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一点点消失在山头,没开灯的房间开始暗了下来。

    “小姐,您的牛奶到了。”有女佣敲门,在房门外轻声言道。

    宋峤峤坐起身,让女佣进来把牛奶放在床头。

    女佣穿着黑白佣人裙,开门后低着眉放下杯子,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楼下他们还在聚吗?”宋峤峤随手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嗓音因为困意有些哑。

    “回小姐,大多老板已经聊完回去了,客厅里目前只剩下三四位还在聊公务。”女佣垂着头立在床头柜的位置答道。

    “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等女佣柔柔应声,退着步子关严门后,宋峤峤一头倒在自己枕头上。

    黄海舟最近忙着拉拢人心巩固地位,对公司业务极为疏忽。

    司内业绩成日下滑,其他领导高层早已心有不满。

    如果自己能利用这个时候人心不齐的漏洞,是否能从宋氏里面挖一些有用的人过来。

    毕竟光有沈奉年和自己两人,光着膀子干可不够。

    然而,她对公司框架结构熟捻于心。

    那些上层决策人物,要么就是黄海舟当初上位亲自提携上来的,对黄海舟就算存有不满,也依然忠心耿耿,要么就是好吃懒做,只知从项目利润里扣钱充盈自己的肥老板。

    原来的宋氏,早已在无声无息中经历了一番大换血。

    不光难度大,费尽心思过后还可能发现自己只是挖了个花瓶。

    宋峤峤微微拧眉。

    偌大的宋氏,就没有一人能为她所用吗?

    她突然陷入一种无境的沉默中。

    虽然自己有不少黄海舟的犯罪证据,不过终究人单力薄,又怎敢保证一定翻身?

    宋峤峤幽幽叹了口气。

    自己清楚地知道,这些年来她所拥有的骄傲,只是有心人眼中的隐患罢了。

    她也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每次考好都能有家人温柔的鼓励,而不是为了避免继父的猜忌,几年来一直做着刻意瞒着自己成绩这种事。

    她也想能毫无顾忌和小伙伴们周末去游乐场玩耍,而不是每日都被迫沉浸在夺权保命的漩涡中。

    但她不能。

    危难当头,保命优先。

    渍渍水印沾湿被单,她心中思绪繁多,脑海昏昏沉沉。

    就着柔软的大床,姿势也不变,宋峤峤就这么在房间静静睡去。

    楼下。

    黄海舟笑着目送最后一批商业伙伴结伴离开,宋家大门关上的一瞬间,他便眸色一变,再无刚才的和善笑意。

    他沉着脸唤了声厨房里的女佣。

    女佣听到自己名字,停下手中忙活的事,一边赶紧小步走过来,一边用腰上的围裙擦擦手上的油渍。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黄海舟经过一场漫长的社交后,疲惫地张开双臂仰在沙发中间。

    面前是宾客尽散过后的狼藉。

    他降低下音量,对一旁弯腰着的佣人问道:“她喝了吗?”

    女佣闻言,意识到那个“她”是谁,也低下声音唯诺道:

    “我离开时,没见小姐喝。”

    黄海舟眉头一皱:“没事,多个几次,她总会喝的。你退下吧。”

    “好的。”女佣面色不改回到厨房。

    客厅里,黄海舟一人仰坐,刚好面朝天花板。

    注意到楼上继女房间的位置,那里没有走动的声音,很安静。

    他眯起吊眼。

    牛奶里是慢性毒药,与酒精混合反应会致人多次昏厥。

    次数多了,人就该送重症监护室抢救了。

    不过这种毒一旦发病,就会在人体中快速蔓延,救是救不回来的。

    事后就算喊法医来查,也只会说是酒喝多了,肾脏出问题导致的。

    说实话,他刚来宋家时,并没想过一小小的丫头片子能翻起什么浪。

    所以自己才把她留到了现在。

    可宋峤峤不愧是宋泉的种。

    每次宋氏摇摇欲坠的时候,这丫头都在饭桌上有意无意提出些计策,足以力挽狂澜。

    那股子商业嗅觉,跟她亲生父亲一模一样。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把多大一祸患养大了。

    虽然这些年,她再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因为要保宋氏而急于提建议,看起来愈发像个沉迷游戏人间的小混混,整日只知吃吃喝喝。

    可黄海舟自己始终有种被盯上的危机感。

    古往今来君王更迭,许多一鸣惊人造反的起义者,不正是那些一开始要当闲云野鹤远离朝政的皇子们吗?

    早知如此,就该在当初逼死宋泉的时候,带上这个小崽子。

    不过现在也不晚,他照样能把人处理掉。

    用最悄无声息的方式,让别人连查,都查不出来。

    为了钱,他什么都可以。

    黄海舟揉揉自己太阳穴,有其他佣人见状要上前帮忙,被他抬手无声拒绝。

    他望向落地窗外,回顾自己几十年来,从最最底层的助理做起,渐渐开始会用手段往上爬的那个自己。

    朝那弯皎洁的月亮,他微不可见叹息一声。

    夜真黑啊。

    傍晚,宋峤峤从自己房间醒来,牛奶已经冷掉。

    她打了个哈欠,而后从床边坐起身,顺手拿起那杯奶,揉揉惺忪的眼。

    床头灯昏黄微亮的照射下,玻璃瓶闪着盈盈光彩,映出里面洁白的液体。

    她用手背感受了下温度,打算下楼热热再喝。

    套上灰色凉拖,她打开房门走到楼梯处。

    有幽幽凉风顺着狭窄的拐弯处吹上来,她眯着眼睛摸索了番墙壁上的灯光按键,意外地半天都没找到。

    她无奈地耸耸肩,凭借自己房间透出的微弱灯光,挨着台阶一步步下到了一楼。

    脚尖刚触到一楼地板,她就听到一阵客厅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个点了,大家都睡下了,谁还在客厅里呆着?

    心中戒备铃响,宋峤峤放下牛奶,顺手从旁抄起个倚在墙角的棒球棍。

    她脱掉凉拖,光着脚朝那阵声音来源走去。

    客厅窗帘是拉上的。

    月光打在薄薄的帘布上,映照出一个男人身材的剪影。

    男人没有发现她,依旧在翻着茶几上的什么东西,动作不慌不忙。

    心下觉得眼熟,她定神仔细瞧了瞧,瞳孔略微放大,突然出声:

    “乔秘书?”

    与此同时,客厅灯被她打开,灯火明亮中,一切都一览无余。

    一位身形高大的西装男人戴着金丝眼镜,此刻正弯着身子整理客厅上的文件。

    这人她熟,二十八九的海归精英人才,算得上是宋氏的老人了。

    以前一直跟在她亲父身边做私人秘书,五年前黄海舟上位后,珍惜他的才干,大肆换人的时候,虽没有升职,却也给留了个原职。

    这一干,就是好多年。

    被人喊住,乔秘书忙碌中抬头,见来人是宋峤峤,他抬手扶扶眼镜,轻声笑笑:

    “峤峤来啦,我是来帮董事长找文件送公司去的。”

    宋峤峤松了口气,从地上拾起自己的牛奶,顺势坐到乔秘书身边:“怎么不开灯?”

    “半夜一点,该睡的都睡了,我怕开灯惊到大家。”

    乔秘书查阅着桌上的一份份文件,嗓音温柔:“你呢?怎么还不睡?还像小时候一样当夜猫子啊。”

    “得了,我下来热杯牛奶而已,倒是你,这被压榨得也太狠了些,半夜一点还跑出来给黄老儿打工。”

    乔秘书是在宋峤峤三岁时来宋家的,两人交熟,讲话倒也从不避讳着。

    他无奈地勾起嘴角,一副你还是小孩子不懂的样子:“这么久了,我也习惯了。”

    见他手上还不忘悉心翻找,宋峤峤拿手撑着下巴:

    “算了,什么文件?我帮你找会儿。”

    “城郊那块地的收购方案,我记得当时就摆在这儿啊,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宋峤峤左看右看,随手捡起那沓从茶几掉落,藏匿桌脚之下只露出一角的文件,放在他面前。

    “是这个吗?”

    “就是这个,可找到了。咱峤峤这是什么手啊,这么灵。”

    乔秘书眼睛一亮,拿过文件翻阅一番,镜片反射出称赞欣喜的光彩。

    “放在地上不容易被注意到而已,我是吃了角度的优势,”宋峤峤站起来,“那你先看着,我热牛奶去了啊,家里佣人今天忘收杯子了,正好就这杯喝了,顺便找点吃的。”

    她找到刚才的凉拖,打着哈欠走向厨房。

    乔秘书在原地,看到她像只小仓鼠,半夜拖着身子翻东西吃的背影,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而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面色一凛。

    他快步上前,走到厨房一把夺下宋峤峤手中刚热好的奶,不由分说顺杯沿品了一口。

    宋峤峤愣愣看着他的行为,缓声问道:“你这是,在干啥呢?”

    这么渴吗?

    “牛奶有毒,别喝了。”

    他神色严峻地看了眼宋峤峤,把杯中的液体倒在水槽。

    “有毒?黄海舟干的?”

    多年交情,她甚至都没有怀疑他的话,凭侦查素养下意识锁定嫌疑人。

    “八成是。这也太可恶。”

    乔秘书攥起拳头,向来温和的脸上此刻满是愠怒。

    宋峤峤接过牛奶,凑近杯口。

    “别喝!”乔秘书在一旁急忙出声,伸手要拿下她的杯子。

    宋峤峤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喝。

    她闻了闻。

    虽然很细微,不过认真嗅下,还是能发现异味。

    时间只一个下午,且房间为了避暑,一直开着低温空调,所以也不存在变质的可能。

    这杯牛奶,果真有毒。

    黄海舟已经开始对她下手了。

    宋宅并不安全。

    “之前公司里我听到过传闻,说黄海舟让人代买了些东西,具体是什么不清楚。

    刚才我听你说家里佣人迟迟不收杯子就觉得可疑,这么多年了,我知道宋家的佣人雇佣纪律有多严,怎么会有忘收回自家小姐杯子这种事。”

    乔秘书斯文地拧着眉,对黄海舟的称呼从尊敬的董事长,转而称其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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