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李徽仪已经尽可能地封锁了消息,但难免有人走漏风声。

    当天傍晚,尚书令与中书监便进宫了。

    在她将要去见这两人时,芍容近身来,稍稍福身行礼后,道:“殿下,周将军回京了。”

    李徽仪颇有些惊讶地看了芍容一眼。

    芍容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言,以表示千真万确。

    外面正好传来内侍往进引人的声音和脚步声。

    “知道了。”李徽仪说完就推开了式乾殿的殿门,站在阶上,正好看见中书监柳京和尚书令王琮之朝她走来。

    京中一些世家在宫中往往有自己的眼线,虽然她早上已经遣人封锁了消息,但她也知晓,根本不能完全杜绝,只能是尽可能延缓他们进宫见到天子的时间罢了。

    如今看到王琮之与柳京,也不意外,只是在芍容的搀扶下稳稳当当地走下了台阶,站在了两人面前。

    她毕竟是皇后,该有的礼数还是必须有的。

    于是两人稍稍朝她拱了拱手,简单地称了声“皇后”。

    李徽仪决定先发制人,“我在陛下身边侍奉,并不知晓陛下传了两位使君进宫。”

    王琮之笑了声,开玩笑一般地反问了句:“我这为臣者竟不知,陛下传人,什么时候需要经过皇后的同意了。”

    在场的怎么会听不出这是在讽刺李徽仪过问地太多了,皇后虽然是小君,但于天子而言,依旧是臣,王琮之以“臣”自居,便是在说李徽仪说话做事越过了天子。

    “陛下传外臣,确实无需我同意,但令君与中书监,确实是无旨入宫!”李徽仪先是肯定了王琮之的话,却也没有接着为自己辩解,直截了当地反击。

    “如何证明?”柳京在一边问了句。

    这是接了王琮之的上句话,既然皇后无权过问天子的事情,那李徽仪要怎么才能证明,天子未曾传召他们。

    李徽仪转头看向柳京,也问了同样的话,“那中书监如何证明?”

    说完这句,并没有给两人反驳的机会,继续道:“陛下重病在榻,太医院的医正前脚刚走,二位使君后脚便到,二位使君即使有什么想禀报陛下的,是否也应当等陛下圣体好转再说?”

    王琮之闻言,便知道了李徽仪今天是不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二人进殿见到天子的,话里话外以天子身体为重,实则早已和他们把话说明白了。

    于是也不和她周旋了,直接问道:“陛下明明昨日还传了我与中书监,那时陛下气血尚佳,还拜托我们要好好辅佐,新君,怎么今日突然就出事了?”

    这很明显是在和李徽仪施压。

    天子震怒于赵谕“中毒”一事,只能由李徽仪主动提起,否则便会叫她捏住把柄。

    李徽仪也不顺着他的话回答,丝毫不提及赵谕的事情,因为她知道这件事一旦从她口中牵引出来,便会叫王琮之和柳京借题发挥。

    “王令君掌管尚书台,中书监是三朝元老,关中柳氏四世三公,若有两位使君日后辅弼谕儿,我不胜感激。”

    那日天子传王、柳二人进去说了些什么,她至今不知,是否和与沈著说得一样,她也不确定,正好借着他提新君,试一试。

    柳京一怔,蹙眉拂袖,冷嗤一声:“废长立幼,简直是无稽之谈!”

    “那难道应该废嫡立庶么?”李徽仪反问,“自古以来,以嫡长为要,皇子谓依齿序来讲,的确算长,但先皇后无所出,谕儿是我与陛下独子,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合情合礼!”

    “怎么?幼主即位,牝鸡司晨吗?”柳京打量了一番李徽仪,缓缓道。

    沈著闻言,不紧不慢地踱步上来,拢了拢袖子,朝几人颔首,又问:“陛下尚在病中,为臣者,更该挂念的,是陛下圣体吧?”

    说不上来是在维护谁,但的确不让这件事继续下去。

    宋照在这时却从殿中走出来,急匆匆地下了台阶,朝几人见过礼后,极有分寸地说了句:“陛下口谕,令君与中书监担忧朕身体,朕深感欣慰,朕身边有太医侍奉照料便好,二位无需多虑。”

    在他话毕短暂地与李徽仪目光交汇的时候,李徽仪便看懂了他方才话中的意思。

    这并不是天子的口谕,但宋照却故意不在这两人面前提皇后,无非是想让李徽仪暂时不要处于风口浪尖。

    多年来谋算的直觉告诉李徽仪,宋照这已经不是简单地在她跟前做人情了,这是在向她投诚。

    胜算,又添一分。

    王琮之与柳京对视了一眼,柳京又以探究的目光看向宋照,却发现宋照只是一脸的谦恭,神色中没有半分纰漏。

    宋照毕竟是天子从东宫就带上来的,在天子身边侍候了快二十年,如今又任内侍省中尹,寻常外臣自然还是要敬上三分的。

    而且这话也确实听不出来什么过分之处。

    王琮之沉吟一声,道:“有劳。”说罢便示意柳京先离开。

    “恭送令君、中书监。”宋照依照规矩俯身道。

    王琮之却在即将转身时,仍道:“望皇后以国为重。”

    李徽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眸中的野心不带半分隐藏:“吾会的,令君,放心。”

    在两人走后,沈著敛了敛眸光,而后抬眼问道:“殿下今日,算是彻底与王令君与中书监撕破了脸,当真不怕?”

    李徽仪勾了勾唇角,转过身来看着沈著的眼睛,“既然都是樊笼客,既然总要有人输,与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又何妨?”

    “倘若殿下输了呢?”

    李徽仪扬了扬眉,以很坚定的语气道:“我不会输。”

    沈著颇是惊疑,“哦?殿下就这么肯定?”

    “因为——”她刚刚启口便听到有些沉重的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身上很明显地带着重甲,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声音。

    于是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转头看向帝寝院落的门口。

    果然走来了一个身上披着玄甲的的男子。

    周遭的内侍没有人拦他,他就这样径直走到了李徽仪面前,将头上的兜鍪取下,托抱在臂弯里,朝着李徽仪躬身,声音沉稳:“末将周望津,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话音一落,稍稍抬眸,看向李徽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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