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云清安用过膳,打算再去处理一些折子,此时柔声叮嘱着夏梧溪一定要准时喝药好好养好身子之类,并留下晚膳再过来的话。

    望着云清安走出殿外,夏梧溪再也忍不住,踉跄扶着旁边的台子,仿佛抽空五脏六腑似的剧痛,迫使他重咳起来,即使手帕紧紧捂着,可从旁看去,这人的薄背剧烈颤抖着,裸露的小半手臂青筋凸起,也知道此刻多么痛苦。

    颤抖地拿下方才捂得紧紧的帕子,之间大块的殷红浸染此中,堪比台子上开得正盛的红茶花,诡异艳丽。

    夏梧溪虚弱地跪着,帕子掉落在地,那小白团子欲要凑来,“啾啾,别过来。”夏梧溪轻轻驱走它,而后在原地不动了好一会儿,才作若无其事起身,拈起帕子往正熏着火的炉子走去。

    挑盖,丢帕,铺匀炭火,一点点燃尽。

    像是做了很多次,已熟练至此。

    那不同于火光的异样光芒在眼中逐渐微弱,直至终于怠尽,将映在眼眸中的光芒收尽,不再复燃。

    他托起啾啾放在台边,转身在一柜子里拿出几支香,点燃插在台子正中间端放的炉子上,那炉子颜色似墨,却泛着微红的色泽,远看好似不起眼,近看却觉非凡,且那雕刻精细,样式却少见,刻得尽是花纹样式,不同于一般人家,信奉神佛刻得都是些吉祥的纹路。

    香燃起的味道奇异,混着旁边那株茶花的花香,氤氲在周围。

    夏梧溪双手合十,跪在面前,缓缓闭上双眼,一束光打在他铺开的衣摆上,衬得面色浅淡,如此安详虔诚的面容,此刻看起来也有丝淡淡的悲伤。

    面前没有挂画,亦没有置佛,虽然闭着眼,却好像拜得不是一片虚无,而是极致的祈祷。

    窗外万般风叶俱响,却听闻不到他的心声。

    云清安正欲踏进居凰殿时,忽然心悸了一瞬,好似感觉到什么似的,却未表现出来,面色如常地进了殿内。

    一旁的侍女欠身行礼,低声说道,“陛下,竹珈姑姑来了。”

    “胡闹,怎么不通报朕?”

    小宫女怯怯的,“姑姑不让……”又补上一句:“姑姑在偏殿候着陛下……”

    话还没说完,云清安就赶到了偏殿,进门看见一头发斑白身骨依旧挺拔的老妇,老妇人见了她立要行礼,却被云清安快速搀扶起来,话还未出口,眼中便浮起一层薄雾,“姑姑……”

    饶是如此严肃的老妇人,眼眶也有些松动,“老身当初离开陛下时,唯愿陛下身体康健,平平安安,如此不负先帝之期愿,可如今见陛下又苍白消瘦许多,实在心疼……”转而又不知道想到何处,怒道:“陛下身边竟潜伏如此狠毒之人,难道真当老身不在了吗?”一时生气起来眼眶都瞪得大大的。

    “姑姑莫气,昙儿如今好好的,劳姑姑费心了,当初本是记挂姑姑年岁大了,恐姑姑劳累,故忍心送姑姑出宫……”

    “这是什么话?先帝器重老身,陛下又是老身带大的,自然情意非凡,何说费不费心?况且老身这身子骨,还能再撑好久呢!”

    “是是是,姑姑说得对……”云清安终于有点笑容,附和着竹珈姑姑道,“姑姑身子硬朗,还要享享福呢!”

    竹珈嘴角也微微攒起了点笑意,但没留一会儿又严肃沉重起来,“只是老身万万没有想到罪人竟然如此明目张胆,背后一定不简单,怕是什么阴谋才是,陛下可要更加小心了……”

    此时云清安与竹珈早已坐了下来,云清安是微微放松的姿势,手里把玩着贡盘上圆润的果子,倒显得竹珈更急,“姑姑放心,朕心里有数,如今姑姑长途跋涉过来,应当好好歇息才是,不如先洗去风尘可好?姑姑先前住的殿日日都有打扫,内里摆设一切如故。”

    “陛下有心了,那么老身先告退了。”说罢行了一礼方才退出去。

    其实云清安也知道,姑姑不让通传是因为她回宫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加上竹珈姑姑是先帝所器重信任的,是宫里的老人,任谁都得给分薄面,况且有传言说先帝曾给了竹珈一道密旨,上面写着什么谁也不清楚,但竹珈本人从未透露有密旨一事,也不曾肯定过,这般便叫人疑惑,也是因着这不知真假的传言叫人不敢造次,面上看着也算是过得去,没什么大矛盾的样子。

    至于内里有什么波澜……自然是深处漩涡的人方才知道了,云清安手指无规律地轻扣桌面,凝视着窗外不语,良久才起身坐到桌前,翻看着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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