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枭雄
第二日早上齐江米顶着眼下大大的黑眼圈到府邸大门前见到了先到一步的魏珵。
齐江米连忙扶着魏珵上车。比主人家晚到一步本就是她的过错，要不是昨晚……
“……你怎的这般没精神？”
魏珵上车的动作一顿，扭头打眼瞧着齐江米眼下深深的黑眼圈道。
怪不得魏珵问出声，实在是此时的齐江米看起来太无精打采，叫魏珵也觉得她今日与昨天那神采奕奕如白玉般的女孩儿模样大相径庭了。
齐江米心虚地瑟缩一下，“公子……我有一问……”
魏珵眉头一挑：“说。”
“……前日是谁帮我换衣服的？”
说出这话的下一秒，齐江米就想马上挖个地洞钻进去！
天晓得江米昨夜就突然想起来了这个问题，折磨得一夜不安隐。
要说也在这个封建年代呆了个十二年了，就是江米再怎么坚定的开放思想，也不由地害羞了。
于是，大半夜的，江米把系统喊了出来。
“系统！系统！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情！”
“……”
“重申一遍！很重要！”
“……”
这个臭系统！她气得牙痒痒。
江米：“你再不出来，我就给老板说你坏话！穿你小鞋！”
“……虽然我检测到你此时的情感十分气愤，但是不得不说，你是见不到老板的。”系统音冰冷，但江米却从中听出了难以忽视的挑衅。
江米很想给系统一脑瓜子：“真的有事！”
“……”系统顿了会。
似乎经过一番检测，得出结论后系统电子音快了一点，“你说。”
江米却扭捏了会：“那个，昨晚谁给我换的衣服？”
……
“……？”
“喂喂喂？系统你统呢？”
臭系统又装死机！
江米不禁想起系统刚刚很像——不！一定是嘲讽的话，顿时更加愤懑。系统是一点也不怕她给它穿小鞋——她总不能跑上司面前说，“没错没错！就是它！不告诉我帮我换了衣服的人是谁！”
更何况系统一点没说错——她这种小员工想见上头的人一面是难上加难，她不是权贵，飞船上本就等级分明，部门里更是如此，大家都各忙各的，谁会管她！
于是，就造就了如今令江米十分后悔的画面。
这话说的……像是她怀疑魏珵对她有企图似的。
只听四周确实安静一瞬，吓得齐江米忙低下头缩了缩脖子，只恨自己这张快嘴。
可静音不长久，很快被魏珵一声低沉沉的有些压抑的笑声打破。
齐江米还未来得及反应，魏珵便自顾自地抬脚上了车，随之而来的是他突然没有笑音的冷淡的声音：
“前夜是我让一农舍老妇帮你洗漱换衣的，你大可放心。”
魏珵自是不会乘人之危的，何况齐江米现在还不过是个女娃娃样貌而已。但魏珵没想到她还会在意这种事，心觉反差便好笑起来。
不过位为公主视清白礼义确实会重些。
思及此，魏珵便没了笑的心思。
齐江米不知魏珵的心路历程，顿时神光异彩了，忙应：“哦哦！”
她又低下头，满脸通红，不敢再多说句话引人发笑。
“……子欢，路程颠簸，上来吧。”
“……？”
齐江米突然被叫起自己的字，一股遗世感传来，她错愣抬头，才想起那是她告诉他的自己的名字。
她看去，只见帘子合上，魏珵已然坐于马车之上了。她的手指又摩挲起来，她仔细想从那珠帘中窥得几分出语人的表情，却什么也看不见。
她顿时有些慌乱，正常来说，仆役是不被允许与主人家同驾一车的……不过受主人青睐的仆人不一样。
可她一乞丐刚来一天……受哪门子青睐啊！
齐江米有些警觉，她抬头深深地瞥了一眼帘内，便又迅速低头道：“是。”
有车坐她自然也不想落了魏珵的面子——她要是拒绝，恐怕才会让魏珵与她之间有所隔阂。而想到魏珵究竟是什么心思，入仕十余年的魏珵不是她一朝一夕可掺摸透的，若想探寻还须近究，不如随了魏珵的意，看他有什么把戏。
齐江米从善如流地掀开珠帘上了马车，坐在了魏珵的对面。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魏珵，可魏珵只是低着头看手中的书，没有注意她。
她紧抿的唇这才松懈下来。
“歪歪？”
一道冰冷的电子音划过大脑。
江米闲着无聊，马车内正寂静，魏珵没与她有半分言语，她也不殷切，正愣愣地盯着窗外风景，就被脑中突然响起的这么一道没有感情的电子音吓一机灵。
江米当即隐住，被吓一跳她也没作出什么动作。她继续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眼睛偷瞄着魏珵的方向。
——魏珵好似对她就像对个稍有注意的婢女，略有青睐，却不值得关注。于是理所当然地也没有看她哪怕一秒。
一听就知道那是系统的声音，江米无语：“你不是死机了吗？”
系统狡辩：“死机？我那是进入了浅眠模式，谁叫你大晚上的吵醒我，我们系统可是有情感设置程序的，系统也是需要睡眠的！”随即它还冷哼了一声。
“……行了，找我干嘛？”江米觉得这狡辩十分苍白无力，但又不想同它吵。
飞般资源有限，低级员工的系统也只能是低级的。植入她脑中的系统主体的情感程序就是由初级设备制作的，更何况它控制中心还被主系统管理——它的情感被设置得几乎苛刻，哪用睡什么觉？这是高级系统才有的事，它沾不了一点边！
见江米不吵了，系统的声音又变回冰冷：“总部最近给小部门系统加入了新技能，你试一下吗。”
“什么技能？还有这好事？”
——那是中高级系统才会分配的东西。
十二年了，江米作为这个破小部门的苦逼工作人员之一，除了这个破脾气系统外可啥也没见着，更别提破系统附带什么技能了，想都别想。
江米心里流了滴假假的眼泪。
可别当她没见识过女主部门的系统，那商城那金手指，终究是自己这个小部门的系统不配了。
没想到现在居然还分配了个技能给自家破系统。江米很感动，一定是上头发明了更高级的东西了，或者是最近开发新能源了，总之不可能无原无故轮到她。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好感查询。”
“……”
“哦。”
江米的热情顿时被泼灭，她冷漠道，翻了个白眼，将系统屏蔽了。
好感查询？现在这个时候顶几个用，魏珵对他有十个好感点就算不错的了。再说江米也不想因为知道了魏珵的好感而打扰了做任务的心态。
这件事以后想起来再说吧。
齐江米扭头看向魏珵，她惴惴不安地又望了眼窗外，问道：“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
她知道这是去哪，早在到泉州之前，她就将这附近的地图看了个遍，离泉州州界最近的郡城——是陵水。
她记得，那里已经被魏珵打下来了。
魏珵听了她的话，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又继续一手拿着书看，却道：“沚州陵水。”
齐江米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那不是魏都护的地方吗……公子怎以身犯险？”
耳边传来魏珵的低笑，可齐江米越听越觉得那叫嘲笑，她悄悄地抬头瞄了眼魏珵，却见他是连看也不看自己了。
“……”
“……你可是忘了我的名讳？”
魏珵陪她演道。
魏珵再清楚不过，李子欢即是齐江米，齐江米即是李子欢。珏贵嫔所生女，自幼受尽荣宠，两岁识字，四岁讼诗，又怎会不知他魏珵到底是谁?
魏珵的手指轻轻地捻了捻书页。论起长平公主的聪慧，他便又想起了前朝往事。
齐帝生前擅画喜文，而唯一的女儿又自小聪慧伶俐，齐帝又怎能不宠爱她？于是才违背宗法将毕生所学传授了去才罢。
——这显然已经超出了对皇女的爱待。前朝又有哪代皇帝对一介公主有如此荣宠？
当年，有不少人担惊受怕齐帝将长平公主立为太女，这不是无稽之谈，若按当时齐帝对长平公主的喜爱程度来论。不过数年以后，太子之位依旧迟迟未有着落，这群人才松了口气——终究是女子。
而更多年之后，家破人亡，乱世突起，也没人再在意了。
但出乎魏珵意料的是，向来懦弱的齐帝竟会狠心到让自己的爱女苟延于世——
简直称得上残忍。
假若她手中真有玉玺，那么——手握玉玺的长平公主，那得是何等的价值？威信在、玉玺在，可说是人人既想护之，又想杀之。若得己手，便护之、藏之、不分忠义利用之，若落他手，便害之、杀之、不辨手段残灭之。
齐帝的选择，对公主来说才叫残忍。沦落乱世，生死无依，定是群狼野狗皆想撕扯下她的每一块血肉蚕食吞尽。
这些事，若非珏贵嫔身边混进了他的眼线，他也无以可知。
转眼，印象中的女童没长大多少。他眯了眯眼，目光淡淡扫去，觉察到齐江米眼中的怯懦。
她却也不是一成不变。不过是好的。
齐江米听见魏珵的话，嘴唇抿了一抿，抬头状似瑟缩道：“不敢记公子名讳……恐冲撞了。”
魏珵看着她，神色如往常般冷淡，叫人生不出呢念：“无碍，记着罢。”
魏珵知道齐江米知道自己，否则她不会跟着自己。但他又重复一遍道：
“……魏某，单字珵。”
“主家的名字，不可忘没。”
像是某种催眠或洗脑。
齐江米连忙扶着魏珵上车。比主人家晚到一步本就是她的过错，要不是昨晚……
“……你怎的这般没精神？”
魏珵上车的动作一顿，扭头打眼瞧着齐江米眼下深深的黑眼圈道。
怪不得魏珵问出声，实在是此时的齐江米看起来太无精打采，叫魏珵也觉得她今日与昨天那神采奕奕如白玉般的女孩儿模样大相径庭了。
齐江米心虚地瑟缩一下，“公子……我有一问……”
魏珵眉头一挑：“说。”
“……前日是谁帮我换衣服的？”
说出这话的下一秒，齐江米就想马上挖个地洞钻进去！
天晓得江米昨夜就突然想起来了这个问题，折磨得一夜不安隐。
要说也在这个封建年代呆了个十二年了，就是江米再怎么坚定的开放思想，也不由地害羞了。
于是，大半夜的，江米把系统喊了出来。
“系统！系统！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情！”
“……”
“重申一遍！很重要！”
“……”
这个臭系统！她气得牙痒痒。
江米：“你再不出来，我就给老板说你坏话！穿你小鞋！”
“……虽然我检测到你此时的情感十分气愤，但是不得不说，你是见不到老板的。”系统音冰冷，但江米却从中听出了难以忽视的挑衅。
江米很想给系统一脑瓜子：“真的有事！”
“……”系统顿了会。
似乎经过一番检测，得出结论后系统电子音快了一点，“你说。”
江米却扭捏了会：“那个，昨晚谁给我换的衣服？”
……
“……？”
“喂喂喂？系统你统呢？”
臭系统又装死机！
江米不禁想起系统刚刚很像——不！一定是嘲讽的话，顿时更加愤懑。系统是一点也不怕她给它穿小鞋——她总不能跑上司面前说，“没错没错！就是它！不告诉我帮我换了衣服的人是谁！”
更何况系统一点没说错——她这种小员工想见上头的人一面是难上加难，她不是权贵，飞船上本就等级分明，部门里更是如此，大家都各忙各的，谁会管她！
于是，就造就了如今令江米十分后悔的画面。
这话说的……像是她怀疑魏珵对她有企图似的。
只听四周确实安静一瞬，吓得齐江米忙低下头缩了缩脖子，只恨自己这张快嘴。
可静音不长久，很快被魏珵一声低沉沉的有些压抑的笑声打破。
齐江米还未来得及反应，魏珵便自顾自地抬脚上了车，随之而来的是他突然没有笑音的冷淡的声音：
“前夜是我让一农舍老妇帮你洗漱换衣的，你大可放心。”
魏珵自是不会乘人之危的，何况齐江米现在还不过是个女娃娃样貌而已。但魏珵没想到她还会在意这种事，心觉反差便好笑起来。
不过位为公主视清白礼义确实会重些。
思及此，魏珵便没了笑的心思。
齐江米不知魏珵的心路历程，顿时神光异彩了，忙应：“哦哦！”
她又低下头，满脸通红，不敢再多说句话引人发笑。
“……子欢，路程颠簸，上来吧。”
“……？”
齐江米突然被叫起自己的字，一股遗世感传来，她错愣抬头，才想起那是她告诉他的自己的名字。
她看去，只见帘子合上，魏珵已然坐于马车之上了。她的手指又摩挲起来，她仔细想从那珠帘中窥得几分出语人的表情，却什么也看不见。
她顿时有些慌乱，正常来说，仆役是不被允许与主人家同驾一车的……不过受主人青睐的仆人不一样。
可她一乞丐刚来一天……受哪门子青睐啊！
齐江米有些警觉，她抬头深深地瞥了一眼帘内，便又迅速低头道：“是。”
有车坐她自然也不想落了魏珵的面子——她要是拒绝，恐怕才会让魏珵与她之间有所隔阂。而想到魏珵究竟是什么心思，入仕十余年的魏珵不是她一朝一夕可掺摸透的，若想探寻还须近究，不如随了魏珵的意，看他有什么把戏。
齐江米从善如流地掀开珠帘上了马车，坐在了魏珵的对面。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魏珵，可魏珵只是低着头看手中的书，没有注意她。
她紧抿的唇这才松懈下来。
“歪歪？”
一道冰冷的电子音划过大脑。
江米闲着无聊，马车内正寂静，魏珵没与她有半分言语，她也不殷切，正愣愣地盯着窗外风景，就被脑中突然响起的这么一道没有感情的电子音吓一机灵。
江米当即隐住，被吓一跳她也没作出什么动作。她继续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眼睛偷瞄着魏珵的方向。
——魏珵好似对她就像对个稍有注意的婢女，略有青睐，却不值得关注。于是理所当然地也没有看她哪怕一秒。
一听就知道那是系统的声音，江米无语：“你不是死机了吗？”
系统狡辩：“死机？我那是进入了浅眠模式，谁叫你大晚上的吵醒我，我们系统可是有情感设置程序的，系统也是需要睡眠的！”随即它还冷哼了一声。
“……行了，找我干嘛？”江米觉得这狡辩十分苍白无力，但又不想同它吵。
飞般资源有限，低级员工的系统也只能是低级的。植入她脑中的系统主体的情感程序就是由初级设备制作的，更何况它控制中心还被主系统管理——它的情感被设置得几乎苛刻，哪用睡什么觉？这是高级系统才有的事，它沾不了一点边！
见江米不吵了，系统的声音又变回冰冷：“总部最近给小部门系统加入了新技能，你试一下吗。”
“什么技能？还有这好事？”
——那是中高级系统才会分配的东西。
十二年了，江米作为这个破小部门的苦逼工作人员之一，除了这个破脾气系统外可啥也没见着，更别提破系统附带什么技能了，想都别想。
江米心里流了滴假假的眼泪。
可别当她没见识过女主部门的系统，那商城那金手指，终究是自己这个小部门的系统不配了。
没想到现在居然还分配了个技能给自家破系统。江米很感动，一定是上头发明了更高级的东西了，或者是最近开发新能源了，总之不可能无原无故轮到她。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好感查询。”
“……”
“哦。”
江米的热情顿时被泼灭，她冷漠道，翻了个白眼，将系统屏蔽了。
好感查询？现在这个时候顶几个用，魏珵对他有十个好感点就算不错的了。再说江米也不想因为知道了魏珵的好感而打扰了做任务的心态。
这件事以后想起来再说吧。
齐江米扭头看向魏珵，她惴惴不安地又望了眼窗外，问道：“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
她知道这是去哪，早在到泉州之前，她就将这附近的地图看了个遍，离泉州州界最近的郡城——是陵水。
她记得，那里已经被魏珵打下来了。
魏珵听了她的话，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又继续一手拿着书看，却道：“沚州陵水。”
齐江米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那不是魏都护的地方吗……公子怎以身犯险？”
耳边传来魏珵的低笑，可齐江米越听越觉得那叫嘲笑，她悄悄地抬头瞄了眼魏珵，却见他是连看也不看自己了。
“……”
“……你可是忘了我的名讳？”
魏珵陪她演道。
魏珵再清楚不过，李子欢即是齐江米，齐江米即是李子欢。珏贵嫔所生女，自幼受尽荣宠，两岁识字，四岁讼诗，又怎会不知他魏珵到底是谁?
魏珵的手指轻轻地捻了捻书页。论起长平公主的聪慧，他便又想起了前朝往事。
齐帝生前擅画喜文，而唯一的女儿又自小聪慧伶俐，齐帝又怎能不宠爱她？于是才违背宗法将毕生所学传授了去才罢。
——这显然已经超出了对皇女的爱待。前朝又有哪代皇帝对一介公主有如此荣宠？
当年，有不少人担惊受怕齐帝将长平公主立为太女，这不是无稽之谈，若按当时齐帝对长平公主的喜爱程度来论。不过数年以后，太子之位依旧迟迟未有着落，这群人才松了口气——终究是女子。
而更多年之后，家破人亡，乱世突起，也没人再在意了。
但出乎魏珵意料的是，向来懦弱的齐帝竟会狠心到让自己的爱女苟延于世——
简直称得上残忍。
假若她手中真有玉玺，那么——手握玉玺的长平公主，那得是何等的价值？威信在、玉玺在，可说是人人既想护之，又想杀之。若得己手，便护之、藏之、不分忠义利用之，若落他手，便害之、杀之、不辨手段残灭之。
齐帝的选择，对公主来说才叫残忍。沦落乱世，生死无依，定是群狼野狗皆想撕扯下她的每一块血肉蚕食吞尽。
这些事，若非珏贵嫔身边混进了他的眼线，他也无以可知。
转眼，印象中的女童没长大多少。他眯了眯眼，目光淡淡扫去，觉察到齐江米眼中的怯懦。
她却也不是一成不变。不过是好的。
齐江米听见魏珵的话，嘴唇抿了一抿，抬头状似瑟缩道：“不敢记公子名讳……恐冲撞了。”
魏珵看着她，神色如往常般冷淡，叫人生不出呢念：“无碍，记着罢。”
魏珵知道齐江米知道自己，否则她不会跟着自己。但他又重复一遍道：
“……魏某，单字珵。”
“主家的名字，不可忘没。”
像是某种催眠或洗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