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时候,她是有见过周疏两面的。

    一面在是她还是萧夫人的时候。

    另一面是在行刑台上。

    那日的雪下了很大,压弯了燕京的松枝。

    皇上举办了一场晚宴,为庆祝周疏升官。

    宋池余下了马车,酒红色的软烟罗绸缎拖到雪地上留下一道痕迹,萧故渊将暖炉递给她,将手中的狐皮披风披在宋池余的身上。

    “怎么样,暖和了?”

    “嗯,多谢将军。”

    宋池余点了点头,语气生疏。

    萧故渊有些讷讷地收回了手,扶着宋池余朝宫中走去。

    “看来将军和夫人的感情很好。”身后一声女音传来。

    宋池余转过头,看到了被灯光映得明媚的周疏,有些意外。

    “臣,周疏,见过将军和夫人。”周疏抱拳行礼。

    “原来是周大人。当真是中国不让须眉,周大人真真给女子长脸。”宋池余由衷的赞叹,她很佩服这个周疏。

    “谢夫人夸赞……看得出来将军很爱夫人。”

    周疏朝两人示意,随后大步走向宫墙内。

    宋池余的目光随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宫门处,那道背影纤细又挺拔,又有些落寞。

    人人都能看出宋池余不喜欢萧故渊,只有萧故渊自己看不出来。

    或许他看不出来了,只是不愿承认罢了,宋池余这样想。

    “姌姌,走吧。”

    萧故渊拉着宋池余向宫门处走去,雪地上留下两串一大一小的脚印,或深或浅,又被雪新雪盖住。

    这年燕京的雪很大,周疏死了。

    死在了万家庆新春的除夕。

    她是被处死的,原因是亲手杀掉了当年抄家周府的刑部尚书,并将其头砚悬挂于皇官的城墙上。

    皇帝闻言大怒,下令将她斩首。

    斩首的那日,皇城的雪下得很大,是宋池余从未见过的大。

    行刑台前的人很多,围满了整个观刑台。

    百姓们纷纷哭着求皇上放过这位一心为百姓着想的女官,宋池余站在人群时,看着正中跪着的周疏,她的背依旧是那般笔直,头发微乱丝毫掩饰不住她那漂亮的面庞。

    “行刑。”随着执刑官将斩令扔向台下,刽子手将酒饮尽,尽数喷在大刀刃上。

    宋池余突然和周疏对视了一眼,她看到周疏和自己笑了一下,再想看时,眼睛已经被萧故渊蒙上。

    “周家列祖列宗在上,我周家世代清白,绝无做过有愧于国家之事,如今在小辈手中气运已尽,小辈对不住列祖列宗,今以死谢罪,但求光明磊石落,坦坦荡荡!”

    刀起,血溅,人头落。

    鲜红的血是那般刺眼,与满地雪白对比鲜明……

    前世的她,或是太拘于那悲惨命运,才会选择本该一片光明的官仕朝政,去刀刃杀害自己的仇人吧……

    可好像她也会这般。

    重来一次的意义是什么?

    不就是弥补前世的遗憾吗?不就是报负那些仇人吗?

    这一世的安宁又如何,比得上前世的痛吗?

    屋檐外挂着的一串风铃微晃,悠然回神。

    才发觉不知何时萧故渊立在廊下。心中一紧,宋池余被吓了一跳。

    “萧小将军是想吓死池余吗?”

    “你不也没死。”

    红烛微晃,萧故渊已然进入屋内,坐于软榻上。

    没有想萧故渊是怎么进来的,宋池余自己走到妆台前取出朱砂,放在案前

    “点砂。”

    萧故渊拿起笔點了点朱砂,抬起宋池余的脸。

    不一会儿,一道伤疤便栩栩如生。

    “怎么样?”

    “多谢。”

    “找到了。”萧故渊垂眸。

    “什么?”

    “山河赋。”

    宋池余毫不意外,萧故渊有支亲卫,办事效率特别高,能找到毫无疑惑。

    “我让人将沧州知府秘秘保护起来了,你怎么知道在沧州知府中。”萧故渊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我自会办法得知,你既已知道,务必保护好那户人家。”宋池余看了他一眼。

    毕竟前世萧故渊寻回《山河赋》之后的一月后,沧州知府便被灭门了,还被一把火烧了宅院。

    “好。”萧故渊起身,欲离开。

    “等等。”宋池余起身叫住他。思绪了一瞬,还是问道。

    “你就不问我为何要那个丫头?”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无足干涉,如有何需求,随时到将军府找我。”

    “咣郎——”一声,萧故渊将一块刻有金色的“萧”字的玉牌扔在案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见此玉如见我人。”话落,屋内只余宋池余一人。

    宋池余细细打量这片玉牌,将其放在袖中。

    如今她还没有能力自保……又欠他一个人情。

    看着镜中美轮美奂的女子,美中不足的是她右脸上的一道伤口,狰拧恐怖。

    这也够了,明日,可有好戏看了。

    宋池余今日一袭水蓝色曳地长裙,戴了支老夫人送的珍珠发钗,面上戴了面纱,流露在外的双眸勾人无比,整个人如同渡了一层光般的,真真是如同碧湖仙子一般地美。

    冬苓和春茶将早膳搬摆到桌案上。

    春茶敝见宋池余今日的装扮相和脸上的面纱,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小姐今日为何戴着面纱?”

    “主子的事别管,做好你的事。”云溯拿着几盏香奠走的了进来,就听到春茶这昌昧地话不满地说到。

    她虽不知道宋池余为何戴着面纱,但也知道不是她该问的。

    宋池余看着云溯,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姐,这丫头是……?”春茶将手中的碗碟放好,突然看到了从侧房出来的云追。

    “她叫云追,是我的远房表姐,来燕京无依无靠,小姐便将她收留了,她也留在海棠苑伺候小姐。”云溯道。

    云追看了她一眼,眼中带以赞叹,云溯回以微笑。

    春茶只得讪讪地退下。

    用过早膳后,老夫人院中见了话,今日可以不用请安,宋池余便坐在软榻上,抬手掀开了那面纱。

    一道骇然无比的伤痕亦然跃在宋池余的脸上。

    春茶惊谔地捂住嘴,昨日不还是好好的,今日怎的成这模样了。

    准备再看一眼,肩膀就被人拍了拍。

    “你在干什么?”

    春茶立即转过头见来人是云溯,松了口气。

    “我,我……准备问小姐一件事情,怎么,不行吗?”春茶的表情立马恢复了正常,又恢复了趾高气昂的嚣张气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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