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赶紧上前，共同将白音从浴缸里拖拽出来，放置在地面上。
她那被水浸湿的脸上，惨淡无光，死气沉沉。
“阿音！你醒醒！你别吓我！”
程灵溪跪坐在她身边，用手掌用力地拍打着她的肩膀，而她丝毫没有回应。
谢凌也不由分说地跪坐在另一侧，利落地开始对她进行生命检查——翻了翻眼皮，俯下身子观察了几秒，见白音的胸腔还有起伏……
“她还有呼吸，你们都站开一些！让空气流通，我来给她做按压急救，你来做人工呼吸，这样快一点！”
程灵溪立刻重重点头：“好！”
说罢谢凌就熟稔地帮白音打开气道，开始按压胸口，而程灵溪也随之开始了人工呼吸。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两人就这样配合交错，不断地重复施救…
而陈翊自始至终都呆立在一旁，愣愣地望着这个场景。
他的衣袖还滴答着水，而手心沁出的汗跟着一同消融……
心像是块沉入水底的一颗石头，喉咙被它卡住了，根本说不出来任何话，有的只是从心底里生出的那股怖意……
阿音，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事，那只会让我更加愧疚！
为什么要让你来房间？为什么要给你这个选择？
陈翊，你真的太冲动了！
狭窄的浴室里，水声与喘息声格外刺耳，时间如流水般淌去——
感到希望渺茫的那一瞬间，白音的手忽然动了一下。陈翊那颗悬着的心死灰复燃，不敢确信地低声呼唤：
“阿音……”
下一秒，那张原本毫无生气的脸庞忽然有了反应——
白音迈过脸颊，狠狠吐出来一口水！
她醒了！
喘息之余，却忽然满脸惊恐地瞪着天花板，大梦初醒般地哑声喊道：
“蒋椿！快去救蒋椿！她在泳池！”
全场愕然。
最先奔出门外的是邓微，其他人紧随其后。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撕破了稀薄的空气！
“啊——蒋椿！！！”
泳池中央，摇摇曳曳地横着一个正身朝上的躯体，人看上去已经没了任何生命的迹象。
但最触目惊心的不是她那惨白的脸，而是从她胸口处流出的大片血迹，洇在水里的形态几乎将整个身体完全浸没……
邓微不知所措，手脚也不受控制地张扬着，想要冲去泳池里去打捞，却被谢凌略带紧张的呵斥拦了回来——
“不要动！这是案发现场，应该让警察来看……我们，我们先报警！”
而程灵溪看到这样的场面，也直接吓得出不了声。
望着这些人茫然无措的样子，陈翊索性直接返回浴室，刚刚捡回一条命的白音还在地上奄奄一息……
不消思索，陈翊将她稳妥地横抱在怀里，径直快步向门口走去——
“这里等警察来处理！你们都先离开！报警叫救护车，谢凌，立刻叫人腾出一个房间来，灵溪，跟我过来！”
这一通安排简短明了，陈翊目光笃定，不容置喙，甚至完全没有朝她们那边看一眼。
他的房间里发生了命案，警察必来无疑。而这些人作为现场目击者，一时半会儿都脱不了干系，其他人倒好说，而白音经历了溺水施救，恐怕身体撑不住，至少要先带她离开，做一下检查……
谢凌的效率很高，不出两三分钟，对面套房的门卡就被送来了。进屋前，陈翊悄声吩咐了一声谢凌：
“留意一下邓微，别让她乱走动。”
说完他抱着白音去了卧室，程灵溪紧随其后。
陈翊将她放在床上，调整好角度，让她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
他顺手接过程灵溪递过来的干毛巾，开始不知所措地开始擦起了她还在沥水的头发，动作笨拙却轻柔，一时间，陈翊的脑袋就开始嗡嗡作响……
隔着毛巾，他手上的动作像是捧着白音湿润的脸颊，她耳边的细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这样的易碎，这样地可怜，可那眼里秋水像是泓无波澜的湖面，带上些许困乏与落魄……
令他想起那个暴雨的夜晚，在梧桐树下，强行拖拽着她撞进伞下，忸怩与慌乱交织在雨里，忸怩的是他，慌乱的是白音。
而这次则恰恰相反，他的慌乱的呼吸已经印证了内心的狼狈。
她细软羸弱的气息扑在脖颈上，搅乱了他原本就不平静的呼吸……
“她为什么会有房卡？”
忽然之间，白音气若游丝地问出了这句话，一下子将陈翊拉回现实——
“你说什么？谁？”
还没来得及细问，眼前的人却忽得不受控地朝自己怀里倒来，湿漉漉的身体就这样失去平衡，稳稳地靠在了他的肩头上，而外套早已被濡得潮湿斑驳，不再光鲜笔挺，但他已全然不在乎了……
她身上的气息微凉，可体温又夹带着丝丝热浪般的潮意……让他的胸口有些发烫……
此刻他的思绪已经彻底乱了——不管是她的问题还是她的人，呼之欲出的话语被一键清空。
“天呐！她的身体好烫！肯定是发烧了！”
程灵溪赶紧上前探了探白音的身体，不安地喊出来。
陈翊这才回过神来，他在走什么神？白音在那冷冰冰的水里不知道泡了多久，身体肯定受不了的！
“陈总，要不我先帮阿音换件干衣服吧？她现在应该全身都不舒服！”
“……好，记得先帮她把头发吹干，”陈翊放开了她，“我出去看救护车什么时候到。”
他刚起身，程灵溪就若有所指地提醒道：
“对了陈总，一会儿我会交代医生尽量在酒店里治疗的，毕竟……事关案情。”
他瞥了一眼程灵溪，点头应允，然后好整以暇地将场面交给她，若有所虑地离开了房间。
***
接到丽行酒店的报案，程灵舟立刻带着人出警。
“死者叫蒋椿，二十三岁，刚大学毕业，目前在TR任职，今天是跟着市场部总监来丽行谈业务的。
尸体被发现时，漂浮在泳池中央，初步判定是溺亡，胸口的刺入伤很潦草，失血量适中，刀口也不大，应该是……被一个狭长的利器刺了进去，深度四到五厘米之间。”
肖越简单明了地做着死者情况概述。
“既有溺水的迹象，又有刺入的动作，这是个障眼法吗？”
程灵舟托着下巴，幽幽地怀疑了一句。
“死亡时间的判断呢？”
“大概在四点到四点半之间，尸体发现的时间是在四点四十五分。案发现场是铂金VIP1201室，目前是慕白总裁陈翊的房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次的凶手都敢这么放肆，直接杀到陈翊的房间里了？看来这件案子十有八九又是有备而来。
“现场有发现什么吗？”
“有，泳池底部打捞上来一部手机，应该是死者蒋椿的，正在找技术人员恢复，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尸体靠近泳池边缘的区域，有微量鲁米诺反应，应该与胸口的出血量有关。
其他的，就是些受害者的私人物品了，包包里面都是些平常日用品，卫生纸、唇膏之类的……”
程灵舟扫了一眼，没搭话，却指了指浴室，问：
“另一个受害者现场呢？”
“有白音的手机，还有这个！在浴缸底部发现的，那群人当时抢救心切，大概没注意到这个。但这可能就是作案工具！”
肖越利索地把一个塑料袋子拿到他面前，里面是一把餐刀，还是濡湿的模样。
程灵舟拿起这个餐刀端详着，瞟了一眼餐桌——的确少了一把餐刀。
他顺便还看到桌角处放置着一个茶杯，里面还剩了些茶叶和水。
而餐桌角，好似也有一些水渍和茶叶残渣……
“程队，您看这个！”
此刻，另一个警员拿着东西走了过来。
这是一个中长款的风衣外套，仔细看来，做工细致，版型挺廓，应该是定制成衣。但可惜，它此刻的状态很难让人想到之前的模样，被□□得像一团劣质破布——大部分都被打湿了，尤其是下摆处，还有一块难以忽视的白色污渍。
“在哪里搜到的？”
“浴室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
说起来，差点在浴室里丧命的第二个受害者，好像就是灵溪的好朋友，白音？
“监控那边我已经让大陆去看了，他眼尖，应该很快会有结果。”肖越淡定地来了一句。
既然死亡时间已经有了眉目，那么四点到四点半左右时间的监控，也该开始展开调度了。
***
走廊内，拉着“禁止入内”的警戒条，电梯直梯都被封锁，熙熙攘攘的警员们与救护人员络绎不绝……
音乐会相关场地暂时封锁，楼下现在积得不少人，都是怨声载道的——好容易周六来五星级酒店看场演出，却遇上这种又邪又冤的事，谁能好呢？
检查完了现场，他们一并去到对面房间，目击者们被集中在会客厅内。程灵舟扫视了一眼这群人，严肃地说：
“鉴于牵扯到刑事案件，各位又是现场目击者，所以请务必配合我们的调查。”
正巧此时，程灵溪满脸焦虑地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自己的哥哥正要审问，还没来得及想要说什么，对方反倒是先公事公办地问了句：
“白小姐的情况现在有说法吗？”
“……有些温烧，医生给她打了点滴，现在还没醒过来。”
程灵舟了然点头，收回了落在妹妹身上的目光，仿佛并不认识般。
随即，他将那个外套展示出来——
“诸位，这个，有人见过吗？或者，认识它的主人吗？”
众人的目光顺着他的指引，落在那个皱巴巴的外套上，程灵溪、谢凌、邓微三人三脸无辜地端详了一番。
“这是谁的？”谢凌略嫌弃地吐槽了一句，但一说出口大概是感到不合时宜，便尴尬地干咳了一声。
“我没见过。”邓微也顺口跟了一嘴。
“我见过。”
陈翊缓缓开口。
于是，程灵舟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落在他身上。
陈翊又仔细地审视了一眼那个皱巴巴的物证，轻描淡写地答：
“它的主人应该是……今天登台表演的宋知袅小姐，与我和表姐一同来的。”
说完，他看了眼手表，“不过我表姐已经催了我半个小时了，如果她的同伴与案情有关，那就请警方好好地去替我解释一下吧。”
陈翊嘲弄地笑了一下。
一旁沉默的程灵溪这才反应起来——那块污渍，不就是那会儿在洗手间帮宋知袅处理的，颜色都一模一样！怪不得她觉得那会儿那个污渍有些奇怪，原来真正的污渍在这里！
听了她的叙事，程灵舟立刻叫人去请宋知袅。
而这见缝插针的时间，他们也不会闲着，当务之急是赶紧弄清楚案发情况，既然白音现在还昏着，那就先从这几个关系人开刀，说不定，还会有一些其他发现呢？
他再次将目光落到陈翊身上，开门见山地问道：
“陈翊先生，案发地点是你的房间，对此，你有什么要陈述的吗？”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仿佛都屏住了呼吸，眼神都不深不浅地落在慕白总裁身上……仿若他要揭开真相般，牵人心弦。
但陈翊却表现得异常淡定，简单地捏了捏眉心，说出的话，让众人多少有些失望——
“我不认识死者，不清楚她怎么进的房间。”
程灵舟微微眯了一下眼，一下子看透了些什么，转眼交代了身边的肖越和其他警员：
“都别愣在这了，其他目击者分别询问，同时进行，效率高。”
听了这话，肖越先心领神会，立刻走上前对程灵溪说：“你先跟我来吧。”
程灵溪面露不安地跟着他去了，碍于两人兄妹的关系，总不好让他来审妹妹吧？
随后，看到谢凌和邓微也被相继带走，程灵舟这才对着陈翊，若有所思地催促——
“可以说了吗？你不知道死者怎么进的房间，那总知道白音怎么进的房间吧？”
陈翊微微垂了下眼皮，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鼻梁，徐徐开口：
“……我看她白天状态不太好，出于关心，就把我的房间借给她，她可以去次卧休息……如果她想的话。”
“仅此而已？”
“……当然。”
望着程灵舟讳莫如深的神色，陈翊虽略作迟疑，但依旧坚定地做了回复。
堂堂慕白的总裁，就算是怜香惜玉也应该再开一间房，怎么就随随便便地把自己的房间交出去了？况且白音跟他关系特别，总是要避嫌的吧？
程灵舟狐疑地挑了挑眉峰，看陈翊一脸掩饰的模样，知道紧追不舍没用，就顺着问了别的：
“那大概是什么时候给她的？是你亲自给的房卡吗？”
“不是我，是我在丽行的经理人，谢凌。午饭刚过，我交代这件事后，她就去安排了，然后下午她微信告诉我，白音去了房间，那是在三点半之后，”
他看了眼手机的消息时间，“但……我并不知道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你的房卡是否有保存完好？还会有其他可能被第三人获得吗？”
“我的房卡一直都在身边，没有丢过。”陈翊平淡地陈述，“但关于是否有被第三人拿的可能性……那得问酒店的工作人员了，我不太清楚。”
拥有着他房间“钥匙”的人，除了他自己，应该就是酒店了，待会儿可以重点盘问一下。
不过在抓住这一点之前，程灵舟还是若有所指地，反诘了眼前这个故作镇定的人：
“陈先生，你确定没有其他要交代了吗？”
“你指什么？”
“比如，你觉得蒋椿是怎么进到你房间的？会不会是白音带进去的呢？”
陈翊的眸光不经意闪烁了一下，刚想张口反驳些什么，卧室那边就传来了白音醒来的消息——
“程队，白音小姐醒了！”
一听这话，这两人都不假思索地快步走到卧室，但陈翊被暂时拦在了门外……
程灵舟走到床边，看到白音那双微垂的眼眸，疲惫不减，却声色嘶哑着，张口问了一句：
“陈翊在哪？我要见他。”
她那被水浸湿的脸上，惨淡无光，死气沉沉。
“阿音！你醒醒！你别吓我！”
程灵溪跪坐在她身边，用手掌用力地拍打着她的肩膀，而她丝毫没有回应。
谢凌也不由分说地跪坐在另一侧，利落地开始对她进行生命检查——翻了翻眼皮，俯下身子观察了几秒，见白音的胸腔还有起伏……
“她还有呼吸，你们都站开一些！让空气流通，我来给她做按压急救，你来做人工呼吸，这样快一点！”
程灵溪立刻重重点头：“好！”
说罢谢凌就熟稔地帮白音打开气道，开始按压胸口，而程灵溪也随之开始了人工呼吸。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两人就这样配合交错，不断地重复施救…
而陈翊自始至终都呆立在一旁，愣愣地望着这个场景。
他的衣袖还滴答着水，而手心沁出的汗跟着一同消融……
心像是块沉入水底的一颗石头，喉咙被它卡住了，根本说不出来任何话，有的只是从心底里生出的那股怖意……
阿音，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事，那只会让我更加愧疚！
为什么要让你来房间？为什么要给你这个选择？
陈翊，你真的太冲动了！
狭窄的浴室里，水声与喘息声格外刺耳，时间如流水般淌去——
感到希望渺茫的那一瞬间，白音的手忽然动了一下。陈翊那颗悬着的心死灰复燃，不敢确信地低声呼唤：
“阿音……”
下一秒，那张原本毫无生气的脸庞忽然有了反应——
白音迈过脸颊，狠狠吐出来一口水！
她醒了！
喘息之余，却忽然满脸惊恐地瞪着天花板，大梦初醒般地哑声喊道：
“蒋椿！快去救蒋椿！她在泳池！”
全场愕然。
最先奔出门外的是邓微，其他人紧随其后。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撕破了稀薄的空气！
“啊——蒋椿！！！”
泳池中央，摇摇曳曳地横着一个正身朝上的躯体，人看上去已经没了任何生命的迹象。
但最触目惊心的不是她那惨白的脸，而是从她胸口处流出的大片血迹，洇在水里的形态几乎将整个身体完全浸没……
邓微不知所措，手脚也不受控制地张扬着，想要冲去泳池里去打捞，却被谢凌略带紧张的呵斥拦了回来——
“不要动！这是案发现场，应该让警察来看……我们，我们先报警！”
而程灵溪看到这样的场面，也直接吓得出不了声。
望着这些人茫然无措的样子，陈翊索性直接返回浴室，刚刚捡回一条命的白音还在地上奄奄一息……
不消思索，陈翊将她稳妥地横抱在怀里，径直快步向门口走去——
“这里等警察来处理！你们都先离开！报警叫救护车，谢凌，立刻叫人腾出一个房间来，灵溪，跟我过来！”
这一通安排简短明了，陈翊目光笃定，不容置喙，甚至完全没有朝她们那边看一眼。
他的房间里发生了命案，警察必来无疑。而这些人作为现场目击者，一时半会儿都脱不了干系，其他人倒好说，而白音经历了溺水施救，恐怕身体撑不住，至少要先带她离开，做一下检查……
谢凌的效率很高，不出两三分钟，对面套房的门卡就被送来了。进屋前，陈翊悄声吩咐了一声谢凌：
“留意一下邓微，别让她乱走动。”
说完他抱着白音去了卧室，程灵溪紧随其后。
陈翊将她放在床上，调整好角度，让她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
他顺手接过程灵溪递过来的干毛巾，开始不知所措地开始擦起了她还在沥水的头发，动作笨拙却轻柔，一时间，陈翊的脑袋就开始嗡嗡作响……
隔着毛巾，他手上的动作像是捧着白音湿润的脸颊，她耳边的细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这样的易碎，这样地可怜，可那眼里秋水像是泓无波澜的湖面，带上些许困乏与落魄……
令他想起那个暴雨的夜晚，在梧桐树下，强行拖拽着她撞进伞下，忸怩与慌乱交织在雨里，忸怩的是他，慌乱的是白音。
而这次则恰恰相反，他的慌乱的呼吸已经印证了内心的狼狈。
她细软羸弱的气息扑在脖颈上，搅乱了他原本就不平静的呼吸……
“她为什么会有房卡？”
忽然之间，白音气若游丝地问出了这句话，一下子将陈翊拉回现实——
“你说什么？谁？”
还没来得及细问，眼前的人却忽得不受控地朝自己怀里倒来，湿漉漉的身体就这样失去平衡，稳稳地靠在了他的肩头上，而外套早已被濡得潮湿斑驳，不再光鲜笔挺，但他已全然不在乎了……
她身上的气息微凉，可体温又夹带着丝丝热浪般的潮意……让他的胸口有些发烫……
此刻他的思绪已经彻底乱了——不管是她的问题还是她的人，呼之欲出的话语被一键清空。
“天呐！她的身体好烫！肯定是发烧了！”
程灵溪赶紧上前探了探白音的身体，不安地喊出来。
陈翊这才回过神来，他在走什么神？白音在那冷冰冰的水里不知道泡了多久，身体肯定受不了的！
“陈总，要不我先帮阿音换件干衣服吧？她现在应该全身都不舒服！”
“……好，记得先帮她把头发吹干，”陈翊放开了她，“我出去看救护车什么时候到。”
他刚起身，程灵溪就若有所指地提醒道：
“对了陈总，一会儿我会交代医生尽量在酒店里治疗的，毕竟……事关案情。”
他瞥了一眼程灵溪，点头应允，然后好整以暇地将场面交给她，若有所虑地离开了房间。
***
接到丽行酒店的报案，程灵舟立刻带着人出警。
“死者叫蒋椿，二十三岁，刚大学毕业，目前在TR任职，今天是跟着市场部总监来丽行谈业务的。
尸体被发现时，漂浮在泳池中央，初步判定是溺亡，胸口的刺入伤很潦草，失血量适中，刀口也不大，应该是……被一个狭长的利器刺了进去，深度四到五厘米之间。”
肖越简单明了地做着死者情况概述。
“既有溺水的迹象，又有刺入的动作，这是个障眼法吗？”
程灵舟托着下巴，幽幽地怀疑了一句。
“死亡时间的判断呢？”
“大概在四点到四点半之间，尸体发现的时间是在四点四十五分。案发现场是铂金VIP1201室，目前是慕白总裁陈翊的房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次的凶手都敢这么放肆，直接杀到陈翊的房间里了？看来这件案子十有八九又是有备而来。
“现场有发现什么吗？”
“有，泳池底部打捞上来一部手机，应该是死者蒋椿的，正在找技术人员恢复，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尸体靠近泳池边缘的区域，有微量鲁米诺反应，应该与胸口的出血量有关。
其他的，就是些受害者的私人物品了，包包里面都是些平常日用品，卫生纸、唇膏之类的……”
程灵舟扫了一眼，没搭话，却指了指浴室，问：
“另一个受害者现场呢？”
“有白音的手机，还有这个！在浴缸底部发现的，那群人当时抢救心切，大概没注意到这个。但这可能就是作案工具！”
肖越利索地把一个塑料袋子拿到他面前，里面是一把餐刀，还是濡湿的模样。
程灵舟拿起这个餐刀端详着，瞟了一眼餐桌——的确少了一把餐刀。
他顺便还看到桌角处放置着一个茶杯，里面还剩了些茶叶和水。
而餐桌角，好似也有一些水渍和茶叶残渣……
“程队，您看这个！”
此刻，另一个警员拿着东西走了过来。
这是一个中长款的风衣外套，仔细看来，做工细致，版型挺廓，应该是定制成衣。但可惜，它此刻的状态很难让人想到之前的模样，被□□得像一团劣质破布——大部分都被打湿了，尤其是下摆处，还有一块难以忽视的白色污渍。
“在哪里搜到的？”
“浴室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
说起来，差点在浴室里丧命的第二个受害者，好像就是灵溪的好朋友，白音？
“监控那边我已经让大陆去看了，他眼尖，应该很快会有结果。”肖越淡定地来了一句。
既然死亡时间已经有了眉目，那么四点到四点半左右时间的监控，也该开始展开调度了。
***
走廊内，拉着“禁止入内”的警戒条，电梯直梯都被封锁，熙熙攘攘的警员们与救护人员络绎不绝……
音乐会相关场地暂时封锁，楼下现在积得不少人，都是怨声载道的——好容易周六来五星级酒店看场演出，却遇上这种又邪又冤的事，谁能好呢？
检查完了现场，他们一并去到对面房间，目击者们被集中在会客厅内。程灵舟扫视了一眼这群人，严肃地说：
“鉴于牵扯到刑事案件，各位又是现场目击者，所以请务必配合我们的调查。”
正巧此时，程灵溪满脸焦虑地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自己的哥哥正要审问，还没来得及想要说什么，对方反倒是先公事公办地问了句：
“白小姐的情况现在有说法吗？”
“……有些温烧，医生给她打了点滴，现在还没醒过来。”
程灵舟了然点头，收回了落在妹妹身上的目光，仿佛并不认识般。
随即，他将那个外套展示出来——
“诸位，这个，有人见过吗？或者，认识它的主人吗？”
众人的目光顺着他的指引，落在那个皱巴巴的外套上，程灵溪、谢凌、邓微三人三脸无辜地端详了一番。
“这是谁的？”谢凌略嫌弃地吐槽了一句，但一说出口大概是感到不合时宜，便尴尬地干咳了一声。
“我没见过。”邓微也顺口跟了一嘴。
“我见过。”
陈翊缓缓开口。
于是，程灵舟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落在他身上。
陈翊又仔细地审视了一眼那个皱巴巴的物证，轻描淡写地答：
“它的主人应该是……今天登台表演的宋知袅小姐，与我和表姐一同来的。”
说完，他看了眼手表，“不过我表姐已经催了我半个小时了，如果她的同伴与案情有关，那就请警方好好地去替我解释一下吧。”
陈翊嘲弄地笑了一下。
一旁沉默的程灵溪这才反应起来——那块污渍，不就是那会儿在洗手间帮宋知袅处理的，颜色都一模一样！怪不得她觉得那会儿那个污渍有些奇怪，原来真正的污渍在这里！
听了她的叙事，程灵舟立刻叫人去请宋知袅。
而这见缝插针的时间，他们也不会闲着，当务之急是赶紧弄清楚案发情况，既然白音现在还昏着，那就先从这几个关系人开刀，说不定，还会有一些其他发现呢？
他再次将目光落到陈翊身上，开门见山地问道：
“陈翊先生，案发地点是你的房间，对此，你有什么要陈述的吗？”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仿佛都屏住了呼吸，眼神都不深不浅地落在慕白总裁身上……仿若他要揭开真相般，牵人心弦。
但陈翊却表现得异常淡定，简单地捏了捏眉心，说出的话，让众人多少有些失望——
“我不认识死者，不清楚她怎么进的房间。”
程灵舟微微眯了一下眼，一下子看透了些什么，转眼交代了身边的肖越和其他警员：
“都别愣在这了，其他目击者分别询问，同时进行，效率高。”
听了这话，肖越先心领神会，立刻走上前对程灵溪说：“你先跟我来吧。”
程灵溪面露不安地跟着他去了，碍于两人兄妹的关系，总不好让他来审妹妹吧？
随后，看到谢凌和邓微也被相继带走，程灵舟这才对着陈翊，若有所思地催促——
“可以说了吗？你不知道死者怎么进的房间，那总知道白音怎么进的房间吧？”
陈翊微微垂了下眼皮，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鼻梁，徐徐开口：
“……我看她白天状态不太好，出于关心，就把我的房间借给她，她可以去次卧休息……如果她想的话。”
“仅此而已？”
“……当然。”
望着程灵舟讳莫如深的神色，陈翊虽略作迟疑，但依旧坚定地做了回复。
堂堂慕白的总裁，就算是怜香惜玉也应该再开一间房，怎么就随随便便地把自己的房间交出去了？况且白音跟他关系特别，总是要避嫌的吧？
程灵舟狐疑地挑了挑眉峰，看陈翊一脸掩饰的模样，知道紧追不舍没用，就顺着问了别的：
“那大概是什么时候给她的？是你亲自给的房卡吗？”
“不是我，是我在丽行的经理人，谢凌。午饭刚过，我交代这件事后，她就去安排了，然后下午她微信告诉我，白音去了房间，那是在三点半之后，”
他看了眼手机的消息时间，“但……我并不知道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你的房卡是否有保存完好？还会有其他可能被第三人获得吗？”
“我的房卡一直都在身边，没有丢过。”陈翊平淡地陈述，“但关于是否有被第三人拿的可能性……那得问酒店的工作人员了，我不太清楚。”
拥有着他房间“钥匙”的人，除了他自己，应该就是酒店了，待会儿可以重点盘问一下。
不过在抓住这一点之前，程灵舟还是若有所指地，反诘了眼前这个故作镇定的人：
“陈先生，你确定没有其他要交代了吗？”
“你指什么？”
“比如，你觉得蒋椿是怎么进到你房间的？会不会是白音带进去的呢？”
陈翊的眸光不经意闪烁了一下，刚想张口反驳些什么，卧室那边就传来了白音醒来的消息——
“程队，白音小姐醒了！”
一听这话，这两人都不假思索地快步走到卧室，但陈翊被暂时拦在了门外……
程灵舟走到床边，看到白音那双微垂的眼眸，疲惫不减，却声色嘶哑着，张口问了一句：
“陈翊在哪？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