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骋腹上传来温热,定了两秒,他才伸手轻轻抚在她的头发上。

    “笨啊,累了是可以休息的。”

    谢轻非鼻息间尽是他的气息,隔着一层薄薄的毛衣,贪恋地感受他的体温,闷声“嗯”了一声。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许久,谢轻非直起身,眼皮泛红。

    “你没回去啊。”她把衣服还给他。

    卫骋垂着眼眸,道:“不说点别的?”

    谢轻非抵着唇笑,故意戳了戳他的腰:“腹肌练得不错。”

    卫骋被她戳得脸红,板着脸到旁边椅子上坐下:“这还用你说。”

    沉默了会儿,谢轻非嘴角的笑意渐渐散去。

    而后卫骋听她道:“张燕不是张氏夫妇的亲生女儿。”

    卫骋一愣:“那她是……”

    “抱养的。”谢轻非三言两语解释了下。

    卫骋听罢:“所以你才难过?”

    谢轻非扬了下眉:“要不要这么敏锐啊卫医生,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我难过?”

    卫骋嗯了一声:“你这辈子都找不到第二个比我更了解你的人。”

    谢轻非难得没有反驳。

    许久,她道:“我刚得知这点的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值,张燕这条命被所谓的家人扒皮吸血到这份上,不过是因为血缘。她是女儿是姐姐是妻子,所以承受了这一切。可是……即便没了这层血缘又能怎么样呢?不是她也会是她,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恐怕连我也不是个例外。可没有人生来就该被这样对待,没有任何理由她们该接受这些。而这种现状不会因为谁的死而有任何的改变,今天、明天、未来,看不到的地方有无数个张燕,她们的公道谁来给呢?”

    她只是发发牢骚,也没指望得到他的回应,这种时候卫骋就知道该保持缄默。

    谢轻非又开始叹气,捧着自己的头边晃边道:“累死了,真累。查案子累,当警察更累,我不想只能给死人正名,真没什么成就感可言,我就希望活着的人都能好好的,一辈子也不会遇上这些腌臜事,这才是我职业的意义不是吗?”

    她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种话,毕竟“维护世界和平”一言太空泛了,破案和解谜才是她的职业认同,她沉浸在这一过程中图的是给自己找乐子,越是复杂的案情越能让她兴奋,因此连共情都显得毫无必要,她从不认为自己有多善良,吝于对遗憾的人和事交出同情心。

    至于什么犯罪心理和犯罪行为,都是无聊的定义,既不能使受害者死而复生,也勾不起犯罪者零星的悔意,不如让这些人早点坐牢或被枪毙来得解恨。

    “卫骋,”她说,“其实一有警情发生就已经代表我们失败了,或许哪天我的价值不再需要被珍惜后,才是我最该有成就感的时候。”

    卫骋面上流露出些许意外,谢轻非侧眸,却发现他在笑。

    “什么意思,很好笑吗?”她扬起眉。

    “没。只是别人都说你好像变了,就我坚持说没有,现在你亲自证明了我才是对的。”

    谢轻非似乎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可能是被理解的感觉太美好,她竟觉得这些日子以来总笼罩在心头那团乌云散开不少,负担一下子轻了似的。

    卫骋又想开口,谢轻非却先一步捂住了耳朵,闭着眼睛道:“安慰人的话就别说了,我不爱听,我也不是来找安慰的,你就当我刚刚是……”

    “我知道。”

    谢轻非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他,疑道:“你知道?”

    “我知道。”卫骋把她的手拉下来,很认真地说道,“谢轻非,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管你的选择是怎样的,我……你的朋友们都会支持你的。”

    谢轻非眼睫颤了颤,被他圈住的手腕感觉热乎乎的。她小幅度挣了下,很轻松就挣开了。卫骋拢了拢空虚的掌心,也没说什么,神色淡然得好像刚刚自他眼里涌现出的一切情感都是虚幻。

    然而尽管他改口改得很及时,谢轻非还是没漏掉他卡顿的那个字。

    “那你呢?”她低声问。

    “嗯?”卫骋侧眸。

    “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工作上的事情,”她道,“你是没什么想说的,还是只是不想跟我说?”

    卫骋显然不想聊这个话题:“没什么好说的,病人情况都得保密,你瞎打听什么?”

    “我不是问你的病人,而是你,”谢轻非没让他浑水摸鱼过去,“你在医院的班次很满,据我所知今年还多了教学任务,难得的休息日你也要来警局继续工作,可这份兼职除了挤占私人时间外给不了你任何助力,日复一日听别人发泄负面情绪,还要耐心地提供安慰和建议,喘气的时间都欠奉……你觉得累的时候怎么办?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又怎么办?”

    “我……”卫骋停滞片刻,下意识避开她的眼睛。

    谢轻非语气沉下来,像看穿了他的心底般叹息道:“你不该为了我多承担一份压力。”

    卫骋立刻道:“我没说过,你少自恋了。”

    谢轻非“呵”了一声:“你觉得在我面前说谎有意义?”

    大意了,明明是他在开导她,居然反被她带了节奏。

    卫骋哑口无言,真恨她太聪明。

    他看到她搭在膝上的左手,指甲剪得光秃秃的,指缝间也是光秃秃,戴了几个月的戒指再摘掉,痕迹也不过三五天就散了。可感情这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怎么偏偏就能在人心上打上一辈子烙印呢。

    越想越不服气。

    她敢这么质问他不过是因为笃定他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偏偏确实被她猜中了。

    卫骋重新看向她的眼睛,不甘示弱地反问道:“我听席鸣说你不怎么愿意回局里?为什么?”

    谢轻非一愣:“他又告状?这小子怎么两头当叛徒。”

    卫骋笑笑:“他在你面前都怎么说我的?”

    谢轻非:“我又不是叛徒,怎么可能告诉你。”

    卫骋:“啧,看来没说什么好话。所以你怎么想的?该不会是因为我以前……”

    “和你没关系,”谢轻非立刻打断他,“我发现你也很自恋,还想左右我,我怎么可能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

    卫骋长长“哦”了一声,满意道:“原来你还贪图我的美色。”

    谢轻非:“……”

    岔来岔去,到最后谢轻非也没回答他那个关于为什么不想回局里的问题,甚至因为被他戳穿某样心事隐隐有些恼羞成怒,对他的指控自然也这么不了了之。

    卫骋识趣地不再问起,不动声色地往她方向靠了靠,肩部微侧。

    吵累了,她也慢慢把头靠上去,接触到坚实的质感后暗叹他俩都是巴普洛夫的狗。

    洁净的玻璃窗上映出两道人影,不久卫骋就听到她平稳绵长的呼吸。

    这会儿他才注意到身后拐角阴影里的赵重云,初时还以为他有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谁知这小孩儿又不知道耍的什么脾气,臭着一张脸扭头就走。

    “……”

    走了就走了,如果不是因为赵重云和谢轻非有点关系,他连他的名字都懒得记,更别提在意他的心情。

    卫骋把刚刚没穿上的大衣重新给谢轻非盖上,她感觉到温暖后下意识往他身上贴了贴,黏黏蹭蹭的,没点当人前女友的自觉。卫骋唇角不由扬起,恐她这么靠着不舒服,刚想伸手去够她另一侧的肩,却看到她领口一点银光闪过,好像是项链。

    警务人员一般不允许佩戴首饰,只是她现在不同以往,着装规范不必再那么严格恪守,但戴项链好像也不是她的风格。卫骋尽管好奇,也不可能真把那玩意儿拽出来看,小心翼翼地给她摆弄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安然地扮演起一张床。

    十点多的时候谢轻非手机震了下,她跟着醒过来,看到消息说张玉衡脱离危险了。

    卫骋抬了抬眉毛:“怎么样?”

    “死不了。”她眯这么一会儿觉得更困了,张口不自觉道,“几点了?我们回家吧。”

    说完自己先一愣,悄悄抬眼,发现卫骋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了。

    “我……”

    “嗯,我送你回去。”他难得没说怪话,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一路无话。

    到了楼下,谢轻非离开前忽然问道:“卫骋,你喜欢吃什么?”

    卫骋莫名道:“啊?”

    “八大菜系,甜口咸口,或者哪家店的哪样菜,你喜欢什么?”

    他就报了几样。

    谢轻非点了头,电梯到达家门口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他说的这几样难道不都是她喜欢的吗?谢队长心思敏感,爱情之上也并不迟钝,知道不会这么巧是因为他们喜好一样。

    她独自站在空荡的入户大厅前,地上的影子欢迎她回家。影子没有说话,但窗外的月亮还是听见了一声浅浅的叹息。

    早上八点半。

    医院通知说秦永慧已经醒了,张玉衡情况也很稳定,用不了多久也会醒过来。

    “居然被他捡回一条狗命。”席鸣假装气哼哼地道。

    吕少辉揶揄道:“你们兄弟俩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席鸣很配合地哀叹道:“造孽啊!”

    “走了走了,”谢轻非从办公室拿了东西出来,不忘吐槽,“你们两个好戏精。”

    出门路过传达室,大爷率先喊住了人。

    “谢队,昨天下午有人送了个信封说给刑侦队,哎呦我都忘了交给你。”

    谢轻非道:“送信封的人长什么样?”

    大爷边从一堆文件里翻东西一边道:“和你一般高,是个姑娘,长得……长得蛮好看的。”

    吕少辉眉毛一动:“秦永慧?”

    “哎,找到了。”大爷将东西递过来,不好意思道,“昨天忙忘了,你们快看看别耽误事儿。”

    谢轻非:“没事儿,谢谢您。”

    信封轻飘飘的,打开后里面掉出张小小的内存卡。本来警方已经不抱希望找到这个东西了,王爽既然在张燕出事后还在医院逗留那么久,处理这么个小玩意儿应该很容易。

    席鸣惊道:“王爽还真把这东西给了秦永慧啊。”

    谢轻非捏着内存卡放到他手心:“你不用去医院了,把这个拿给戴琳。”

    席鸣:“好咧!”

    升州市人民医院。

    赵重云从洗手间出来,脸上还挂着水珠。看到同事们过来后神色如常,一一问了好。

    谢轻非多看了他一眼,这小孩脸上一惯藏不住事儿,只是没等她开口问,赵重云就主动交代了刘淑珍跟他说的一切。

    听罢谢轻非倒没多意外,吕少辉似笑非笑道:“还好这人还有点医德,席小鸣这血也算没白给。”

    病房内,秦永慧面如死灰地躺着,空洞的眼神紧盯天花板,听到有人叫着“谢队”才勉强转动眼珠,直勾勾看着来人。

    她清醒后一直询问张玉衡死没死,没人回答她,都说一切事由得等队长来了才能告知。眼下队长总算来了,秦永慧一把扯掉手背上的输液管扑过来:“张玉衡死了吗?张家人死绝了吗?”

    谢轻非忙扶了她一把,手腕被她抓出两道红印。

    她靠近的一瞬间周身的气息也传来,秦永慧不由自主望向她的眼睛,双唇抖了抖:“姐姐?”

    谢轻非一愣,猜到大概又是因为昨天和谢轶南接触过,身上沾染了她与张燕一样的香水味。

    “你先冷静一点,”她说着,和护士一起把人按回床上,“听你这意思,车祸是你故意造成的?”

    不知是受熟悉的气味影响还是别的,秦永慧果真安静了,一双灵动的杏眼微微眯起,目光却是冰冷的。

    “对啊,我就是要他们全家给燕子姐姐偿命。”她轻飘飘地说。

    谢轻非道:“为什么?难道你认为张燕的死和张玉衡有关系吗?”

    秦永慧定定地望向她,须臾轻嗤了一声:“不是只有捅刀子杀人的才叫凶手,燕子姐姐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不都是张玉衡害的吗?那一家人,不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吗?”

    谢轻非:“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永慧愤恨道:“他们伤害燕子姐姐就是和我有关系!”

    谢轻非未掩讽刺地低笑一声:“哦?你这么在意你的燕子姐姐,却背着她做她丈夫的情人?”

    “我……”

    秦永慧登时一窒,旋即痛苦地摇摇头:“我当初不知道啊,我不想要这样的。”

    谢轻非又恢复漠然:“你和王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和他在一起是大概、大概一年前。”秦永慧瑟缩地抬眼,见对方表情无异,才继续道,“但我其实早就认识他了。”

    秦永慧出生的小村子正是张燕资助的慈善机构所负责的区域,王爽作为该机构的工作人员之一,每年都要前往运送物资,他长相俊朗人又温柔,回回来都被小孩子们围着玩闹,因此秦永慧自小就知道他。但她性格内向文静,并不和其他小孩一样去亲近他,只习惯躲得远远的看着,对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秦永慧一直知道有人资助她上学,对此她十分感激。因为家中兄弟姊妹多,如果没有这份资助,无论如何她也没有上学的机会,这个好心人等同于她的再生父母——不对,父母可没有这么豁达,他们巴不得自己没学可上,好省下钱给弟弟们买点好吃的。

    但资助人身份是不会被透露的,她也不可能有张燕的联系方式,若不是那年张燕亲自来当地查看,她这辈子也不会知道是哪个好心人让她有了读书的机会。

    见一面,知道了她的名字,记得了她的样子,这是恩人。

    高考之后秦永慧只考上了个普通的高职院校,学费一年一万多,家里人当然不支持她外出读书。可秦永慧总觉得不该让张燕失望,对方无私付出了这么多的金钱,她却最终也没走出大山,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恩将仇报吗?张燕如果知道肯定也会很失望。秦永慧不愿接受这样的命运,既然与家庭协商不妥,那她也可以背弃这个家庭,反正她不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与其被父母以婚姻名义卖给村里某个男人当生育机器,不如拼一把。于是她带着自己不多的行囊和寥寥无几的积蓄踏上了去往升州的火车。

    她记得张燕就是升州人。

    一个无所依靠的山区女孩独自来到大城市,下了火车连出站口朝哪个方向都认不明白。来来往往的人都步履匆匆,没人在意一个衣衫淳朴的小姑娘的归处。高楼大厦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她脊梁上,个个都阴森得可怕。就在她不知所措,几乎要被这些深重阴霾钉进地里时,一道温润的男声从她身后响起。

    尽管已经有几年没见过面,秦永慧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是王爽。

    但王爽并不记得她是谁,他大概只是看她孤零零一个人可怜,好心问了一句需不需要帮助。然而秦永慧却像见到了希望,全心相信他,乃至依赖他,因为她知道眼前的人是个好人,且是这个城市里她唯一算得上相熟的对象。

    她编造谎话说自己是个孤儿,没爹没妈,从外地来打工,人生地不熟,问可不可以帮忙介绍住处和工作。这要求实在有点过分了,全是靠对对方的盲目信赖才开的口,结果竟也没遭到拒绝。王爽对她的经历表示万分怜爱,当天就帮她租了房子,他带她逛商场添置新衣,教她该如何打扮自己,一点一点洗去她的卑俗与土气。得知她还未成年,他就帮她找了个饮品店兼职来过渡,许诺日后再为她做更详尽的职业规划。

    自此两人便常来常往。他的付出好似完全不要求回报,不像家里的父亲和弟弟,分文不给还总将她当奴隶使唤。自秦永慧记事起,没有遇到过第二个如王爽这般对她好的男人。她年轻,见识浅薄,他也不介意她的粗陋与无知,他大她十来岁,样貌英俊儒雅,身材高大挺拔,事业也逐渐起步,为人又是那样慷慨温和,对他产生恋慕之情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秦永慧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接触到的男人唯他一个,已经彻底陷进这段不知该如何定义的关系里无法自拔。等到她适应了城市生活,王爽又鼓励她重新参加成人高考,为她出学费生活费,在她读书期间给予了无穷的耐心与陪伴。她毕业后,他的工厂也已有了稳定的规模与运行,他又亲自带她去人事部给了她工作,履行了当初的诺言。

    “一直到这时候,我都不知道他有妻子,更不知道他的妻子就是燕子姐姐。”秦永慧道,“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实在没有资格再索取什么。我不是没想过他可能有家室,毕竟我们的年龄和身份差得这么多,他哪怕有孩子都正常。可是没有他,我恐怕还只是个打工小妹,所以哪怕没名没分又怎么样呢?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可是……可他的妻子怎么能是燕子姐姐?他怎么可以对不起燕子姐姐?”

    王爽两年前结婚,厂里所有工人都在贺喜老板老板娘,秦永慧当然也在这时得知了消息。当时只是庆幸没有和王爽真的打破那层纱,暧昧归暧昧,可两个人到底没越界,明面上依然是上司和下属,免去好些尴尬。她也好奇过老板娘的身份,但听同事说老板娘身体不好,很少外出,见面恐怕要等到婚礼了。

    结果在王爽婚前,秦永慧逛街的时候遇到了张燕。

    她已经不再是山区里那个贫困少女,在王爽的教养之下她变得阳光自信,有了学识与阅历,气质和城市女孩并没有区别,她欣喜地叫住了张燕,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下主动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告知她,自己就是她当年资助过的女孩子之一。

    张燕根本不记得她是谁,那么多由她资助的女孩子其实都只一张可怜的面孔,但这不妨碍张燕听完对方来历后感到由衷的欣慰,当即就找了家咖啡厅两个人坐下聊天。

    问她。

    读书怎么样?

    生活怎么样?

    工作怎么样?

    秦永慧离家太久了,在异乡也没有朋友,见到张燕就像见到亲人,诉说起自己这些年的不易与艰辛。张燕得知她当年没能去上大学时非常愤怒,听说她自己从家逃了出来,惊讶担忧之余还有羡慕,焦急地问她之后如何。

    之后当然是得遇贵人,一帆风顺。

    秦永慧说着那个男人对自己多么多么好,而自己又是如何如何爱慕着他,说着说着发现张燕脸色变得古怪。

    张燕问她,这个男人是否有家室?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秦永慧实话实说,但到底不想给恩人留下坏印象,又强调自己无意插足对方的婚姻。

    可张燕却说最好的办法是离开那个男人,彻底断绝与他的往来,因为如果不是有所图谋,一个男人绝不会无端对一个女人好,更遑论你二人年纪阅历相差太多,你怎么就笃定他是好人呢。你年轻又聪慧,靠自己未必不能在大城市站稳脚跟,若不然我就继续供你读书,千万,千万不要沉湎于一时的安稳。

    可秦永慧哪里听得进去。她将王爽当成她的天,绝不相信这几年的交往只是场骗局。

    如果他真的对她图谋不轨,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利用,可他不是什么也没干吗?没表过白,没求过爱,连亲密举止都未做过。或许助人为乐就是他的天性,而这段感情怎么看也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

    张燕听得冷笑连连,说她不该自轻自贱,明明好不容易逃离牢笼,怎么就甘心走上这条路,这么多年的书到底是白读了。

    两个人谈不拢,就这样不欢而散。

    秦永慧看着张燕一脸失望地离开,心里也很难过。她觉得如张燕这样从小家境富裕的人根本不能了解她对待王爽的感情。她人生的起点太低,开局就注定是失败,任何一个决策上的错误都会导致未来的万劫不复,这已经是她能够为自己挣到的最好的生活了。

    或许离开王爽她还会有更多选择,但眼下这个结果她也并不后悔啊。

    她不服气地追随张燕的背影,就看到玻璃门外,一辆熟悉的车子缓缓停在了张燕面前,下来的人正是方才话题中央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他殷勤地接过张燕的包,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牵紧她的手。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耀目的银光几乎灼伤秦永慧的眼睛,她才反应过来适才张燕的无名指上也戴着戒指,她就是王爽的新婚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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