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告别了最后两位女粉丝,黄濑凉太正要松口气,忽然听见远处成宫咲的声音。

    欣喜的抬头却见朝自己跑来的人是她的哥哥,舒展开的笑意僵在嘴角。

    身穿棒球服的男生三两步站到他面前,那双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瞪大了看着他。兴师问罪的神情让黄濑不由得心道不妙。

    成宫咲很快也跟了过来,她想走到两人中间,却被成宫鸣伸出的手臂拦在身后。

    他冷冷的开了口:“喂,你是在追我妹妹吗?”

    “如果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思,不要再打扰她”

    “鸣哥!”

    气氛陷入了沉默。

    成宫鸣和黄濑都没有说话,对方只是注视着他。

    若说眼睛的区别的话,他的眼神是不同于妹妹的,十分锐利,强势,如同浪潮汹涌的大海。

    让他想到赤司曾经带给人的那种凌厉的感觉,仿佛一位不容置喙的国王,黄濑脑海没来由的冒出这样的想法,但他就是觉得,拥有这种气场的王牌投手,稻实这支队伍不可能会输。

    傍晚的风吹过,只有树梢摇曳的动静。

    好像没有退路了,可在陪伴她长大的哥哥面前,他也不想输。

    “被认为是轻浮的人真伤脑筋啊,不过我追求小咲的态度,是非常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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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宫咲久违的躺到柔软的小床上,前一次睡在自己家里的日子,还是半年以前。她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心里像黏稠的奶油雪糕,融成一团。

    海常女子棒球部的夏天圆满的落幕了。教练难得给她们放了一周的暑假。

    自从升上高中以来就一直是高强度的训练状态,满脑子除了棒球就是甲子园。以至于每次放假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她在床上滚了几圈,感觉丝毫没有睡意。连午休的计划都失败,成宫咲只能爬起来找到床角被她蹬飞的拖鞋,下楼打开电视机。

    第一局上半,在标准的东京话解说与现场热烈的氛围中,成宫鸣自信地登上了投手丘。

    平时的她看棒球比赛都会全神贯注,何况是稻实的比赛。可眼下光是投出两个好球的时间,她已经走神好几趟。

    视线看似盯着电视,实际上思绪早就游离到窗外。

    被她随手扔在沙发不知哪处的手机响了起来,成宫咲把靠枕挨个都翻一遍才找到。

    “小咲,你是不是回东京了”堂姐欢快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对,我早上就到啦”

    “恭喜你甲子园优胜!鸣说给你准备了春夏连霸的贺礼,等你回东京的时候来他房间拿”

    “谢谢姐姐,我知道了”

    她拿起摆放在桌子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客厅瞬间变得格外安静。

    果然还是没办法专心的追比赛,不过看一眼就明白哥哥今天的状态,完封对手绝对没问题。

    “什么嘛,搞得这么神秘”

    最后只好起身回房间,准备换衣服去成宫鸣家。

    53

    正逢周末,成宫咲不紧不慢地穿行于在地铁的人潮中。不过才一会,走到出口时便有些不适应刺眼的阳光,空气里充斥着挥散不去的闷热。

    “砰砰——”

    篮球一下又一下落在地上,重复的节奏声惹得她烦躁又不安。

    烈日悬顶,树荫下光影跃动。

    这样晴朗的天气,街头的运动场自然是不会被人放过。可她目光透过网墙,在看清篮筐下正追逐着球的人是谁时,瞳孔霎时放大,九霄云外的心绪也被拽了回来。

    该怎么说呢,命运就是这般,不希望遇到的时候偏偏会遇到。

    她后退两步想要离开,球却在他们的争夺中跌落,朝着她的方向快速滚来,最后撞在网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而那个人的眼神与自己在空中交汇。

    这下是逃不掉了。

    他和周围的人打了声招呼就立刻从球场门口跑出来,绕过半个球场来找她,在喊她的名字时还微喘着气,汗水自发梢滑过脸庞,那双漂亮的眼睛却亮得出奇。

    就像那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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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盈的晚风拂过他衣衫,落日的余晖瞬息变幻,树叶颜色变得深沉了,可那飞扬的金发在霞光下显得愈发流光溢彩。

    他笑着,眼里沁满细碎的缱绻。

    太突然了,突然到成宫咲都不知该怎样回应这份心意才好。

    脸颊逐渐窜上一股热意,感觉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得很快,混杂了慌乱与紧张的情绪。她低下头,再没有勇气与那双明亮的眼睛对视。

    此时,桐皇的王牌跟经理手里拿着相同口味的冰淇淋甜筒缓步走来,明显是抛下黄濑去附近逛了一趟。

    “总之…真的非常感谢黄濑君来为海常应援!”

    她拽起成宫鸣的手臂,几乎是落荒而逃。

    “抱歉,我跟哥哥就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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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濑凉太十七年人生以来第一次主动的告白,还是对喜欢的女孩的告白,没有鲜花,没有决胜装扮,如此突兀并且草率,或许得不到回应是情理之中的。

    可那种时候,如果在心上人的哥哥面前退缩,用‘只是朋友’之类的话来搪塞,身为男人就表现得太逊了。

    他抱着纠结的心情,魂不守舍的坐上返程的新干线。

    机械的播报音在电车里回荡,景色在窗外迅速闪过,瞬间消失于视野中。

    他沉默良久,开口的声线还带着些沙哑:“她哥哥是投手,我被三振出局了”

    她一路都在观察神情落寞的黄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向来温柔婉转的音调陡然升高:“你正面对决啦,小黄”

    黄濑只是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告白后这般青涩的反应,实在不像那个国中时曾经游走于花丛的人。

    桃井只好把手放在他肩膀轻轻拍两下,安慰道:“男人果然得用直球决胜负,你做得很好”

    “我说你们,一定要用棒球术语聊天吗?”坐在两人中间的青峰根本不懂在打什么哑谜,懒散地伸了个懒腰,“真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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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濑与她并肩走着,下午的阳光把他们的倒影打在沿途的商店墙壁与窗户上。成宫咲抬眼偷看他好几次,还是不知道这种情况该说些什么缓解气氛。

    直到经过巷尾的汉堡店,他停下脚步。

    “吃午饭了吗?我们一起去吃吧”

    在开口前,肚子已经很配合的‘咕噜’一声,成宫咲脸色顿时红了。

    “…好”

    于是她就这么被点餐台的服务员和满屋的顾客目送着,回到他们选好的角落位置,放下餐盘中满满十个不同口味的汉堡。

    “看了甲子园的决赛以后,才发现小咲好狡猾”

    她正好拆开油纸,在汉堡上啃了一大口,听到黄濑的话后脸上表现出毫不掩藏的疑惑。

    “是监督的要求才吃那么多,你之前是这样说的吧。可我真正感受过现场,才明白完成那样炎热又漫长的比赛,没有足够的能量根本做不到”

    “捕手的体格如果不够有力量,守本垒容易被撞飞,下盘不够稳也没办法接球和传球”

    “更何况你还要兼顾打击”

    这段话仿佛是投手丘上不断投来的正中直球,球路实在太甜了,她招架不住这个攻势。

    “哪有黄濑君说的那么夸张…”耳朵开始发烫,只能继续吃着汉堡。

    “谦虚又努力的小咲,很难不让人心动吧”

    又来了,这种心脏猛力跳动的感觉。明明吹着空调,自己头顶却热得快要冒烟,连忙喝了口冰镇可乐。

    他压低好听的声音,弯着眸子,满眼都是欣赏与赞许。

    “那天的话并不是随便说说,在小咲认识我之前,我就开始喜欢你了”

    脑海好像老旧的放映厅,播放出那个冬夜昏黄的画面。

    她想起来了,当时他的那句‘小成宫’。

    喝了近半的纸杯‘啪嗒’一声砸到餐盘上。成宫咲直愣愣地坐着,语言半天都组织不起来。

    黄濑凉太无奈地扶稳快要泼撒出来的可乐。

    “就算小咲讨厌我,我也做不到不去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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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新横滨站,他和桃井、青峰分道扬镳。自己还得回神奈川收拾行李,为了将在东京举行的夏季全国大赛。

    离开甲子园,他们便无法一同为海常应援,而是作为桐皇的球队王牌与经理,与他站在篮球场的对立位置。

    青峰的眼神像盯上猎物的黑豹,他音调低沉,笑着说:“IH见,黄濑”

    他誓要报去年夏天的仇,不客气地回呛这位旧友:“我拭目以待”

    随后等黄濑迈过安全线时,桃井从缓缓关闭的车门处向他悠悠传来一句话,“轮到你上场了哦,小黄,变化球对她是没有用的,必须要用直球”

    待他不解的回头,只见她脸上露出狡黠的表情,隔着玻璃对他挥手,刹那间美丽的倩影消失于轨道上,唯剩茫茫夜色。

    “真拿这对青梅竹马没办法…”

    直球……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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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不会答应与我交往,可还是贪心的想继续做朋友,因为我想更多的了解你,不仅仅是身为同学,或者棒球选手,关于成宫咲的全部我都想了解”

    他那真诚的目光深深地直视着她,成宫咲觉得自己此时在黄濑凉太眼里一定红得像熟透的山柿子。

    尽管她在感情上的确很迟钝,但没有笨蛋到已经是这样清晰明了的告白,还能不明白他对待自己的真心。

    “在甲子园那次…太突然了,我当时不知怎么回答你,如果接受的话,我对黄濑君只是朋友的感情,我们并不是对等的”

    她紧张的握着纸杯。

    “若是拒绝,又怕再也做不成朋友…那天是我太失礼了,对不起”

    “小咲不用为这份心意道歉啦,不如说谢谢你,在认真地考虑我的感受”

    “感情这种事在未来一切都不好说,现在我们还是好好做朋友吧,黄濑君”

    她的话音刚落,成宫咲察觉黄濑状态比方才轻松了许多,似乎是放下了心事。不过她自己也是一样的,这几天常常魂不守舍,连甲子园实况都看不进去。

    脑袋里乱想着,视线便无意识低了下去,这才看到他餐盘里丝毫未动的汉堡套餐。

    “黄濑君,薯条要不脆了,汉堡也冷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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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咲,欢迎你!啊啦,你还带了朋友呀…诶??!!黄濑君!!”

    开门的女人有着跟成名鸣相同的浅金色头发与蓝色眼睛。

    “黄濑君,这是我堂姐”成宫咲轻轻捏了下堂姐的手心,提醒对方回神,“这位帅哥不用我和你介绍了吧”

    作为时下最炙手可热的帅气高中生模特,在面对一位女士,脸上的表情已然化为他最迷人的笑容。

    “你好,成宫姐姐,我是小咲的同班同学黄濑凉太,前来打扰不好意思”

    “哪里呀,没有这回事,黄濑君请进”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位古灵精怪的二堂姐有如此矜持温婉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进屋后成宫咲轻车熟路地来到客厅,电视里果然放着甲子园的现场直播,可惜已经是下场比赛了。

    “鸣哥那局怎么样啊”

    “完封哦”

    比赛结果在她的意料之内。

    于是正要转身去成宫鸣房间找礼物,却被姐姐拉到一边,她难抑兴奋与激动的心情问道:“呐,小咲,你和黄濑君在交往吗?是不是出去约完会了才过来的”

    “才没有!姐姐好啰嗦…!”她说完马上顺着楼梯一溜烟往上跑。

    还在原地的人手刀落了空,“真是的,读高中以后反射神经变得更好了”

    哥哥的房间她长这么大不知进了多少趟,比她自己房间还熟悉。

    成宫咲将门拉开一道缝,光线从被吹起的窗帘透进来,牛皮纸袋静静躺在桌子中,包装写着常去的棒球用品店名字。手仅是摸到袋子轮廓就已然明了。

    她小心翼翼拿出里面的物什,是店里最好的捕手手套。小的时候她特别想买,可攒了许久也攒不够钱,因为零花钱时常被拿去请成宫鸣吃东西。

    “笨蛋鸣哥,这是最棒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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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宫鸣家的墙壁挂满许多旧照片。

    半月前的黄濑凉太刚感叹想看看童年时代的成宫咲,没曾想这个小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

    她在这的照片多数是跟哥哥的合照,两人穿着相同的青少棒队服,怎么看都是形影不离的投捕搭档。国小起她就留着黑色短发,圆圆的小脸上那双水汪汪的蓝眼睛总是笑着,真是从小可爱到大。

    “好怀念呢”成宫咲的声音自楼梯口一步步靠近,“国中我读得比较远,就换了学校附近的青少棒,再没在比赛里接过鸣哥的球了”

    “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他找到关于她国中的青少棒比赛影像,投手丘上的投手从来都不是她哥哥,不然稻实来海常那次,他怎么会没认出来。

    收回思绪,目光落到墙壁中间的全家福,他注意到一位气质端庄娴静的黑发女生,“这个美女是谁呀?小咲”

    “是我大堂姐,她出国留学了”

    “诶,真的吗!我啊,也有两个姐姐呢”

    黄濑发现他这句话带给她不小的冲击,她震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声音还有些颤抖,“明明都是有两个姐姐的小弟,怎么性格能差这么多”

    “小咲…你这个妹妹当的还真是辛苦”

    钥匙插入玄关转动的动静分外明显,金属门在‘吱呀’声中被打开了。成宫咲望了眼客厅挂着的时钟后跑去门口,他紧跟在她身边,一同向进屋的人打招呼。

    “伯母今天回来这么早呢”她接过人手里拎着的菜。

    “因为我听你姐姐说家里来了客人呀”

    成宫鸣的母亲把小包挂到墙壁的挂钩上,又换了拖鞋,笑眯眯地邀请他。

    “黄濑君留下来吃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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