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溪一时哭笑不得,玩心顿起,假装捂住肚子道:“阿父只关心病人如何,一点也关心我是不是饿肚子,还是阿姊对我最好。”

    说完就将手中的红木盒递给榕晴,拽着她去拿晚膳,一溜烟跑了,徒留榕川柏一人愕然在风中凌乱。

    等榕川柏回过神才反应过来小女儿这是开玩笑呢,他摇头无奈地笑骂了声调皮,也跟着往后院走。

    榕溪今日忙了一整天,确实很累,但还记挂着带回来的红木盒,她让榕晴跟着进屋,两人一起坐在窗边的榻上,这是药膳铺收入稳定后添置的,平时躺躺很惬意。

    榕晴眸光盯着木盒,似有些激动,在榕溪的点头下,她双手有些颤抖地打开木盒,一道道亮光差点闪瞎她的眼睛,满满一盒金锭子,足足有二十锭,她惊讶地捂住嘴巴,小声道:“天呐,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榕溪淡笑不语,拿出一锭金子给榕晴,温柔道:“阿姊最近辛苦了,去买点衣服和朱钗,打扮起来一定很好看。”

    “不用,不用,我有衣服穿呢,你留着,我知道你有想法换大铺子,还想为阿父整一间医馆,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很多。”榕晴哪好意思收下,连忙推辞道。

    却没摁过榕溪强塞到她手里,朝她睨了一眼,假装生气道:“阿姊这是小瞧我呢,我预感快要挣大钱了。”

    榕晴见实在推辞不过,便收下了,又听榕溪继续道:“阿姊,我们是一家人。”

    说得榕晴眼眶一红,两姊妹抱着一团,一路走来其中的艰辛只有她们自己能体会到。

    榕溪已经很累了,却还在强撑,最终在榕晴的劝说下,将明日需要的食材搭配写给她,便早早休息了。

    而另一边的郡县驿馆,萧轻舟坐在榻边,案几上放置着白玉棋盘,他右手执黑棋与自己对弈,却迟迟不落子,林原已痊愈回来当值,却守在一边不敢轻易打扰,旁边小桌上搁置着晚膳,只动了几口而已。

    林原默默地叹了好几回气,却劝不动主子,眼看着主子越来越消瘦,只能心里着急,不敢放在脸上。

    他可听说了,霍星曾建议徐管家去榕记药膳铺试试,只是第一回去就被一个小郎君给了错误信息,以至于急匆匆赶回来求实,再三确认好晚膳时再去,没想到晚市售罄,榕记早早打烊了。

    林原考虑着是不是自己去一趟,先帮主子试试菜。

    萧轻舟骨节分明的手捻起一颗棋子,头也不抬地直接对着发呆的林原扔过去,习武的警觉性让林原本能一让,暗叫一声不好,为什么每次走神都被主子抓到,主子不是在认真对弈嘛。

    林原单膝跪地,抱拳行礼,“主子,是时候安寝了。”

    “林原,是不是还没休息够?”萧轻舟唇角微扯,食指叩向棋盘,发出咚咚的声响,漫不经心道。

    林原一懵,朝窗外看去,天色已经很迟,主子确实到就寝的时间了,他也没说错啊,怎么又惹到主子想要罚他?

    他挠挠头,方才忆起主子是在说他当值居然还敢走神,忙不迭回道:“属下休息够了,正想着为主子分忧。”

    “是吗?那你说说为本郡王在分什么忧?”萧轻舟反正暂时也不想睡,逗逗这个属下解解闷也好。

    于是林原傻不拉叽被萧轻舟套路了都不知晓,还一副我是不是很聪明,想到这种试吃的方法来为主子解决不喜膳食的问题。

    萧轻舟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表示认同,惊得林原瞬间感觉到不对,连忙自觉起身躬身行礼,“属下错了,这就去外面面壁思过。”

    说完还特意朝萧轻舟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对方没有动作,便赶紧开门出去,站到不远的走廊面壁。

    萧轻舟见状,轻嗤一声继续和自己对弈,直到眼皮实在熬不动才丢下棋子起身,朝里间卧榻走去,自己这身子是越发虚弱了,连这个时间点夜都快熬不得了。

    其实并不是他不想多用膳,实在是没胃口吃不下去罢了,也不知这样能熬到几时。

    就像这样明明已经很累很困,但一旦躺下阖上眼却毫无睡意,他真不是故意折腾侍候的人。

    最后什么时辰入睡的,萧轻舟自己也不知道。

    翌日又是崭新的一天。

    榕溪起了个大早,卯时不到就醒来了,她准备去南北杂货挑选食材,家里近期食材耗量较大,除了日常当季的新鲜蔬菜每日就近采买,一些鸡鸭鱼等肉类需要提前一天去订购,不然是拿不到货的。

    毕竟做食肆的酒楼就有好几家,而且榕记肉类采买量并不大,所以肉店不可能为榕记单独留点什么,何况榕溪每次要采买的都不怎么重样。

    比如,经过昨晚看诊的小女孩一事,榕溪意识到富贵人家对饮食保健观念也很落后,生病首要就是先找大夫配药,不是说这样不对,有病必须看病。

    但如果从日常的饮食开始调理,从源头上预防少生病不是更好吗?

    这就是榕溪一直想要推广节气食疗的最初想法,希望人人都能认识到节气食疗对人体的帮助。

    她将今日的早膳交给了榕晴,有王大娘在一旁帮衬,开早市问题不大,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完善,不可能一直耗在后厨,经过近期的食客评价和病患反馈,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知晓了节气食疗。

    这算是个好现象,她今日正好去北街那家陶瓷铺看看,不知有没有将剽窃的成品烧制出来,按道理各大酒楼应该用上这批节气碗碟才是。

    榕溪留了一张纸条给榕川柏,交待好榕晴一些早膳的事项,便一人出门了。

    寒露一过,天气越来越凉,路边的枯草上可见晶莹剔透的露珠,凉风吹过,三三两两掉落到泥土里。

    榕溪裹紧身上的青色旧夹袄,既然上了街,今日再去成衣铺为阿父和阿姊裁制一些冬衣吧,如今药膳铺生意尚可,手中有银子,怎么样都不能亏了自家人才对。

    她先去肉铺采买了一些排骨,瘦肉,额外定了一副肚肺,让伙计诧异极了,“小娘子要是确定要,送你一副吧,只是这部位一般人不吃哦。”

    榕溪一阵讶然,原来现代用于大补的肚肺,在古代这么被人弃之如敝履,她朝伙计客气一笑,还是多给了一贯钱。

    伙计笑得合不拢嘴,并答应如若以后还需要,定当免费赠送。

    榕溪接着又去了南北杂货,这里刚好到了一批新货,也算是让榕溪碰巧了,她一挥手全都订下了,这批货可遇不可求,有些食材可以直接当药材用,最主要价格便宜啊!

    “小娘子,你家药膳铺的节气食疗真的能调理身体吗?”榕溪付完银子,正要出门,却被从里间出来的掌柜叫停了脚步。

    她一转头,便见掌柜的脸色泛青黄,脚步虚浮,端看面色这人肝气郁结,脾胃不和,肾虚,正一脸急切问道。

    榕溪并不确定他为谁而问,又不能直言相告对方有病,毕竟这属于病人隐私,在未求医的情况下,只能就事论事道:“食疗可调众病,但需针对具体病症和体质,一人一食疗方子,万不可通用。”

    “若无病保健,通用食疗方子皆可用。”谨慎期间,榕溪又补充了一句无病也可食疗用于日常保健。

    掌柜似有为难之处,犹豫了好久,久到榕溪以为对方不会说了,才听到他不安的声音:“听说小娘子比榕大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您看某还有救吗?”

    榕溪被这话问得一愣,对他温和道:“只要掌柜不讳疾忌医,我定当全力相救。”

    “噗通”一声跪地的声音,掌柜顾不得人来人往的客人,跪拜恳求榕溪道:“某晚上经常夜不能寐,起夜次数多,饮食不规律,近期更是茶饭不思,实在是难熬。”

    榕溪连忙放下东西,叫来伙计一起将掌柜扶起来,柔声道:“掌柜不必如此,行医救人是医者本分。”

    周围的客人也纷纷为榕溪叫好,此乃真大夫也。

    将掌柜扶坐在椅子上后,榕溪也坐在一旁,先为诊脉,脉象有点杂乱,心跳有些过速,她又观察了他的舌象,舌中部黄腻,舌边齿痕明显,和她刚刚所见面色诊断相差无几。

    榕溪心中有了定论,掌柜的主要问题在于肝火太旺,肝胃不和,肝胆湿热,从而直接影响到睡眠,以至于脾胃失调,不思饮食,他首要调理的是肝火旺的问题,其他才能随之调理。

    她这才直言相告:“掌柜的病症由来已久,食疗调理需要过程,至少三个月起步,您能坚持吗?”

    “因你虚火太盛,导致夜不能寐,是您首要解决的问题,我先为开一剂药方,您先用三天,三天后来药膳铺找我可好。”

    掌柜一听自己还有救,开心还来不及,怎会说不好,他为此已经不知看过多少大夫,吃过多少药,都没效果,如今不管是药疗还是食疗,只要能为他调理好身体,他日后定将榕小娘子奉为上宾。

    掌柜想要为榕溪的订货全部免单,被榕溪拒绝,这事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倒叫掌柜的特别惭愧。

    经过这一茬时候已不早,榕溪写好药方收了诊金正准备告辞,门外却传来一阵粗嘎的吼声:“小王八犊子,我看你往哪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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