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吗?”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那行吧。要是吃力了就赶紧下来,别硬撑。”

    “嗯嗯嗯不会的。”

    鬼才信。这家伙做事一上头了就不管不顾的。伏黑惠满心怀疑地坐下,双脚自然着地,顺便帮她稳住重心。女孩则自信跨上前座,感受到他虚扶住她腰际时的犹豫,困惑地回头看他一眼,随即用手将他的双手环过她的腰,这才微微起身,向前开始蹬。

    至于蹬的是什么——

    是伏黑津美纪的自行车。

    那又是为什么会是她来骑车载他呢——

    当然是伊集院红叶主动提议的,不然呢?

    人与人相处久了,总会有新发现,比如伊集院红叶时不时会“突发奇想”,比如她的这些想法基本不会很正常,再比如伏黑惠拿这样的她根本就没有办法。

    自从津美纪正式出院后,伊集院红叶偶尔会独自坐车去找她玩。本来崎玉离东京也不远,若是不提前问一句,一个不小心就找不到人。

    ……不,倒也不是说烦恼,只是一个明明走一小段距离就能找到的人忽然不见了,这种感觉总令他有几分焦躁。

    且不提他的想法,这样的行为客观上将导致一个后果,那就是他定期回家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出来迎接的人不是津美纪,而是她。最开始伏黑惠还会吓一跳,然后红叶咯咯笑问“惊不惊喜”,到现在抬眼见是她,他已经见怪不怪。

    就在这种“见怪不怪”的气氛中,伊集院红叶忽然指着手中的漫画书说:

    “我想去兜风!”

    “……啊?”

    才进房间就被少女漫画糊脸的少年困惑出声。

    “兜风!喏,”用手指着跨页图,图上是男生骑车载女生经过河畔坡道,红叶十分认真地问,“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我的车没有后座。”

    “津美纪说她的车有。”

    这是先打听过了才来征求他的意见吗?伏黑惠按了按肩,“那找个时间——”

    “就现在。”

    “……万一我现在刚好有事呢?”

    “这个问法就说明你现在没有。”

    毫无还嘴之力。某种层面上来说,她是这辈子他遇见过的最棘手的人,总能让他心甘情愿妥协。意识到这不争的事实后,伏黑惠不禁为自己叹了口气。

    “走吧。”

    “啊,”女孩抓住他的手,嘿嘿一笑,“我想骑车载你。”

    于是就演变成了此时此刻的场面:她在前座使出吃奶的劲,他在后座暗暗捏一把汗,而关键的自行车才被骑出不到五十米远。最后,她累得趴在车头喘气,只能由他在后座掌握整体重心。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伏黑惠无奈地说:

    “来坐后面吧。想去哪儿?”

    “哪里都可以……我现在只想吹吹风……”

    终于对“女载男”再无任何幻想,她沮丧地和他换了座位,看起来不是特别甘心。心情是一回事,身体是一回事,依她那弱不禁风的体质,要是再不停下来,只会落得被他当场送医的下场。她应该也知道这一点,乖乖抓住他腰侧的衣服。他正想提醒这样不安全,她的双手就唰地一下紧紧抱住他。

    ……不知怎么的有些好笑。

    “走了。”

    少年尽量克制住情绪,轻而易举地将自行车蹬了出去,在女孩情不自禁的感叹中,穿过熟悉的街道。

    要去哪里呢?

    他生长的街道并没有她想要的河畔,似乎注定无法让她当一次少女漫画里的主角,因此他带着她穿过住宅区,路过放假时的初中校园,把体育社团的训练声甩得远远的。

    阳光与风在前,而她在身后。

    意识到这样的画面,双腿竟轻快不少,仿佛能去往各种各样的地方,她想看的,他想带她看的。骑着骑着,不知为何,后座重量在骑行中渐渐轻了起来,若非她一直把脑袋贴在他背上,他恐怕会下意识以为自己其实孤身一人。

    一个人穿行在街道,去向更远的地方。从来就没有她。

    伏黑惠不自觉在路边停了下来,回转头。

    “怎么了?”红叶歪头问他。

    重量依然在。一个未成年女孩的体重。独属于她的重量。

    奇怪的排列组合在脑海里缀词成句。放下心来,少年不由自嘲,从前只觉得热恋中的情侣肉麻且无趣,少女漫画里的桥段更是脱离现实——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还想去哪儿吗?”他问。

    崎玉市就这么大一块地方,也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倘若她有任何想看的,他都可以带她去。不单是现在,还有将来。

    而她想了想,“啊”了一声,笑眯眯地说:

    “那我想去伏黑哥的‘地盘’看看。”

    “……”

    伏黑惠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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