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内，群臣列站，议论声不绝，唯有站立文臣之首，如仙人姿态的青年神情淡漠，好似烦杂的讨论声他听不到一般。
高坐在王位之上的晋王看着女儿，眼里全是失望，叹气道：“颂儿你可知，郢都同曲沃相隔千里，你若执意要嫁去楚国，寡人与你此生都不可能再见，你真的愿意放弃储君的位置，放弃王姬的身份去和亲吗？”
重生的喜悦让姜颂大口大口的呼吸，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低首垂眉偷偷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正是早朝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对应上前世种种，而她就是在这里，亲自斩断王姬的储君身份，以公主的身份和亲楚国。
姜颂回想前世荒唐而折辱的日子，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令她难受非常，如今可以重来，自然不会放弃晋国的一切。手臂撑着身体缓缓站起，在群臣的沸议声和目光中，她眼神坚定道：“父王，我不愿。”
还沉浸在失望中的晋王看着仿佛变了个人的女儿，反倒惊诧问：“你说什么？”
袖中双拳紧握，姜颂认真道：“父王，女儿不愿嫁去楚国，更不会放弃王姬的储君身份。”
这下轮到站在一旁的长公子姜怀愣住了，问：“王姬不愿嫁去楚国？”
姜颂看着蓄了一把美髯的王长兄，他身姿硕长清瘦，面如玉冠，虽三十有六，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的模样，根本看不出在楚国为质了十几载，受尽屈辱潦倒的样子。
想到他的女儿，与自己同岁的侄女姜时容早已同尹少清狼狈为奸，他们一家算计晋国导致亡国的惨剧，姜颂以恨化作冷静，扫视了一遍群臣，看着他们惊呆的表情，反问：“孤是晋国的储君王姬，日后的晋王，王长兄何以认为，孤会舍弃王位嫁去区区楚国为太子妃呢。”
被问住的姜怀激动道：“可王姬之前...为了楚国太子做出的那些荒唐事早已传遍列国，王姬反悔不嫁，岂非令列国嘲笑晋国不守承诺，礼崩乐坏。”
长公子话音一落，文臣武将再次沸议，显然所有人都不满姜颂之前的行事作风。
而礼制是什么，不过是宣天子统御各诸侯国的手段罢了，如今这个乱世，强者以强凌弱，弱者连横以抗列强，礼制早已经不存在，唯有国强才是真王道。
看向父王，姜颂道：“父王，方才女儿叩首时，梦到了先祖，先祖教诲女儿应当承担起肩上的责任，做个力所能及的储君，更要做一位开疆拓土的王，而不是嫁去楚国做个洗手做羹汤的妇人，先祖的教诲让女儿顿悟，所以不自降身份嫁去楚国。”
姜颂话音一落，一些老臣顿时嗤之以鼻，尤其是拄着龙头拐杖，端站于王座台阶之下的冀北侯冷笑道：“王姬这个时候知道搬出先祖了，年祭时对先祖的大不敬之事，你忘了？”
看着还活着的冀北侯，姜颂同样恨得咬牙切齿，但又不能对他不敬。只因他是父王的叔父，她的叔祖，目前王族的长老位列关内侯，朝中数半大臣都出自他门下，他还是晋楚联盟里晋国最大的后盾，亦是主张废黜自己储君身份，改立王长兄为太子的支持者。
姜颂对着冀北侯行礼道：“叔祖莫要气坏了身子，若是气坏了去见先祖，那可就是孤的错了。”
冀北侯侧身甩袖，一副不愿搭理姜颂的神情。
姜颂继续道：“父王，儿臣真的不愿嫁去楚国。”
“王姬之前费劲心思讨好楚太子，不惜自毁声誉，自荐枕席。王姬不嫁，晋国和楚国之间的百年联姻美谈如何延续，如今晋国与赵国在争夺河西之地，王姬突然反悔不嫁，楚国因此大怒，不再出兵相助，河西之地定会被赵国蚕食...”姜怀情绪激动，不知是因为姜颂突然反悔不嫁，还是真的担心赵国会吞并河西之地。
重活一世，姜颂自然知道，河西之地只要晋国能拖延到夏天，赵国自己就会因为粮食不足而退兵，等到赵国再次出兵征讨河西时，晋国已经完成对河西之地百姓的户籍采纳，田地垦荒，吏治整合等。河西之地归于晋国后，赵国武争不成，便开始转变外交，拉拢宋齐两国结盟，彻底孤立晋国，导致晋国不得不更加依赖楚国。
姜颂道：“河西之地自古都是晋国的国土，赵国要以武力征讨，我晋国自当举国之力捍卫，何须楚国相助。”说完看着父王，再次恭恭敬敬行礼，“父王，晋国虽有百年联姻之美谈，但儿臣看来，楚国数次以出兵为要挟，次次让晋国站队楚国，导致晋国外交羸弱，为楚国马首是瞻，长此以往晋国与亡国无异，父王，晋国需要自强！”
姜颂声音清澈，一字一句不仅说在晋王的心坎上，更说出了在场武将们的心声。
晋王看着女儿，她是唯一的嫡出，依照祖制，王位继承人需立嫡立长，她占了嫡出，所以是名正言顺的晋国王姬储君，日后的晋王。可一想到她之前为了楚国太子做出的那些荒唐事迹，又被自己溺爱养成骄纵跋扈的性子，晋王头痛不已。
王座之上，晋王淡淡道：“晋楚联姻关乎晋国的国本，此事不可作罢，但颂儿你之前执意要嫁楚国太子，还闹出不少笑话，如今你决心不嫁，楚国那边是必须给个交代的。”
明白父王的担忧，姜颂道：“父王，晋楚联姻百年，自然不能断，但既然是联姻，那便是有嫁有娶，何不让楚国嫁一位公主到晋国呢。”说完看看了王长兄一眼、似乎顿悟了什么，笑了，“孤忘了，王长兄在楚为质十多年，已经娶了一位楚国县主为妻，那这样看来，晋楚联姻已经达成，无需再嫁娶了。”
姜怀怒而挥袖质问：“王姬这是什么意思？”
姜颂笑笑之，表情有些单纯道：“孤说的是事实，王长兄的确娶了楚国的敏佳县主为妻，敏佳县主是楚国令尹的侄女，乃是楚国贵女，这不就是晋楚联姻美谈最好的体现吗？”
“你嫂子不是什么楚国贵女，我与她在楚国时患难与共，我们的感情不掺杂国事。”
听到这，姜颂收起刚才浅笑，表情严肃：“王长兄这是什么意思？身为晋国王族，生前身后事都是国事，你与嫂嫂的婚事自然也是国事。难道王长兄回到晋国，嫂嫂没出力，楚国没通融，要知道，如今楚国也有一位公子在晋国为质，楚国如此大方送长兄回到晋国，不图任何回报，难不成实在图谋别的。”
“王姬这是在狡辩。”
“孤有理有据怎么是狡辩了，就算长兄与嫂嫂的事情不参合国事，那晋楚联姻一事，让楚国嫁一位公主过来又如何，实在不行，那楚国太子嫁到我晋国，日后做孤的王夫，也是可以的，反正他楚国太子的位置本就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被换掉。”
姜颂记得，此时的尹少清太子之位根本不稳，如果没有楚后的支持，他一个庶出的公子根本占不了嫡出之名，得以册封为太子。
这下群臣再次议论不绝，一些人更是连连叹气，冀北侯这下再也沉不住气，狠狠地敲了敲手中的拐杖道：“王姬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看着脸色被气到赤红的冀北侯，姜颂乖巧道：“叔祖，孤怎么是胡闹了。”
“王姬现在这副为国忧民的样子，就能抵消之前在春兰台上的狂言，就能抵消之前偷盗边防陈设图献给楚国太子的事情，王姬可是金口玉言说过，不嫁楚国，自请废黜，永不回都。”
！！！！！！
她怎么会说出这等荒谬之语。
回想起前世她那些疯狂行事，姜颂甚至怀疑，尹少清给自己下了什么蛊，才导致她不顾晋国的一切，变成一个疯子。
姜颂心虚道：“我那时喝了酒，酒后之言怎可当真，再说了，春兰台是我晋国设下的学宫，里面讲学授道的老师和学子无数，孤前去听学，听到激动时，酒后议论失言也是常情。”
“酒后失言，难道会说出窃国之语。王上，王姬是储君，储君的一言一行皆代表晋国，她之前的种种疯狂骄纵之事，都表明她不是一位合格的储君，晋国若是交到她手里，亡国就在眼前，所以老臣建议，应当废黜王姬储君之位，成全她嫁去楚国的心意，改立长公子为太子，以延绵晋国国祚。”
冀北侯一开口，以他为主心骨的老旧贵族们纷纷附和道：“请王上废黜王姬储君之位，改立长公子为太子。”
这时，姜颂才明白，她虽是储君，但因为是个女子，朝中没有大臣支持她，世族也只是把她当作漂亮的摆件。
她胡闹，便有理废黜，她若做个乖巧的傀儡，世族们也方便架空她的权力，所以无论她是进是退，她都没有选择的权力，她不过是晋国王权旁落之下的牺牲品。
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看着一旁王长兄的淡定，姜颂想通了她前世自请嫁去楚国的事情为何如此顺利，因为一开始，她就是被舍弃的那个人。
如今重活一世，她不要重蹈覆辙，不管是被废黜囚禁，还是嫁去楚国和亲，她都不要，她要活着，要阻止晋国的灭亡。
在她六神无主，慌乱到不知如何是好时，便看到了那位站在文臣之首，至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的冷峻男子，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姜颂看向人，假装冷静问：“丞相大人也同意冀北侯废黜孤吗？”
丞相赫连灼州，寒门出身，改革派领袖，深得父王信任，而且他与以冀北侯为首的老旧世族是政敌，如果他能支持自己，她储君之位便稳了。
此时穿堂风吹过，将赫连灼州的衣袂吹起，他美得雌雄莫辩的脸上带着疏离让人猜不出喜怒，面对跪了一地的朝臣，举起手中的笏板对着晋王道：“臣附议。”
高坐在王位之上的晋王看着女儿，眼里全是失望，叹气道：“颂儿你可知，郢都同曲沃相隔千里，你若执意要嫁去楚国，寡人与你此生都不可能再见，你真的愿意放弃储君的位置，放弃王姬的身份去和亲吗？”
重生的喜悦让姜颂大口大口的呼吸，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低首垂眉偷偷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正是早朝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对应上前世种种，而她就是在这里，亲自斩断王姬的储君身份，以公主的身份和亲楚国。
姜颂回想前世荒唐而折辱的日子，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令她难受非常，如今可以重来，自然不会放弃晋国的一切。手臂撑着身体缓缓站起，在群臣的沸议声和目光中，她眼神坚定道：“父王，我不愿。”
还沉浸在失望中的晋王看着仿佛变了个人的女儿，反倒惊诧问：“你说什么？”
袖中双拳紧握，姜颂认真道：“父王，女儿不愿嫁去楚国，更不会放弃王姬的储君身份。”
这下轮到站在一旁的长公子姜怀愣住了，问：“王姬不愿嫁去楚国？”
姜颂看着蓄了一把美髯的王长兄，他身姿硕长清瘦，面如玉冠，虽三十有六，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的模样，根本看不出在楚国为质了十几载，受尽屈辱潦倒的样子。
想到他的女儿，与自己同岁的侄女姜时容早已同尹少清狼狈为奸，他们一家算计晋国导致亡国的惨剧，姜颂以恨化作冷静，扫视了一遍群臣，看着他们惊呆的表情，反问：“孤是晋国的储君王姬，日后的晋王，王长兄何以认为，孤会舍弃王位嫁去区区楚国为太子妃呢。”
被问住的姜怀激动道：“可王姬之前...为了楚国太子做出的那些荒唐事早已传遍列国，王姬反悔不嫁，岂非令列国嘲笑晋国不守承诺，礼崩乐坏。”
长公子话音一落，文臣武将再次沸议，显然所有人都不满姜颂之前的行事作风。
而礼制是什么，不过是宣天子统御各诸侯国的手段罢了，如今这个乱世，强者以强凌弱，弱者连横以抗列强，礼制早已经不存在，唯有国强才是真王道。
看向父王，姜颂道：“父王，方才女儿叩首时，梦到了先祖，先祖教诲女儿应当承担起肩上的责任，做个力所能及的储君，更要做一位开疆拓土的王，而不是嫁去楚国做个洗手做羹汤的妇人，先祖的教诲让女儿顿悟，所以不自降身份嫁去楚国。”
姜颂话音一落，一些老臣顿时嗤之以鼻，尤其是拄着龙头拐杖，端站于王座台阶之下的冀北侯冷笑道：“王姬这个时候知道搬出先祖了，年祭时对先祖的大不敬之事，你忘了？”
看着还活着的冀北侯，姜颂同样恨得咬牙切齿，但又不能对他不敬。只因他是父王的叔父，她的叔祖，目前王族的长老位列关内侯，朝中数半大臣都出自他门下，他还是晋楚联盟里晋国最大的后盾，亦是主张废黜自己储君身份，改立王长兄为太子的支持者。
姜颂对着冀北侯行礼道：“叔祖莫要气坏了身子，若是气坏了去见先祖，那可就是孤的错了。”
冀北侯侧身甩袖，一副不愿搭理姜颂的神情。
姜颂继续道：“父王，儿臣真的不愿嫁去楚国。”
“王姬之前费劲心思讨好楚太子，不惜自毁声誉，自荐枕席。王姬不嫁，晋国和楚国之间的百年联姻美谈如何延续，如今晋国与赵国在争夺河西之地，王姬突然反悔不嫁，楚国因此大怒，不再出兵相助，河西之地定会被赵国蚕食...”姜怀情绪激动，不知是因为姜颂突然反悔不嫁，还是真的担心赵国会吞并河西之地。
重活一世，姜颂自然知道，河西之地只要晋国能拖延到夏天，赵国自己就会因为粮食不足而退兵，等到赵国再次出兵征讨河西时，晋国已经完成对河西之地百姓的户籍采纳，田地垦荒，吏治整合等。河西之地归于晋国后，赵国武争不成，便开始转变外交，拉拢宋齐两国结盟，彻底孤立晋国，导致晋国不得不更加依赖楚国。
姜颂道：“河西之地自古都是晋国的国土，赵国要以武力征讨，我晋国自当举国之力捍卫，何须楚国相助。”说完看着父王，再次恭恭敬敬行礼，“父王，晋国虽有百年联姻之美谈，但儿臣看来，楚国数次以出兵为要挟，次次让晋国站队楚国，导致晋国外交羸弱，为楚国马首是瞻，长此以往晋国与亡国无异，父王，晋国需要自强！”
姜颂声音清澈，一字一句不仅说在晋王的心坎上，更说出了在场武将们的心声。
晋王看着女儿，她是唯一的嫡出，依照祖制，王位继承人需立嫡立长，她占了嫡出，所以是名正言顺的晋国王姬储君，日后的晋王。可一想到她之前为了楚国太子做出的那些荒唐事迹，又被自己溺爱养成骄纵跋扈的性子，晋王头痛不已。
王座之上，晋王淡淡道：“晋楚联姻关乎晋国的国本，此事不可作罢，但颂儿你之前执意要嫁楚国太子，还闹出不少笑话，如今你决心不嫁，楚国那边是必须给个交代的。”
明白父王的担忧，姜颂道：“父王，晋楚联姻百年，自然不能断，但既然是联姻，那便是有嫁有娶，何不让楚国嫁一位公主到晋国呢。”说完看看了王长兄一眼、似乎顿悟了什么，笑了，“孤忘了，王长兄在楚为质十多年，已经娶了一位楚国县主为妻，那这样看来，晋楚联姻已经达成，无需再嫁娶了。”
姜怀怒而挥袖质问：“王姬这是什么意思？”
姜颂笑笑之，表情有些单纯道：“孤说的是事实，王长兄的确娶了楚国的敏佳县主为妻，敏佳县主是楚国令尹的侄女，乃是楚国贵女，这不就是晋楚联姻美谈最好的体现吗？”
“你嫂子不是什么楚国贵女，我与她在楚国时患难与共，我们的感情不掺杂国事。”
听到这，姜颂收起刚才浅笑，表情严肃：“王长兄这是什么意思？身为晋国王族，生前身后事都是国事，你与嫂嫂的婚事自然也是国事。难道王长兄回到晋国，嫂嫂没出力，楚国没通融，要知道，如今楚国也有一位公子在晋国为质，楚国如此大方送长兄回到晋国，不图任何回报，难不成实在图谋别的。”
“王姬这是在狡辩。”
“孤有理有据怎么是狡辩了，就算长兄与嫂嫂的事情不参合国事，那晋楚联姻一事，让楚国嫁一位公主过来又如何，实在不行，那楚国太子嫁到我晋国，日后做孤的王夫，也是可以的，反正他楚国太子的位置本就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被换掉。”
姜颂记得，此时的尹少清太子之位根本不稳，如果没有楚后的支持，他一个庶出的公子根本占不了嫡出之名，得以册封为太子。
这下群臣再次议论不绝，一些人更是连连叹气，冀北侯这下再也沉不住气，狠狠地敲了敲手中的拐杖道：“王姬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看着脸色被气到赤红的冀北侯，姜颂乖巧道：“叔祖，孤怎么是胡闹了。”
“王姬现在这副为国忧民的样子，就能抵消之前在春兰台上的狂言，就能抵消之前偷盗边防陈设图献给楚国太子的事情，王姬可是金口玉言说过，不嫁楚国，自请废黜，永不回都。”
！！！！！！
她怎么会说出这等荒谬之语。
回想起前世她那些疯狂行事，姜颂甚至怀疑，尹少清给自己下了什么蛊，才导致她不顾晋国的一切，变成一个疯子。
姜颂心虚道：“我那时喝了酒，酒后之言怎可当真，再说了，春兰台是我晋国设下的学宫，里面讲学授道的老师和学子无数，孤前去听学，听到激动时，酒后议论失言也是常情。”
“酒后失言，难道会说出窃国之语。王上，王姬是储君，储君的一言一行皆代表晋国，她之前的种种疯狂骄纵之事，都表明她不是一位合格的储君，晋国若是交到她手里，亡国就在眼前，所以老臣建议，应当废黜王姬储君之位，成全她嫁去楚国的心意，改立长公子为太子，以延绵晋国国祚。”
冀北侯一开口，以他为主心骨的老旧贵族们纷纷附和道：“请王上废黜王姬储君之位，改立长公子为太子。”
这时，姜颂才明白，她虽是储君，但因为是个女子，朝中没有大臣支持她，世族也只是把她当作漂亮的摆件。
她胡闹，便有理废黜，她若做个乖巧的傀儡，世族们也方便架空她的权力，所以无论她是进是退，她都没有选择的权力，她不过是晋国王权旁落之下的牺牲品。
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看着一旁王长兄的淡定，姜颂想通了她前世自请嫁去楚国的事情为何如此顺利，因为一开始，她就是被舍弃的那个人。
如今重活一世，她不要重蹈覆辙，不管是被废黜囚禁，还是嫁去楚国和亲，她都不要，她要活着，要阻止晋国的灭亡。
在她六神无主，慌乱到不知如何是好时，便看到了那位站在文臣之首，至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的冷峻男子，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姜颂看向人，假装冷静问：“丞相大人也同意冀北侯废黜孤吗？”
丞相赫连灼州，寒门出身，改革派领袖，深得父王信任，而且他与以冀北侯为首的老旧世族是政敌，如果他能支持自己，她储君之位便稳了。
此时穿堂风吹过，将赫连灼州的衣袂吹起，他美得雌雄莫辩的脸上带着疏离让人猜不出喜怒，面对跪了一地的朝臣，举起手中的笏板对着晋王道：“臣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