多和族中姐妹们玩耍的。”棠龄笑笑,看着李妈妈道:“妈妈何意?可是要我时常和姐妹们多多玩耍些?”

    李妈妈笑着点点头,棠龄面带苦笑道:“妈妈此言差矣了,我是为了什么回到长安县,其中实情有谁不知呢,想来这些事情祖母也不是不知道,可是祖母还是让我在这里抄写佛经……”

    棠龄说着看向笔下的佛经,轻轻摇摇头道:“妈妈好意我明白,可是……如今我当真是不好出去走动的,被人说成倨傲还有几分可忍之处,若我时常出去找姐妹玩耍……又不知有什么话说呢。”

    说什么?她这样的不祥之身还到处的玩耍,只怕更要被人闲话了。

    棠龄在京都的时候,和那些官宦家的小姐们相聚,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事情,有些人遇到倒霉的事情了,闷在家里说是见不得人,出来行走又被说成恬不知耻,这些虽说都是背后说,可是棠龄见着也是触目惊心。

    可是没想到也有轮着自己的一天呢,看来这是非之语是不分地域的了。

    李妈妈张口欲言,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咽回去了。

    这话不知怎地就传到了大老太太那里了。任妈妈正巧在大老太太的身边,听闻此事不免道:“没想到八姑娘倒是甚是知晓些道理呢。”

    大老太太闻言只是轻轻叹口气,任妈妈疑惑道:“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大老太太支着手肘轻轻摇摇头,任妈妈一时不敢开口说话。大老太太就看着窗外已经有些凋零树木,良久才轻轻道:“之前老三要把她送回来的时候,我还怕这孩子心里委屈,怕是要难受一阵子了。”

    任妈妈笑道:“可是如今瞧来,八姑娘是个性子宽大的孩子呢,老太太尽可放心呢。”

    大老太太微微苦笑,心里只是喟叹,有时候就是这些看上去性子宽大的孩子,心里才愿意存着事情,就是因为有几分的懂事,反而倒有几分的伤神了。

    这日,棠龄捧着好不容易抄好的一卷经文,脸色微红的走进了大老太太的屋子。此时大老太太正和屋子里的小丫鬟们玩着牌,看见棠龄进来笑着招招手道:“好孩子,快过来给祖母看看牌。”

    棠龄不大会看牌,也只听话的坐到大老太太的身边,由着大老太太搂着她,让她出牌。棠龄皱着眉头左挑右挑的出了几张,大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

    棠龄有些拿不准的看着大老太太,大老太太笑道:“好孩子,你只管出。”坐在下面的任妈妈拧着眉头看了半晌的牌,咬着牙打出了一张,底下的小丫鬟们左看看又看看的出着牌。

    棠龄见大老太太不出声,索性就随意的出了。直到最后还是大老太太这局输了,倒是惹得大老太太笑个不停,大老太太身边的捻草扔了手里的牌笑道:“姑娘这牌可让我们怎么出呢,总是想捧着老夫人一把,竟是被姑娘给搅局了。”

    棠龄红着脸搓着手道:“我不会打牌的。”

    大老太太搂着棠龄哈哈笑着,指着身边这些个人笑骂道:“你们这些个鬼灵精,平日里变着法的讨好我,如今可是遇着对手了。”

    任妈妈在下面摇着头笑道:“老夫人可真是不讲理,我们孝敬您讨好您,您倒看我们的笑话呢。”

    大老太太搂着棠龄笑道:“你们一个一个猴精猴精的,看你们的笑话哪里那么容易呢。”屋内的丫鬟们笑成一团,大老太太有着几分慈爱的拍拍怀里的棠龄道:“好孩子,让我瞧瞧你抄的佛经。”

    紫燕那边赶紧将佛经送了上来,屋内的丫鬟将牌一一收拾了起来,屋内渐渐收了几分欢笑,大老太太点着头看着棠龄抄写的佛经道:“字还算看的过去。”

    棠龄脸色愈加的发红,她抄写的速度很慢,字也是寻常,平常在京都二老太太那里向来看不上眼的,没想到祖母竟然还夸了她。

    大老太太笑道:“佛经不在字迹,全在一份心思上,你能安安静静的抄下来,就已然很不错了。”

    棠龄忙低头称是。

    大老太太轻轻的拍着棠龄的后背,慢慢道:“天气渐渐凉了,过一阵子就不能出去了,趁着现在还能出去走走,明日且随我去佛前上香去。”

    棠龄诧异的抬头看着大老太太,讶异道:“明日出府去?”

    大老太太笑着点点头,任妈妈在一旁递过来一杯茶水,棠龄接了过来送到了大老太太的身前,大老太太喝了口茶道:“你既然抄了佛经,自然要供在佛前的。”

    棠龄顿时有几分不安,忙道:“我……孙儿字迹粗陋,哪里敢供奉佛前。”

    任妈妈笑道:“姑娘有所不知,长安县外有一处寺庙,名为广德寺,虽是不大,可是倒也有几分的名气,老夫人时常去寺中布施,即将入冬了,往年也大都这时候去一趟的,再去只能等来年春天了呢。”

    棠龄肃然道:“原是祖母的善事,孙女儿自当前往。”

    大老太太摆摆手笑道:“哪里这般的严肃,你来的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也该出去松乏松乏的。”棠龄眨着眼睛看着大老太太,大老太太看着那双清澈的双目,微微笑道:“放心,你随祖母出去礼佛,哪里有人会说些什么。”

    棠龄懵然,顿时一股酸涩涌上眼中,霎时低下头去,却是笑了笑,眼睛发红的抬眼看着大老太太笑道:“多谢祖母。”

    大老太太用手轻轻的顺了顺棠龄丝滑的秀发道:“好孩子,去吧,让底下人收拾收拾,咱们也就呆上两晚。”

    能够出门去,棠龄自然是高兴的,就连棠龄身边的丫鬟们听闻有机会能够出门去,都面露笑意。唯有紫燕有几分的黯然,自她那日说了那话后,脸皮子薄,就不大往棠龄面前去了。

    这日晚间棠龄坐在妆镜前,看着给她梳头的似秋道:“如何是你给我梳头呢,紫燕呢?”

    似秋看着镜中的棠龄笑道:“她脸皮子薄的很呢。”

    棠龄眼睛一转,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不免痴笑道:“一点子小事请,她竟然也这般,真是辜负了往日她那机灵样子,叫她过来。”

    碧柳听闻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走到门口,看着转身要进奴婢房内的紫燕道:“紫燕,你做什么回房呢,姑娘那里还有事情呢。”

    紫燕近日有些躲着棠龄,听到碧柳说话,还以为是她调笑她呢,当下转身挑眉道:“姑娘那里有事,你们是做什么的,难不成什么都还要我来做不成?”

    碧柳倒也不生气,只是依着门口道:“你只管不来就是,左右姑娘的话我是说了的,若是姑娘生气了,你可别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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