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彦泽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曦月:“我操,她怎么来了?来找我算账的吗?……”

    林皓给罗彦泽头上结结实实来了一巴掌,压着声音说道:“傻逼,闭嘴!”

    几人恍然大悟后迅速离开电视,做鸟兽状分散走开。

    江骏情急之下,扯下罗彦泽搭在肩上的衬衣盖在腿上。

    罗彦泽忍着气愤,苦哈哈地用唇语大骂江骏傻逼。

    虽然他们几个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但看这种片子被女人撞见,特别是美女,还是多少有点尴尬的。

    当夏曦月路过他们房间的时候,无意间向里面瞥了一眼,当看清楚是他们几个时,微微一怔。

    怎么会是他们几个?

    刚才扯面纱的仇还历历在目。

    他们要是再敢欺负她,那她就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此时房间内的画面十分怪异。

    罗彦泽光着上身捂着某个部位,低着头,表情一言难尽。

    江骏坐在桌子上,腿上盖着一个衬衣,衬衣被高高顶起。

    林皓趴在地上做俯卧撑。

    萧一野背对而站,看着窗外,帽檐压得极低。

    夏曦月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虽然不是男人,但看到这些也心里了然,随后她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垃圾!”

    上完厕所后,夏曦月经过走廊回去的时候,看到他们三个又换了一种怪异的姿势,只有萧一野纹丝不动地依然站在窗边。

    夏曦月扯了下唇角,眼尾勾起,轻蔑一笑。

    其实,夏曦月刚才上到二楼时就听到了电视里的某种声音。

    她本想着上个厕所而已,事不关己,无视即可。

    没想到的是房间里的人竟然是这几个混混。

    真是冤家路窄!

    下到一楼,夏曦月向中年妇女道了谢。在走出大门后,夏曦月眸光流转,突然转头对女人耳语了几句,而后拖着箱子离开了。

    女人听后,愣了片刻,随后操起扫把,骂骂咧咧,火急火燎地上了二楼。

    须臾后,就听到了罗彦泽惨绝人寰的嘶叫声。

    ---

    夏曦月拖着箱子回到原地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踏着昏暗路灯的余光,她走到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目之所及,没人。

    进门是一个小饭店的样子,靠墙两侧各放了几张桌子,最外面靠门口有一个桌子充当收银台。

    屋里所有物件都陈旧不堪,看着年龄比自己还大。

    夏曦月缓了缓神,清了清嗓子,开口喊道:“请问有人吗?”

    “有人,有人……”一个女人微笑着迈着小碎步,急急巴巴地从里屋跑了出来。

    女人名叫萧玲玲,夏曦月传说中的姨妈。

    看到夏曦月后,萧玲玲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满面笑容地说:“你是曦月吧?……你妈妈打电话跟我说了,我刚出去有点事,回来晚了,不好意思啊。”

    不好意思?

    在女人浓妆艳抹的脸上,夏曦月倒是一点也没看出来她哪里不好意思。

    女人嬉笑的脸上,带了些鄙夷和蔑视。

    夏治国去世后,夏曦月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表情。

    人走茶凉,世态炎凉。

    这些道理她都懂。

    萧玲玲从柳如梅那里已经知道了夏曦月脸上生病的事,所以看到夏曦月戴着面纱,也并没有过多的讶异。

    夏曦月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按照柳如梅的指示,交给了萧玲玲。

    看到信封里厚厚的红票子,萧玲玲故作客气:“哎呀,这是干什么啊?都是亲戚,何必这么见外呢。我和你妈结拜多年,帮个忙应该的,不就是添一双筷子的事吗?怎么这么客气呢?……”

    话是这么说的,可下一秒,萧玲玲就接过钱,转身,急匆匆地塞进了口袋。

    呵,够现实。

    够圆滑。

    夏曦月看破不说破,莞尔一笑。

    但心底却不免对萧玲玲低看了几分。

    这亲戚竟然是结拜来的?

    这什么鬼亲戚?

    有钱能使鬼推磨?

    夏曦月谨慎地问:“阿姨,你和我妈什么时候结拜的?”

    萧玲玲拿到钱后,热情高了几个度。

    “我和你妈当时一起去京北闯荡的时候结拜的,后来你妈和你爸结婚了,我后来也离开了京北。……哎呀,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夏曦月眼波流转:“你认识我爸?”

    萧玲玲:“那当然了,夏治国可是当时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啊,帅气,多金,谁不认识啊。后来被你妈给抢走了。你看看你,长得多像你爸,这眼睛和你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水灵灵的,长得真漂亮。”

    话一说完,萧玲玲就热情地夺过夏曦月手里的箱子,一边往后面拖,一边说道:“这个前面的房子是饭店,从饭店进来,这里是前院。后面这个二层小楼房,一楼是厨房和杂物间,二楼是房间。你住上面二楼。后面就是后院,有两间房。你的房间我已经打扫过了,很干净。天已经很晚了,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萧玲玲喋喋不休地说着,夏曦月脑子却一片迷茫,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她真的一个人被扔在了这里。

    面对素未相识的萧玲玲,夏曦月茫然不知所措。

    她跟着萧玲玲走到房子尽头,这里有一个楼梯。

    抬眼往楼上看去,楼梯是一层一层的木板搭建的,一层和一层中间有二三十厘米的空隙,木板极窄,稍不留意就会踩空。

    夏曦月看着一步一步摇摇欲坠的台阶,鼓足勇气踩了上去。小皮鞋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回响,每一声好像都在提醒她认清一切,接受现实。

    上到一半,蓦地,有个飞虫对着夏曦月的脸扑面而来。她一个闪躲,差点跌落下去。

    还好,有惊无险,最后站稳了。

    夏曦月满腹憋屈,真想埋怨一番,但她又不知道该埋怨谁。

    埋怨她那因病死去的爸爸?

    还是埋怨她那冷酷无情的妈妈?

    还是埋怨才准备上高二的自己?

    她很茫然,觉得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但却已经这样了。

    残忍,凄凉,悲哀!

    上了二楼,萧玲玲停下来给夏曦月介绍道:“这就是你的房间,旁边是我的房间。我还有事,你收拾一下赶紧睡吧……”应付完夏曦月,萧玲玲就急如风火地回房间了。

    留下夏曦月一个人站在门口发憷。

    萧玲玲房门关上后,四周寂静无声,似乎世界都被隔绝了。

    夏曦月抬头打量着萧玲玲口中打扫得“很干净”的房间。

    房间五六平米,窗户不大,房子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一个简易帆布衣柜,其它什么都没有。

    床上铺着一床旧的发黄的被子。

    地上铺着的地砖缺损了好几个地方。天花板上吊着一盏发黄的,摇摇欲坠的小灯泡。时不时有小飞虫往上面死命地撞。

    这个房间让她联想到电视里暗无天日的监狱。

    这就是她的新家了。

    莫名的夏曦月心里一阵酸楚,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昨天晚上她还住在她的大别墅里,睡着她的公主床,她的房间比这里整个二楼还大。可如今,竟流落到如此境地。

    一下子从富丽堂皇的宫殿掉到了贫民窟。

    她想爸爸知道一定也会很难过吧。

    毕竟爸爸曾经说过不让他的小公主吃苦,可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静思往事,如在眼底。

    思绪乱麻一般纷扰。

    失落,孤独,凄凉,落寞!

    夏曦月擦擦眼泪,坐在床上抬头看向窗外。四下寂静无声,树叶遮住了大半个窗户,树影婆娑。

    老是背着昨天,会累坏今天的自己。

    人,总要接受现实,并勇敢向前走。

    可能万事不如意才是天经地义。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么就只能戒掉一切不必要的依赖和玻璃心。

    ……

    也不知道给自己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许久后,夏曦月漫天飞舞的思绪被一阵叫喊声打断了。

    楼下有男人喊着什么,萧玲玲从房间里衣衫不整的出来。经过夏曦月门口,朝楼下走去。

    一边下楼,一边穿衣服,嘴里骂骂咧咧,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楼下的争吵声更大了,带了一点当地口音,夏曦月听得不是很清楚。

    只隐约听见:

    男人:“你他妈又去……狗改不了吃屎……”

    萧玲玲:“你管我,我他妈……把你养大……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

    唉,看来这家日子也是鸡飞狗跳,起码关系很不融洽。

    夏曦月深深叹了一口气。

    许久后,楼下蓦地传来萧玲玲的叫喊声:“曦月,你表哥回来了,你要是没睡的话,下来认识一下。”

    柳如梅之前没提过这个姨妈家还有表哥。

    所以,夏曦月一时有点失神。

    再加上她此时情绪低落,又站了一下午,腿沉得像灌了铅似的,她是一点也不想动。

    但想着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打个招呼肯定是必要的。

    于是,她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着装,踩着摇摇欲坠的台阶,亦步亦趋地朝楼下走去。

    夏曦月下楼时抬睫扫了一眼,看到后院里除了萧玲玲还站了个人。

    看到夏曦月,他们很有默契地停战了。

    萧玲玲张着大嘴,打了一个哈欠,露着两排大牙齿,毫无形象可言。

    等夏曦月在后院站定,萧玲玲开口说:“曦月,这是你表哥,一野。一野,这是你表妹夏曦月,你姨妈说我们可以叫她曦月或月月……好了你们年轻人自己聊吧,我去睡了……”

    萧玲玲说完就摇头晃脑地,径直往楼上走去了。

    夏曦月抬眸望去,与那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随即对上一双锋利疏淡的眼。

    四目交涉,寂静无言。

    夏曦月一眼就认出她这所谓的表哥,竟然是下午碰到的混混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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