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天下英雄，豪杰辈出，生逢乱世凭借一身武艺走南闯北。其中更有人身怀治世之才，起于绿林，愿以匹夫之姿闯一番千古伟业。我今儿个要讲的便是这如今刚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安平王沈易山。”
“好！”“快说快说！”
台下看官叫好声一片。
“话说这沈易山……”说书人拿着把折扇坐在太妃椅上悠悠讲道。
“少爷，这时候不早了，您若再不回去看书，长夫人知道了又得生气。”
毕远坐在萧牧白对面神色十分担忧，他紧张地盯着面前满脸无所谓，一边嗑瓜子儿一边听说书人讲故事的小少爷。
小少爷今年刚满十六，面容清俊疏朗，还没完全长开的年纪，有些男生女相。经过的路人若没看清楚可能还以为，这是个喜穿男装出门游玩的女子。
原以为是个内敛沉静的主儿，毕远却深深知道他小主人的心思，不爱诗文喜刀剑，一看诗词就头疼，可拿起长剑一练就是一天。
若放在别的武将家自然是件天大的喜事，可偏巧生在安国公府，毕远不知道这究竟算幸运还是不幸。
“生气就生气呗，大不了挨顿打，哪回不是这样。”
萧牧白继续听说书人讲故事，那人此刻已经说到了沈易山年少时被邻里乡亲看不起，嫌弃他是个除了舞刀弄枪就什么也不会的匹夫。
毕远见萧牧白完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只好无奈道：“少爷，这故事您都听多少回了，就连我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您怎么还这么有兴趣。”
“闭嘴，不想听就回去，谁叫你非要跟我出来。”
萧牧白放下瓜子儿不耐地睨了毕远一眼，眼神警告，毕远没法，只好讪讪地呢喃道：“我这不是担心您的安危嘛，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该怎么跟国公爷交代啊。”
虽然声儿小，但耐不住萧牧白耳尖，还是不可避免地全部听到了。
“担心我的安危？毕远，别人不知道可不代表你不清楚，这整个定陵城如今能打得过我的不超过三个。一个瞎了，一个瘸了，还有一个刚回来，你说，究竟是谁保护谁的安全？”
毕远不敢反驳，因为，萧牧白的确说的没错。
瘸了的那个在皇城，现在掌管御林军，手段铁血无情；瞎了的那个在国公府，国公爷拜了把子的兄弟，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教萧牧白练剑；刚回来的那个前几日打完了仗，现在说书人还正在讲他的故事。
除这三人外，的确再无人是萧牧白的对手。
担心他？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毕远不说话了，萧牧白也乐得清静，继续听着说书人往下讲。
“话说这平壤之战打得那叫一个惨烈，云肃城毗邻边境，城中突厥蛮子甚多，城外大军压境。这城里头的突厥人想偷偷把城门打开，与城外的突厥士兵搞个里应外合，没曾想这云肃县令沉国声虽是个文官却是个硬骨头。
他当机立断下令城中将士连夜抓捕突厥奸细，一靠近城门就立即斩杀，决不有误。”
“那些突厥蛮子收到消息以后立刻暴起，拿起武器就在街上乱砍乱杀。云肃百姓也不甘示弱，拿起菜刀举起锄头殊死一搏，就连黄口小儿都全部拿着刀奋力拼杀。”
“那一夜，云肃城内大乱，沉县令站在城墙之上俯视城下大军，城内几百士兵用他们的身体堵住突厥人发起的强烈猛攻，战斗持续到接近天明。”
“天光破晓，突厥拿出了喷着火的投石机。”
沉国声看了看城下还在堵门的士兵，其实已经不能叫作士兵了。早在几个时辰前，原先奉命堵门的士兵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他的身后躺着数个口吐鲜血身上没一处好肉的士兵，而他自己也快支撑不住了。
沉国声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却记得他看向这个士兵的时候，士兵满脸是血地对他笑了一下。
最后，他终于倒下去了。
只不过跟其他同伴不一样的是，他被人接住了。准确来说，是被许多许多双手接住了。
“沉大人，城内的奸细都被我们杀干净了。现在，换我们来堵门吧。”
跟沉国声说话的是位大娘，沉国声记得她，因为她是猪肉铺的老板娘，整个云肃城就她的猪肉最新鲜。
他的夫人怀孕了，算算日子最近就该生了，于是他每日早起买猪骨头给妻子炖汤补充营养，老板娘只要看到他来买骨头每回都给他少二文钱。
沉国声记得她说的话：“我可不是因为你是县令，为了巴结你才给你少这二文钱，我赵兰不稀罕干这事儿。你记着，我们云肃城离定陵远，皇上有好东西想不到我们，所以我们得自己努力。
你既然当了县令就得为我们云肃城做好事儿，不用像别的城里那么繁华，但你得至少保证不让我们受欺负，吃得饱穿得暖，没有强盗，性命无忧。”
后来沉国声不记得他是怎么回答的了，只是现在，此刻，他只能哽咽地对赵兰说一声：“……好。”
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尚且如此，他作为整个云肃城的县令又怎么能轻易倒下？
他站上城墙，看着城外大军发起一次又一次进攻，城里守门的百姓换了一批又一批。
直到黎明的曙光出现，不过可惜的是，似乎那并不是曙光，而是火球发射自带的火光。
沉国声望着城内到处燃起的大火，绝望地倒在地上痛苦大喊：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都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上天还是不愿意放过这里，求救信号也发了那么多次，可为什么还是救兵还是没到。难道，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吗！”
“大人……”
“是救兵来了？”沉国声猛地转过头，满眼热切地盯着身旁受伤的士兵。
“不是。”
士兵表情充满了不忍，可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大人，大火燃到了县令府，夫人她……”
“芸娘！芸娘怎么了？你快说啊！”
沉国声死命抓住士兵的衣服满脸着急，可其实他已经大概能猜到芸娘此刻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希望有所转机。
这个士兵是沉府的侍卫，平素里夫人待他极好，战斗开始前也是他被沉国声安排来保护夫人。
可眼下，眼下……
他一个大男人忍不住哭出了声：“夫人见府上起火本准备即刻逃离，可奈何受到惊吓波及腹中胎儿，竟有……竟有提前生产的迹象。”
“那芸娘，芸娘出来没！”
沉国声抓住他拼命摇晃，语气绝望接近于嘶吼。
“夫人本已经走到了门前，可横梁因大火断裂砸在了出口，夫人腹痛难忍走不了一步，于是把我给推了出去，自己却……却留在了府中。”
“夫人叫我给您带一句话，她说她此生不后悔遇见了您，虽然最后没这个福气为您生儿育女，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如果上天有怜悯之心愿意救一次云肃城的话，她希望您好好活着然后再找一个对您好的女子陪您走过余生；可若上天不仁，非要云肃城灭亡的话，她会在黄泉路上等您，您与她来世再做一对平凡夫妻。”
士兵已经哭到不能自已，沉国声也瘫坐在地上掩面哭泣，悲恸哀嚎道：
“满天神佛啊，若你真的能够显灵的话，求你救救我们吧！信徒愿以余生寿命换取云肃城此次能够平安度过危机，我辈子子孙孙愿长奉香火，服侍终生。”
突然，一支长箭破空，直升云霄，崩裂万千星火。
“神佛显灵了？”
沉国声站起身到处寻找声源。
“不，是……是救兵来了，是咱们的救兵来了！”
士兵盯着城外骑马飞驰，身穿铠甲的大将军激动地喊道。
“好，好啊，云肃城，咱们云肃城有救了！”
大祈战士与突厥战士开始不断厮杀，骑马的身影迅速冲过突厥大军移动到云肃城门之下，来人朝城门口大喊道：
“我是安平将军沈易山的妻子乔姝，安平将军正在璃玥围击突厥无法抽身，于是遂命我等前来救援，烦请城中县令允我进城相助。”
沉国声平复了呼吸，朝城下镇静喊道：“乔将军，沉某有一事相求，内子即将生产受困于府中大火。我能否请求将军先行赶至府中救救内子，若是已无力回天便罢，生死有命，沉某绝不强求。”
城下蓦的安静了一瞬，转而便是一声清脆的：“好。”
“开城门，放行！”
紧闭了一夜的云肃城终于被打开了一条细缝，乔姝策马进入城中。
城内布局与别处大都一致，是以乔姝很快找到了县令府。府中已然升起大火，滚滚黑烟逼退了身下马匹，乔姝翻身下马走到府外。
形势紧急，不能再等了。
于是乔姝拔出佩剑砍断阻隔的横梁，她的目力极好，判断力也不错，一路往前行进都能堪堪避过袭来的火焰。
大火携着浓烟阻绝了视线，乔姝却发现了水汽，想来是有人在此地泼过水阻止了火势蔓延。
乔姝顺着水渍朝里走，果然听见了声音，好像有人在咳嗽。
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乔姝快步走去，低头，她看见地上躺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妇人。
妇人的衣裳有好几个被火烧穿的窟窿，她的小腹鼓起似是有孕，身旁还有几桶不知从哪里打来的水。
没有犹豫，乔姝一把抱起妇人准备冲出这里。
行动前，妇人突然睁开了眼。
她的脸上布满灰尘，眼睛却是无比清明，只可惜，黑烟浓重，这个人还穿着盔甲，她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我已经去了天上么？可为何天上还有这些可恶的大火。”
乔姝闻言低头对她笑了笑：“这里可不是天上，这里是人间，别担心，我会把你平安地救出去。”
听声音，好像也是个女子。
芸娘被她抱在怀里，看着她熟练地躲避火焰，不禁轻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乔姝正在专心避开四处砸下的房梁和木柱，听见了她的声音，快速答道：“我叫乔姝，姝色的姝，不过我长得没有多姝色。我夫君是安平将军沈易山，我也有个孩子叫沈琅，琳琅的琅。
我做过母亲，知道你在害怕。放心，很快就能出去了，你和孩子都会平安的。”
沈琅，琳琅的琅？
芸娘突然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孩子很听话，只在最开始折腾了她一下。
“孩子啊，别怪你娘有私心，今日你若能平安降生便取名沉琅吧。如果你以后长大有出息了，一定要去报恩，乔将军一家都是好人，不仅救了你娘，还救了整个云肃城。”
“好！”“快说快说！”
台下看官叫好声一片。
“话说这沈易山……”说书人拿着把折扇坐在太妃椅上悠悠讲道。
“少爷，这时候不早了，您若再不回去看书，长夫人知道了又得生气。”
毕远坐在萧牧白对面神色十分担忧，他紧张地盯着面前满脸无所谓，一边嗑瓜子儿一边听说书人讲故事的小少爷。
小少爷今年刚满十六，面容清俊疏朗，还没完全长开的年纪，有些男生女相。经过的路人若没看清楚可能还以为，这是个喜穿男装出门游玩的女子。
原以为是个内敛沉静的主儿，毕远却深深知道他小主人的心思，不爱诗文喜刀剑，一看诗词就头疼，可拿起长剑一练就是一天。
若放在别的武将家自然是件天大的喜事，可偏巧生在安国公府，毕远不知道这究竟算幸运还是不幸。
“生气就生气呗，大不了挨顿打，哪回不是这样。”
萧牧白继续听说书人讲故事，那人此刻已经说到了沈易山年少时被邻里乡亲看不起，嫌弃他是个除了舞刀弄枪就什么也不会的匹夫。
毕远见萧牧白完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只好无奈道：“少爷，这故事您都听多少回了，就连我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您怎么还这么有兴趣。”
“闭嘴，不想听就回去，谁叫你非要跟我出来。”
萧牧白放下瓜子儿不耐地睨了毕远一眼，眼神警告，毕远没法，只好讪讪地呢喃道：“我这不是担心您的安危嘛，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该怎么跟国公爷交代啊。”
虽然声儿小，但耐不住萧牧白耳尖，还是不可避免地全部听到了。
“担心我的安危？毕远，别人不知道可不代表你不清楚，这整个定陵城如今能打得过我的不超过三个。一个瞎了，一个瘸了，还有一个刚回来，你说，究竟是谁保护谁的安全？”
毕远不敢反驳，因为，萧牧白的确说的没错。
瘸了的那个在皇城，现在掌管御林军，手段铁血无情；瞎了的那个在国公府，国公爷拜了把子的兄弟，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教萧牧白练剑；刚回来的那个前几日打完了仗，现在说书人还正在讲他的故事。
除这三人外，的确再无人是萧牧白的对手。
担心他？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毕远不说话了，萧牧白也乐得清静，继续听着说书人往下讲。
“话说这平壤之战打得那叫一个惨烈，云肃城毗邻边境，城中突厥蛮子甚多，城外大军压境。这城里头的突厥人想偷偷把城门打开，与城外的突厥士兵搞个里应外合，没曾想这云肃县令沉国声虽是个文官却是个硬骨头。
他当机立断下令城中将士连夜抓捕突厥奸细，一靠近城门就立即斩杀，决不有误。”
“那些突厥蛮子收到消息以后立刻暴起，拿起武器就在街上乱砍乱杀。云肃百姓也不甘示弱，拿起菜刀举起锄头殊死一搏，就连黄口小儿都全部拿着刀奋力拼杀。”
“那一夜，云肃城内大乱，沉县令站在城墙之上俯视城下大军，城内几百士兵用他们的身体堵住突厥人发起的强烈猛攻，战斗持续到接近天明。”
“天光破晓，突厥拿出了喷着火的投石机。”
沉国声看了看城下还在堵门的士兵，其实已经不能叫作士兵了。早在几个时辰前，原先奉命堵门的士兵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他的身后躺着数个口吐鲜血身上没一处好肉的士兵，而他自己也快支撑不住了。
沉国声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却记得他看向这个士兵的时候，士兵满脸是血地对他笑了一下。
最后，他终于倒下去了。
只不过跟其他同伴不一样的是，他被人接住了。准确来说，是被许多许多双手接住了。
“沉大人，城内的奸细都被我们杀干净了。现在，换我们来堵门吧。”
跟沉国声说话的是位大娘，沉国声记得她，因为她是猪肉铺的老板娘，整个云肃城就她的猪肉最新鲜。
他的夫人怀孕了，算算日子最近就该生了，于是他每日早起买猪骨头给妻子炖汤补充营养，老板娘只要看到他来买骨头每回都给他少二文钱。
沉国声记得她说的话：“我可不是因为你是县令，为了巴结你才给你少这二文钱，我赵兰不稀罕干这事儿。你记着，我们云肃城离定陵远，皇上有好东西想不到我们，所以我们得自己努力。
你既然当了县令就得为我们云肃城做好事儿，不用像别的城里那么繁华，但你得至少保证不让我们受欺负，吃得饱穿得暖，没有强盗，性命无忧。”
后来沉国声不记得他是怎么回答的了，只是现在，此刻，他只能哽咽地对赵兰说一声：“……好。”
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尚且如此，他作为整个云肃城的县令又怎么能轻易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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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国声望着城内到处燃起的大火，绝望地倒在地上痛苦大喊：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都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上天还是不愿意放过这里，求救信号也发了那么多次，可为什么还是救兵还是没到。难道，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吗！”
“大人……”
“是救兵来了？”沉国声猛地转过头，满眼热切地盯着身旁受伤的士兵。
“不是。”
士兵表情充满了不忍，可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大人，大火燃到了县令府，夫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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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国声死命抓住士兵的衣服满脸着急，可其实他已经大概能猜到芸娘此刻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希望有所转机。
这个士兵是沉府的侍卫，平素里夫人待他极好，战斗开始前也是他被沉国声安排来保护夫人。
可眼下，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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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芸娘，芸娘出来没！”
沉国声抓住他拼命摇晃，语气绝望接近于嘶吼。
“夫人本已经走到了门前，可横梁因大火断裂砸在了出口，夫人腹痛难忍走不了一步，于是把我给推了出去，自己却……却留在了府中。”
“夫人叫我给您带一句话，她说她此生不后悔遇见了您，虽然最后没这个福气为您生儿育女，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如果上天有怜悯之心愿意救一次云肃城的话，她希望您好好活着然后再找一个对您好的女子陪您走过余生；可若上天不仁，非要云肃城灭亡的话，她会在黄泉路上等您，您与她来世再做一对平凡夫妻。”
士兵已经哭到不能自已，沉国声也瘫坐在地上掩面哭泣，悲恸哀嚎道：
“满天神佛啊，若你真的能够显灵的话，求你救救我们吧！信徒愿以余生寿命换取云肃城此次能够平安度过危机，我辈子子孙孙愿长奉香火，服侍终生。”
突然，一支长箭破空，直升云霄，崩裂万千星火。
“神佛显灵了？”
沉国声站起身到处寻找声源。
“不，是……是救兵来了，是咱们的救兵来了！”
士兵盯着城外骑马飞驰，身穿铠甲的大将军激动地喊道。
“好，好啊，云肃城，咱们云肃城有救了！”
大祈战士与突厥战士开始不断厮杀，骑马的身影迅速冲过突厥大军移动到云肃城门之下，来人朝城门口大喊道：
“我是安平将军沈易山的妻子乔姝，安平将军正在璃玥围击突厥无法抽身，于是遂命我等前来救援，烦请城中县令允我进城相助。”
沉国声平复了呼吸，朝城下镇静喊道：“乔将军，沉某有一事相求，内子即将生产受困于府中大火。我能否请求将军先行赶至府中救救内子，若是已无力回天便罢，生死有命，沉某绝不强求。”
城下蓦的安静了一瞬，转而便是一声清脆的：“好。”
“开城门，放行！”
紧闭了一夜的云肃城终于被打开了一条细缝，乔姝策马进入城中。
城内布局与别处大都一致，是以乔姝很快找到了县令府。府中已然升起大火，滚滚黑烟逼退了身下马匹，乔姝翻身下马走到府外。
形势紧急，不能再等了。
于是乔姝拔出佩剑砍断阻隔的横梁，她的目力极好，判断力也不错，一路往前行进都能堪堪避过袭来的火焰。
大火携着浓烟阻绝了视线，乔姝却发现了水汽，想来是有人在此地泼过水阻止了火势蔓延。
乔姝顺着水渍朝里走，果然听见了声音，好像有人在咳嗽。
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乔姝快步走去，低头，她看见地上躺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妇人。
妇人的衣裳有好几个被火烧穿的窟窿，她的小腹鼓起似是有孕，身旁还有几桶不知从哪里打来的水。
没有犹豫，乔姝一把抱起妇人准备冲出这里。
行动前，妇人突然睁开了眼。
她的脸上布满灰尘，眼睛却是无比清明，只可惜，黑烟浓重，这个人还穿着盔甲，她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我已经去了天上么？可为何天上还有这些可恶的大火。”
乔姝闻言低头对她笑了笑：“这里可不是天上，这里是人间，别担心，我会把你平安地救出去。”
听声音，好像也是个女子。
芸娘被她抱在怀里，看着她熟练地躲避火焰，不禁轻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乔姝正在专心避开四处砸下的房梁和木柱，听见了她的声音，快速答道：“我叫乔姝，姝色的姝，不过我长得没有多姝色。我夫君是安平将军沈易山，我也有个孩子叫沈琅，琳琅的琅。
我做过母亲，知道你在害怕。放心，很快就能出去了，你和孩子都会平安的。”
沈琅，琳琅的琅？
芸娘突然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孩子很听话，只在最开始折腾了她一下。
“孩子啊，别怪你娘有私心，今日你若能平安降生便取名沉琅吧。如果你以后长大有出息了，一定要去报恩，乔将军一家都是好人，不仅救了你娘，还救了整个云肃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