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船以瞬息千里之速从雾州出发,横跨嘉州、茨州、遂州地界向着上界而去。

    广仙门不同于宿月宗那般低调,作为上界第一大宗无论是宗门形象还是修炼资源皆是各大宗门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透过云层可见宗门入口金光四溢,巨大金鹤虚影上空盘旋,宗门牌匾威严庄重,字里透着用魂力刻写而成的威压。

    云船在宗门上空划出一道残影,径直穿过宗门护界,往西南方向方向极速驶去,最后停在了一片种满是灵草的药园内。

    “阿月,我们到了。”

    药园内种植着无数灵草,成片划分,凌月对药道涉猎未深,却也嫩看出此处的灵草,最不起眼的少说也有数十年药龄。

    她打量一眼四周,目光落在了那随意搭建而成的简陋的草屋上。

    “这里可是徽宗前辈的药园?”

    药园萦绕的药香与先前徽宗身上的药香十分相似。

    白昀眼中带着笑意,温声道:“此处是他的私人药园,药园背后竹林内有一汪灵泉,他走前特意留下了钥匙,接下来的这段时日我们就住这里。”

    他咳了两声,道了声:“走吧,我们先进屋。”随即迈着虚弱的步伐向着草屋方向走去。

    “你小心些。”凌月上前自然扶住了他,跟在他身旁。

    凌月一只脚跨过矮小门槛,原本只放置着几个破败木架的空房间瞬间发生异动,眨眼间,眼前便已经换了一副景色。

    草屋内不似表象那般简陋,内有乾坤,单就空间便已是宽敞了数十倍不止,四周玉台上琉璃明珠温暖明亮。

    房梁悬挂着数百种草药,以至于空气中蕴含着一股透人心脾的药香,似乎只要待上那么一小会,整个人都能变得身心舒畅。

    四周墙壁上镶嵌着由墨陨制作而成的储物架,架内格子约有千百之多,储物数十丈高,置身其中仿佛身在井底,凌月看着眼前景象,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还真是不同反响!

    白昀瞧着她似乎对储物格颇感兴趣,随手抽开其中一格,将里面放置的药材递给了她,温声道:“百年前,徽宗曾托我替他寻了块墨陨,这储物格便是由那块墨陨打造而成,它可隔绝气息,防止储存在格中的药材灵韵消散。”

    凌月接过他手中灵药,似是解了惑,“难怪徽宗前辈会舍得将此处借你,这墨陨相比唐家船上的更加精纯,想必你也是废了不少的力。”

    屋内灵药众多,价值已是无法估量,想来徽宗身家已是全部在在此处。

    眼前人轻车熟路,对四周十分熟悉,一看就是经常出入此处,凌月眉头微蹙,“若他知道你的身份不知会作何感想。”

    白昀笑道:“知道也无妨,他不会介意,我虽是借“白昀”这个身份投身宗门,却从未做过有损宗门之事,而且自“白昀”出世时便已注定会消失在这世间,至于如何消失我原先并不在意。”

    他这话中有话,凌月听了怔了一瞬,视线与他相对,鬼使神差问道:“那如今呢?”

    白昀眸色中溢着流光,温柔注视着她,轻声开口:“如今......我在意。”

    两人离得很近,凌月甚至感受到了来自他胸口的心跳声,她腰间的系带被风吹起,轻柔拂过他的手背。

    她知道他这话何意,下意识避开了他那映照着自己面容的目光,踌躇片刻,转了话题,认真道:“那日在无寐之地,你为何会将所持的天珠给了我?你明知我入妖域就是为了天珠,你当时可是想利用我来破除天珠封印?”

    提起无寐之地,白昀望向她的神色多了几分探究,见眼前人面上便无任何异常,沉了一瞬,才开口道:“阿月,那日你我刚进入无寐之地,你便受到寐灵影响陷入梦魇之中,我曾多次想要将你唤醒,可你不愿醒来,我只能是先凝聚寐灵炼制寐丹,只是炼制时出了差池,我身上携带的那枚天珠在那时受到了你体内灵力的牵引进入了你的体内。”

    他神色郑重,不似作伪,但凌月还是抱着几分怀疑态度,直到他以自身性命起誓,她这才信了些。

    白昀倒是所言非虚,当日他和凌月被拉入无寐之地之后,两人便被无寐之地中的寐灵分散了,梦境之外的寐灵不同于梦境之内的温和,它们异常残暴且数量众多,饶是他修为高深,也花了不少时间才将拦路的魅灵斩杀殆尽。

    待找到凌月时,她的身体已是被寐灵整个包裹,悬在半空中,若非是他不惜耗费自身神魂将其焚除,凌月免不了又丢半条命,也是在那时,他将人接住瞬间,一直带在身上的天珠也化作一缕柔光自动透过衣料进入了怀中人体内,他虽惊讶却未阻止,柔光融入瞬间灵韵随即从她体内荡出。

    他只觉身体似是有一股暖意穿透,随即整个人陷入了从未见过的梦境中,梦境中的他身着暗红锦衣,虚弱的靠在岩石石壁上,衣领处血迹漾开,衣摆和袖口也被划了几道口子。

    除了在人兽场时的落魄,他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被人逼到这般境地,他震了一瞬,随即便反应过来此地便是极北之地,而他则是身处于那段记忆之中。

    想到这,他打消了破除梦境的打算,他想看看这能将自己三魂封印、世人称赞的清月圣人到底是何人!

    梦境中的“神翊”已经陷入昏迷,而他则是异常兴奋,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风雪中一道红色身影手提长剑如莹白飞蝶从半空中极速落下。

    看清来人,他的眼中的兴奋之色瞬间褪去,随之而来的是惊愕。

    那将他妖魂封印之人的容貌竟与凌月一模一样,他甚至只一眼便已经确定“她”便是她,只是这个“她”,眉眼中满是他看不懂又隐隐感到心口刺痛的悲色和不舍。

    梦境中她原该是流光溢彩的红衣上沾染着血迹,手中那柄由千年冰晶打造而成的长剑震鸣不止,周身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气息。

    那双悲色的目光透过风雪撞进了他的眸底,只是一瞬,他便感觉到一股极强的攥心刺痛席卷全身,再次醒来,已离开了无寐之地,身处无妄海畔那片冰晶灵虞中。

    凌月见白昀出神,心觉奇怪,这人莫不是同自己一样也在无寐之地内着了寐灵的道。她曾从卿落口中了解到,他自千年前大战,三魂被封印之后便失去了部分记忆。

    难道他也在梦境中看到了些什么?

    光阴如飞梭,转眼间白昀已在灵泉中调理了十日,这十日间,他从未出过灵泉,凌月也只是每日清晨前去查看他的恢复情况。

    是夜,月辉明亮,广仙门内各座殿宇灯火辉煌,一片祥和,凌月身影如飞燕般极速穿梭在的重重叠叠的殿宇之中。

    自十日前进入广仙门,她便感觉到储物戒中似乎有某种物件在隐隐震动,她将储物戒中之物一一仔细查看后,这才发现是引灵神玉发出的动静。

    凌月心中疑惑,这神玉向来只在血阵之地才会有异动,可眼下它体内的血珠既未有所动作,也未散发出血息,却是时不时便闹出些动静,慎重起见,她利用白昀在灵泉调息这些时日,出了百草园调查这异动的原因。

    这异动或许与献祭血阵有关。

    十日间,她身上携带着引灵神玉将广仙门大大小小的殿宇基本摸了个遍,并未发现异常,但有一处,她却是从未踏足过。

    那便是广仙门三清圣尊的居所,临仙宫。

    凌月一直记得秘境中师祖师伯玄天上尊临走时所托之言,只是一直未有机会转达,而且她也在纠结该不该转达。

    依照掌门师兄所言,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并非只是师徒......虽说如今玄天尊人已经身陨,但若是贸然行事,只怕会惹一身祸。

    三清修为远在她之上,她本已打算直接略过他的居所,但却是被拦住了脚步。

    前几日她曾到过此地,引灵神玉并无异动,今夜却是自踏入临仙宫范围,引灵神玉体内的血珠便开始如被困的鸟兽四处乱撞。

    实在是太过不寻常,她本就有心调查献祭血阵,如今有了些许线索,这临仙宫不管如何都得闯上一闯!

    凌月站在临仙宫不远处的楼台之上,神色凝重望着那如天上宫阙的殿宇,摧动着腕间法器,隐入了月色中,向着殿宇而去。

    临仙宫所在岛屿整座悬于苍穹,云雾缭绕,灵气充裕,凌月一路畅通无阻,转眼便已登上了岛屿。

    岛屿并未未设有结界,按理来说,即便他三清圣尊修为已至巅峰,也不至于连个结界也不设,不得被时不时烦扰。

    就比如像她这样有些“胆量”的不速之客。

    凌月虽是觉得有些怪异但未多想,身形一动,向着远处殿宇中疾行而去。

    她刚离开,原本还静谧的岛屿上空突然金辉浮动,金辉形成的巨大保护罩将岛屿整个罩住。

    结界威力异常强大,若非是布置结界之人允许,绝不可能踏入半步,但它并未阻拦凌月的进入,甚至是等着她的到来。

    凌月自也不知这结界的存在。

    短短几瞬,她已来到了临仙宫前,身上携带的神玉也在这时如同在献祭血阵中那般释放出丹血色光辉。

    凌月扫了一眼手中神玉,神色一点点冷了下去,她收敛好自身灵力,利落越过殿墙,落在了主殿左侧的窗沿外,刚一落地,一股股汹涌澎湃的灵力便如疾风从殿内迎面扫过她的身体,打在身后那片桃林中,刹那间数十颗桃树瞬间便失了生机。

    那灵力中携着浓郁血气,引得她身上的神玉瞬间变得灼热无比。

    这是!献祭血阵的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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