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后,言栀晓正欲离开,苏公公突然满脸堆笑拦住了她:“言统帅,太后想单独见见您。”

    言栀晓跟随苏公公来到了正殿后方的房间,太后正靠在那椅子上闭目养神,她正欲行礼,周太后微微一抬手,示意她免礼:“此处没有外人,就不必拘礼了。”

    “身体确无大碍了吗?”太后没有睁开眼睛,右手撑着头,身旁的香炉隐隐冒出一缕青烟,仔细一闻似是一种西域香料。

    “回太后,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言栀晓轻声回复。

    又是良久的沉默,言栀晓突然注意到周太后手中正把玩着一把匕首,那刀鞘极为华美,复杂的花纹之间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周太后单手握着它,细细摩挲着。

    “霄霄在你那儿吧。”言栀晓瞳孔猛地一缩,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是先帝最亲近的人,他给自己最疼的女儿选的暗卫我自然也是认识的,今日有个同她暗卫一般打扮的人出了宫,我知道那是她,”周太后轻叹一口气“她的暗卫想出宫根本不会光明正大走正门。”

    “太后的意思是?”言栀晓不知太后用意,但依然不露怯。

    “把霄霄送回来,”周太后睁开了眼,眼中神色晦暗不明,但语气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气势“身为公主,保护臣民是她的职责,以她一人换得全国百姓的安宁,这是她应该做的。”

    言栀晓笑了,她一向吃软不吃硬:“太后的意思是,就像祭祀一般,献祭一个活人,换得一时的安宁。那下一次呢?太后难道不相信我军的实力?”她无法同古人谈民族国家的集体无意识和民族认同政治尊严问题,只好做了个比喻。

    太后手中的匕首一紧:“那两军冲突岂不是献祭了更多人?浮尸百万,流血千里。”

    “但至少我们的抗争能让对方也付出代价,再者,若那蛮夷单于真如您所说是个直爽仗义之人,我愿与他单独比试。”言栀晓微微抬眸。

    周太后眼中划过一道暗芒,突然松了口:“既然你有如此决心,那便由你去吧,但你记住,若他日贼寇破城,百姓遭难,你将自责一生。”

    “不会有那一天的。”

    刚出大殿,便撞见孟屹川被一女子拦住了去路。

    “孟将军,今日下午我爹请你来府上做客,你为何不来?难道是突有公事?”那女子一袭藕色长裙,头饰繁杂,面容娇俏,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任性之气。

    “你这不是已经给在下想好了理由吗?”孟屹川垂眸,眼神中还是透着漫不经心,此时甚至多出几分轻蔑。

    “可是……可是,有人跟我说,看见你在街上同一女子驻足商铺,你还给她买了许多糖果。”那女子一副可怜模样“但我是不信的。”

    “为何不信?事实就是如此。”孟屹川微微勾唇,余光瞥见了身后驻足的言栀晓。

    “可…可那人跟我说,那女子一袭男装扮相,我想孟将军无论如何是不会喜欢那样的女子的!”

    “哪样?”孟屹川将双手抱于胸前“我方才在大殿上的话你应该也挺清楚了,我就很欣赏言栀晓将军那样的女中豪杰。”

    什么修罗场……言栀晓有些无语。

    那女子瞬间气红了脸,这时孟屹川突然转身走向一脸懵的言栀晓,笑着看她:“你说是吧,言将军。”

    “那我还是觉得你放人家姑娘鸽子挺可恨的。”言栀晓回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

    孟屹川甚至懒得去看那女子,懒懒的开口道:“我似乎是拒绝过多次了,但人家不依不饶,言将军,强迫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也挺可恨吧。”

    那女子气得眼睛都红了,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今日的糖果可还甜?”孟屹川笑眼盈盈得看着言栀晓,若是让平日里熟识他的人见他这副模样,估计要吓得半死。

    “没来得及吃。”言栀晓直视着孟屹川的眼睛“这算第二次见了吧,能不能回答第二个问题了?”

    “还是老样子啊……”孟屹川似乎是自言自语,随后含笑道“太后不简单,你要当心她。”

    “这么说?你是大皇子的人还是?”言栀晓表面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心中却悄悄打起了算盘。

    “我谁的人都不是,不过,和大皇子确实是有一些合作。”孟屹川双手背在身后,余光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你大概也有听过传言,说大皇子意图谋反,收买了禁军,这话对也不对,大皇子确实心有不甘,但禁军并非被收买到了他麾下。”

    “大皇子的太子之位究竟为何被废?”

    孟屹川眼色突然一沉,认真道:“先帝的死,有蹊跷。”

    “验尸官称先帝死于癔症攻心,没有人为的痕迹,但后来不知何处的传言,说是大皇子毒死了先帝,买通了验尸官造假,于是换了个人二次验尸,结果果真在先帝尸体中发现了中毒的痕迹,大皇子便被百官赶下了台,但因为没有充足的证据,治不了他的罪。”孟屹川的瞳孔是浅茶色,月色下如同猫的瞳孔一般。

    言栀晓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那如今你接近我又是为何?”

    孟屹川突然笑了,并且笑得很开心:“倒也没有别的原因,只是觉得将军您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坏了,不会拿到白月光替身剧本了吧?言栀晓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莫非自己是他和某个女子play中的一环?她警觉地后退了好几步。

    “言将军这是?”孟屹川见她后退,故作疑惑状“并不是什么放不下的故人,不用担心。”

    言栀晓感觉自己晚上惊醒都会坐起来骂一句孟屹川,不是,这人有病吧。

    “是我从前的一位同僚,也算是我的老师。”孟屹川深深地看着言栀晓“如今因为一些原因无法与其相见,仅此而已。”

    言栀晓深吸了一口气:“孟将军,我对权术倾轧没有什么兴趣,但如今似乎已经卷入了什么事情,我只能面对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孟屹川笑着挠了挠下巴“我愿意和言将军互通有无。”

    言栀晓苦笑了一下,向孟屹川告别后便离开了,孟屹川一袭黑衣立于原处远远望着言栀晓,低头笑了笑。

    言栀晓整理好行李准备去鸿宾楼接李霄霄,看着桌上的那一袋糖果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进了包里。

    接到李霄霄,二人一路乘马车离开了皇城,过程太过顺利,顺利到言栀晓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一路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果然不出她所料,路上遇到了劫车的。

    只听前面的马儿凄厉嘶鸣一声,似乎是倒下了,言栀晓反手握住匕首,拉开帘子查看,车夫直挺挺倒在地上,马儿也倒下了,她下意识抓住李霄霄的手,确保她的安全。

    言栀晓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人,她正专注于四周草丛的异动时,突然闻到一股异香。

    不好!她赶忙捂住自己和李霄霄的口鼻,但已经来不及了,二人一齐晕了过去,她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了“不讲武德,搞魔法攻击”上。霎时间,几个黑影从天而降,几人皆身着大漠行装,为首的男子半边脸被绣着金边的白纱遮住,只露出了右边那有着蓝色瞳孔的桃花眼和缨红的嘴角,卷曲的红棕色长发披在身后,他的衣裤也皆是丝绸质地,上衣的开叉直接开到了下腹部,肌肉若隐若现。他一把捞起晕倒在地的言栀晓,另一个相似打扮的男子则抱起李霄霄,一行人消失在了夜色中。

    醒来时,言栀晓还以为自己进循环了,又是晕倒,又是帐篷,又是身边靠了一个陌生男人,不同的是,这次的帐篷比军营中的帐篷小了许多,装潢似乎是西域风格,而身边的男人也显然不是汉人。

    男人就那么靠在她旁边,眼睛半睁半闭凝视着她,蓝色的瞳孔像是万花筒一般,隐隐折射着清透的光线。

    “你不会也是哑巴吧……?”言栀晓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没有欲望?”男人没有改变姿势,依旧是那样靠着,懒懒的看着她“你睡着的时候,什么都没说。”

    言栀晓疑惑地歪了歪头,不太懂他的意思,结果那人突然靠近,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二人的距离近到几乎鼻尖碰鼻尖,言栀晓下意识想给他一拳,结果被那人的话打断了:“昨晚迷晕你们的探心香,会试探人心中最深的欲望,让人在睡梦中把他们的一切欲望都全盘托出,可是你什么都没说,为什么?”

    “没说就是没有,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言栀晓有点无语,一把推开男人“也有可能你们那个香品控不行。”

    男人突然用指间关节轻轻挑起她的几缕发丝,轻声说道:“不要压抑自己。”

    “我恨我是个木头,没有欲望。”言栀晓确实认真想了一下自己有什么欲望,现代时她最大的欲望就是能找到终极真理,找不到也没关系,去二食堂好好吃一顿也行,再不济每天早上都能喝到好喝的冰拿铁也很幸福。

    男人顿了一下:“木头?为什么要这么形容自己,你很软,我抱你回来的时候感觉得到。”

    言栀晓无语的目光对上了男人认真的双眼,她刚打算解释这句话的意思,直接被男人的下一句话雷到外焦里嫩。

    “那你想要我吗?”

章节目录

心上孑然一点砂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低糖薄荷橙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低糖薄荷橙并收藏心上孑然一点砂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