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骄阳似火,烈日当头,教室里的电风扇转的让人心情更加的烦躁。

    林语坐在高考的考场里,时不时地用袖子擦一下额头的汗珠,这是最后一场考试了,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林语觉得这场无声的战役终于要结束了。

    无数个挑灯夜读的夜晚,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想念,无数个封闭管理的压抑,都在此刻留下了痕迹。

    林语走出考场哭了,她看着外面的蓝天,看着门口蜂拥而至的家长,看着自己手里不再有用的准考证。

    “陈念,我好想你。”

    “我想去找你,可是……”

    “我怕你会怪我不辞而别。”

    “我该怎么开口。”

    转学后,林语没有一天不在想念陈念,也在这一天天里更确定了自己的心。她在纸条上写满了好多思念,整整有一个抽屉。林语把爸爸扔在地上的头绳捡起来,每天都用它梳起自己的头发。

    她也有很多次实在忍不住了,想趁放学的时候偷偷去朝阳中学的门口去看他一眼。

    可是从新家到学校需要两个小时的路程,林语没有零花钱。

    她能做的只有努力学习,为了去见陈念,为了她和妈妈美好的未来,也为了她心里的梦。

    “小语,小语,妈妈在这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语的眼泪已经有些模糊了视线,她走到校门口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妈妈。

    “怎么哭了?”

    妈妈紧张的低头询问着。

    “没事,只是有些激动。”林语用手抹了抹眼睛。

    “我们今天在外面吃吧,妈妈跟你说个好消息。”

    妈妈抱住林语,把手中的花递给她。

    “好。”

    林语轻声应答着。

    一家烤肉店。林语还没来过这样高级的餐厅,一进去就四处打量。

    “妈妈,这里太贵了吧。”林语看了看餐厅的氛围,下意识地就想让妈妈换一家餐厅。

    “没事,不贵,妈妈找到工作了。”

    妈妈看着林语这个样子,鼻头也有点发酸。

    “真的么?”

    “那咱也省着点花。”

    林语有些惊讶地看着妈妈。

    “你今天高考完,妈妈高兴,没事的。”

    找了个位置,母女俩就坐下了。

    点完菜之后,林语就看见妈妈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红本子。

    “离婚证”三个大字赤裸裸地印在上面。

    “我们解放了。”

    妈妈眼含热泪,痛苦地释然着说。

    “妈妈以前总想着忍耐,总想着过过就好了。”

    她顿了一下。

    “直到他把拳头对准我的那一刻,我才觉得眼前这个人是这么陌生。”

    妈妈已经又开始哭泣了。

    离婚的官司不好打,心理的折磨更加让人痛苦。

    林语坐在妈妈旁边,轻抚着她的背,眼泪也滑落了下来。

    “妈妈现在找了份工作,虽然挣得不多,但肯定能挣出你的学费。”

    “小语,你一定要争气啊。”

    “林语,你一定要争气啊。”

    林语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要做最好的女儿,做最好的学生,做最好的大人……

    回到家已经晚上八点钟了,没有爸爸在的空间里,林语第一次觉得放松自在。

    “小语,你现在有时间么?”

    是手机上丁沁发来的消息。

    自从爸爸把她的手机没收以后,他就把她有关在朝阳中学的一切删的干干净净。

    只留下了丁沁。

    林语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把丁沁删掉,重新拿过手机的那一刻,她又对爸爸这种做法产生了一些希望。

    爸爸从小一直不喜欢她一直是林语的心病,即使她恨他,但也早已经成为了童年留下来的条件反射。

    妈妈也偷偷的给她用手机,但只限于和丁沁联系。

    每次用到手机她都后悔自己没有把陈念的电话记下来,但是又庆幸自己没记下来,不然会陷入无限的纠结中。

    她是个胆小鬼,感情里的胆小鬼。

    遇到事情只想逃避的胆小鬼。

    “我有时间的。”

    林语有些疑惑,有些晚了,丁沁发消息也不会是找她出来玩吧。

    “我在你家楼下,你下来一下吧。”

    “嗯?”

    “哦,好。”

    林语和妈妈说了一声,穿上刚脱下来的鞋就下了楼。

    “沁沁,毕业快乐。”

    林语下楼刚看见丁沁,就给她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丁沁却一反常态地推开了她,林语有些疑惑。

    “我先走了。”

    “嗯?”

    丁沁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们明天出去吃饭。”

    “再聊。”

    林语被她的话弄得云里雾里,刚见面就要离开。

    丁沁走开了,只留下林语一个人在路灯下发呆。

    这时,不远处的一栋楼后面出来了一个人。

    他踩着路灯的影子,手里捧着鲜花,像是给自己蓄满了所有的勇气,但还是带着一些紧张,缓缓地向林语走过来。

    只是看到了影子,林语就停滞在原地。

    一瞬间,大脑空白。一瞬间,浑身颤抖。

    林语顺着影子看到了人,和记忆力的少年一样,和梦里的少年一样,他的脸上还是带着温柔的笑容。

    林语有一种错觉,仿佛他们昨天才见过一样。

    “是陈念……”

    “真的是陈念……”

    林语闭了闭眼睛,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确定这不是和往常一样,是个梦,在自己醒来只能摸到浸湿枕头的梦。

    陈念走到她的面前,不近也不远,他的笑容有些僵硬了,林语觉得他快要哭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陈念。

    “林语。”

    她的名字从陈念的嘴里喊出来,那么自然,清冷的嗓音已经成熟了许多,这跨越一年时间的声音终于真实地印在林语的心上。

    “陈念。”

    林语就这样喊着陈念的声音,她还在颤抖着,夏夜的晚上还是有些热,但林语的手却发冷。

    她看着陈念的眼睛,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对不起。”

    匮乏无力的语言都浓缩在道歉声里,眼泪也在一瞬间决堤,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自己为什么重新见到陈念还是表现的这么丢脸。

    “我……”

    “林语,你先听我说。”

    陈念往前走了一步,离林语更近了一些。

    他深呼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

    “不要道歉,我都理解的。”

    他伸手把手里的花递给林语。

    林语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现在她的大脑完全宕机,只是机械似地把花接了过来。

    “你离开的这一年,我很想你。”

    陈念的一句话就撞碎了林语所有的保护壳,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陈念。

    陈念像是终于放松了神经,轻松的笑了一下。

    “这一年,我总是无时无刻地在想你。”

    他顿了一下。

    “看到一道难题,我就在想,林语会不会又被难住,然后又假装逞强地说自己会了。”

    “和别人一起广播的时候,我就在想,林语现在在干什么呢?会不会也在新学校和别人一起广播。”

    “看着这一年有优秀学生拿着奖状去拍照,我就在想,林语如果还在这,上面一定也会有她。”

    听到陈念的话,林语忽然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颤了一颤,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疯狂地等待着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陈念的声音带上一点哭腔了。

    “但是我又很讨厌林语,我讨厌她的不告而别,讨厌和她从来都很安静的聊天框。”

    “可是我又很害怕,害怕她会不会被爸爸批评,会不会过得很累。”

    “我以为,她把我忘记了。”

    晚风缓缓地吹过来,寂静的夜里林语只能听到彼此地心跳声。

    林语走上前去,她抱紧了少年,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林语此时此刻想不出来别的,她用尽本能的去拥抱陈念,感受着两个人温热的触碰。

    好像一下子心安了,好像一下子就有了定局。

    “林语。”

    “嗯?”

    “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

    林语听到陈念的话,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地很厉害,原来她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原来她每一个的极致思念都不是没有目的地。

    少女的心事终于有了安放。

    发现林语还没有说话,陈念有些着急了。

    “你呢?”

    他紧张地询问着。

    “我也喜欢你,比你想象的还要喜欢。”

    林语埋在陈念的怀里,声音有些发懵。

    她感觉到陈念把她抱得更紧了。

    “你都没有说想我。”

    “我很想你。”

    “林语,和我道歉。”

    陈念委屈起来,他真的坚持了好久好久,坚持了好久没有过来打扰林语。

    “对不起。”

    林语乖乖的,她的心终于落定了下来。

    “不是这句。”

    陈念把林语放开,他直视着林语的眼里,一只手摸上了林语的脸颊,温柔地触碰着。

    林语被陌生的触感吓了一下,刚表白完的她这时候才觉得有些害羞。

    “不是这句?”

    林语红着脸看着陈念。

    “嗯,不是这句。”

    陈念仿佛坚持着要一个答案。

    林语涨红了脸,但还是鼓起勇气对上陈念的目光,那个她思念一年的人如今就站在她面前。

    “我喜欢你。”

    “从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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