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夏曦月不怎么待见萧玲玲,但还不至于被她带坏。

    而且萧玲玲那人可能本来就那风风火火的性格,虽然性格不怎么样,但能收留她,说明萧玲玲心地还是善良的。

    芳姨和胖婶两两相望,警惕地环顾了一眼周围后,凑到了夏曦月边上。

    胖婶说道:“傻孩子,你不知道啊,萧一野他妈妈不干净。”

    夏曦月讶然:“怎么不干净?”

    芳姨拍了一下大腿,一脸严肃地说:“他妈妈到现在没有结过婚,但男朋友却交了无数个。”

    夏曦月感到一阵窒息,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却从来没想到过这个。

    夏曦月薄唇轻启,欲言又止。

    突然,她感觉萧玲玲和她妈柳如梅某方面还真的有点像。

    芳姨接着八卦道:“你表哥,萧一野,连自己爸爸是谁都不知道。萧玲玲她自己都不知道。搞笑吧?瞎搞的男人太多了,根本不知道谁才是孩子他爹。”

    胖婶:“你表妹,萧二妹,也是不知道她爹是谁,生下来就有缺陷。两孩子都不知道爹姓什么,所以只能跟萧玲玲姓了。这两孩子也是命苦,摊上一个这样的妈,不管不顾,还要萧一野那孩子赚钱养她。整天就自己瞎逛,这几天又没在家吧,肯定又去哪鬼混去了。”

    芳姨:“命苦啥?那个萧一野也不是个好东西。整天瞎混,我们家罗彦泽都被带坏了,整天就知道玩。”

    胖婶:“萧一野那孩子还不错吧,上次小邓子他家媳妇差点流产,就是一野那孩子送到医院的啊。医生说再送去晚点,孩子大人都保不住了。”

    芳姨:“什么啊?你没听说嘛,有人说萧一野之所以把小邓子媳妇送去医院,是因为他和小邓子媳妇有一腿。后来小邓子为这事还去大城市花钱做了亲子鉴定。后面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胖婶赶紧接话:“我知道,我知道,小邓子去我家时给我说了。说亲子鉴定证明孩子是他亲生的。错怪萧一野了。别的事我不清楚,但这件事我清楚的很。这件事别冤枉人家孩子。”

    芳姨:“哦,原来这样啊。那别人怎么都瞎传呢?”

    胖婶:“谁知道,墙倒众人推呗,都巴不得看他们家笑话。”

    夏曦月茫然地看着眼前两个妇女嘴巴张张合合,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

    胖婶:“还有,上次咱街道修路,不是差几千块钱吗,听说也是一野那孩子出的。”

    芳姨:“啊,还有这事?”

    胖婶:“有,街道主任亲口说的。”

    芳姨:“那,那别人怎么都说这孩子跟他妈一个样啊?我也接触的少,也是听别人说的。”

    ……

    两人絮絮叨叨,口水四溅。

    夏曦月的耳朵边犹如一个漩涡,而萧一野和萧二妹的生活又何尝不是一个漩涡?

    被迫处于漩涡中心的,同母异父的两兄妹。

    他们和自己一样,也只不过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却要承受这么多。

    这些都是夏曦月万万想不到的。

    她只知道萧一野蛮横嚣张,高傲孤僻,但却不知道他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十七岁的男人,已经是一家之主,不仅要养着无理取闹的妈妈,还要给残疾的妹妹治病。

    小小年纪,身上背负了太多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压力。

    他还未长大,就被抛弃进了黑暗的漩涡。

    一把无形的枷锁将他囚禁于漩涡之中。

    想想京北他们班的那些男生,整天好吃好喝好玩,游手好闲,完全不用为了生活而操心。

    有人为了生活,揣着大把的钞票唉声叹气。

    有人为了活着,全力以赴地匍匐前行。

    突然,她有点心疼萧一野。

    ……

    芳姨和胖婶喋喋不休地讨论着,越来越起劲,把市井小民的嘴脸体现得酣畅淋漓。

    夏曦月实在不想听了,开口打破了局面:“那个,这附近有干洗店吗?”

    来了这么些天,一天一套衣服,地上已经堆满了衣服。

    再不洗,她就没衣服穿了。

    萧一野家有个洗衣机,但夏曦月看到萧玲玲把几条内裤扔在里面,好些天了还在里面。

    无奈,她只能另想办法。

    以前在京北,她只要换下来放洗衣篓里就可以,自然会有佣人去处理。

    现在她无人依靠,不得不自己想办法。

    芳姨听后先是一怔,而后大笑了起来。

    “什么?干洗店?干洗店是什么玩意?就是洗衣服的地方?”

    夏曦月:“对。”

    胖婶:“孩子,这里没有干洗店。市里有,但市里有点远,坐车来回得两个多小时。你还不如自己手洗呢。”

    手洗?

    长这么大,夏曦月还没洗过一件衣服。

    不会。

    夏曦月:“那县上有手洗的店吗?”

    芳姨:“没有,你要是放心的话,就拿过来,芳姨给你洗。主要芳姨喜欢你这姑娘,多水灵。”

    夏曦月:“那就麻烦芳姨帮我洗一下,我给你钱。你看一件按多少钱算合适?”

    芳姨眼珠子乱转几圈后,故作矜持地说道:“你看这孩子,洗几件衣服还要给钱了。那就一件20元吧。”

    胖婶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心里暗骂道:蔡桂芳你这老狐狸竟然这么坑人家小姑娘。忒不是个玩意了。

    夏曦月爽快答应:“好。衣服有点多,那就麻烦芳姨明天有空的时候去拿。”

    芳姨喜笑颜开:“好好好,没问题。我明天吃完早饭就去拿。”

    说完,夏曦月看着黑暗笼罩的大地,借口说时间不早了,就起身告辞了。

    夏曦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觉得双腿很重很沉,重得她举步维艰,沉得她心里一阵烦闷。

    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神呆滞而迷离,漫无目的地朝家的方向走着,仿佛是一具灵魂出窍的行尸走肉。

    她想到了萧一野,想到了萧二妹,也想到了那个奇葩的萧玲玲。

    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突然间,她觉得萧一野这个混混也没那么坏了。

    之前她还觉得他对自己的妈妈萧玲玲有点不礼貌,但现在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和听到邻居们的话,她并不这样觉得了。

    要是她有一个萧玲玲这样的妈妈,她也会气炸的。

    别说对萧玲玲不礼貌了,连理都不会理她,更别说给她钱了。

    谁摊上这样一个妈都得暴跳如雷。

    这样看来萧一野还是蛮孝顺的。

    自从夏曦月来的那天见过萧玲玲后,第二天下午萧玲玲就消失了。这么多天,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就好像萧玲玲匆匆忙忙赶回家就是为了接收她这个快递。

    签收以后,把快递转手交给萧一野,然后就什么都不管了。

    萧一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既当爸又当妈,既要赚钱,还要照顾她和萧二妹。

    好惨!

    ……

    路上的行人,树木房屋,一切的一切都被她屏蔽了,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茫然,无助,压抑,烦躁。

    直到萧一野把摩托车停在她边上,她才恍然回神。

    转头,夏曦月看到萧一野戴着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一身黑衣,穿着和那天离开时一模一样。

    她抬眸,对上一双目光幽深的双眼。

    四目相对,视线在半空中相撞,谁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直勾勾地注视着对方。

    一分,两分,三分……

    须臾之后,夏曦月抬起胳膊,伸手去触碰萧一野的耳朵,试图摘下他的口罩。

    萧一野没有闪躲,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夏曦月。

    夏曦月缓缓摘掉他的口罩,突然头顶的路灯亮了。

    借着昏暗的路灯,夏曦月看到了萧一野的唇角,干净平整,没有伤口,完好无损。

    刹那间,夏曦月唇角微勾,眉眼弯弯,脸上浮起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头顶,两只飞蛾奋不顾身地撞向灯管。

    路灯下,萧一野穿着一身黑衣,站在路灯的阴影里。

    夏曦月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站在光亮中。

    萧一野微微探身看着夏曦月,人好像在阴影中,但又好像在尝试着站在光亮中。

    其实,刚才蔡桂芳和胖婶对夏曦月一顿输出时,萧一野看到了。

    他就那么远远地看着,站在远处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直到把一包烟都抽完。

    他怕夏曦月知道他的过往,但又想让她知道,想看看她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又怕,又想,很矛盾,但又不矛盾。

    后来夏曦月离开那里后,他一路跟在她身后默默守护,直到看到她发呆快撞上路边的路灯时,才开车冲了上来。

    ……

    看着抱着肩膀的夏曦月,萧一野脱掉外套,披在了她肩上。

    “上车,回家。”

    回家。

    短短两个字。

    却让夏曦月心头一暖。

    不管这个家多么的破烂不堪,多么的风雨飘摇,多么的摇摇欲坠,那也是他们的避风港。

    不管怎么样,他安全回来就好,其它的都不重要。

    在夏曦月的记忆里,她这么焦急地等待一个人回家,还是小时候。

    那时候夏治国去出差,夏曦月每天放学后就盯着大门口,直到等到夏治国回来才安心。

    ---

    他们到家没多久,罗彦泽他们几个扛了几箱啤酒过来了,说是给萧一野接风洗尘。

    至于接什么风,洗什么尘,萧一野这些天到底去干什么了,夏曦月都没问,估计问了他也不会回答。

    废墟里的少年依然高贵。

    如同废墟里的玫瑰依然高贵一样。

    他们两个是处于不同废墟里,但依然高贵的少年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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