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劳烦王大娘啦。”

    榕溪也知她的想法,笑着应下,接着继续教榕晴,“阿姊,桔梗有多种做法,功效也随之不同,可以根据不同症状搭配其他食材去烹饪,百合麦冬桔梗汤,百合润肺止咳,宁心安神,麦冬具有滋养肺阴、润肺利咽的效果,非常适合秋冬交替时节食用,咳喘病人可以止咳化痰平喘,而正常人可以保健。”

    她说完,便指导榕晴按步骤完成,见榕晴学得认真,榕溪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人总会学着自己长大,阿姊也被逼着成长了不少。

    这一日的晚膳食材是榕晴事先选好的,榕溪回来后帮着重新搭配了一下,首当其冲便是百合麦冬桔梗汤,那是因为榕溪接诊的几个病患几乎都有咳喘,细想一下郡县地处秦岭以南,亚热带季风气候,秋季易燥,冬季易干,稍有不当便会出现咳喘症状,尤其秋冬节气交替更甚,通过食疗提前预防很有必要,才有这道汤品。

    榕晴还准备了橘皮米粥,这个橘皮还是之前榕溪用完多下来的,她想着不能浪费,又记着榕溪的食谱,便取来煮粥。

    不曾想被榕溪看到,好生夸赞了一番,就站在一旁做甩手掌柜,她只能硬着头皮翻着自己记下来的食谱参照,先将晒干的橘皮捣成细末,放入砂锅内,加入适量粳米和水,炖煮成稀粥,再加入一些橘皮末,稍煮片刻,待粥稠即可。

    不一会儿空气中流淌着诱人的米香,连正在整理桌椅的王大娘也忍不住嗅了嗅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腰围,再继续闻下去,得找榕小娘子配制瘦身的节气食疗了。

    王大娘忽地一愣,朝榕溪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这小娘子的生意头脑可比榕大夫高明多了,如果还和原来一样的经营方式,估计迟早关门大吉,更别提可能还会被人诬陷。

    “王大娘,挂牌开晚市。”榕溪觉得自己在后厨看榕晴做膳食像监工,瞥见榕晴紧张得丝毫不敢大意,又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大发慈悲地走出来通知王大娘可以开市。

    却见王大娘盯着后厨的一处发呆,榕溪以为她还在想桔梗的事,便想劝一劝没甚着急的,就算没有也没事。

    没想到外面传来的嘈杂声倒是先一步让王大娘回神,她一转头想仔细听一听,却见榕溪神色未明看着她。

    王大娘心道坏了,人果然不能偷懒,这不刚停下来,东家就来提醒了,她一脸紧张道:“请榕小娘子勿怪,我不是故意偷懒。”

    榕溪知道王大娘误会了,可外面嘈杂声好似越来多,闹哄哄的,她顾不上解释,直接道:“大娘去外面看看怎么回事?”

    “诺。”

    王大娘也知自己误会了,都是外面闹的,她捞起两边的袖子,快步上前打开门,正准备叉腰吼他们吵什么?

    一眼看到刚走到近处的一行人,她瞪圆双眼,双手一软,嘴里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东,东家,毓郡王来了……”

    王大娘捋了一下打滑的舌头,继续道:“还有几个衙役,正冲着药膳铺……”她还没说完,便见榕溪越过她,上前一步走到门口。

    药膳铺门外集聚了不少人,有排队等开晚市的,有围观看热闹的,王大娘所说的一行人,正慢悠悠往门口晃,为首的那位面如冠玉,身形颀长,虽看着羸弱,但不影响扑面而来的尊贵感,可不就是毓郡王本尊,右手后方一步之遥跟着李廷,左手后方站着霍星,他们身后还有几个衙役。

    “毓郡王带着县尉和衙役过来,莫不是药膳铺又犯事了?”

    “瞎说什么呢?你看他们像是来抓人的吗?”

    “不好说……”

    榕溪抿了下嘴唇,耳边听着门前的议论声,眉头稍皱,萧轻舟为人一直低调,今日搞这一出是要做什么?

    不等她上前行礼,李廷倒是先拱手道:“本官奉命来医馆见一人问些事情,路上遇到毓郡王,便一同前来,请榕小娘子行个方便。”

    这一番先礼后兵却让榕溪看不懂了,她抬眼朝萧轻舟看过去,只见对方面色无波,一副闲散病弱郡王的模样,对周边议论声仿若未闻,但又不阻止。

    明明她离开驿馆时还好好的,说了十日,这一日还没到就上门来,连声招呼都不打一声且事不关己,这毓郡王还真是善变。

    榕溪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不显,淡淡对李廷道:“李大人来医馆见人可有文书?”

    李廷眸光一顿,这话有点耳熟,随即想起榕川柏入狱,他带人上门查封药膳铺时,榕小娘子也问过是否有搜查令,但两者状况不同,他似有些为难地朝萧轻舟看去,却见他神色坦然地盯着榕溪,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榕小娘子过虑,李廷他来见一见受害人了解一下伤情,不用如此紧张,而本郡王……”

    “不是你让我如若有空就来此用膳的吗?”萧轻舟停顿了一瞬,剑眉微蹙,有些苦恼道。

    榕溪被此话一噎,眉间有懊恼之色,她那句话和如今的阵仗根本不是一个意思好吗。

    恰巧旁边又传来低语议论声,虽听不清说了什么,但闭着眼睛都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无非是榕记药膳铺想要靠毓郡王扬名之类的,若真是这个意思,还真没法解释,她稳了稳心神,微微眨了眨眼,朝萧轻舟福了一礼,比了一个请,“原来是我误会了,失礼之处请郡王海涵,诸位请随我来。”

    “大娘,准备开市,我送他们去医馆,稍后便来。”她转身对王大娘交代一句,便领着萧轻舟一行人往医馆方向走。

    萧轻舟挑了挑眉,好似才察觉榕溪心情很不愉快,放缓脚步微转身体对霍星道:“我是来用膳的,为何不去药膳铺,来医馆做什么吗?”

    这话霍星没法接,但又不知道怎么回,他瞥了一眼前面带路的榕溪,朝萧轻舟使了一眼色。

    榕溪只当没听到后面的动静,继续往前走,几步就迈入医馆大门,左右张望了一下,没见着几个病患,便扬声道:“阿父,有客到。”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声,榕溪听出是萧轻舟的声音,倏地停下脚步,却并未理会,又提步往榕川柏日常看诊的屋子走去,却见他端着药碗从另一侧过道出来。

    她小跑上前,问道:“阿父,你去哪了?”

    榕川柏闻言抬头,见榕溪已到跟前,他停下脚步,面色一喜,“总算回来了,今日有病患……”

    忽瞥见榕溪身后跟着好几个男子,来不及细看,连忙收了话头,眼神朝榕溪示意,怎么回事?

    “榕大夫,多年不见,一如往昔。”

    榕川柏身体忽地一僵,寻着声音望过去,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毓郡王怎会来此?他垂眉连忙拱手行礼,“草民参见毓郡王。”

    榕溪站在一旁细细观察榕川柏,发现他见到萧轻舟身体紧绷得厉害,脸色也有些不太自然,但却无明显畏惧感,那为何叮嘱她一定要远离萧轻舟。

    “免礼。”

    “今日本郡王受邀而来用膳,并无他意,榕大夫不必紧张。”萧轻舟见榕川柏如此,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也没怎么着,怎地就让个个这么怕他。

    榕川柏道谢后起身,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李廷几次动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见两边的人泾渭分明,他用袖子遮住手,拽了拽霍星,再靠近嘀咕道:“你家主子确定是来用膳,而不是逮人?”

    霍星摇摇头,这种状况他还是头一回瞧见,榕川柏当初一走了之时并不知道宫里下旨,但确实是抗旨行为,主子心里有气也不奇怪,但既然肯让榕溪成为他的专职营养师,按道理算是放下了,只是这说出口的话听着不像那么回事啊。

    确实,榕溪也皱着眉头呢,她其实有那么点故意带萧轻舟来医馆,就是想让榕川柏见一见,了解一下两人的过往,化解榕川柏的心结,但萧轻舟不按常理出牌,一句话就让榕川柏闭口,着实有点难办。

    “李廷,你去见一见那个叫夏兴的。”萧轻舟心里也琢磨着榕川柏的态度,才丢出上面那句话,没想到榕川柏还是一如既往的寡言,他淡淡扫了一眼站在榕川柏身旁的榕溪,平时总是一副笑脸迎人的表情,这会儿却淡定得很。

    但来都来了,总要干点实事,吃亏的买卖他可不干,便直接吩咐李廷该干活了。

    “诺。”李廷心里松了一口气,再这么站下去天都快黑了,他朝后一招手,两个衙役赶紧上前应声。

    他向前走了两步一顿,转身朝榕溪拱手,“劳烦榕小娘子带路。”

    “溪儿,这怎么回事?”榕川柏一听这话顿感不对劲,扭头便问榕溪。

    榕溪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日光已渐渐西下,昏黄的颜色漂染在天际,冷风徐徐而来,有了冬的感觉。

    她低下头轻轻道:“凶手不肯认罪,衙门里派李县尉来看看夏兴的伤势,顺便问问案情。”

    “可夏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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