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条信息，许文曳只觉得心脏潮呼呼的，在发烫。
脸颊更是快要着火了。
区区这么几个字，她居然看出了亲昵感。
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唉，这退烧药不管用吗？怎么脸蛋儿又开始发红了。”
刘应淼嘀嘀咕咕道。
她的手刚伸到许文曳眼前，许文曳跟被惊醒似的，蹭一下站起身。不小心带倒了椅子，饭厅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声。
刘应淼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得手一缩，愣在了当场。
许文曳回神才察觉自己反应过度，趁着低头扶起椅子的空挡稳了稳惶急的心神，佯装镇定道：“我再去吃颗药。”说完就往卧室里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明天考试，我再好好复习一下。”
这话的意思就是，没事别打扰她。
回到卧室，许文曳第一时间把门上锁。
而后，一转身把自己摔进床铺里。躺在床上滚了好几圈，脸颊越滚越烫。她伸手捂住，光露着两只大眼睛，盯着屋顶发呆。
约莫十多分钟后，方才觉得温度冷却下来了。
还要易欢来接吗？
答案是不要。
她需要时间缓冲一下。
还不想这么快面对他。
主要是，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现在都觉得，心里有一团乱麻，全都缠在一起了，根本理不出线头。
但，这个话还是要好好说的。
许文曳想了想，翻身捡起手机回复。
——【曳舟】：我想试一下这边到学校的公交车路线。明天不是考试了吗，你省点儿时间好好准备考试吧。[笑脸.jpg]
这条信息发完，对面沉寂了。
许文曳等了会儿，也没见易欢再发来。以为他同意了，便安心了。
她扔掉手机，在阳台上吹了会儿冷风，将乱七八糟的思绪丢掉。而后，把卧室门锁打开，坐到书桌前投入学习中。
把所有科目捡重点过了一遍，温习了一个多小时。确定没什么疏漏了，快速洗了个澡，拿起书又看了会儿。
-
刘应淼冲完澡贴了张面膜，端着杯牛奶正要敲许文曳的门，见卧室门没掩严实，从门缝里瞧见许文曳躺在了床边。
她蹑手蹑脚进来探头看了眼，许文曳鼻息沉沉，已然睡着了。
脸颊下压着一本解题思路大全，课本和试卷全都收拢整齐。只在书桌上摊开一本错题集，中间拿红笔圈住了一道题。
像是临时看到新的解题思路还不错，便翻出错题集又拿题演练了一遍。
刘应淼叹了口气，怕吵醒她，不敢抽那本工具书。小心翼翼给她把拖鞋脱掉，拿湿毛巾沾了沾额头上的汗，盖上夏凉被，转身把窗户关了。
每每到许文曳要考试的时候，刘应淼就很焦虑，比许文曳自己还要焦虑。
她倒不是焦虑许文曳考不好，是焦虑许文曳会因没考到自己的理想分数而难过。
许文曳长到这么大，哭的次数屈指可数，其中一多半贡献给了考试成绩。
在刘应淼看来，许文曳的分数已经挺厉害了，是她读书那会儿想都不敢想的成绩。
但，许文曳自己不这样认为。
每次一到许文曳考试，无论月考还是期中期末考，还没等许文曳自己有压力，刘应淼就已经开始提前焦虑了。
这次也不例外。
-
早上，许文曳一睁眼，翻身就去摸手机。
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立即缩回了手。
许文曳察觉到，易欢没有回复这件事，居然让她这么在意。
如果是以往，她这样回复信息，其实就算是拒绝了。发完信息后，她并不期待对方如何回复。
但这次，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许文曳也搞不清自己究竟什么想法，睡了一晚也没什么头绪。还没想清楚呢，手指已然摸向了手机。点开屏幕一眼就看到了“大魔王”。
易欢回复了。
许文曳迅速点进微信。
——【大魔王】：嗯。
——【大魔王】：给你时间。
许文曳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易欢并没有因为她那条拒绝的微信就放弃，她隐隐有点开心。大概还因为，他体察到了她的内心。
她确实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
瀚海月考就在本班考，把书桌拉开，各自都坐在原位，考试时间模拟高考。
因公交车比较慢，许文曳在路上比平日里多花了点儿时间。到教室时，已经距离开考只有五分钟了。
考试关乎升降班，教室里鸦雀无声。
满教室黑压压一片沉寂，许文曳的目光下意识瞟向正中间第一的位置。
易欢早到了，跟往常一样，手拄着脸颊，歪着身子坐。
白衬衫熨烫得不见一丝褶皱，领口开了两颗纽扣，下颌线条锐利冷硬。
见她进来，他掀起眼皮漫不经心望过来。
眼眸漆黑，皮肤比衬衫还要白。
眼神里似没什么情绪，又似有许多困惑。他就着这个姿势望着她，丝毫没有要收敛一下目光的意思。
最终，还是许文曳不大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看见他，那股子压迫感又铺天盖地地兜头罩下来了。
许文曳慢吞吞进了教室。
往常也从易欢身边经过，今天心境却很不一样。经过他身旁时，许文曳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许文曳坐到了自己座位上。
她一坐下，清爽的草木香一阵一阵直往鼻孔里钻。平日里也能闻到这股子味道，但今天，有些许不同。
味道似乎……过于浓郁了。
浓郁到，有点灼热。
许文曳抬起手扇了扇。
-
考试最是消耗精神力，结束考试的铃声打响后，满教室人长吁一口气。跟着，欢呼声起，闹闹哄哄冲出去，往餐厅里跑。
许文曳伸了个懒腰，正在犹豫是继续去超市简单吃一口，还是去餐厅。
今天在考试，该吃一顿有营养的……脑子里还在计算钱，视线里易欢往后靠住了她的桌子，跟着便转回身。
他一转回来，手臂撑在她的书桌上，占据了她大片书桌。
许文曳不由的就想靠后一点，给他腾点儿地方。
易欢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目光一掠，瞥了眼她刻意留出来的距离，问：“待会儿有事情吗？”
除了吃饭，许文曳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儿了。
她又悄悄往后靠了一下：“没、没吧。”
易欢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没对此说什么。抬起手腕看表：“现在是十一点三十一分，距离下午三点考试，还有不到三个半小时。”他垂眼看她，“以你的速度，足够做一顿饭了。”
许文曳一默：“你想吃什么？”
说到吃这个字眼儿，易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舔了舔唇，道：“馒头，你会做吗？”
会倒是会，就是不太拿手。
这玩意儿是个大工程。
以前也不是没试过。能蒸，但味道嘛，就看运气了。
好吃的时候特别好吃，不好吃的时候，也是往死里难吃。
想到易欢出那样高的价钱，肯定不能打退堂鼓。
“还有呢？”
“其它的你看着做。”说着，易欢揉了下肚子，又舔了舔唇，喉结跟着一滚，道，“我很饿。”
因为昨晚那一出，许文曳原本是有点不知该怎么面对他的。
此时，他这么一接地气的动作做出来，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此刻有点微妙的状况。
也不知怎么回事，许文曳被他这个动作给逗笑了。
“笑什么？做题太耗神。”见她笑了，易欢也不自觉笑了，他微低头，又提要求，“我要吃甜的馒头。”
这可把许文曳给搞迷惑了。
“你不是不爱吃甜吗？”记得他第一天就告诉过她，喜欢酸和辣，不吃甜。
转念又想起，那被他喝光了的饭后解腻小甜汤和玉米牛奶汁，好像……也不是不爱吃甜。
“嗯，以前是这样。”易欢思索了一下，似乎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眼神注视着她，说，“但你做的我就喜欢吃。”
他还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很喜欢吃。”
-
许文曳什么菜都乐意学，且做的还不错，馒头是她唯一一个不怎么敢经常触碰的面食。
那是因为，做三次，至少有一次会翻车。
酵母分量配比、和面、醒面……太难以掌控了。
一旦心里暗示给够了，每每到了要吃馒头的时候，下意识就会推过去，每次都从外面买。
出了教室，两人一路沉默往地下车库走。
许文曳是在想菜单，而易欢，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
上车后，眼见易欢又要弄那个升降电视，想菜单想入迷的许文曳一秒回神：“别。”
一脱离嘈杂热闹的教室进入密闭空间，似乎那股子莫名的压迫感又窜出来了。
这么个微妙的当口，许文曳不太想和他独处。
虽说前面的司机就跟空气差不多，但只要电视不升起来，许文曳还是会单方面觉得，这个空间好歹是有第三个人存在的。
易欢手指一顿，侧眼看她。许是考试太过耗神，平日里锐利冷淡的丹凤眼懒懒半阖。
片刻后，他似是明白了什么，挑了下眉。
许文曳借系安全带逃避目光接触，末了指了指他眼角下方的疤，换了个话题：“能吃辣吗？”
问完许久没听见他出声，她抬眼望去。
易欢正沉默注视着她，待两人目光相接，他才开口：“能。不碍事。”
说完后，他往后靠住椅背。眼神没离开过她，目光探究意味十足。
许文曳暗暗掐了下手指，故意忽略他的眼神，道：“我算了下时间，我大概可以做四道菜，一道汤。菜的话，酸菜炖排骨、辣炒秋葵、尖椒炒肉和黄瓜炒鸡蛋，汤就罗宋汤吧。”
说完，她问：“可以吗？”
“嗯，你定。”易欢沉沉看着她，说。
也不知怎么回事，许文曳总觉得，他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
这让她又开始不自在了。
-
许文曳极少不自在。
眼前的这种不自在更像是……另一个人入侵她的安全地的那种不安。而这个人，她并不讨厌。
相反，她对他的好感，是随着相处的时间在逐渐增加的。
对于易欢的这种她所定义的入侵行为，许文曳是既觉得害怕，又有一点隐秘的期待感。
这股子略显兴奋的期待感太过隐蔽，几乎不太能察觉。
这是一种她从未经历过的矛盾情绪。
到家后，许文曳熟门熟路进了厨房。易欢也跟进了厨房，拉了把椅子就近在中岛台前坐下。
跟以前一样，这动作表明，他要看着她做菜。
许文曳蒸馒头原本就有压力，这下压力更大了。好在，小张厨师听到动静走进厨房，看明白她要做什么后，主动提出帮忙打下手。
还笑盈盈说：“是要做菜吗？我正巧学习学习。”
时间紧，许文曳也没客气，将洗切配菜的活儿交给她。
她拿眼偷偷瞟了眼旁侧，易欢懒散坐靠着椅子。长腿伸着，眼睫半耷，似是又饿又累。根本没空留意她拿着钱做菜却用他的厨师这事儿。
见她看他，他掀了掀眼皮，一个恰到好处的疑问。
许文曳赶忙笑笑：“没事。”笑罢，便心安理得地用起了小张厨师，自己则去和面。
碗里磕两颗鸡蛋打散，放少许白糖、一小盅热锅化开的猪油，再加酵母，最后倒入温水搅拌均匀。
揉好面等发面的过程中，她把排骨焯水后炖上，还抽空做了个青提冰粉。
许文曳沉浸在制作食物中，渐渐忘记了易欢。
等冰粉做好，鼻端闻到一股子草木香，察觉到了什么，她再一转身，易欢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后。
此时，正越过她的肩膀要去拿冰粉。
显然是想吃。
许文曳立即抬手去挡：“这个现在不能吃。”
她太急切，胳膊抬起来一挡，手结结实实拦到了易欢的掌心里。还顺势往后推了一下，看上去，像是特意抬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易欢原本目光落在餐碟上，手中温热传来的同时，他收回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
他的第一感觉是软和。
许文曳的手掌掌心肉比较多，软乎乎的，贴上来手感非常舒服。
两只手一大一小，紧紧贴在一起。
他抬手去拿，她伸手来挡，时机太过恰到好处，就好似，是她径直握上来的。
察觉到被温热包裹，许文曳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误打误撞干了什么，立即松开手。
见易欢的手臂还悬空停在原位，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住他的手腕，往后戳了一下，解释道：“饭后吃，你这会儿胃里空，现在吃会刺激到胃。”
“哦。”易欢说。
他非常听劝，说现在不能吃就真的不再吃了。就近往旁边坐下。
面也发好了，许文曳这便去揉面上锅蒸。小张保姆也不大出声，只偶尔会问一下配菜需要切成什么形状。
厨房里一时很安静。
时间一到，许文曳戴了厨房手套就去开锅。
揭开盖子时，一股子香甜的味道和着水蒸气扑鼻而来。闻到这股子味道，又瞧见炸开了花的馒头，许文曳心里一喜，知道稳了。
是她记忆中的味道，许刘昌蒸的馒头的味道。
她拿馒头夹往盘子里夹，身旁脚步声响，易欢顺手从旁边抽了双筷子，把她刚夹进去的给扎走了。
他吹了吹，接着咬了一小口。
典型的先尝一尝的作风。
许文曳没顾得上继续夹馒头，一直看着他。
易欢嚼了嚼，没等嘴里的咽下去，就又凑上去咬了一口。
这表明很好吃。
许文曳终于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心。
这回咬得太急，烫到了嘴巴，易欢“嘶”了一声，含糊不清地说：“这么烫？”
跟着，他眼神往旁侧的冰箱上瞟。
许文曳立即道：“放到里面会影响口感的。等会儿吧，稍微晾凉一点。”
“我等不了。”易欢举起胖乎乎的大馒头，喉结滚了几下，咽了口口水，急切地又咬了一口。
然后，预料中的，被烫得直哈气。
许文曳：“……”
眼见她一脸呆滞的表情，易欢乐了。他舔了舔被烫红的下唇，指着手中冒热气儿的胖馒头说，“它想快点到我的肚子里来，你帮我想个办法。”
“……”
许文曳完全被他带偏了，下意识脱口而出：“它不想，它都烫你的嘴唇了。”
“嗯，”见她目光停驻在他的唇上，易欢扬眉笑了，他点点头：“你说得对。”又顺着她的话茬胡说，“不是你做的吗，你和它打个商量，让它别烫我。”
许文曳：“……”
-
许文曳开始炒菜，前两道菜出锅时，易欢已经在吃第二个馒头了。见他没跟以前似的吃菜，许文曳便把菜盘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说：“你先吃着，很快就好。”
易欢就站在她身旁，也不找椅子坐，闻言道：“嗯，不急。”
这怎么又不急了，许文曳正纳闷，就听他说：“待会儿一起吃。”
以前是因为住在一个家里，许文曳可以光明正大顺便给自己做菜。但现在，这算是单纯给易欢做菜。即便是上门私厨，或者就像小张厨师这种住家厨师，平日里也不会和易家人一起上桌吃饭。
许文曳当然想过，依他们目前的关系，易欢肯定会让她吃的。
但没想过，他居然能忍着饿等她一起吃。
许文曳不想让他等太久，赶忙去炒最后一盘菜。小张厨师刚把尖椒切好，正要装盘好方便入锅翻炒，许文曳已经伸手去装盘了。
小张厨师“哎”了一声：“这个辣椒很辣的。”
许文曳这才看到了她戴着手套，与此同时，手心传来一阵钻心的辣。她把刀一扔，甩着手缓解辣劲儿。
易欢第一时间扔了馒头，几步来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腕。
左手手掌处红了一大圈，触目惊心。
许文曳疼得厉害，也顾不得被他握着手，转头问小张厨师：“你有卸妆油吗，我用用。”
“卸妆油？我有。”易欢道，“要卸妆油干什么？”
“以前我切尖椒辣到手，我妈妈百度过，用卸妆油能应急缓解一下。”当然，许文曳没有这玩意儿，用的是刘应淼的。话说到这里，许文曳突然抓住了一个关键点，“你有卸！妆！油！？”
“嗯，”易欢半疑半惑，“确定管用？”
虽说还在疑惑，人已经朝着自己的卧室去了。许文曳紧跟在他身后，紧接着，便看到了满洗漱台的护肤品。
打眼一扫，水乳霜面膜……林林总总一大排。易欢从那一大排里精准找到卸妆油，挤出来一点，握住她的手腕，问：“直接涂抹？”
许文曳已经被那一排护肤品给震麻了，当下忘了疼，她晕晕乎乎地嗯了一声，跟着道：“你居然有这么多的护！肤！品！”
她惊讶完了，易欢也涂抹完了，问：“还难受吗？这得抹药吧，等我一下。”
他摸出手机打电话，对方接起后，他径直说被尖椒辣到了手。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转头问许文曳：“手疼吗？”顺便开了免提。
“嗯，”许文曳疼得眼眶里直泛泪，说，“刺疼刺疼。”
电话对面的家庭医生道：“疼的话，就用林可霉素利多卡因凝胶。厚厚涂一层，两分钟见效，楼下药店就有。”
等去药店拿了药，易欢直接从药师手中接过来，打开盖子就要往许文曳手上涂抹。旁边的医师“哎”了一声，指着里侧的洗手间，道：“先去清洁一下手部。”
涂抹了一层厚厚的凝胶后，上个楼的功夫，许文曳手上的辣疼劲儿就缓解了，见效很快。
易欢一直盯着她的手，第三次问：“还疼吗？”
许文曳摇了摇头，已经完全没感觉了。跟着又老话重提：“你居然有卸！妆！油！”
见她关注点又回到了护肤品上，看来是真不疼了。易欢这才放松，道：“嗯，涂防晒霜后，会用到卸妆油。”
“我一个女生，我都只用爽肤水。”许文曳太过震惊，实在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道，“你一个男生，居然用那么多的护肤品。你居然还用防！晒！霜！”
此时，两人正在电梯里。
易欢没觉得哪里不对，按了上行键，道：“户外运动多，皮肤管理得做。”
许文曳无话可说了。
还皮！肤！管！理！
这也太精致了。
比她一个女生都精致。
她盯着他的脸颊：“原来，你皮肤这么好，是有原因的。”她蔫耷耷道，“和你比起来，我活得可太粗糙了。我连面膜都不贴。”
根本不像个女生。
电梯在缓缓上行，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挨得有些近。易欢微微侧头，或许是刚经历过一番兵荒马乱，许文曳没察觉到这有些过分近的距离。
易欢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睫上，继而顺着往下，细腻白皙的皮肤和细小的绒毛进入了他的眼睛。
鼻端一股子淡淡的馨香。
像咬了一口苹果后，脆甜的清香味儿。
许文曳不用香水，乍闻这味道像是洗衣液的清香。
但易欢知道不是。
家里保姆给洗衣服时，洗衣液的味道不是这样的。
这是，独属于许文曳的味道。
看着看着，易欢突然道：“想好了吗？”
许文曳还在出神，随口应：“什么？”
话落，耳旁一阵寂静。她侧转头看向他，正巧落入他的眼神里。
这个眼神，瞬间把许文曳拉回了昨晚的山头。她知道他在问什么了。两人鼻息相触，许文曳眼睛慌乱眨了几下，迅速看向别处：“没、没有。哪儿能那么快。”
耳旁传来声音：“有这么难吗？”
许文曳坚定地点头：“难。”
“哪里难？”
……非要问到底吗。
“就……”许文曳实话实说，“我觉得我们还不算是太、太……熟悉吧。就一下子……就……”
许文曳说不下去了。
说完后，再没听到动静。她也不好扭头去看。等电梯停了，她这才借着进家门的空挡看向旁边。
她一望过来，便落入了易欢的眼神里。
他看着她，突地笑了：“你挺奇怪，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有好感。”
许文曳心里一咯噔。
他怎么就这么容易！看明白！她！
难道，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可你有个顾虑，这个顾虑大过于对我的好感，我还挺不爽。但是，”易欢停顿了一下，“好不容易遇到感兴趣的女生，我愿意多一点耐心。”
他径直看向她，说：“既然你觉得不熟悉，那就按照你的节奏来。”
脸颊更是快要着火了。
区区这么几个字，她居然看出了亲昵感。
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唉，这退烧药不管用吗？怎么脸蛋儿又开始发红了。”
刘应淼嘀嘀咕咕道。
她的手刚伸到许文曳眼前，许文曳跟被惊醒似的，蹭一下站起身。不小心带倒了椅子，饭厅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声。
刘应淼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得手一缩，愣在了当场。
许文曳回神才察觉自己反应过度，趁着低头扶起椅子的空挡稳了稳惶急的心神，佯装镇定道：“我再去吃颗药。”说完就往卧室里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明天考试，我再好好复习一下。”
这话的意思就是，没事别打扰她。
回到卧室，许文曳第一时间把门上锁。
而后，一转身把自己摔进床铺里。躺在床上滚了好几圈，脸颊越滚越烫。她伸手捂住，光露着两只大眼睛，盯着屋顶发呆。
约莫十多分钟后，方才觉得温度冷却下来了。
还要易欢来接吗？
答案是不要。
她需要时间缓冲一下。
还不想这么快面对他。
主要是，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现在都觉得，心里有一团乱麻，全都缠在一起了，根本理不出线头。
但，这个话还是要好好说的。
许文曳想了想，翻身捡起手机回复。
——【曳舟】：我想试一下这边到学校的公交车路线。明天不是考试了吗，你省点儿时间好好准备考试吧。[笑脸.jpg]
这条信息发完，对面沉寂了。
许文曳等了会儿，也没见易欢再发来。以为他同意了，便安心了。
她扔掉手机，在阳台上吹了会儿冷风，将乱七八糟的思绪丢掉。而后，把卧室门锁打开，坐到书桌前投入学习中。
把所有科目捡重点过了一遍，温习了一个多小时。确定没什么疏漏了，快速洗了个澡，拿起书又看了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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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应淼冲完澡贴了张面膜，端着杯牛奶正要敲许文曳的门，见卧室门没掩严实，从门缝里瞧见许文曳躺在了床边。
她蹑手蹑脚进来探头看了眼，许文曳鼻息沉沉，已然睡着了。
脸颊下压着一本解题思路大全，课本和试卷全都收拢整齐。只在书桌上摊开一本错题集，中间拿红笔圈住了一道题。
像是临时看到新的解题思路还不错，便翻出错题集又拿题演练了一遍。
刘应淼叹了口气，怕吵醒她，不敢抽那本工具书。小心翼翼给她把拖鞋脱掉，拿湿毛巾沾了沾额头上的汗，盖上夏凉被，转身把窗户关了。
每每到许文曳要考试的时候，刘应淼就很焦虑，比许文曳自己还要焦虑。
她倒不是焦虑许文曳考不好，是焦虑许文曳会因没考到自己的理想分数而难过。
许文曳长到这么大，哭的次数屈指可数，其中一多半贡献给了考试成绩。
在刘应淼看来，许文曳的分数已经挺厉害了，是她读书那会儿想都不敢想的成绩。
但，许文曳自己不这样认为。
每次一到许文曳考试，无论月考还是期中期末考，还没等许文曳自己有压力，刘应淼就已经开始提前焦虑了。
这次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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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许文曳一睁眼，翻身就去摸手机。
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立即缩回了手。
许文曳察觉到，易欢没有回复这件事，居然让她这么在意。
如果是以往，她这样回复信息，其实就算是拒绝了。发完信息后，她并不期待对方如何回复。
但这次，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许文曳也搞不清自己究竟什么想法，睡了一晚也没什么头绪。还没想清楚呢，手指已然摸向了手机。点开屏幕一眼就看到了“大魔王”。
易欢回复了。
许文曳迅速点进微信。
——【大魔王】：嗯。
——【大魔王】：给你时间。
许文曳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易欢并没有因为她那条拒绝的微信就放弃，她隐隐有点开心。大概还因为，他体察到了她的内心。
她确实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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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月考就在本班考，把书桌拉开，各自都坐在原位，考试时间模拟高考。
因公交车比较慢，许文曳在路上比平日里多花了点儿时间。到教室时，已经距离开考只有五分钟了。
考试关乎升降班，教室里鸦雀无声。
满教室黑压压一片沉寂，许文曳的目光下意识瞟向正中间第一的位置。
易欢早到了，跟往常一样，手拄着脸颊，歪着身子坐。
白衬衫熨烫得不见一丝褶皱，领口开了两颗纽扣，下颌线条锐利冷硬。
见她进来，他掀起眼皮漫不经心望过来。
眼眸漆黑，皮肤比衬衫还要白。
眼神里似没什么情绪，又似有许多困惑。他就着这个姿势望着她，丝毫没有要收敛一下目光的意思。
最终，还是许文曳不大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看见他，那股子压迫感又铺天盖地地兜头罩下来了。
许文曳慢吞吞进了教室。
往常也从易欢身边经过，今天心境却很不一样。经过他身旁时，许文曳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许文曳坐到了自己座位上。
她一坐下，清爽的草木香一阵一阵直往鼻孔里钻。平日里也能闻到这股子味道，但今天，有些许不同。
味道似乎……过于浓郁了。
浓郁到，有点灼热。
许文曳抬起手扇了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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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最是消耗精神力，结束考试的铃声打响后，满教室人长吁一口气。跟着，欢呼声起，闹闹哄哄冲出去，往餐厅里跑。
许文曳伸了个懒腰，正在犹豫是继续去超市简单吃一口，还是去餐厅。
今天在考试，该吃一顿有营养的……脑子里还在计算钱，视线里易欢往后靠住了她的桌子，跟着便转回身。
他一转回来，手臂撑在她的书桌上，占据了她大片书桌。
许文曳不由的就想靠后一点，给他腾点儿地方。
易欢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目光一掠，瞥了眼她刻意留出来的距离，问：“待会儿有事情吗？”
除了吃饭，许文曳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儿了。
她又悄悄往后靠了一下：“没、没吧。”
易欢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没对此说什么。抬起手腕看表：“现在是十一点三十一分，距离下午三点考试，还有不到三个半小时。”他垂眼看她，“以你的速度，足够做一顿饭了。”
许文曳一默：“你想吃什么？”
说到吃这个字眼儿，易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舔了舔唇，道：“馒头，你会做吗？”
会倒是会，就是不太拿手。
这玩意儿是个大工程。
以前也不是没试过。能蒸，但味道嘛，就看运气了。
好吃的时候特别好吃，不好吃的时候，也是往死里难吃。
想到易欢出那样高的价钱，肯定不能打退堂鼓。
“还有呢？”
“其它的你看着做。”说着，易欢揉了下肚子，又舔了舔唇，喉结跟着一滚，道，“我很饿。”
因为昨晚那一出，许文曳原本是有点不知该怎么面对他的。
此时，他这么一接地气的动作做出来，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此刻有点微妙的状况。
也不知怎么回事，许文曳被他这个动作给逗笑了。
“笑什么？做题太耗神。”见她笑了，易欢也不自觉笑了，他微低头，又提要求，“我要吃甜的馒头。”
这可把许文曳给搞迷惑了。
“你不是不爱吃甜吗？”记得他第一天就告诉过她，喜欢酸和辣，不吃甜。
转念又想起，那被他喝光了的饭后解腻小甜汤和玉米牛奶汁，好像……也不是不爱吃甜。
“嗯，以前是这样。”易欢思索了一下，似乎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眼神注视着她，说，“但你做的我就喜欢吃。”
他还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很喜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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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文曳什么菜都乐意学，且做的还不错，馒头是她唯一一个不怎么敢经常触碰的面食。
那是因为，做三次，至少有一次会翻车。
酵母分量配比、和面、醒面……太难以掌控了。
一旦心里暗示给够了，每每到了要吃馒头的时候，下意识就会推过去，每次都从外面买。
出了教室，两人一路沉默往地下车库走。
许文曳是在想菜单，而易欢，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
上车后，眼见易欢又要弄那个升降电视，想菜单想入迷的许文曳一秒回神：“别。”
一脱离嘈杂热闹的教室进入密闭空间，似乎那股子莫名的压迫感又窜出来了。
这么个微妙的当口，许文曳不太想和他独处。
虽说前面的司机就跟空气差不多，但只要电视不升起来，许文曳还是会单方面觉得，这个空间好歹是有第三个人存在的。
易欢手指一顿，侧眼看她。许是考试太过耗神，平日里锐利冷淡的丹凤眼懒懒半阖。
片刻后，他似是明白了什么，挑了下眉。
许文曳借系安全带逃避目光接触，末了指了指他眼角下方的疤，换了个话题：“能吃辣吗？”
问完许久没听见他出声，她抬眼望去。
易欢正沉默注视着她，待两人目光相接，他才开口：“能。不碍事。”
说完后，他往后靠住椅背。眼神没离开过她，目光探究意味十足。
许文曳暗暗掐了下手指，故意忽略他的眼神，道：“我算了下时间，我大概可以做四道菜，一道汤。菜的话，酸菜炖排骨、辣炒秋葵、尖椒炒肉和黄瓜炒鸡蛋，汤就罗宋汤吧。”
说完，她问：“可以吗？”
“嗯，你定。”易欢沉沉看着她，说。
也不知怎么回事，许文曳总觉得，他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
这让她又开始不自在了。
-
许文曳极少不自在。
眼前的这种不自在更像是……另一个人入侵她的安全地的那种不安。而这个人，她并不讨厌。
相反，她对他的好感，是随着相处的时间在逐渐增加的。
对于易欢的这种她所定义的入侵行为，许文曳是既觉得害怕，又有一点隐秘的期待感。
这股子略显兴奋的期待感太过隐蔽，几乎不太能察觉。
这是一种她从未经历过的矛盾情绪。
到家后，许文曳熟门熟路进了厨房。易欢也跟进了厨房，拉了把椅子就近在中岛台前坐下。
跟以前一样，这动作表明，他要看着她做菜。
许文曳蒸馒头原本就有压力，这下压力更大了。好在，小张厨师听到动静走进厨房，看明白她要做什么后，主动提出帮忙打下手。
还笑盈盈说：“是要做菜吗？我正巧学习学习。”
时间紧，许文曳也没客气，将洗切配菜的活儿交给她。
她拿眼偷偷瞟了眼旁侧，易欢懒散坐靠着椅子。长腿伸着，眼睫半耷，似是又饿又累。根本没空留意她拿着钱做菜却用他的厨师这事儿。
见她看他，他掀了掀眼皮，一个恰到好处的疑问。
许文曳赶忙笑笑：“没事。”笑罢，便心安理得地用起了小张厨师，自己则去和面。
碗里磕两颗鸡蛋打散，放少许白糖、一小盅热锅化开的猪油，再加酵母，最后倒入温水搅拌均匀。
揉好面等发面的过程中，她把排骨焯水后炖上，还抽空做了个青提冰粉。
许文曳沉浸在制作食物中，渐渐忘记了易欢。
等冰粉做好，鼻端闻到一股子草木香，察觉到了什么，她再一转身，易欢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后。
此时，正越过她的肩膀要去拿冰粉。
显然是想吃。
许文曳立即抬手去挡：“这个现在不能吃。”
她太急切，胳膊抬起来一挡，手结结实实拦到了易欢的掌心里。还顺势往后推了一下，看上去，像是特意抬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易欢原本目光落在餐碟上，手中温热传来的同时，他收回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
他的第一感觉是软和。
许文曳的手掌掌心肉比较多，软乎乎的，贴上来手感非常舒服。
两只手一大一小，紧紧贴在一起。
他抬手去拿，她伸手来挡，时机太过恰到好处，就好似，是她径直握上来的。
察觉到被温热包裹，许文曳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误打误撞干了什么，立即松开手。
见易欢的手臂还悬空停在原位，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住他的手腕，往后戳了一下，解释道：“饭后吃，你这会儿胃里空，现在吃会刺激到胃。”
“哦。”易欢说。
他非常听劝，说现在不能吃就真的不再吃了。就近往旁边坐下。
面也发好了，许文曳这便去揉面上锅蒸。小张保姆也不大出声，只偶尔会问一下配菜需要切成什么形状。
厨房里一时很安静。
时间一到，许文曳戴了厨房手套就去开锅。
揭开盖子时，一股子香甜的味道和着水蒸气扑鼻而来。闻到这股子味道，又瞧见炸开了花的馒头，许文曳心里一喜，知道稳了。
是她记忆中的味道，许刘昌蒸的馒头的味道。
她拿馒头夹往盘子里夹，身旁脚步声响，易欢顺手从旁边抽了双筷子，把她刚夹进去的给扎走了。
他吹了吹，接着咬了一小口。
典型的先尝一尝的作风。
许文曳没顾得上继续夹馒头，一直看着他。
易欢嚼了嚼，没等嘴里的咽下去，就又凑上去咬了一口。
这表明很好吃。
许文曳终于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心。
这回咬得太急，烫到了嘴巴，易欢“嘶”了一声，含糊不清地说：“这么烫？”
跟着，他眼神往旁侧的冰箱上瞟。
许文曳立即道：“放到里面会影响口感的。等会儿吧，稍微晾凉一点。”
“我等不了。”易欢举起胖乎乎的大馒头，喉结滚了几下，咽了口口水，急切地又咬了一口。
然后，预料中的，被烫得直哈气。
许文曳：“……”
眼见她一脸呆滞的表情，易欢乐了。他舔了舔被烫红的下唇，指着手中冒热气儿的胖馒头说，“它想快点到我的肚子里来，你帮我想个办法。”
“……”
许文曳完全被他带偏了，下意识脱口而出：“它不想，它都烫你的嘴唇了。”
“嗯，”见她目光停驻在他的唇上，易欢扬眉笑了，他点点头：“你说得对。”又顺着她的话茬胡说，“不是你做的吗，你和它打个商量，让它别烫我。”
许文曳：“……”
-
许文曳开始炒菜，前两道菜出锅时，易欢已经在吃第二个馒头了。见他没跟以前似的吃菜，许文曳便把菜盘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说：“你先吃着，很快就好。”
易欢就站在她身旁，也不找椅子坐，闻言道：“嗯，不急。”
这怎么又不急了，许文曳正纳闷，就听他说：“待会儿一起吃。”
以前是因为住在一个家里，许文曳可以光明正大顺便给自己做菜。但现在，这算是单纯给易欢做菜。即便是上门私厨，或者就像小张厨师这种住家厨师，平日里也不会和易家人一起上桌吃饭。
许文曳当然想过，依他们目前的关系，易欢肯定会让她吃的。
但没想过，他居然能忍着饿等她一起吃。
许文曳不想让他等太久，赶忙去炒最后一盘菜。小张厨师刚把尖椒切好，正要装盘好方便入锅翻炒，许文曳已经伸手去装盘了。
小张厨师“哎”了一声：“这个辣椒很辣的。”
许文曳这才看到了她戴着手套，与此同时，手心传来一阵钻心的辣。她把刀一扔，甩着手缓解辣劲儿。
易欢第一时间扔了馒头，几步来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腕。
左手手掌处红了一大圈，触目惊心。
许文曳疼得厉害，也顾不得被他握着手，转头问小张厨师：“你有卸妆油吗，我用用。”
“卸妆油？我有。”易欢道，“要卸妆油干什么？”
“以前我切尖椒辣到手，我妈妈百度过，用卸妆油能应急缓解一下。”当然，许文曳没有这玩意儿，用的是刘应淼的。话说到这里，许文曳突然抓住了一个关键点，“你有卸！妆！油！？”
“嗯，”易欢半疑半惑，“确定管用？”
虽说还在疑惑，人已经朝着自己的卧室去了。许文曳紧跟在他身后，紧接着，便看到了满洗漱台的护肤品。
打眼一扫，水乳霜面膜……林林总总一大排。易欢从那一大排里精准找到卸妆油，挤出来一点，握住她的手腕，问：“直接涂抹？”
许文曳已经被那一排护肤品给震麻了，当下忘了疼，她晕晕乎乎地嗯了一声，跟着道：“你居然有这么多的护！肤！品！”
她惊讶完了，易欢也涂抹完了，问：“还难受吗？这得抹药吧，等我一下。”
他摸出手机打电话，对方接起后，他径直说被尖椒辣到了手。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转头问许文曳：“手疼吗？”顺便开了免提。
“嗯，”许文曳疼得眼眶里直泛泪，说，“刺疼刺疼。”
电话对面的家庭医生道：“疼的话，就用林可霉素利多卡因凝胶。厚厚涂一层，两分钟见效，楼下药店就有。”
等去药店拿了药，易欢直接从药师手中接过来，打开盖子就要往许文曳手上涂抹。旁边的医师“哎”了一声，指着里侧的洗手间，道：“先去清洁一下手部。”
涂抹了一层厚厚的凝胶后，上个楼的功夫，许文曳手上的辣疼劲儿就缓解了，见效很快。
易欢一直盯着她的手，第三次问：“还疼吗？”
许文曳摇了摇头，已经完全没感觉了。跟着又老话重提：“你居然有卸！妆！油！”
见她关注点又回到了护肤品上，看来是真不疼了。易欢这才放松，道：“嗯，涂防晒霜后，会用到卸妆油。”
“我一个女生，我都只用爽肤水。”许文曳太过震惊，实在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道，“你一个男生，居然用那么多的护肤品。你居然还用防！晒！霜！”
此时，两人正在电梯里。
易欢没觉得哪里不对，按了上行键，道：“户外运动多，皮肤管理得做。”
许文曳无话可说了。
还皮！肤！管！理！
这也太精致了。
比她一个女生都精致。
她盯着他的脸颊：“原来，你皮肤这么好，是有原因的。”她蔫耷耷道，“和你比起来，我活得可太粗糙了。我连面膜都不贴。”
根本不像个女生。
电梯在缓缓上行，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挨得有些近。易欢微微侧头，或许是刚经历过一番兵荒马乱，许文曳没察觉到这有些过分近的距离。
易欢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睫上，继而顺着往下，细腻白皙的皮肤和细小的绒毛进入了他的眼睛。
鼻端一股子淡淡的馨香。
像咬了一口苹果后，脆甜的清香味儿。
许文曳不用香水，乍闻这味道像是洗衣液的清香。
但易欢知道不是。
家里保姆给洗衣服时，洗衣液的味道不是这样的。
这是，独属于许文曳的味道。
看着看着，易欢突然道：“想好了吗？”
许文曳还在出神，随口应：“什么？”
话落，耳旁一阵寂静。她侧转头看向他，正巧落入他的眼神里。
这个眼神，瞬间把许文曳拉回了昨晚的山头。她知道他在问什么了。两人鼻息相触，许文曳眼睛慌乱眨了几下，迅速看向别处：“没、没有。哪儿能那么快。”
耳旁传来声音：“有这么难吗？”
许文曳坚定地点头：“难。”
“哪里难？”
……非要问到底吗。
“就……”许文曳实话实说，“我觉得我们还不算是太、太……熟悉吧。就一下子……就……”
许文曳说不下去了。
说完后，再没听到动静。她也不好扭头去看。等电梯停了，她这才借着进家门的空挡看向旁边。
她一望过来，便落入了易欢的眼神里。
他看着她，突地笑了：“你挺奇怪，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有好感。”
许文曳心里一咯噔。
他怎么就这么容易！看明白！她！
难道，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可你有个顾虑，这个顾虑大过于对我的好感，我还挺不爽。但是，”易欢停顿了一下，“好不容易遇到感兴趣的女生，我愿意多一点耐心。”
他径直看向她，说：“既然你觉得不熟悉，那就按照你的节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