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何仕山终于来了。为什么说终于呢?田米想了想,大概是怕何仕山迟迟行动不能自理,苏天下手太狠了。她心里判断苏天是有度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度和她想的一样不一样。

    两天,田米想了想,很合适。

    何仕山跟父亲母亲一起来的,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给田家道歉。

    何仕山的父亲跟田米父亲有点像,勾着背,明明个子很高,但看着不是很精神,何仕山的母亲长得比较秀气,个子小小的,虽然皮肤不好,年纪也大了,但是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是有点漂亮的。

    何仕山的长相应该是遗传母亲多一点,眼睛不大,但是黑眼仁很大,占据了眼睛的大部分面积,所以看上去特别元气,他虽然确实没有苏天高,但是在十四岁的少年中也不算矮的,还是比田米高半个头。何仕山一看就是个被养的很好的小孩,平时应该很少干重体力劳动,虽然姐姐说他家也都务农,但何仕山皮肤还挺好的。

    “老田啊,真对不住,本来这事儿怎么都是应该仕山来的,谁知道这小子这么不争气,老田,我跟你保证,这是个意外,仕山其实身体很好的,从小到大都没得过什么病,咱们两家这么亲,你是知道的呀。”

    “老何,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田志军点着头,何仕山和田米从小到大算是亲梅竹马,何家最近两年才因为责任田和祖坟的原因搬到了七里沟,两家虽然平日联系少了,但是逢年过节大事小情都是有来有往的。

    何仕山和田米两个人年龄相仿,从小到大关系也不错。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对于两个娃未来的婚事,基本是默许的状态。

    这都是田米跟田孝慈打听到的。

    “小米,听说何仕山的哥哥去当兵了,他家以后条件肯定比咱们家好。所以现在妈妈就担心何家反悔呢。不过,他们今天上门了,妈妈心应该定了。”

    田米为妈妈的自卑真实的心疼过,她想跟妈妈说不必自卑,以后我们田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但是她也知道,光说大话是没有用的,自卑的人想要改变,必须内心接受自己,也就是田家过得越来越好的现实。

    何家父亲一看田志军的态度,有种拿捏了的满足感,田米不知道自己的观察是否正确。何仕山的妈妈头抬得很高,比起自己的妈妈吴梦秀来说,显得自信很多,两个人聊起家常,尤其是说到何仕山的哥哥要被选上当兵去了的时候,田米感觉爸爸妈妈更抬不起头了。

    她不喜欢这种不对等的关系。

    “仕山,你跟田米也好久没见了,去外面玩玩去吧。”

    何仕山对田家熟门熟路,田米跟着他,很快就走到了一片人不多的地方,这里有几间低矮的茅草屋,听说去年生产队在这边养兔子,兔子上交以后,这边就空出来了,平时也没人来。

    何仕山从口袋里变出了一串杏子核编织的手链,杏子田米在田家村没见过,也就是说这串手链虽然看似普通,但在这里应该也算一件很稀罕的物件。

    “米米,这是我上个月去集市里买的,听说你感冒发烧了,一直想来看你,但是一直都没来成,这个听说是开过光的,能保佑你以后不生病。”

    “你什么时候开始搞封建迷信了?”

    “米米,这不是封建迷信,这是一种美好的愿望。你就带上吧,带上就不生病,不信的话,以后你要是生病了,你就来打我。”

    田米低头看了看何仕山还没完全恢复好的腿,“我看你也比较需要这个,要不然还是你带吧,比起我自己生病,我更希望你不要生病。我会担心的。”

    何仕山嘿嘿笑:“我就知道米米最好了,你看。”何仕山亮出手腕,“我也有一个,这是一对。”

    原文里,何仕山和田米确实是亲梅竹马,后面也订婚了,所以何仕山现在的做法其实没什么问题,只是田米不是田米,完全不认识何仕山,一上来就搞这么熟悉亲密,田米心里非常排斥。这个手链也算是定情信物了,她不想收,她觉得自己不能收。

    看田米犹豫,何仕山说:“米米,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他这么一说,田米觉得必须要收下了,果然何仕山继续说:“没能去做喜童,真的对不起,你受委屈了。”

    田米:“我没受委屈。”

    “也是,生产队都看着呢,量他也不敢干坏事,不过,让你和他处了一晚上,我还是心疼坏了。本来答应了大队长来当喜童,我天天都在期待和你见面呢!这两天我在家休息,仔仔细细想了想这件事,感觉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我怎么会无缘无故拉肚子呢?”

    那是因为喝了过期生牛奶啊!大哥,这是你自己喝的吧?你怀疑什么呢?

    “米米,你可能不知道,一般我妈都会给我把牛奶煮熟了喝,但是那天我家猪突然不见了,一家人找猪找了一下午,回家都渴死了,所以我根本没注意灶上放着的牛奶是生的,不仅我拉肚子,我们家男人都拉肚子。因为我妈不在。”

    粗心的男人,没有女人连个生熟牛奶都分不清吗?

    “原来如此,那你下一次还是小心点。”

    “还好第二天拉肚子就好了,我想着能马上来参加婚礼,结果,我走夜路,脚下一滑,腿怎么就骨折了。”

    “那是你不小心吧?”

    “我感觉不太对,单纯摔伤不应该这么严重,当时天太黑了,看不清,但我觉得摔得时候,腿上还有一股力道,像是被人打了。”

    还真叫何仕山说中了,苏天,看来你的发力角度有问题啊。

    “你是说,你被人打了?”田米假装不可思议。

    “是啊,米米,你想,我家猪天天在家,我妈也天天在家看着,怎么会突然丢了呢?我怀疑是有人偷了,而且,知道我要去参加婚礼,故意踢我一脚,让我去不了。像不像有人故意使坏?”

    何仕山脑子不得了啊,田米开始对何仕山另眼相看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的?是谁?”

    何仕山很有把握地点点头:“当我们不能判断谁是坏人的时候,只需要看看这件事谁得利就行了,你看,我没能去成,谁得利了?”

    “你是说……苏天?”好家伙,何仕山有两下子啊。

    何仕山点点头。

    “他偷了你家猪?”

    “那倒没有。”

    “苏天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喜服?还是坚果?我说的这两样是我当喜童得到的。”

    “喜服是好,一件衣服现在也不便宜,还要有布票才能买,坚果更是很少,咱们田家村除了花生,别的都种不出来吧。但我觉得苏天不图这些。”

    苏天的确不图这些,坚果都叫田米吃了拿了,他什么也没拿,连衣服都送田米了。来也空空去也空空。

    “那他图什么?”

    何仕山身体前倾,小声和田米说:“图你。”

    “咳咳咳,”田米差点把自己呛到。

    “米米,你慢点,你这么优秀这么美,全田家村的男人都喜欢你也不奇怪,但是苏天应该不敢喜欢你,她只是想借你的名声,让他的名声好一点。”

    田米理解何仕山想说的是“洗白。”

    “你想想啊,你是乖乖女,是咱们村唯一有机会去城里读书的文化人,如果你跟他一起做过喜童,那就是说你们两个可以相提并论了。而且,你跟他做了一件事,你都没说他任何不好,他也没做什么僭越的事,他的口碑是不是就会好起来了?”

    田米顺着何仕山的思路,慢慢get了何仕山口中的苏天。原来苏天是想要洗白才做喜童的啊,呵呵,何仕山的重点跑偏了,不过,这样也不错,对大家都好。

    “那,他的名声好了吗?”

    人人都说苏天混,但田米不知道苏天到底怎么混了?

    “我看悬。”

    “为啥,做喜童不是帮了村里的忙了吗?也算是临危受命了,而且,婚礼很成功,也没人说喜童不好。”

    “不是这个,是他后妈。”

    “他后妈?”

    “你不知道?”

    田米摇摇头。

    “他亲生妈早就没了,他爸给他找了个后妈,所以他三五岁的时候就离开家里出去混了,各种偷鸡摸狗,被抓住体罚了好多次,生产队给他安排工作他也不去,镇里找了收容所,去的路上他就跑了。去年他爸死了,他不得不回来。”

    “这不是挺可怜的吗?跟后妈相依为命了。”

    “可怜啥,他后妈告发他,说他想跟她做那事!米米,你这么单纯,你不懂的。总之苏天不是个好人,他的根就是坏的。”

    田米内心十分炸裂,这根本不可能,何仕山是怎么编出这么一大段传言的,这对苏天的伤害性也太大了。

    “米米,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你也别太担心,反正你跟他没有关系的。”

    “有点,”田米摸了摸胃:“最近天气变化大,我可能也吃坏肚子了。”

    “米米,你把手链带上。这个能保佑你不生病的。”

    田米点点头,顺从的让何仕山帮自己带上了杏核手链。

    不得不说,尺寸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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