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新生报到,林语早早地就起床去校门口迎接新生了,本来以为一切都会和往常一样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没想到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这是谁班的学生,赶紧领回去。”

    刚开学场面有些混乱,林语正在忙碌地寻找着自己班的学生,一下子就在人群中听到了教导主任的声音。

    开学第一天,两个学生就打起来了,林语把手中的班牌随手递给了站在第一个的同学,连忙向那边跑过去,“可别是我班的学生啊。”她在心里祈祷了一下。

    林语挤过了拥挤的人群,一下就看到了一个少年还气势汹汹的,脸上已经挂上了彩,看着有些狼狈。另一个少年背对着林语,林语也看不清他是什么状态,但能感觉到应该也挺生气的。

    “哪个班的学生,一开学就打架。”

    教导主任冲着面对着林语的那个少年走过去,那个少年顿时有些瘪气,“七班。”

    林语听到他说完话之后内心里松了一口气,看着七班老师过去把学生领走的神情,心里同情了她一下。

    “你呢,你几班的,我亲眼看见人家在这站的好好的,你过来给人一拳。”

    林语看着少年的背影抖了抖,但还是梗着脖子,“他挑衅我。”

    “算了,让教导主任解决吧。”

    林语都想退回去了,最后听到少年闷闷的一声,“五班。”

    林语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又把转过身,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个自己根本一面都没见过的少年认领走。

    “林老师,是你班的学生啊。”

    林语走过去对上教导主任的神情,不好意思地想了想,“王主任别生气,我会好好跟孩子沟通的。”

    “都散开吧,其他的同学别看热闹,赶紧去找自己的班级。”

    教导主任拿出自己权威和严厉的架势,同学们一哄而散,重新安静下来了,教导主任走到林语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点吧,林老师。”

    林语和教导主任关系不错,冲她无奈地一笑,就冲着站在不远处的少年走过去。

    “走吧,先去报到。”

    林语走到少年面前,看到他面庞的那一刻脑子里的一根弦瞬间断了,少年的眼睛里充满了阴霾,褐色的瞳孔被染上了悲伤的色彩,白皙的肤色显得有些病态,林语一下子呆在原地,“怎么会这么像。”

    “怎么会这么像他。”

    林语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脏,一下子又觉得好痛,那些个隐秘的疼痛一下子又被牵扯出来。

    “老师,还不走么?”

    少年不满地蹙起了眉,看着这么直勾勾看着他的林语,心里一阵不适,他讨厌这种打量的目光。

    林语追上他的步伐,稳了稳心神,“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陈凡。”

    走在前面的少年健步如飞,只留下两个字,在风中也听不太真切。

    “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一五班的班主任林语,以后你们叫我林老师就可以。”

    林语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自我介绍,但她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扫过陈凡的面庞,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他脸上的伤疤,不由得心里紧了紧。

    “我叫陈凡。”

    简短的自我介绍,纯粹就是完成任务,语气生硬不耐烦,他这样带有攻击性的语气让班里的气氛一下子压抑了下去,林语没有多说什么,缓解了一下就继续下去了。

    下课之后,林语径直走到陈凡身边,敲了敲桌子,他睡眼朦胧的起来看了看林语,这样瞬间无害的样子让林语心脏又疼了一下。

    “和我来一下。”

    刚来到办公室,林语就被热闹的场景吓了一跳,双方的父母都来了,林语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在给一个上了岁数的女人道歉。林语走进了一点,听到了具体内容。

    “实在对不起,我家陈凡真不是故意的,这孩子看着有些凶,但本性是好的。”

    “您看看这事怎么解决?”

    低声下气的语言但又不卑不亢,双方还在僵持阶段的时候,年轻的女孩子一下子就看到了陈凡身前的女生,一下子就知道她是陈凡的老师,马上走上前去。

    “不好意思,第一天就给您添麻烦了。”

    林语看着她满怀愧疚的脸,感觉这个孩子家长真好,就附和着说,“没事,咱想想怎么解决吧。”

    但是从始至终,这个年轻女孩子都没有和陈凡说一句话,林语感觉有点怪怪的,两个人有点不熟的样子。

    “陈凡妈妈?”

    林语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她又声音很小,女孩子太年轻了,其实根本就不像,林语说完就后悔了。

    “不是,我,我是他……”

    “哥哥的未婚妻。”

    听完女孩子的话,林语一下子明白了,“怪不得两个人不熟。”

    “这哥哥还真是心大,让未婚妻来。”

    林语感觉有一阵无语,但还是微笑着去处理问题,最后双方终于达成协议,但是还是没有从陈凡嘴里说出道歉的话,两个人把面前吊儿郎当的少年教育了一下,林语就让他回去上课了。

    “林老师,我想和你聊一下。”

    “好,陈凡姐姐。”

    林语喊她的时候被卡住了一下,感觉最后还是叫姐姐比较合适,林语拿过来一把椅子,和她面对面坐着。

    “这孩子也是可怜,应该说,他们哥俩都挺可怜的。”

    林语自从当了老师之后看了太多不幸福的家庭了,也看了太多心理有问题的孩子了,其实她自己也是,但是她靠自己挺过来了。

    女孩子顿了一下,又慢慢说着,“我是个心理医生,陈凡刚从国外回来,他可能还不太适应,还请你多担待。”

    “唉,他爸爸妈妈都不管他,孩子有点任性,但本性不坏。”

    女孩子已经熟练地代入了自己陈凡家长的身份,一点一点和林语说着。

    林语听完很是心疼,她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安慰着她,“没事,我会多关注他的。”

    “谢谢您了,那我就先走了。”

    女孩子还是带着歉意,这倒让林语有点不好意思了,把她送到了门口,突然看见一个男人急忙忙地推开办公室的门,“不好意思,找下陈凡的班主任。”

    林语被吓了一跳,她抬头看向门的方向,男人的脸庞是她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影子,林语一下子愣在原地,感觉整个人冰冷地不能动,她的手心里全是汗,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全身酥麻。站在前面的男人也愣在原地,外面的阳光洒落进来,不温暖,很刺眼,穿越时空的会面,直到被一个声音打破。

    “老公,你来了。”

    林语看到刚才还站在她身边的女孩此时已经站在男人的身边,挽着他的手臂,叫着最亲密的称呼。

    林语想过她和陈念无数个相遇的景象,可能是在电影院的巧合邂逅,可能是在游乐园的烟花圣地,可能自己再等等,在陈念认为最好的时机下,捧着花来和她重新告白,就像高三毕业的那个夜晚。

    面前的景象让林语根本动弹不得,她愣愣看着面前的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陈念的脸庞更成熟了,褐色的瞳孔里好像也能盛满温柔了。

    “怎么了,老公?”

    身边女孩似乎是觉得气氛不对,捏了捏陈念的手,温柔地询问着。

    “没事,你先回家吧,我和林老师聊一下。”

    陈念哄着身边的人,让她先走了,关上门之后,空间里只剩下他和林语两个人,明明天气还不是很冷,林语却觉得整个人凉透了。

    “好久不见。”

    还是陈念先开口了,声音里还有颤音,林语觉得好陌生好陌生,少年清冷的声音大变样,变得雄厚磁性。

    “好,好久不见。”

    林语生疏地打着招呼,她没有躲避陈念的目光,就这样看着他,想劝自己相信他真的是陈念,而不是别的什么人。林语觉得自己脑袋痛的要爆炸,却还保留着最后的坚强。

    两个人相顾无言,却好像有好多话还没说明白。

    “你的未婚妻很漂亮。”

    “嗯,她是我在国外的心理医生。”

    陈念望进林语的目光,咬了咬嘴唇,握紧了自己的手,但也只是一瞬间,就放下了。

    “在国外的这些年……很难熬吧。”

    林语就站着和他对话,她很想去搜索一下蛛丝马迹,也很想问问为什么,但整个人又飘乎乎的,感觉随时都要晕倒。

    “还好。”

    林语能感觉到陈念的声音不太正常了,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对视了,把头转开,“林语,林语,别哭,别这么丢人。”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默念,告诉自己快点接受事实,而不是自己每天晚上做出来的梦。

    “对不起。”

    陈念往前走了一步,他看着林语颤抖着肩膀,多年的伤疤又一下鲜血淋漓。

    “别道歉了,我们道了太多歉了。”

    “也许,我们都变成很好的人才会……”

    林语已经语无伦次了,她积攒了好多话,甚至之前积累过草稿,她相信陈念会以一个最好的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其实现在也是最好的形象了,还是一如既往那么帅。

    林语不想再和他说些什么,拿起自己的教材就往外面走,“你回去吧。”

    “祝你余生幸福。”

    林语转身就落下泪来,已经两年没哭过的林语在这一瞬间落下滚烫的泪珠。

    “小语,变成自己最喜欢的样子了么?”

    在林语快要踏出办公室的一瞬间,她听到了身后陈念的问话,心里一阵阵地抽痛,没有回答他,径直往教室走去。

    林语请了半天的假,坐公交车回家,她还是喜欢坐原来的位置,甚至都不经过大脑,就是条件反射,车外又下起了大雨,林语看着狂风暴雨,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又想起了那个第一个帮助她的少年,想起了递给她伞的少年,想起了雨中奔跑的少年,终于还是埋头小声抽泣着,她攥着手中的纸条,是陈念问她的所有问题,她随身携带在身上,以防遇见他的时候自己无所适从。

    “光华路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

    林语没等门完全打开就奔向暴雨中,手中握着的纸条就随着风不知道飘向何处。

    “最后一个问题咯,小语。”

    “我们结婚是去教堂还是海边?”

    “我愿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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