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走出院子的时候，夕阳已经彻底西沉，北方小城独有的冬天第一次向枝久敞开了怀抱。
寒冷的气息顺着风裹挟着朝两人涌来，枝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伸出手把围巾又向上拱了拱。
“我们要打车吗？”走在人行道上，身边偶尔走过几个人，枝久跟在少年身后，感觉迎面而来的风卸下了几分力度。
“不用。”今野没回头，道:“下个路口右转就到了。”
枝久点点头，但意识到他看不到后，才又补充了句:“噢。”
她心里想，她有点儿喜欢这个城市了，问路的回答总是过个路口就到，她喜欢这种很容易就能够熟悉的感觉。
“到了。”
果然在下个路口，几乎是刚右转，身边的人就停下脚步。
枝久兴奋的抬头，餐馆的店面并不大且招牌没有安装LED灯，有些黑，她微微瞪大了眼睛去看。
“铁锅炖……？！”枝久一个字一个字的去辨认。看清招牌的那一刻瞬间来劲了，她兴奋的向今野看去:“我之前听同学说过！这是你们这边的特色，很好吃的！”
“进去吧，到里面再说。”
今野见枝久冻的整个人都恨不得缩在棉袄里，于是掀开门帘，示意枝久先进。
“嗷好，”枝久确实被冻的不轻，上台阶时她甚至忍不住蹦跶了几下，不过进到餐馆后，她又忍不住感叹:“这里面真暖和啊……”
一瞬间，扑面的暖意裹挟着烟火气迎面扑来，餐馆里的暖和热闹与外面的寒冷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今野后她一步落座，点好菜，在等服务员上菜的时候，今野先烫好了二人的碗筷后，他对枝久说:“我出去一下。”
“嗯……？”枝久疑惑看他，但今野已经穿上了外套，离开前他交代:“不用等我，如果好了你先吃，我很快回来。”
“噢……”枝久还想问他去哪，但少年人高腿长，此时已经走到了店门口。枝久想了想还是作罢，如果她要问的话，还必须要喊出来他才能听到，但她觉得那有失风度，于是选择闭嘴。
不一会儿大铁锅就上桌了，枝久看着服务员在桌前摆弄定时，她对一切流程都不太了解，只觉得新鲜。
枝久好奇问:“姐姐，这个要煮多久啊？”
“头一次吃吧，”服务员小姐姐笑着回枝久:“很快的，十五分钟之后就能吃了，一会儿我来关闹钟。”
“噢好的。”枝久笑着，心里在想，等今野回来时间应该刚刚好。
中途服务员拿着一小盘装着黄色团子的东西过来，掀起盖子的那一刻，枝久只觉得自己肚子里的馋虫在蠢蠢欲动。服务员小姐姐说这是“玉米面”，枝久饶有兴趣的看着服务员在锅边贴饼，贴好之后，锅盖又被盖上，此时还剩五分钟就可以吃了。
枝久肚子有点饿了，她透过蒙着雾气的玻璃看向窗外，街道上寥寥几人，她没看见那道身影。
“可以吃了。”桌边小的定时器响起后，服务员小姐姐过来关上。
“姐姐，我等人来一起吃。”枝久看向她。
“噢，是刚才那个小伙子吧。”服务员小姐姐对好看的人印象很深，比如今野。
“对。”枝久支着脑袋，缓缓点头。
“好，那我先不关火。”
“谢谢你。”枝久礼貌的说。
在寒冷的天气里，坐在温暖的充满烟火气的餐馆里，闻着面前桌上喷香的食物，却不能吃是种什么感受，十六岁的枝久在这一刻，有了心得。
但好在，今野并没有让她久等。
几乎是一分钟后，枝久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从桌下向她袭来，同时，她听到了不远处玻璃门被打来的轻微声响，抬头去看，她一眼就看到了高挑的少年，以及他手里拎着的鼓鼓的购物袋。
“还没好吗？”今野迈着大步，不显慌张，却极快的走到了桌边。
“噢…”饥饿使枝久反应慢半拍，她抬头说:“刚好，你来的还挺巧。”
今野大衣还没来得及脱，他动作迅速的关火揭盖，对枝久说“吃吧。”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把自己手中的购物袋放到椅子上，脱掉外套落座。
枝久本来还疑惑他手中的袋子，不过这会儿锅一掀开，她闻到香味，立即化作馋鬼，见人到了，她也不客气了，先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
“嗷……烫烫烫！！”枝久被烫到，她赶紧去找杯子，这时，一双手适时的递了杯温水过来。
灌了两口后，她呼出一口气，抬头向今野道谢。
对面的男生还没动筷，刚好也在看她，说不上来，枝久只觉得男生明亮的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耀眼。
“下次吃饭不用等我。”
男生突然没来由的说。
枝久懒得解释，她认为这种小事儿还要解释，有点太肉麻，于是随口糊弄道:“下次的事下次再说。”
今野看着对面的女孩儿。
“好。”
过了许久，沉迷吃饭的枝久才听到了今野的回应。
枝久抬头:“？”
“吃啊。”她说。
“嗯。”今野顺从的拿起筷子。
过了会儿，枝久悄咪咪的抬头朝对面看去，她觉得今野刚刚有点儿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恰在这时，今野抬头，扑捉到了枝久的视线。他眼神先是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问枝久:“怎么了？”
被抓包的枝久毫不心虚，一脸淡定的回答:“没事。”
见对面男生低头继续安静的吃饭后，枝久心想，自己可能真的是小说看多了，也太能脑补了……
枝久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一顿好饭，一件好玩的事，都能让她短暂的忘却掉自己已经再次身处异乡，和家人断联这件事儿。
吃饱喝足，枝久靠在椅背上休息，她看着对面的男生，突然很想问，同时她也问了:“今野，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对面已经吃好了的男生顿了下，然后他抬头，没回答。
枝久机智的换了个问法:“下次你还会和我一起来吃铁锅炖吗？”
这个问题今野没有沉默，他说:“需要的话，我会。”
“好！”枝久突然坐直身体，然后她笑起来，有种计谋得逞的感觉:“是你说的哦。”
今野沉默两秒，然后冷静的问:“吃好了吗？”
“嗯。”枝久点头:“好了。”
说完二人起身，枝久想要去柜台处结账，却被今野挡了一下。
枝久抬头看他:“干嘛？”
“我去结账，你把这个套上。”今野把那个鼓鼓的购物袋给她。
“嗯？给我买的吗？”枝久视线转向那个袋子，不过她注意力还是在上一件事上，她坚持:“你陪我吃饭，应该是我结账。”
今野看着她，似乎在思考，过了两秒他低头，然后说:“不说是朋友吗？”
枝久看着他。
今野继续说:“朋友请你吃顿饭。”
莫名的，枝久觉得自己心一暖，有种奇异的感觉顺着这股热流缓缓流动，藏不住事的她同样藏不住脸上的笑，她努力压着上扬的嘴角然后一字一顿的说:“好的。”
走在寂寥无人的街道上，裹上今野递给她的羽绒服后，枝久觉得自己暖和多了。
“这里什么时候会暖和呢？”枝久问身旁的人。
“再过一个月吧。”今野回。
“噢对了，”枝久想起什么，她突然停下，然后有些费劲的从厚厚的衣服里掏出手机，她低头点了几下，然后把屏幕放在二人中间，说:“我们加个微信吧。”
今野平静的掏出手机，解锁，打开微信，扫一扫，发送好友申请。
这一流程顺畅，但缓慢。
枝久没有关注到这一点，见今野扫好后，她赶紧缩回手，把手伸进衣兜里暖和。外面太冷了，就刚才那么一小会儿，她手都冰凉冰凉的。
今野见枝久迅速的动作，愣了下，走在枝久身旁，过了会儿，他才问:“不通过吗？”
枝久疑惑看他，见他仍在寒冷的空气里举着亮着屏幕的手机，拿手机的那只手被冻的惨白。
“你这么举着不冷吗？”枝久问他，然后说:“回去再加，太冷了。”
“哦。”今野僵硬的身体突然放松，他觉得今天的自己太小题大做了，但他控制不住。
“你真不冷啊。”枝久侧头见少年仍举着手机，忍不住感慨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本地人吗……”
“好。”今野收回手机。
“什么好？”枝久下意识问。
今野平静回答:“没事。”
同时在心里补充【拥有你联系方式这件事】
一路上，枝久问问了一些有的没的，不过今野对于这些问题都给了回应，尽管很简短，不过这一路走来，枝久罕见的没有再感到无聊。
进院子的前一刻，枝久嘱咐今野:“记得明天买种子一定要叫我哦。”
“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枝久听到满意的答复后放下心来，她往前走两步，又想起了什么，于是转身，却见今野仍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立马要走的倾向，她短暂的愣了下，想起了自己要说的话:“对了，这两天让王叔好好养着吧，有出行需要我会打车的。”
今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了下，不过只一秒他便回答:“好。”
接着他又补充:“我会的。”
枝久看着他两秒，确定自己没有要说的了，她继续转身往前走。
这次向前走的长了点，她试探性的向后看，却发现少年仍站在原地，她疑惑，停下转过身去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今野仍站在原地，却不知他什么时候拿出了手机，此刻他正垂眸看着手机，语气平静的复述上面的内容:“叔叔刚才发短信让我问你，一个人住这里会害怕吗？”
枝久下意识的回答:“王叔让问的？他不是知道——”
看着身前不远处的少年，枝久声音戛然而止。
过了两秒，她有些感动却并未拆穿:“你别……”枝久停住，瞬间换了主语:“让王叔别担心，我早就习惯了，不会害怕的。”
这次站在那里的少年没有回应。
枝久又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们明天见？”
“嗯。”
今野回应。
枝久露在外面的眼睛被冷风吹的不行，她捂捂眼睛，见少年没有先她一步的意思，她又朝少年点点头，然后小跑着进了屋。
房间被暖气烘的很热，等她到房间里，脱下两层羽绒服，再去窗户旁朝外看时，院中站着的人已经不见了。
枝久把窗帘拉上，坐到了梳妆台前。
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桌面，以及桌旁安静的两个行李箱，枝久大大的叹口气，然后她掏出手机，给最近通话的第一位又拨了通电话。
毫无疑问，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无情的“已经关机。”
枝久颓丧的趴在桌子上，退而求其次的又打了通电话，这一次，很快就接通了。
“枝枝？这么晚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干练又熟悉的女声，这是枝女士的首席秘书，得力助手。
“单姨，枝女士又不要我了吗？”枝久埋头在手臂里，声音里带着稍许鼻音。
在嘈杂过后，在平静的深夜里，枝久一直被压抑的情绪终于冒了出来。
“怎么会呢？”单芝茹的声音微微有些无奈，她笑着说:“你可是枝家的独苗，唯一的宝贝。”
接着她补充:“集团这段时间有个重大项目在海外，枝总需要亲自把关。”
“噢。”枝久被说服了，但她还是有点不信，于是她微微坐直身体，继续问:“那她为什么要把我扔在商市，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枝枝，之前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去枝总长大的地方看看吗？”单芝茹轻巧的应对仅有十六岁的女孩儿，她继续说:“以后你到了国外就很少有机会能这么近距离的感受了，枝总正是想到这里，才舍得放你去商市。”
枝久被说服了，但她还是有点委屈，于是她小声说:“那为什么给我安排的房子，都没有人打扫，还有，我以后一个人要怎么吃饭啊……”
单芝茹笑了，她语气里微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溺爱:“枝枝这些不是你担心的事情，王德顺他有个妹妹，我已经安排好了，她明天就上岗来照顾你的起居。”
枝久根本没听进去，她就是觉得委屈，于是低着头沉默。
“好了枝枝，早点睡吧？”单芝茹开口:“不早了，有什么问题及时给单姨打电话。”
“噢……”枝久闷闷不乐的把电话挂断，然后又在桌子上趴了会儿后，她擦了擦眼泪，这才坐起来，看了眼四周，她只能起身去收拾，不然她甚至连睡的地方都没有。
寒冷的气息顺着风裹挟着朝两人涌来，枝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伸出手把围巾又向上拱了拱。
“我们要打车吗？”走在人行道上，身边偶尔走过几个人，枝久跟在少年身后，感觉迎面而来的风卸下了几分力度。
“不用。”今野没回头，道:“下个路口右转就到了。”
枝久点点头，但意识到他看不到后，才又补充了句:“噢。”
她心里想，她有点儿喜欢这个城市了，问路的回答总是过个路口就到，她喜欢这种很容易就能够熟悉的感觉。
“到了。”
果然在下个路口，几乎是刚右转，身边的人就停下脚步。
枝久兴奋的抬头，餐馆的店面并不大且招牌没有安装LED灯，有些黑，她微微瞪大了眼睛去看。
“铁锅炖……？！”枝久一个字一个字的去辨认。看清招牌的那一刻瞬间来劲了，她兴奋的向今野看去:“我之前听同学说过！这是你们这边的特色，很好吃的！”
“进去吧，到里面再说。”
今野见枝久冻的整个人都恨不得缩在棉袄里，于是掀开门帘，示意枝久先进。
“嗷好，”枝久确实被冻的不轻，上台阶时她甚至忍不住蹦跶了几下，不过进到餐馆后，她又忍不住感叹:“这里面真暖和啊……”
一瞬间，扑面的暖意裹挟着烟火气迎面扑来，餐馆里的暖和热闹与外面的寒冷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今野后她一步落座，点好菜，在等服务员上菜的时候，今野先烫好了二人的碗筷后，他对枝久说:“我出去一下。”
“嗯……？”枝久疑惑看他，但今野已经穿上了外套，离开前他交代:“不用等我，如果好了你先吃，我很快回来。”
“噢……”枝久还想问他去哪，但少年人高腿长，此时已经走到了店门口。枝久想了想还是作罢，如果她要问的话，还必须要喊出来他才能听到，但她觉得那有失风度，于是选择闭嘴。
不一会儿大铁锅就上桌了，枝久看着服务员在桌前摆弄定时，她对一切流程都不太了解，只觉得新鲜。
枝久好奇问:“姐姐，这个要煮多久啊？”
“头一次吃吧，”服务员小姐姐笑着回枝久:“很快的，十五分钟之后就能吃了，一会儿我来关闹钟。”
“噢好的。”枝久笑着，心里在想，等今野回来时间应该刚刚好。
中途服务员拿着一小盘装着黄色团子的东西过来，掀起盖子的那一刻，枝久只觉得自己肚子里的馋虫在蠢蠢欲动。服务员小姐姐说这是“玉米面”，枝久饶有兴趣的看着服务员在锅边贴饼，贴好之后，锅盖又被盖上，此时还剩五分钟就可以吃了。
枝久肚子有点饿了，她透过蒙着雾气的玻璃看向窗外，街道上寥寥几人，她没看见那道身影。
“可以吃了。”桌边小的定时器响起后，服务员小姐姐过来关上。
“姐姐，我等人来一起吃。”枝久看向她。
“噢，是刚才那个小伙子吧。”服务员小姐姐对好看的人印象很深，比如今野。
“对。”枝久支着脑袋，缓缓点头。
“好，那我先不关火。”
“谢谢你。”枝久礼貌的说。
在寒冷的天气里，坐在温暖的充满烟火气的餐馆里，闻着面前桌上喷香的食物，却不能吃是种什么感受，十六岁的枝久在这一刻，有了心得。
但好在，今野并没有让她久等。
几乎是一分钟后，枝久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从桌下向她袭来，同时，她听到了不远处玻璃门被打来的轻微声响，抬头去看，她一眼就看到了高挑的少年，以及他手里拎着的鼓鼓的购物袋。
“还没好吗？”今野迈着大步，不显慌张，却极快的走到了桌边。
“噢…”饥饿使枝久反应慢半拍，她抬头说:“刚好，你来的还挺巧。”
今野大衣还没来得及脱，他动作迅速的关火揭盖，对枝久说“吃吧。”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把自己手中的购物袋放到椅子上，脱掉外套落座。
枝久本来还疑惑他手中的袋子，不过这会儿锅一掀开，她闻到香味，立即化作馋鬼，见人到了，她也不客气了，先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
“嗷……烫烫烫！！”枝久被烫到，她赶紧去找杯子，这时，一双手适时的递了杯温水过来。
灌了两口后，她呼出一口气，抬头向今野道谢。
对面的男生还没动筷，刚好也在看她，说不上来，枝久只觉得男生明亮的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耀眼。
“下次吃饭不用等我。”
男生突然没来由的说。
枝久懒得解释，她认为这种小事儿还要解释，有点太肉麻，于是随口糊弄道:“下次的事下次再说。”
今野看着对面的女孩儿。
“好。”
过了许久，沉迷吃饭的枝久才听到了今野的回应。
枝久抬头:“？”
“吃啊。”她说。
“嗯。”今野顺从的拿起筷子。
过了会儿，枝久悄咪咪的抬头朝对面看去，她觉得今野刚刚有点儿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恰在这时，今野抬头，扑捉到了枝久的视线。他眼神先是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问枝久:“怎么了？”
被抓包的枝久毫不心虚，一脸淡定的回答:“没事。”
见对面男生低头继续安静的吃饭后，枝久心想，自己可能真的是小说看多了，也太能脑补了……
枝久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一顿好饭，一件好玩的事，都能让她短暂的忘却掉自己已经再次身处异乡，和家人断联这件事儿。
吃饱喝足，枝久靠在椅背上休息，她看着对面的男生，突然很想问，同时她也问了:“今野，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对面已经吃好了的男生顿了下，然后他抬头，没回答。
枝久机智的换了个问法:“下次你还会和我一起来吃铁锅炖吗？”
这个问题今野没有沉默，他说:“需要的话，我会。”
“好！”枝久突然坐直身体，然后她笑起来，有种计谋得逞的感觉:“是你说的哦。”
今野沉默两秒，然后冷静的问:“吃好了吗？”
“嗯。”枝久点头:“好了。”
说完二人起身，枝久想要去柜台处结账，却被今野挡了一下。
枝久抬头看他:“干嘛？”
“我去结账，你把这个套上。”今野把那个鼓鼓的购物袋给她。
“嗯？给我买的吗？”枝久视线转向那个袋子，不过她注意力还是在上一件事上，她坚持:“你陪我吃饭，应该是我结账。”
今野看着她，似乎在思考，过了两秒他低头，然后说:“不说是朋友吗？”
枝久看着他。
今野继续说:“朋友请你吃顿饭。”
莫名的，枝久觉得自己心一暖，有种奇异的感觉顺着这股热流缓缓流动，藏不住事的她同样藏不住脸上的笑，她努力压着上扬的嘴角然后一字一顿的说:“好的。”
走在寂寥无人的街道上，裹上今野递给她的羽绒服后，枝久觉得自己暖和多了。
“这里什么时候会暖和呢？”枝久问身旁的人。
“再过一个月吧。”今野回。
“噢对了，”枝久想起什么，她突然停下，然后有些费劲的从厚厚的衣服里掏出手机，她低头点了几下，然后把屏幕放在二人中间，说:“我们加个微信吧。”
今野平静的掏出手机，解锁，打开微信，扫一扫，发送好友申请。
这一流程顺畅，但缓慢。
枝久没有关注到这一点，见今野扫好后，她赶紧缩回手，把手伸进衣兜里暖和。外面太冷了，就刚才那么一小会儿，她手都冰凉冰凉的。
今野见枝久迅速的动作，愣了下，走在枝久身旁，过了会儿，他才问:“不通过吗？”
枝久疑惑看他，见他仍在寒冷的空气里举着亮着屏幕的手机，拿手机的那只手被冻的惨白。
“你这么举着不冷吗？”枝久问他，然后说:“回去再加，太冷了。”
“哦。”今野僵硬的身体突然放松，他觉得今天的自己太小题大做了，但他控制不住。
“你真不冷啊。”枝久侧头见少年仍举着手机，忍不住感慨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本地人吗……”
“好。”今野收回手机。
“什么好？”枝久下意识问。
今野平静回答:“没事。”
同时在心里补充【拥有你联系方式这件事】
一路上，枝久问问了一些有的没的，不过今野对于这些问题都给了回应，尽管很简短，不过这一路走来，枝久罕见的没有再感到无聊。
进院子的前一刻，枝久嘱咐今野:“记得明天买种子一定要叫我哦。”
“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枝久听到满意的答复后放下心来，她往前走两步，又想起了什么，于是转身，却见今野仍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立马要走的倾向，她短暂的愣了下，想起了自己要说的话:“对了，这两天让王叔好好养着吧，有出行需要我会打车的。”
今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了下，不过只一秒他便回答:“好。”
接着他又补充:“我会的。”
枝久看着他两秒，确定自己没有要说的了，她继续转身往前走。
这次向前走的长了点，她试探性的向后看，却发现少年仍站在原地，她疑惑，停下转过身去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今野仍站在原地，却不知他什么时候拿出了手机，此刻他正垂眸看着手机，语气平静的复述上面的内容:“叔叔刚才发短信让我问你，一个人住这里会害怕吗？”
枝久下意识的回答:“王叔让问的？他不是知道——”
看着身前不远处的少年，枝久声音戛然而止。
过了两秒，她有些感动却并未拆穿:“你别……”枝久停住，瞬间换了主语:“让王叔别担心，我早就习惯了，不会害怕的。”
这次站在那里的少年没有回应。
枝久又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们明天见？”
“嗯。”
今野回应。
枝久露在外面的眼睛被冷风吹的不行，她捂捂眼睛，见少年没有先她一步的意思，她又朝少年点点头，然后小跑着进了屋。
房间被暖气烘的很热，等她到房间里，脱下两层羽绒服，再去窗户旁朝外看时，院中站着的人已经不见了。
枝久把窗帘拉上，坐到了梳妆台前。
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桌面，以及桌旁安静的两个行李箱，枝久大大的叹口气，然后她掏出手机，给最近通话的第一位又拨了通电话。
毫无疑问，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无情的“已经关机。”
枝久颓丧的趴在桌子上，退而求其次的又打了通电话，这一次，很快就接通了。
“枝枝？这么晚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干练又熟悉的女声，这是枝女士的首席秘书，得力助手。
“单姨，枝女士又不要我了吗？”枝久埋头在手臂里，声音里带着稍许鼻音。
在嘈杂过后，在平静的深夜里，枝久一直被压抑的情绪终于冒了出来。
“怎么会呢？”单芝茹的声音微微有些无奈，她笑着说:“你可是枝家的独苗，唯一的宝贝。”
接着她补充:“集团这段时间有个重大项目在海外，枝总需要亲自把关。”
“噢。”枝久被说服了，但她还是有点不信，于是她微微坐直身体，继续问:“那她为什么要把我扔在商市，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枝枝，之前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去枝总长大的地方看看吗？”单芝茹轻巧的应对仅有十六岁的女孩儿，她继续说:“以后你到了国外就很少有机会能这么近距离的感受了，枝总正是想到这里，才舍得放你去商市。”
枝久被说服了，但她还是有点委屈，于是她小声说:“那为什么给我安排的房子，都没有人打扫，还有，我以后一个人要怎么吃饭啊……”
单芝茹笑了，她语气里微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溺爱:“枝枝这些不是你担心的事情，王德顺他有个妹妹，我已经安排好了，她明天就上岗来照顾你的起居。”
枝久根本没听进去，她就是觉得委屈，于是低着头沉默。
“好了枝枝，早点睡吧？”单芝茹开口:“不早了，有什么问题及时给单姨打电话。”
“噢……”枝久闷闷不乐的把电话挂断，然后又在桌子上趴了会儿后，她擦了擦眼泪，这才坐起来，看了眼四周，她只能起身去收拾，不然她甚至连睡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