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墙壁上的屏幕无端黑了一个,坐在后排的冥冥“哦”了一声。

    “嗯?冥小姐的术式还有信号不好的时候?”五条悟一愣。

    这个白发守财奴的“黑鸟操术”最基础的功用就是与黑鸟共鸣,见鸟之所见,闻鸟之所闻,所以他们才能悠闲地坐在转播室看各处打斗——五条悟很可惜没有一个学生真正把心思放在咒灵祓除上。人才辈出是好事,可是二级咒灵都对他们没吸引力了吗?

    冥冥微微低头,一边捋着尾端绑作麻花辫的厚刘海,一边说:

    “不,这不是单纯的‘信号不好’……”

    话还未完,余下五台显示器在同一时间极速变暗,然后彻底黑了下去,另一面墙上张贴的咒符也全在红色火焰中烧成灰烬。

    倘若刚才还能以意外一笔带过,此刻便无法再令人坐视不管。庵歌姬“唰”地站起来,神情严肃地说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

    “出事了。”

    人为放进场内的咒灵事先均与咒符相连,假如京都分校的学生祓除了一只,那么咒符会被蓝色火焰烧毁;假如是东京分校的学生祓除的,咒符上则会烧起红色火焰。然而这个规矩还有个例外:如果是来源不明的咒力,火焰也会呈现为红色。

    平心而论,此时此刻在这所东京高专里,唯有五条悟一个人可以做到同时祓除场内所有咒灵。

    剩下的可能性已经不言自明。

    “‘窗’已经观测到了,天元大人的结界也有反应,出现在高专的应该是……特级咒灵!”

    伊地知洁高的通报令气氛更沉几分。五条悟吹了一声口哨,皮笑肉不笑地说:“让‘窗’继续监测。冥小姐还有乌鸦可以用吗?没有啦?唉,好吧。那歌姬和我过去就行,里面还有忧太和葵,倒是不用太担心。”

    “但是其他学生没有对抗特级的能力啊,要是刚好碰上了该怎么——”

    怒目而视的庵歌姬并没有机会把话说完。一阵响铃打断了她。五条悟掏出正在振动的手机,在庵歌姬“你怎么要接啊?!”的吐槽中比了个“嘘”的手势,这才按下通话键。

    “喂,真希?啊——欸,挂了。”看了看突然息屏的手机,男人说,“你班上的三轮差点被袭击,真希把她救了下来,然后电话就挂了。”估计不是自愿挂断的。他心想。面对越发焦急的庵歌姬,他呼出一口气,“赶快联系你那儿的那个小魔女吧,咱们出发。”

    临出门前,五条悟的目光从端坐的老人跃至斜后方戴墨镜的中年男人。后者不露声色地摇了摇头。

    通话不到五秒,手机就被毁了。

    难道这咒灵还特意留了几秒方便她通知人吗?人还怪好的。砍断黑白咒灵发射出的树枝,并把熟睡的三轮霞顺势推到更远处,禅院真希冷笑一声道:

    “不得了,这年头居然有咒灵敢直接闯进咒术师大本营了。”

    眼睛长树枝,左肩背大包,通身只有黑与白,倘若不去注意它浑身散发出的咒力,其实看起来还挺滑稽的。然而,她的眼镜正一刻不停地将咒力可视化。无论是刚才那一大片遮天蔽日的树根也好,还是现在面对咒灵本身也罢,它的咒力都浑如参天古树成林后的诡异树海,常人但凡接触一下都会溺毙。

    【我现在很愤怒。】

    不仅如此,这咒灵嘴不动,却能将话语直接传递至脑内。耳朵听见的是乱码般的声音,脑海里竟能直接形成一句完整的话。

    【咒术师……人类……愚蠢的孩子,你们还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山川,河流,草木,我们本该和谐共生。而如今却一味被侵占,被破坏,被污染。】

    【我不会再说‘死后成为贤者’了。请你——请你们……死在这里吧,死后与草木融为一体,与天地永恒共存吧。】

    好一番充满慈爱的宣告。

    禅院真希冷着脸,并不作任何回应。话音刚落,她便冲上去,用先前从三轮霞手里夺走的刀挥砍下去。刀刃立断,那块皮肤却毫发无损。她咋舌,躲过咒灵的树枝,手掌撑地跳起,双脚踩在咒灵后背,借力滚出一米远。

    随即,缠人的树枝从脚边破土而出,她奋力跑开。之前那柄长枪被自己甩到哪儿去了?该死,早知道就该申请一年级代三年级参加了,这样惠还能用影子帮她多存两把武器。一边回想且后悔,一边捞起依然没醒的三轮霞,禅院真希拼命向前奔跑,又气又笑地大喊:

    “棘,让你催眠,你怎么给我整出一个睡美人来了啊!”

    由于高专内部没有声张特级咒灵入侵校园一事,此刻身处校外的学生并不知情。四个人在奶茶店门口顺利会合,但还是等了小半天才拿到奶茶。虎杖悠仁率先尝了一口:“哦,好甜啊!”又喝了两口,“嗯,好像还行。”看来适应得挺快,同班这三个月他就没见这人讨厌过什么食物。

    把视线转到伊集院红叶身上——钉崎野蔷薇正拉着她杯贴杯地拍照,“咔嚓”声连响好几次,野蔷薇才满意地点点头,看样子是准备发社交软件了。而红叶估计是发给之前提过一次的“阿姨”,又双手捧杯地喝了两口。杯底的“珍珠”在浑浊的液体中若隐若现。

    “真的好甜。”突然看向他,她赞同地说。

    “不想喝就拿回去扔了吧。”他说。

    话音刚落,野蔷薇就从手机屏幕上抬头,睖他一眼道:“你别打扰红叶品尝‘潮流’的味道啊。”

    ……要是“潮流”都是这种甜不拉几的味道,那他还真是没兴趣知道。

    磨蹭一会儿后,四个人终于继续做剩下的任务。下一个地点在其他区,虎杖悠仁照例提议坐地铁,但伊集院红叶还是和钉崎野蔷薇一起选择了打车。对此,两个男生都没意见,有也只是虎杖对“红叶腰包有多鼓”的猜想。能在市区内随随便便打车来去,伊集院家在青森到底是个什么规模啊?

    想起了之前五条悟告诉自己的那些往事,伏黑惠按了按肩膀,“无所谓吧,有这个时间瞎猜不如赶紧去地铁站。”

    于是一路摇摇晃晃到另一个街区,他们在一栋出租公寓前集合。在市中心打车其实并不比地铁快,伏黑惠不太理解为什么要专程这样。总之人齐了就往上走,乘坐电梯一路上七楼,踏入露天走廊后莫名起了风,吹得他有些心烦。

    在消火栓的旁边替换新咒物,并将旧的放入专门的箱子里,顺便因为有伊集院红叶的“特殊能力”在,还可以检查一下附近有没有形成新咒灵或咒胎。

    女孩依次路过每扇门。据她说,只要不是结界,墙壁的阻隔形同无物,她照样能看见里面的灵魂。“啊我懂了,就像那些劣质鬼片里飘忽的‘鬼火’一样吗?”虎杖悠仁举例道。红叶笑着肯定,而野蔷薇则吐槽“你现在是不是打比方都离不开电影了”。

    伏黑惠看了一眼时间,快到四点半了,不知道交流会结束了没有。伊集院那边——嗯?

    女孩停在了中间,不向前走,也不往后退,只顾盯着面前的大门,侧脸透露出浓浓的惊诧。在虎杖悠仁问出“她怎么了”之前,他便下意识朝她身边走去。

    “有问题?”

    刚问完就在脚边发现了不对劲。残秽。门口处的残秽几乎毫不遮掩,像凝固的油渍蔓延至门后。如果这个家里住着术师,那他一定会先得到消息。是谁在这里用过术式?又或者,这扇门后住着一个诅咒师?不,他见过几次诅咒师,他们通常行事隐秘,不会如此正大光明地留下痕迹。

    那么……这里面有咒灵?

    “我看见了。”

    伊集院红叶回过神来,皱眉看向他:“一堆灵魂。”

    “……一堆?”灵魂能用“堆”形容?咒灵不杀人改绑架人了?

    她仍在努力寻找合适的形容词,“不是,就是,”见野蔷薇和虎杖走来,她脱口而出,“和宿傩的手指一样!”

    双胞胎的诅咒,天与咒缚,不管咒术界如何称呼,禅院真希此刻倒是真想感谢自己的体能了。只是身上还抱着一个人,手边还没有兵器,且那咒灵应该是与植物有关,锋利的树枝几度从不同地方向自己刺来,尽管避开了要害,但伤口正肉眼可见地增多。

    它是算准她不敢把三轮霞轻易放下,才专门挑能打中三轮的地方攻击的吗?该死!

    尽管内心咒骂,禅院真希却万不敢倏忽,哪怕下一秒那些球状树根就簇成一团,结作古木般粗壮的“根茎”,迅速开出一朵花盘巨大的花,她也不能放手。没有见过这么巨型的花,这是它的新招吗?!不待她思考,花盘上密密麻麻的花种便朝她冲来。真希尽可能躲避,但不巧的是,有两颗刚好打中她的膝盖和脚踝。

    不致命,甚至不太疼,可是关节的麻痹使她不得不跪地。

    眼看着几人高的花再度分离为几颗球,眨眼间就向她射出树枝,每一条都直指她的心脏。完蛋了。冷汗来不及淌下,心脏也来不及多跳一下,难道她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枪声四响比树枝四条更快半秒。

    “真希,你还在发什么呆,快把霞给桃啊!”

    狂风在背后卷起,将她与咒灵短暂隔开。半秒后,禅院真希把怀里屡经颠簸的睡美人向空中一抛。西宫桃成功在半空中接住,并高喊道:“真依,接到了,我先送去歌姬老师那里!”

    接着,西宫桃又自言自语了一句“哦对了”。“砰”的一声,自己带进场的长枪便掉在了眼前。“真依吩咐的,这下都OK了。”留下这句话,小魔女一刻不停地向远处飞去。

    禅院真希忽然想笑。

    出生于咒术界的双胞胎都将面对悲惨的命运,注定渐行渐远,抑或你死我活吗?

    劲风扫断冲向禅院真依的树枝。躲在树后的少女吐出一口血痰,嘴上说着“别帮倒忙,挡弹道了”,眨眼间又咬牙上了一颗子弹。

    ——她看也未必!

    联系辅助监督,从公寓管理员手中拿到钥匙后,伏黑惠布下“帐”,准备打开这间空房。

    他让虎杖悠仁与钉崎野蔷薇守在门口,自己和伊集院红叶进去(其实伊集院也应该留在外面,但实在是拗不过她)。

    和宿傩的手指一样?这到底是什么形容?除了一探究竟外别无他法。将钥匙插进锁孔,转动两圈后,门开了。再次与同伴们交换眼神,伏黑惠微微用力,把门推开。

    门后的光景令四人愣在原地:雪白的浪潮缓缓拍岸,瘦长的椰树叶随风飘动,不属于现实的阳光止步于门边,划出一道再清晰不过的“分界线”。

    乍一看像什么度假胜地,但绝不可能出现在市中心。

    “领域,”少年眉头紧锁,打破了沉默,“这是咒灵的‘领域’。”

    贸然踏入领域无异于找死。把伊集院红叶从门边往后拦了一下,他拨通电话,向辅助监督汇报了这件事。对方表示马上会派术师赶赴现场,请他继续维持“帐”,并耐心等候增援。挂断后,他转述了通话内容,虎杖悠仁表示要等那就等吧,钉崎野蔷薇叹了口气,唯有伊集院红叶依然盯着领域深处。

    “就在那里面。好脏的‘灵魂’,堆在一起……虎杖同学,你感觉到了吗?”红叶问道。

    “感觉?”虎杖悠仁困惑地探出头,左看右看一番,“我只觉得里面好像挺悠闲的……”

    女孩犹豫了一下,随即趁伏黑惠不注意,一脚迈入了领域里。

    “喂!”

    这个“乖乖女”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候不听话了!少年咋舌,跟着进去,同时禁止想要跟过来的虎杖悠仁再往前走。依照以往的经验,这么栩栩如生的领域,咒灵肯定就在里面,等级必然不低。等待他的极有可能是一场恶战,还是趁战斗没打响前赶紧和五条悟联络……

    心念一转,少年忽然发现:这个领域不会主动闭合。

    “好景不长”。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真依的“构筑术式”本就在先前的战斗中逼近极限,眼下无疑是在榨取她本人的生命力。越焦急,越无用,即便是稍显昂贵的咒具也撑不了多久,枪头“咚”的一声飞出一米远,落在真希无法触及的空地上,而她甚至已无体力再去把缠住脚踝的树根扯断,目睹妹妹被咒灵用树枝吊至半空中,鲜血肆意涂抹她的脸颊。

    “真依……”

    快动,快动起来啊!!

    它用那丑陋花盘发射出的花种恐怕是以咒力为食的,所以才会对自己不起效,对真依造成伤害。悟那个傻缺到底有没有听见她的通话?刚才的电话会不会只是一场她自以为的梦?还有西宫桃,她好像已经飞走很久了,是不是在路上被劫持了,所以增援才迟迟不到——该死,她这个当姐姐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受死?!

    禅院真希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举动同样是在耗费生命力。她把树根生生扯断,由于过度用力,乃至直接徒手捏碎了咒力形成的“阻碍”。这个行为似乎震住了咒灵。它停下动作,转身看向站立不稳的少女,语气里透出一股第一次看清这个小小人类的惊讶。

    【还能动。真了不起。】

    【曾听闻人类里也有双生,正如植物中亦有‘两生花’,看来你们就是吧。】

    【两生花中注定有一方将夺取另一方的养分,开出更大更漂亮的花。这是自然界朴素的争斗,人类也在所难免。】

    审视的目光。哪怕它没有眼睛,她依然能感受到“审视”与“怜悯”,一如她这十六年在禅院家所感受到的。那个肮脏的老巢。

    前所未有的盛怒在禅院真希心中膨胀。

    咒术师的愤怒是力量的源泉,那普通人的呢?

    她攥紧断枪,死死地盯着它,仿佛要将昏迷的妹妹的所思所感也一并背负。世间常说“人不可能真正互相理解”,可是真依的感受,她也会感受到;她的感受,真依也能体会到。这大千世界里独有一人,能共享你的情感、你的愤怒,无关你是术师还是常人,这怎能形容为“争斗”?这怎能以“诅咒”作结?

    她向前冲刺,她躲过树枝,她以肉眼难及的速度,用双拳攻击咒灵全身。坚硬,坚硬,依然坚硬!但这并非她的目标,对了,她的目标是——

    双腿扼住它的脖子,她反手将断枪狠狠插进它的右眼,把那根奇特树枝挖了出来!

    “少他妈的给我们下定义,咒灵!!!”

    这就是她的回答。哪怕现在只能对咒灵喝出,总有一天,她将面对全禅院的人说出这句话,她一定会……

    脓液般的血喷出。

    【这招有点疼。】

    迟缓两秒后,花御直起身。血汩汩流下,咒力难以及时修补这处,没关系,多给点时间便是。她用树枝把倒地的少女举起,像在拿起一个布偶。

    【可惜,还以为能多过两招,看来到此为止了。】

    能想到攻击她最薄弱的眼部,她应该赞赏这个人类。对她来说,最大的赞赏就是让这两人共死。因此她凝聚咒力,化作悬浮的球根,对准两个人的要害部位。

    这时,花御突然抬头,看向天边。

    有谁入侵了“他们”的领域。

    “啪!”

    清脆的拍掌声。

    下个瞬间,周遭景象光速换位。陌生的咒力不知何时悄然接近,随即虹光两闪,将她对两个少女的捆缚利落砍断。

    “这么多血……熊猫同学,狗卷同学,请快些把她们送到家入小姐那里去,拜托了!”

    白衣少年将那两人递给一只直立行走的动物和一个男孩。

    【休想走——】

    拦截的树枝断作三段。

    “乙骨,我相信你能适应我的术式。”

    “刚才体验了那么多遍,想不适应也难了。”

    两名术师中块头更大的那个率先开口,另外一个则干笑两声回答道。

    【原来如此,你们是增援。】

    都不是那个“五条悟”。话虽如此,眼前这两个人同样不可小觑。一个是用咒力覆盖了全身皮肤,另一个体内的咒力量深不可测。面对不同的敌人自然要有相应的礼仪,花御不再有所保留,释放出了全部力量。

    对于从前避免打斗的花御来说,接下来的时间犹如一场咒灵永不会做的梦。她发出攻击,受到伤害,咒力分明全都打出去了,反而被最简单的术式阻碍,最后被那白衣少年的式神抓住。庞大的咒力将她骤然摁倒,脸有一半已埋入泥土,而欺压她的式神依然语气天真,甚至还问:

    “是这样做吗,忧太?我做得好吗?”

    “你做得很好,‘里香’。”

    得到少年的夸奖,式神发出惊喜的叫声,还不忘将花御的上半身往土里压。倘若身下是钢筋水泥,那花御可能已经“死无全尸”了。但这不是梦——这里是森林,是自然,是她的“主场”。

    树枝与树根四起。每一条都化作利刃,贯穿这个没有自主思考能力的式神。花御的头顶洒落一阵惨叫。

    “好疼,忧太,我好疼!别这样伤害我,不准……”

    尖叫又在眨眼间变为最可怖的威胁。

    【不准这样弄疼我。】

    式神迸发出更强大的咒力,将她从泥土里挖出,高举至空中。同样是白黑相间的非人面孔,唯有那张细长的嘴大张着。脑海里闪过那个马尾少女的动作,花御竟一瞬理解了,并模仿着做出类似的举动:抓住式神的手臂,找到支撑点,再用双脚用力一蹬,同时驱使剩下的树枝再次穿透式神。

    成功着地了。

    式神尖叫着,似乎保不住形态了,嘴里不断念起“忧太”。白衣少年赶忙说“回来吧”,摘下了五分钟前刚戴上的戒指。式神消失了。花御也退至两米开外。现在,她的身边都是“伙伴”,它们都愿意给她力量。唯有一用。

    【谢谢你的式神,孩子。它让我找到了感觉,厮杀的感觉。】

    左手抚摸地面,以宣告对“伙伴”们生命的夺取。左肩的花苞正一点点绽放出最美的模样。不够,还不够,她不能只用咒力发出光炮,她要彻底将这两人杀死。

    人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一命偿一命。

    “领域展开——”

    就在十分钟前,花御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当时她没有去探究,因为战斗带来的痛楚正源源不断地转化为快乐。她这次本就是为杀戮而来,享受快乐有何不可?所以她选择享受,选择忽视,直到这一刻,白发男人闪身至她面前,向来不示人的那双眼睛展现出时刻变幻的苍青色。他抬起右手,中指屈起,轻搭食指,结出一个眼熟的手印。

    【无量空处】。

    原来如此。

    早已来不及躲闪。在进入空蒙宇宙与无穷信息的0.01秒前,她漠然地想:原来自己也选择了死亡。

    伏黑惠从未见过这样的领域。

    起初他以为这个领域不完整,类似刚现世的咒灵虽可以展开自己的生得领域,却无法控制边缘处是否密合,但马上他又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因为这个领域太真实了,不可能是刚现世或觉醒的咒灵能办到的。

    发现领域不会闭合后,虎杖悠仁干脆在门口横跳,一下进来一下出去,显得百无聊赖。钉崎野蔷薇白了他一眼,探头进来问:“你们怎么样啊?里面有东西没?”

    看了一眼东张西望的伊集院红叶,伏黑惠叹了口气:“没有。”

    明显都失去了紧迫感。倒也不能怪他们,这个领域太平和了,就像故意让人放松似的。

    “伊集院,找到了吗?没找到的话就先出去,等人来处理……怎么了?”

    海浪翻涌间,女孩神色一变,拔腿就朝他跑来,踮脚捂住他的耳朵,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咒力立刻令他短暂失聪。然后,她面朝那片海洋,张大嘴说了一句话。

    浪花翻涌得更剧烈了,白浪托举起什么东西,眼看着越升越高,停在半空中。即便他听不见,也能一瞬间理解:咒胎?不,没有胎盘一样的保护层,是咒灵。

    接着,覆盖鼓膜的咒力消退,首先入耳的便是伊集院红叶剧烈的咳嗽声。

    “那是——喂,你没事吧?你刚才说什么了?”伏黑惠不由得扶住她。而她弓着背咳嗽好几下后,才抬起苍白的脸,嗓音沙哑地说:“五条老师在哪里?我暂时让它睡着了。可是那个咒灵……是特级。”

    她捂过嘴的掌心立现殷红几点,触目惊心。

    几乎在同一时间,整个领域犹如一张被风吹拂的画报,不断荡起涟漪。涟漪弧度越大,领域结构越不稳定。情急之下,他只好道声歉,比出【鵺】将女孩叼起飞出领域,自己也跟着离开。

    前脚刚走,耳边便响起“哗啦哗啦”的碎裂声。再转头看时,方才还一派祥和的海岛风光已不见影踪,只剩一间空房,与沉睡在空房客厅中的咒灵。

    “那里,”伊集院红叶终于自己站稳,抬手指向客厅旁边的卧室,“宿傩的手指,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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