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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国地处北方,京城又在祁国偏北的地方,到冬天极其寒冷,平日里下了霜雪,过几个白日也化不掉,大地一片灰蒙蒙笼罩着片片白霜,外面再少行人,仿佛时间停下了。

    但京城里的时间是不会停的,这些日子,朝堂上的斗争仍然如赤日野火下那般火热。

    芸国和晏国知道了祁国的炼铁术,各自摆兵陈列边关,又遣使来祁国,求购炼铁术,仿佛不卖就要动起刀兵。

    祁国内部,葛家招赘了上门妻,葛川似有意将其培养成镇南将军府的少主;然而葛川有一庶妹,这庶妹也带着女儿来到京城,给女儿葛泉寻了一个兵部的职位,扬言要夺得葛家的爵位。

    为应对外敌,皇上下旨,要葛川带着陈琪、还有那葛泉迅速回到镇南军驻地,应对芸国;又令丁潮将军也带着丁斐回去了镇西军,防备着晏国;镇北军是防备着北方蛮夷的,皇上本想调动,但又恐北方蛮夷作乱,只得作罢。

    这时,葛川上奏,称自己年老,精力已衰,需多带领年轻将才上战场历练,听闻镇北将军府二女孟真文武双全,是将门虎女,但刚入朝堂未建功绩,特地求皇上调孟真同去镇南军,辅佐自己,也好令孟真为国尽忠,建功立业。孟秦等人自然强烈反对,甚至与葛川于朝堂之上大吵,但最终皇上应允葛川。

    另,皇上又下旨,要求凉王扩充军队,原凉王统八万军,特将其统兵数增至十万。

    ......

    凉州,是皇上的同胞妹妹凉王的驻地,此刻夜中,凉王府的书房里,正点着一柄蜡烛,火苗不时跳动着。一名中年女子,穿着锦袍,身材高大,此刻正弯腰读着一卷圣旨,她约四十多岁,面容冷峻严厉,鬓角有些许灰白。

    凉王读完圣旨,咳嗽一声,叹了口气,说:“我这个皇姐,她玩弄权衡之术,把三个外姓将军耍来耍去,得罪了遍,却又要我给她兜底。”

    世人都知道,凉王战功赫赫,威武不凡,在凉州率领八万军,是祁国最大的将军,但多年来连续征战,身处险地,即使是凉王也受了不少沉疴旧伤。

    凉王对面,有一年轻女子,她风神俊秀,身穿黄白锦褂,腰带缠蓝,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骄矜之气,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喝茶,说道:“凉州并不富饶,也无良田,也无特产,也无矿藏,养八万军队已经是入不敷出,再多养两万人,便要饿死许多平民了。”

    “可这圣旨不可违,要如何再养得起两万军队?”

    “圣旨为何不可违?”年轻女子很不在意,说话间竟颇有豪气,她说道:“整个祁国,三大将军也仅有十二万军队,偏偏要我一州之地养十万人?她忌惮外姓将军,自己把那三家得罪了遍,为何要我们来当兑子?若是真的逼反了某家,我们肯定是她手中打击外姓将军的棋子?”

    “忠君之事,为君解忧,是臣子的本分。”凉王说道:“静儿勿要失言。”

    凉王世女卓静,哼了一声。凉王与皇上是同胞姐妹,情深似海,但世女卓静自出生时便在凉州,对皇上却没有很深的感情,只知道皇上天天在京城玩弄权衡之术,又要凉王给他兜底,若非凉王在,那三个外姓将军怕是早就反了。

    凉王也知道自己这世女对皇上不满,便岔开话题,说道三个外姓将军:“依我看,这葛家是快要倒了。”

    “那陈琪和葛泉都撑不起来将军府吗?”世女好奇问道。

    凉王摇摇头,说:“这两人我都曾见过,陈琪文武都不错,也有些谋略,但也只是一般将领的见地,远远领不了数万人,也担不起镇南将军府这世袭的勋爵。想来也是,葛川早些年颇有勇武,但年老之后,英雄气短,竟在招赘一事上糊涂了,应当是怕找来个厉害人物入赘,将来镇南将军府就随了他姓,所以找来了较平庸的陈琪,平庸之辈倒是好拿捏,但又怎么撑得起来镇南军的名号;至于那葛泉,这倒是个人物......”凉王想了想道:“据说前些日子,葛川曾与她那庶妹商讨,想要认葛泉为女,来府中当少主,但人家不愿,这才有了招赘陈琪之事。”

    “哦?”世女听得有趣,又追问:“那这葛泉是如何了得?”

    “当年葛川承袭爵位,把这庶妹赶走,这妹妹本事不大,但胜在心气高,她花了大心思培养自己的儿女,势要与葛川再起争夺。这葛泉便是她那一脉儿女中最出色的一位,她四处拜访名师,文韬武略都很出色,据说曾拜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五湖师太为师学过武艺,也曾在京城松阳书院中就读过,后来混迹于边关,有些名气。”

    “那娘的意思,这葛泉,极有可能继承镇南将军府的勋爵了?”世女问道。

    “你认为如何?”凉王反问。

    世女想了会儿,说道:“不对不对,若是以正常思路去想,葛泉确有可能得到勋爵,但当今圣上本就不喜外姓将军,任这葛泉如何出色,可她身为庶女之后,本就礼法不合,皇上必定还是会以这个由头削了镇南将军府。”

    凉王点点头,说:“没错,陈琪撑不起来,葛泉又是庶女之后,除非葛川现在再生出来一个厉害的嫡女,否则葛家从此便要败了。丁家如今没有嫡女,即便丁斐很是出色,将来怕也是要被削了勋爵。倒是孟家,原本只是四大将军中最弱小的一家,被打压了这么久,却还没有倒下,反而有壮大之势。”

    “孟家二女,的确都很不凡,但孟真这一劫,她躲得掉吗?”世女叹口气说道。

    “她若有能耐化解此劫,只会让皇上猜忌更甚,镇北将军府,也是个死局。”凉王说道,但她心中有一句话没说:皇上已经是堂而皇之地帮助镇南将军对付镇北将军了,从此之后,孟家会如何看待皇上呢?

    ......

    镇北将军府中,此夜,所有人都没有睡觉,在正堂坐着,每个人都愁容满面。

    “家主,您快想想办法,若是真儿随去了镇南军,便是入了虎穴,葛家必要暗算她。”许正君泪流满面。

    这道理孟秦岂会不知,但她也想不出好点子,只好说:“我想办法,去邀得几位江湖高手相助,随你同去镇南军。”

    孟真摇摇头:“江湖人多在三国之间闯荡,忠君爱国的信念不强,更不会随自己步入死局。”

    孟宵叹着气,说:“葛家太狠毒了,竟想出这样的毒计。”

    “这个毒计很显眼,但是皇上就是吃这一套,”孟真说:“葛家明白皇上的意思,皇上也一直默许葛家的暗算。”经此事,她忠君爱国的信念也在慢慢减弱,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仇敌。

    “可究竟要怎么办?”孟宵急道:“总不能让二妹就这样去了镇南军。”

    孟修竹叫道:“不如我和大姐喊几个武艺高强的军士,半路上把葛川他们截杀了吧。”

    “不必了,不就是镇南军,又不是龙潭虎穴,我如今武艺精进,也不怕她,走一遭就是了。”孟真眼神寒冷,心中充满愤怒,她偏要看看,镇南将军府有多大本事,处处找她麻烦,真不怕鱼死网破?

    这时,一道悠扬的声音传来,在正堂回绕着:“众将军莫慌,浮云山百空洞主前来,特地来救孟小姐。”

    “嗯?”正堂几人面露惊讶,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估计是好事,孟真想起这浮云山百空洞的名号,似乎她曾听烟州的那位老神仙提过。孟秦站了起来,心想,这莫非是高人前来相助,真儿有救了,于是拱手道:“不知高人来此,有失远迎,不知高人现在何处,可否现身一见?”

    那声音又悠悠传来:“老夫正在将军府外,众将军请恕老夫深夜叨扰。”

    “哪里哪里,高人请稍歇,你们快随我去请。”孟秦回首纠集众人,取了灯笼,去将军府外,只见月光下,却是站着一个灰袍妇人,现在是晚上,看不清面容,但她身姿笔直,气质悠然,真有高人范儿。

    “在下孟秦,请高人快快入府。”孟秦拱手请道。

    那人随着众人进府,进了正堂坐了客座。江主君吩咐下人安排茶水与点心饭菜,孟秦问:“百空洞主,听你话语,你知道我孟家如今的劫难,特地来救真儿。”

    “老夫非是救你孟家而来,仅是救真儿一人而来。”那妇人看似三十多岁年纪,但皮肤无皱,面容和善,穿着一身灰色宽袍。这时,下人端着茶水前来,妇人手指一摇,那茶杯竟自己颠出了茶盘,飞来妇人手中。

    “仙术?”众人一惊,心中叫喜,这真是仙人来救孟真了。

    妇人喝了一口茶,说道:“你们各自回去吧,我需单独与孟真谈话,外人不得窥探。”于是众人皆施礼离去。

    那妇人问孟真道:“那日烟州虎头镇的柳千劝你来寻我,你为何不来?”

    孟真拱手说道:“仙长,我羁绊颇多,诸事未了,无法寻仙问道。”

    妇人说:“你如今有性命之威,我若不救你,你极可能死于镇南军中,你若拜师,与我回浮云山修炼,我自去想法子让你们皇上收回成命。”

    孟真说:“我武艺日益纯熟,即使去了镇南军,她们未必能成功暗算我。”

    妇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摇摇头,说道:“你空有仙人体质,练功也只是入门,未得其法,如今只是五官敏锐,力气充盈,真碰上了凡间的阴毒手段,还是有极大凶险的。”

    “这......”孟真没想到这人一眼道出自己的底细,看来她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便拱手求道:“还望仙长教诲。”

    “我为何要教你?”妇人又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若不愿拜我为师,我又何必救你。”

    孟真说:“敢问仙长,仙人体质是如何得来,我将军府中其他人,是否又仙人体质?”

    “我入府既已探查,他们皆无仙缘。”

    “那,我的仙人体质又从何而来?”孟真不解。

    “你的仙人体质,一来可能是天赐,二来可能是后天服食一种洗髓丹,你若承受了洗髓练筋之苦,也可步入仙门。”妇人想了一会儿说道。

    “洗髓丹?”孟真想起段秋给她的那颗解毒丸,她就是那次之后,身体恢复,武功飞速进展,想必那颗解毒丸,就是传说中的洗髓丹。孟真问:“这洗髓丹,我若拜你为师,能否再得到几颗?”

    “......”妇人看着她,似乎不悦,说:“若是数百年前,或许还有机会,如今天地灵气凋零,灵草不生,洗髓丹早已是传说中的物品,连我也未曾见过,哪能说有就有?况且,你若是为了给家人种下仙人体质来索要洗髓丹,我即使有,也不会给你的。”

    孟真默然不语。

    “寻仙问道,本就需要抛却凡尘,斩断六根,一心一意追求天地大道,你若是如此心系凡间,便不适合寻仙。”妇人说道。

    孟真想了一会儿,拱手说道:“那便多谢仙长抬爱,我放不下凡间人事,还是不随仙长去修炼了。”

    “哼!”那妇人站起来,以她为中心散发一股风,把孟真头发和衣袍吹起,正堂的灯火也差点吹灭。妇人心想:我本该拂袖而去,但如今灵气凋零,拥有仙人体质的人也越来越少,我找寻多年,也不曾有一个徒弟,若是今日离去,何处去找人继承我衣钵?

    妇人说:“哼,罢了,你如今不愿随我走,我只当你不知晓仙术之玄妙无穷,也不逼你,我自传你几套法门,让你放心去那龙潭虎穴,过些时日我再来寻你,你那时再想想是否做我徒弟。”

    “多谢仙长!”孟真跪地,拱手说道。

    ......

    演武场中。

    百空洞主见孟真演武,知道她练得是《点金功》,说道:“真儿,你现在练得《点金功》也是仙家法门,但你只是入门阶段,浑身有灵气护体却不能自如使用,可惜你现在不愿拜我为师,我不会传你我的功法,只能传你几手旁门小法术,再告知你一些修炼技巧。”

    百空洞主教了她几门小法术,分别是:

    感应术,可以对自己祥晦隐隐有预知,也可注目观察他人祥晦,是一种避灾法;

    易容术,可改变自己面容,凡人无法看穿;

    运气术,可以调动全身灵气流转,加快伤病恢复,也可封闭五感,使灵气流转护持自身,又可将灵气激出;

    采气术,百空洞主告诉她,灵气便是天地间的生命力,她总是在京城修炼,此处宫墙土木皆是死物,灵气几乎不存,使用采气术虽可稍稍加快修炼进度。但若真的想修炼仙术,则需寻到一处灵山秀水,在其中修炼,方能事半功倍。

    孟真学用了采气术,果然练功进度更快了,原本习练的《点金功》长期处在第一层无法进阶,现在短短几日便突破瓶颈,步入第二层。

    《点金功》也有其秘法,如今孟真练到第二层,五官敏锐与力气更胜一层,而且筋骨愈发强健,不仅是毒物难以侵害,普通刀剑亦难以伤她。

    练到此处,百空洞主才微微点头,孟真这样在凡间行走,只要事先防备,已经难以受伤。孟真先用感应术看了自己的祥晦,心中隐隐发觉此行凶险,会遇到不少敌人,但并无性命之忧。

    洞主最后又强调道:“真儿,你记住,这一遭,只保住性命即可,千万不要出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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