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诺厄·弗格斯睁开眼。
外界海量的信息在同一时间涌入哨兵的大脑。
冰冷的温度、呼啸的风声、雪原地下动物细细索索的行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
诺厄冷静地构建了一层屏障，又将游走在外、奄奄一息的精神体也收了回来，才撑着身站了起来。
嘴唇和胸口有轻微痛感，原本放在口袋里备用的小白片不见踪影，终端已经完全没电，暂时推算不出来过去了几天。
诺厄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论实力，他是悬月哨塔S级哨兵中最强的一个，被下属陷害沦落到这种地步，简直可笑。
这场争斗要追溯到一年以前。
一年前，悬月哨塔一位重要的向导受到致命伤濒临死亡，作为他结合对象的执行官本人也出现了狂化的症状。
按照联邦的规矩，狂化的哨兵只有两条路径可走——要么关押至禁区，要么就地处决。
可惜没人来得及为一名S级的陨落哀悼，所有人都投入到下一任执行官的争斗中。
诺厄原本是最热门的继任者。
哨兵向来强者为尊，他傲慢的个性和不留情面的行事风格并未造成太大影响，但普通的家世令他失去了一部分人的支持。
再加上那对双胞胎该死的阴险，让诺厄在这场政治斗争中几次失利。
这次也一样。
被派遣到三等星球，被人陷害，险些在荒无人烟的雪原里迷失灵魂。
诺厄眼眸微垂，太大的情绪波动对虚弱的哨兵来说不是件好事，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突兀地想到了那双金色眼眸。
低头注视自己的制服几秒，年轻的哨兵有些恼羞成怒。
那该死的向导有什么怪癖？为什么连制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
精神图景里的场面在脑海中循环放映，被陌生的向导进入精神图景，无异于全身赤\裸暴\露在外人眼中。
诺厄的手无意识地扣在一起，稍微用了点力，强迫自己将思绪从那张明媚的脸上收回来。
他一定要逮住她。
当然，诺厄冰冷冷地想。
在此之前，他要先把那些不自量力的蠢货清理干净。
*
哨兵之间有着明确的等级分割。
B级的哨兵只有精神图景，大多数很简单，因此将他们从离神状态下带出来不是一件难事。
A级哨兵的精神图景更具象化，S级更甚。只有S级的哨兵才有精神体。
向导的分级也差不多如此。
通常来讲，只有同等级的向导才能治愈哨兵，跨级治疗会导致极其糟糕的反噬。
边临先前对边雀的等级有些猜测，但得知她确实是S级时，不知为何有些怅然。
S级，所有的哨塔上上下下记录在案的，加起来也不超过三十名的S级。
电话那头银河事务所的人语气轻快，和边临沉重的心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挂断了通讯。
浴室内的水声隐隐约约传来，边雀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边临搭在手机上的手下意识地点着。
室内其实还有一个人。
边雀和边临对话时，巡星通常都不会发表言论，这位沉默的杀手只听边雀的话，存在感很低。
至于巡星为什么尊重边临这个曾经的追杀对象，无非是因为边雀重视姐姐。
边临突兀问道：“你怎么看？”
巡星看向她，语气平淡：“你相信银河事务所的人？”
“雇佣兵团伙能善良到哪里去？”边临缓缓抚平膝盖上毛毯的褶皱：“不完全相信，所以需要有人保护，他们的老板虽然重利益，但好在说话算话。”
巡星敛眸：“有我在她身边就够了。”
边临掀起眼帘，对这句话不置可否。
她确实认可巡星的能力，但又想让更多的人帮助保护边雀。
边临：“未来的事…那都说不定。”
边雀洗完澡，慢吞吞地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姐姐和巡星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边雀眨眨眼：“怎么了？”
边临让她靠近一些。
屋内门窗紧闭，没有人能够偷听到室内的声响。
巡星走出了屋子，他站在门外负责警戒——毕竟哨兵巡查已经到了附近，只要有巡星在，不会有人能够在不知不觉间靠近。
边雀很少见到姐姐这么严肃的表情，她原本洗澡时候就惴惴不安的心更是悬了起来。
只是进了一次精神图景，应该不至于严重到这个地步吧？
下次真的不偷偷这么干了……！
边临忽然说：“边雀，我要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当然，你可以拒绝我。”
边雀紧张：“你说？”
边临静静投下了一枚炸弹：“我想委托你摧毁火种。”
从虫族侵略至今已经过去了三个纪元，哨塔对于哨兵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在不需要出任务的时候，塔内无时无刻流淌着的白噪音能够最大程度安抚哨兵的精神，避免他们陷入狂躁状态。
从建立之初，哨塔就使用[火种]来维系自身的运作。这东西只能通过清除污染区后掉落，是目前人类社会目前最重要的能源，边临却要让她尝试着去摧毁它。
边临等待着边雀继续发问，她捧着杯子的手轻颤。
这不是什么好差事，肯定会让边雀直面危险，要是她拒绝，边临也不会强求。
边临也想自己去做，但凭借她受损的身体，现在光是动用精神力、唤出精神体就足够吃力，已经没有办法像年轻时候一样行动。
况且，她已经失败过一次。
边雀松了口气：“好呀。”
边临：“……你不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边雀歪头：“我不在意，摧毁火种有时限吗？最好和我讲解一下大致应该怎么做，毕竟我没经验。”
不说别的，她对精神力的使用都还是纸上谈兵呢。
“没有时限，但越快越好。”边雀答应的太快，边临反倒犹豫，“边雀，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况且哨塔关乎全人类，你不能这么简单……”
边雀平静道：“姐姐，我为什么要在意全人类？”
她平日里总是情绪丰富，给人一种很好接近的错觉，只有在面无表情的状况下，才会呈现出本质冷感。
边临愣住。
边雀确实不在意。
边临是姐姐，对自己有恩情。她耗费大量精神力、让出原本只够一人使用的抑制剂，避免边雀年纪轻轻被圣所捕获，分配给不知道大几岁的高位哨兵。
边雀说：“就算是要我帮忙毁灭这个世界也没关系，我会尽力的。”
边临反应过来，苦笑着说也没到那个程度。
她缓了缓神，开始向边雀解释。
“火种受到过污染，有人不想要这件事情扩散，所以知道的哨兵和向导统统都被屠杀，我是为数不多逃跑成功的人。”
至于摧毁火种的具体方式，边临也不清楚。
“我没能直接接触过火种，但向导的精神力应该能够将其摧毁。”
这是一件很难的差事，要不是边雀也是S级的向导，边临或许这辈子都不会麻烦她。
“抑制剂已经快要消耗完了，”边临轻声说，“我的身体撑不到那个时候，我准备离开一阵子。”
好在就算边雀任务失败，银河事务所也有能力保护好他。
边雀：“你要去做什么？”
边临：“去找到污染区，拿到火种试验一下。”
她不愿意多说，开始向边雀透露另外的信息。
悬月、日冕和晨星，三座哨塔代替了旧时代的暴力机关，维系人类社会的运转。
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圣所。
在新纪元，人类到在10~18岁期间可能会产生精神力波动。圣所的捕获装置会精确地锁定到每个星球的位置。
而接下来，圣所的狩猎会在第一时间展开。
“从现在开始，我能想办法将你伪造成哨兵，但不知道能支撑多久。”她握住边雀的手，边雀能够感觉到精神力在指尖流淌，“所以，最好能先将捕获装置摧毁。”
如果边雀暴露，被迫登记了自己的向导素，那不论她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抓住，区别只在于早晚。
边雀被姐姐握住手。
温暖平和的精神力在接触的同时传递过来，边雀有些昏昏欲睡，她能感觉到姐姐的精神力更有序、更平和——但比起她的精神力体量要小了不少。
或许是身体不好，消耗了太多？
边临收回手的时候额角都是汗。
她取出终端，示意边雀看向终端页面。
“你需要注意这个人，如果碰见他，不要过多接触。”
屏幕上的哨兵下半张脸上佩戴着骨质面具，面具勾勒出他精致的面部轮廓，浓密的眼睫色泽很浅，那双灿金色的眼眸直直看向镜头的方向。
他有一张很漂亮的脸，相比起诺厄和巡星的样貌，算是不相上下，让人很难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圣洁和危险两种特质同时呈现在一个人身上。
边雀对长得好看的人本身就没什么抵抗力，加上这个哨兵的气质突出，她注视的时间难免长了些。
“这是圣所的执行官，拉斐尔。”
边临轻声说：“只有他才能接触圣所的检索装置。”
如果不出意外——
这会是边雀的目标之一。
外界海量的信息在同一时间涌入哨兵的大脑。
冰冷的温度、呼啸的风声、雪原地下动物细细索索的行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
诺厄冷静地构建了一层屏障，又将游走在外、奄奄一息的精神体也收了回来，才撑着身站了起来。
嘴唇和胸口有轻微痛感，原本放在口袋里备用的小白片不见踪影，终端已经完全没电，暂时推算不出来过去了几天。
诺厄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论实力，他是悬月哨塔S级哨兵中最强的一个，被下属陷害沦落到这种地步，简直可笑。
这场争斗要追溯到一年以前。
一年前，悬月哨塔一位重要的向导受到致命伤濒临死亡，作为他结合对象的执行官本人也出现了狂化的症状。
按照联邦的规矩，狂化的哨兵只有两条路径可走——要么关押至禁区，要么就地处决。
可惜没人来得及为一名S级的陨落哀悼，所有人都投入到下一任执行官的争斗中。
诺厄原本是最热门的继任者。
哨兵向来强者为尊，他傲慢的个性和不留情面的行事风格并未造成太大影响，但普通的家世令他失去了一部分人的支持。
再加上那对双胞胎该死的阴险，让诺厄在这场政治斗争中几次失利。
这次也一样。
被派遣到三等星球，被人陷害，险些在荒无人烟的雪原里迷失灵魂。
诺厄眼眸微垂，太大的情绪波动对虚弱的哨兵来说不是件好事，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突兀地想到了那双金色眼眸。
低头注视自己的制服几秒，年轻的哨兵有些恼羞成怒。
那该死的向导有什么怪癖？为什么连制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
精神图景里的场面在脑海中循环放映，被陌生的向导进入精神图景，无异于全身赤\裸暴\露在外人眼中。
诺厄的手无意识地扣在一起，稍微用了点力，强迫自己将思绪从那张明媚的脸上收回来。
他一定要逮住她。
当然，诺厄冰冷冷地想。
在此之前，他要先把那些不自量力的蠢货清理干净。
*
哨兵之间有着明确的等级分割。
B级的哨兵只有精神图景，大多数很简单，因此将他们从离神状态下带出来不是一件难事。
A级哨兵的精神图景更具象化，S级更甚。只有S级的哨兵才有精神体。
向导的分级也差不多如此。
通常来讲，只有同等级的向导才能治愈哨兵，跨级治疗会导致极其糟糕的反噬。
边临先前对边雀的等级有些猜测，但得知她确实是S级时，不知为何有些怅然。
S级，所有的哨塔上上下下记录在案的，加起来也不超过三十名的S级。
电话那头银河事务所的人语气轻快，和边临沉重的心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挂断了通讯。
浴室内的水声隐隐约约传来，边雀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边临搭在手机上的手下意识地点着。
室内其实还有一个人。
边雀和边临对话时，巡星通常都不会发表言论，这位沉默的杀手只听边雀的话，存在感很低。
至于巡星为什么尊重边临这个曾经的追杀对象，无非是因为边雀重视姐姐。
边临突兀问道：“你怎么看？”
巡星看向她，语气平淡：“你相信银河事务所的人？”
“雇佣兵团伙能善良到哪里去？”边临缓缓抚平膝盖上毛毯的褶皱：“不完全相信，所以需要有人保护，他们的老板虽然重利益，但好在说话算话。”
巡星敛眸：“有我在她身边就够了。”
边临掀起眼帘，对这句话不置可否。
她确实认可巡星的能力，但又想让更多的人帮助保护边雀。
边临：“未来的事…那都说不定。”
边雀洗完澡，慢吞吞地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姐姐和巡星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边雀眨眨眼：“怎么了？”
边临让她靠近一些。
屋内门窗紧闭，没有人能够偷听到室内的声响。
巡星走出了屋子，他站在门外负责警戒——毕竟哨兵巡查已经到了附近，只要有巡星在，不会有人能够在不知不觉间靠近。
边雀很少见到姐姐这么严肃的表情，她原本洗澡时候就惴惴不安的心更是悬了起来。
只是进了一次精神图景，应该不至于严重到这个地步吧？
下次真的不偷偷这么干了……！
边临忽然说：“边雀，我要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当然，你可以拒绝我。”
边雀紧张：“你说？”
边临静静投下了一枚炸弹：“我想委托你摧毁火种。”
从虫族侵略至今已经过去了三个纪元，哨塔对于哨兵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在不需要出任务的时候，塔内无时无刻流淌着的白噪音能够最大程度安抚哨兵的精神，避免他们陷入狂躁状态。
从建立之初，哨塔就使用[火种]来维系自身的运作。这东西只能通过清除污染区后掉落，是目前人类社会目前最重要的能源，边临却要让她尝试着去摧毁它。
边临等待着边雀继续发问，她捧着杯子的手轻颤。
这不是什么好差事，肯定会让边雀直面危险，要是她拒绝，边临也不会强求。
边临也想自己去做，但凭借她受损的身体，现在光是动用精神力、唤出精神体就足够吃力，已经没有办法像年轻时候一样行动。
况且，她已经失败过一次。
边雀松了口气：“好呀。”
边临：“……你不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边雀歪头：“我不在意，摧毁火种有时限吗？最好和我讲解一下大致应该怎么做，毕竟我没经验。”
不说别的，她对精神力的使用都还是纸上谈兵呢。
“没有时限，但越快越好。”边雀答应的太快，边临反倒犹豫，“边雀，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况且哨塔关乎全人类，你不能这么简单……”
边雀平静道：“姐姐，我为什么要在意全人类？”
她平日里总是情绪丰富，给人一种很好接近的错觉，只有在面无表情的状况下，才会呈现出本质冷感。
边临愣住。
边雀确实不在意。
边临是姐姐，对自己有恩情。她耗费大量精神力、让出原本只够一人使用的抑制剂，避免边雀年纪轻轻被圣所捕获，分配给不知道大几岁的高位哨兵。
边雀说：“就算是要我帮忙毁灭这个世界也没关系，我会尽力的。”
边临反应过来，苦笑着说也没到那个程度。
她缓了缓神，开始向边雀解释。
“火种受到过污染，有人不想要这件事情扩散，所以知道的哨兵和向导统统都被屠杀，我是为数不多逃跑成功的人。”
至于摧毁火种的具体方式，边临也不清楚。
“我没能直接接触过火种，但向导的精神力应该能够将其摧毁。”
这是一件很难的差事，要不是边雀也是S级的向导，边临或许这辈子都不会麻烦她。
“抑制剂已经快要消耗完了，”边临轻声说，“我的身体撑不到那个时候，我准备离开一阵子。”
好在就算边雀任务失败，银河事务所也有能力保护好他。
边雀：“你要去做什么？”
边临：“去找到污染区，拿到火种试验一下。”
她不愿意多说，开始向边雀透露另外的信息。
悬月、日冕和晨星，三座哨塔代替了旧时代的暴力机关，维系人类社会的运转。
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圣所。
在新纪元，人类到在10~18岁期间可能会产生精神力波动。圣所的捕获装置会精确地锁定到每个星球的位置。
而接下来，圣所的狩猎会在第一时间展开。
“从现在开始，我能想办法将你伪造成哨兵，但不知道能支撑多久。”她握住边雀的手，边雀能够感觉到精神力在指尖流淌，“所以，最好能先将捕获装置摧毁。”
如果边雀暴露，被迫登记了自己的向导素，那不论她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抓住，区别只在于早晚。
边雀被姐姐握住手。
温暖平和的精神力在接触的同时传递过来，边雀有些昏昏欲睡，她能感觉到姐姐的精神力更有序、更平和——但比起她的精神力体量要小了不少。
或许是身体不好，消耗了太多？
边临收回手的时候额角都是汗。
她取出终端，示意边雀看向终端页面。
“你需要注意这个人，如果碰见他，不要过多接触。”
屏幕上的哨兵下半张脸上佩戴着骨质面具，面具勾勒出他精致的面部轮廓，浓密的眼睫色泽很浅，那双灿金色的眼眸直直看向镜头的方向。
他有一张很漂亮的脸，相比起诺厄和巡星的样貌，算是不相上下，让人很难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圣洁和危险两种特质同时呈现在一个人身上。
边雀对长得好看的人本身就没什么抵抗力，加上这个哨兵的气质突出，她注视的时间难免长了些。
“这是圣所的执行官，拉斐尔。”
边临轻声说：“只有他才能接触圣所的检索装置。”
如果不出意外——
这会是边雀的目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