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茴写到第四篇作文的时候，被桌面的敲击声吸引注意。
抬眼看过去，明晰的骨节扣合在桌面上。
指甲修得一尘不染，也没有任何味道，不是陈决的手。
来人伏低身子，“时茴，你出来。”
时茴对上金丝框架后那双眼眸，眼神一滞。
她以为他不会来。
二人来到图书馆一楼的咖啡厅。
江寻点了一杯生耶拿铁，时茴跟他要一样的。
他却说，“我不喝，这杯给你点的。”
他怎么知道她爱喝生耶拿铁？时茴敏锐地看过去。
对她的喜好做过功课，十有八九是有求于她。
“时茴，我希望你能帮我补习应统的专业课。”
江寻靠坐在对面的卡座里，眸光依旧冷冷的。
果然这杯生耶拿铁不是白喝的。
但是一种说不清的诡异感始终浮在时茴心头，而且越来越浓厚。
应数的专业课完全能覆盖应统的范围，即使不能，剩下的部分江寻靠看书完全可以自学。
他没有理由找她补习。
时茴沉默好一会儿，开口问到，“你想让我帮你补习哪一门课？”
“数学分析。”
《数学分析》是应数和应统大一的基础课。
时茴笑了一声，端起咖啡喝了第一口，“你这样耍我，是因为陈决逼你为我放弃保研资格吗？
“我已经不打算要这个名额了。你完全没必要……”
江寻目光扫过她嘴角，“放弃保研，是因为要转专业。跟陈决没关系。
“只要你帮我补习，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他难得吐出这么多字，也难得语气如此诚恳。
“你确认……”时茴犹豫一下，还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这里恢复好了吗？”
她温柔又小心翼翼，不会让人感到冒犯。
“时茴，我是认真的。”
“那我会以为你是在挖墙脚。”
“是。”
时茴刚递到嘴边的咖啡，没能继续下口。
甚至不等她询问那句“什么？”，他就推一推镜架，“我说是。”
时茴从上到下扫一眼江寻，仿佛今天第一次认识他，她感到十分陌生。
但也感到无趣。天才追女生，也不过如此。
她把咖啡杯推回去，站起身想要立刻离开，还是居高临下抛出一句，“你不该这样对陈决。”
江寻纹丝不动，神情自若，“他不如你以为的那样清白。”
时茴离开得很快，好像全然没有听到这句忠告。
江寻端起咖啡杯，就着杯口的唇印，喝完了杯里残余。
-
时茴回到雅思习题之中。第四篇作文是她不擅长的类型，她花了比前三篇更久的时间做批改练习。
除了不擅长之外，她不得不承认还有其他想法在干扰她的思维。
比如，那天江寻在电话里究竟跟陈决说过什么？
江寻放弃保研、换专业、对她发起攻势，只是因为“脑子坏掉了”吗？
再比如，“他跟那些老师、学生干部之间就是清清白白的吗？”
还有，“他不如你以为的那样清白。”
两个“发疯的男人”都要在“临死之前”踩陈决一脚，真的只是巧合吗？
不论真假，他们都成功在时茴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时茴拿出手机，打开跟陈决的对话框，指尖停留在“语音通话”和“视频通话”之间犹豫不定。
一通电话确认不了什么。
此时，屏幕上跳出群聊提示。
「小八：@茴的四种写法小茴，你想象不到，数院的剧居然是开幕式上投票最高的剧！晚上还会有返场演出！」
时茴点开群聊内容，看到那张戏剧节节目单。
她以为以数院的调性，就算是演“莎士比亚”，至少也应该是《麦克白》或者《李尔王》，结果他们选的竟然是《罗密欧与朱丽叶》，而且还能在学生票中稳居高位。
有些令人费解。
「小八：听说是演出的时候，罗密欧的演员戴着面具，而且全程无台词表演。如果大家好奇他的身份，投票让《罗密欧与朱丽叶》成为前三，返场演出的时候，演员身份就会揭晓。」
时茴在数院公众号里看到开幕式上的照片。
舞台光线很暗，一道追光打在深情拥吻的男女身上。
特写镜头之下，那张只遮半张脸的面具，丝毫不影响他优越的唇线与刀削的下颌角。
时茴眼睛被锋利的线条刺痛。
“朱丽叶”饰演者是学生会外联部长，应统专业大二学妹，赵雨薇。
而对于“罗密欧”的身份，她心里有一个猜想。
时茴拨通江寻的电话。
“你手里有证据吗？
“陈决不清白的证据。”
-
返场演出，台下座无虚席。
为了“假面罗密欧”而来的学生，把整个剧场上下两层挤满。
时茴不免想到，大二的时候，那些为了她的剧本慕名而来的观众，也曾把剧场挤满。
那场演出结束之后，男主角饰演者陈决亲自把她牵上舞台，在聚光灯下对她表白。
全校见证了他们的爱情。
其实，那时候他们已经暧昧很久。
正式演出之前，无数次排练之后，陈决都要为时茴单独演出。
她不会演戏，但他会想方设法让她加入其中，以与她相处为乐。
后来，时茴告诉陈决，从大一那年时茴第一次邀请他成为她的男主角开始。
她的剧本里，永远有一个角色，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所以，他们在一起的那天，陈决对时茴说，“从今以后，我只演你一个人的剧本。”
可是如今……
时茴冷眼看着台上谢幕鞠躬之后，摘下面具的“罗密欧”，露出“毫无悬念”的一张脸。
凉意，从背后涌上心头。
宝丫拍拍时茴的胳膊，“天呐！居然是陈决！茴宝你早就知道了吧？”
小八也边笑边拍手，“不愧是‘夫妻’，合起伙来瞒着我们自己人。瞒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啊！”
只有书晴在冲这两个人使眼色。全程玩手机只在谢幕才抬头的两个人，并不知道剧中还有很多罗密欧和朱丽叶亲密接触的情节。
时茴扭过头，对二人笑得坦荡又平和，“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宝丫很快就皱起眉头，“那他也太不够意思了！信不过我们就算了，还信不过茴宝！真过分！”
小八：“唉，算了。走吧走吧。这剧也就一般，中间我都快睡着了，没有这个噱头，什么也不是。”
散场后，宝丫和小八走在前面，很快被卖周边的小摊吸引。
时茴和书晴走在后面。
“要我跟你一起去找他问个明白吗？”这是书晴斟酌很久才酝酿出来的话。
她并不擅长应付这种情感和对峙的场景。
时茴笑得温柔，“书晴，谢谢你。我跟他的事情，我可以处理的。”
“我知道陈决那个位置上，有一些身不由己，但是，小茴，”书晴鲜少煽情，她拉一下时茴的手，又别扭地松开，“这件事情他做得不对，我站你这边。那边两个没心没肺的，肯定也无条件站你。”
时茴弯起嘴角，缓慢眨眼，“我知道的。”
就在这时，一道鲜红的身影冲到二人中间，把时茴拉开，挂在她胳膊上。
“时茴学姐，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我没看错！”她舞台妆还没卸掉，眼睫像是停留在眼睛上方的两只蝴蝶。
“学姐都不等陈决学长出来，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呀？”
书晴被夸张裙摆扫到一边，已经眉头紧锁，她最讨厌应付赵雨薇这样的人。
“我没有生气，”时茴对赵雨薇保持礼貌的笑容，然后冲她身后扬了扬下巴，“但你刚刚撞到这位学姐了，应该向她道歉。”
赵雨薇立刻就从时茴身边弹开，“抱歉抱歉，我总是冒冒失失的。学姐，对不起啦。”
书晴表情舒缓一些，赵雨薇又黏上时茴。
“茴姐，你要是不生我的气，那也别生学长的气，好不好？”她声音糯糯的，粘得人耳朵垂坠。
“不管是吻戏还是感情戏，都是我缠着学长要跟我演的。你实在要生气，就气我。学长他都是被我烦得没办法，不然也不会一句台词都不说，是吧？”
时茴目光一寸寸扫过赵雨薇的脸，嘴角挑得很高，“我知道。”
她抬起手伸到赵雨薇脸旁边，赵雨薇下意识偏过头，然而她只是捋了捋那缠在一起的卷发。
她扣摁赵雨薇的脑袋，嘴唇贴近那紧张到微颤的耳垂，“你的口红太劣质，涂抹也很粗糙，他讨厌这种廉价的味道和触感。还有你的香水，闻起来像纸巾。”
赵雨薇逃跑似的窜上台阶，顶端伫立着一个插兜的身影。
她像贴时茴那样，贴住陈决，楚楚可怜地抬头看他，“学长，茴姐还是有生我的气，不管我怎么跟她解释都没用，我是不是很讨人厌啊？”
“不会的，你很讨人喜欢。”陈决似乎是在哄她，可是看也不看她，撤开手，捏着她后颈把她驱走，“乖，先去把戏服换了。”
她像宠物一样，听话地点头离开。
时茴对书晴说，“你帮我跟宝丫还有小八她们说一声，我晚点回宿舍。”
书晴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们，眼里存着担忧。
时茴挥挥手，“玩得开心点。”
目送书晴离开之后，时茴目光变得冷漠。
脸上笑容也无影无踪。
陈决过来试探性地牵她的手，她没有握紧也没有挣开。
他勾下身子，“真的生气啦？”
时茴透过陈决那只不太热的掌心，感受到她自己的手指冰凉。
然后她看了一眼身旁这个人。
卸下妆之后，他变得更为清澈又熟悉。
可那双幽深的眼眸，一样令她陌生。
陈决勾起唇角，“有多生气？”他牵起她的手，挥到自己胸前。
“你打我一拳试试，让我感受一下？”
“不然……你想要演多少场？我都可以陪你演，什么尺度都可以。”
时茴毫不客气，对着他的脸打了一拳。
“你是道歉，还是想占人便宜？”
陈决垂着脑袋，整个脸都陷进阴影里。
你记得吗？陈决。
在这个剧院门口，你说过，从今以后，你只演我一个人的剧本。
可是，你今天不只演了别人的剧本，还吻了别人的嘴唇。
时茴咬着牙，但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如果说，有哪一个瞬间，她发现自己没有那么爱他。
就是在这个瞬间。
陈决抬起头，摸一下红肿的嘴角，如释重负笑了起来，说：“只要你别不理我”。
她也许不会演戏，但她清楚他的演技。
后来，他们坐上一张餐桌。
陈决才刚刚吃上晚饭，而时茴已经毫无胃口。
特别是，他在开饭之前，非要亲她一口。
只要想到那是亲过别人的嘴唇，她就感到反胃。
这令她想起高中时代的那场车祸。
窗玻璃扎进胃里，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吃饭她都感到恶心。
“赵雨薇”就是那块插进她胃里的玻璃。
可是，江寻对她说，“你以为陈决身边只有一个赵雨薇吗？”
时茴把跟江寻的聊天记录摆到陈决面前。
两张照片和一张开房记录。
“陈决，我想听听你怎么解释，江寻这是什么意思？”
抬眼看过去，明晰的骨节扣合在桌面上。
指甲修得一尘不染，也没有任何味道，不是陈决的手。
来人伏低身子，“时茴，你出来。”
时茴对上金丝框架后那双眼眸，眼神一滞。
她以为他不会来。
二人来到图书馆一楼的咖啡厅。
江寻点了一杯生耶拿铁，时茴跟他要一样的。
他却说，“我不喝，这杯给你点的。”
他怎么知道她爱喝生耶拿铁？时茴敏锐地看过去。
对她的喜好做过功课，十有八九是有求于她。
“时茴，我希望你能帮我补习应统的专业课。”
江寻靠坐在对面的卡座里，眸光依旧冷冷的。
果然这杯生耶拿铁不是白喝的。
但是一种说不清的诡异感始终浮在时茴心头，而且越来越浓厚。
应数的专业课完全能覆盖应统的范围，即使不能，剩下的部分江寻靠看书完全可以自学。
他没有理由找她补习。
时茴沉默好一会儿，开口问到，“你想让我帮你补习哪一门课？”
“数学分析。”
《数学分析》是应数和应统大一的基础课。
时茴笑了一声，端起咖啡喝了第一口，“你这样耍我，是因为陈决逼你为我放弃保研资格吗？
“我已经不打算要这个名额了。你完全没必要……”
江寻目光扫过她嘴角，“放弃保研，是因为要转专业。跟陈决没关系。
“只要你帮我补习，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他难得吐出这么多字，也难得语气如此诚恳。
“你确认……”时茴犹豫一下，还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这里恢复好了吗？”
她温柔又小心翼翼，不会让人感到冒犯。
“时茴，我是认真的。”
“那我会以为你是在挖墙脚。”
“是。”
时茴刚递到嘴边的咖啡，没能继续下口。
甚至不等她询问那句“什么？”，他就推一推镜架，“我说是。”
时茴从上到下扫一眼江寻，仿佛今天第一次认识他，她感到十分陌生。
但也感到无趣。天才追女生，也不过如此。
她把咖啡杯推回去，站起身想要立刻离开，还是居高临下抛出一句，“你不该这样对陈决。”
江寻纹丝不动，神情自若，“他不如你以为的那样清白。”
时茴离开得很快，好像全然没有听到这句忠告。
江寻端起咖啡杯，就着杯口的唇印，喝完了杯里残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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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茴回到雅思习题之中。第四篇作文是她不擅长的类型，她花了比前三篇更久的时间做批改练习。
除了不擅长之外，她不得不承认还有其他想法在干扰她的思维。
比如，那天江寻在电话里究竟跟陈决说过什么？
江寻放弃保研、换专业、对她发起攻势，只是因为“脑子坏掉了”吗？
再比如，“他跟那些老师、学生干部之间就是清清白白的吗？”
还有，“他不如你以为的那样清白。”
两个“发疯的男人”都要在“临死之前”踩陈决一脚，真的只是巧合吗？
不论真假，他们都成功在时茴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时茴拿出手机，打开跟陈决的对话框，指尖停留在“语音通话”和“视频通话”之间犹豫不定。
一通电话确认不了什么。
此时，屏幕上跳出群聊提示。
「小八：@茴的四种写法小茴，你想象不到，数院的剧居然是开幕式上投票最高的剧！晚上还会有返场演出！」
时茴点开群聊内容，看到那张戏剧节节目单。
她以为以数院的调性，就算是演“莎士比亚”，至少也应该是《麦克白》或者《李尔王》，结果他们选的竟然是《罗密欧与朱丽叶》，而且还能在学生票中稳居高位。
有些令人费解。
「小八：听说是演出的时候，罗密欧的演员戴着面具，而且全程无台词表演。如果大家好奇他的身份，投票让《罗密欧与朱丽叶》成为前三，返场演出的时候，演员身份就会揭晓。」
时茴在数院公众号里看到开幕式上的照片。
舞台光线很暗，一道追光打在深情拥吻的男女身上。
特写镜头之下，那张只遮半张脸的面具，丝毫不影响他优越的唇线与刀削的下颌角。
时茴眼睛被锋利的线条刺痛。
“朱丽叶”饰演者是学生会外联部长，应统专业大二学妹，赵雨薇。
而对于“罗密欧”的身份，她心里有一个猜想。
时茴拨通江寻的电话。
“你手里有证据吗？
“陈决不清白的证据。”
-
返场演出，台下座无虚席。
为了“假面罗密欧”而来的学生，把整个剧场上下两层挤满。
时茴不免想到，大二的时候，那些为了她的剧本慕名而来的观众，也曾把剧场挤满。
那场演出结束之后，男主角饰演者陈决亲自把她牵上舞台，在聚光灯下对她表白。
全校见证了他们的爱情。
其实，那时候他们已经暧昧很久。
正式演出之前，无数次排练之后，陈决都要为时茴单独演出。
她不会演戏，但他会想方设法让她加入其中，以与她相处为乐。
后来，时茴告诉陈决，从大一那年时茴第一次邀请他成为她的男主角开始。
她的剧本里，永远有一个角色，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所以，他们在一起的那天，陈决对时茴说，“从今以后，我只演你一个人的剧本。”
可是如今……
时茴冷眼看着台上谢幕鞠躬之后，摘下面具的“罗密欧”，露出“毫无悬念”的一张脸。
凉意，从背后涌上心头。
宝丫拍拍时茴的胳膊，“天呐！居然是陈决！茴宝你早就知道了吧？”
小八也边笑边拍手，“不愧是‘夫妻’，合起伙来瞒着我们自己人。瞒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啊！”
只有书晴在冲这两个人使眼色。全程玩手机只在谢幕才抬头的两个人，并不知道剧中还有很多罗密欧和朱丽叶亲密接触的情节。
时茴扭过头，对二人笑得坦荡又平和，“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宝丫很快就皱起眉头，“那他也太不够意思了！信不过我们就算了，还信不过茴宝！真过分！”
小八：“唉，算了。走吧走吧。这剧也就一般，中间我都快睡着了，没有这个噱头，什么也不是。”
散场后，宝丫和小八走在前面，很快被卖周边的小摊吸引。
时茴和书晴走在后面。
“要我跟你一起去找他问个明白吗？”这是书晴斟酌很久才酝酿出来的话。
她并不擅长应付这种情感和对峙的场景。
时茴笑得温柔，“书晴，谢谢你。我跟他的事情，我可以处理的。”
“我知道陈决那个位置上，有一些身不由己，但是，小茴，”书晴鲜少煽情，她拉一下时茴的手，又别扭地松开，“这件事情他做得不对，我站你这边。那边两个没心没肺的，肯定也无条件站你。”
时茴弯起嘴角，缓慢眨眼，“我知道的。”
就在这时，一道鲜红的身影冲到二人中间，把时茴拉开，挂在她胳膊上。
“时茴学姐，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我没看错！”她舞台妆还没卸掉，眼睫像是停留在眼睛上方的两只蝴蝶。
“学姐都不等陈决学长出来，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呀？”
书晴被夸张裙摆扫到一边，已经眉头紧锁，她最讨厌应付赵雨薇这样的人。
“我没有生气，”时茴对赵雨薇保持礼貌的笑容，然后冲她身后扬了扬下巴，“但你刚刚撞到这位学姐了，应该向她道歉。”
赵雨薇立刻就从时茴身边弹开，“抱歉抱歉，我总是冒冒失失的。学姐，对不起啦。”
书晴表情舒缓一些，赵雨薇又黏上时茴。
“茴姐，你要是不生我的气，那也别生学长的气，好不好？”她声音糯糯的，粘得人耳朵垂坠。
“不管是吻戏还是感情戏，都是我缠着学长要跟我演的。你实在要生气，就气我。学长他都是被我烦得没办法，不然也不会一句台词都不说，是吧？”
时茴目光一寸寸扫过赵雨薇的脸，嘴角挑得很高，“我知道。”
她抬起手伸到赵雨薇脸旁边，赵雨薇下意识偏过头，然而她只是捋了捋那缠在一起的卷发。
她扣摁赵雨薇的脑袋，嘴唇贴近那紧张到微颤的耳垂，“你的口红太劣质，涂抹也很粗糙，他讨厌这种廉价的味道和触感。还有你的香水，闻起来像纸巾。”
赵雨薇逃跑似的窜上台阶，顶端伫立着一个插兜的身影。
她像贴时茴那样，贴住陈决，楚楚可怜地抬头看他，“学长，茴姐还是有生我的气，不管我怎么跟她解释都没用，我是不是很讨人厌啊？”
“不会的，你很讨人喜欢。”陈决似乎是在哄她，可是看也不看她，撤开手，捏着她后颈把她驱走，“乖，先去把戏服换了。”
她像宠物一样，听话地点头离开。
时茴对书晴说，“你帮我跟宝丫还有小八她们说一声，我晚点回宿舍。”
书晴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们，眼里存着担忧。
时茴挥挥手，“玩得开心点。”
目送书晴离开之后，时茴目光变得冷漠。
脸上笑容也无影无踪。
陈决过来试探性地牵她的手，她没有握紧也没有挣开。
他勾下身子，“真的生气啦？”
时茴透过陈决那只不太热的掌心，感受到她自己的手指冰凉。
然后她看了一眼身旁这个人。
卸下妆之后，他变得更为清澈又熟悉。
可那双幽深的眼眸，一样令她陌生。
陈决勾起唇角，“有多生气？”他牵起她的手，挥到自己胸前。
“你打我一拳试试，让我感受一下？”
“不然……你想要演多少场？我都可以陪你演，什么尺度都可以。”
时茴毫不客气，对着他的脸打了一拳。
“你是道歉，还是想占人便宜？”
陈决垂着脑袋，整个脸都陷进阴影里。
你记得吗？陈决。
在这个剧院门口，你说过，从今以后，你只演我一个人的剧本。
可是，你今天不只演了别人的剧本，还吻了别人的嘴唇。
时茴咬着牙，但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如果说，有哪一个瞬间，她发现自己没有那么爱他。
就是在这个瞬间。
陈决抬起头，摸一下红肿的嘴角，如释重负笑了起来，说：“只要你别不理我”。
她也许不会演戏，但她清楚他的演技。
后来，他们坐上一张餐桌。
陈决才刚刚吃上晚饭，而时茴已经毫无胃口。
特别是，他在开饭之前，非要亲她一口。
只要想到那是亲过别人的嘴唇，她就感到反胃。
这令她想起高中时代的那场车祸。
窗玻璃扎进胃里，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吃饭她都感到恶心。
“赵雨薇”就是那块插进她胃里的玻璃。
可是，江寻对她说，“你以为陈决身边只有一个赵雨薇吗？”
时茴把跟江寻的聊天记录摆到陈决面前。
两张照片和一张开房记录。
“陈决，我想听听你怎么解释，江寻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