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之后,塔矢影就再也不肯理闲院有容了。

    她像个被玩坏的木偶,除了一身漂亮的皮囊外,灵魂空洞,生命已经接近枯萎干涸,她不说话,也不吃饭,无论闲院有容对她做什么都不反抗,像个被她打扮的精致的洋娃娃。

    因为被转化成了喰种的缘故,她需要按照游戏副本的规则,每天抹杀七个人类。

    这个条件对于之前的塔矢影来说太过苛刻,但到了闲院有容这里,就变得轻而易举。

    她只要不断往外放出消息,告诉那些玩家她在哪里之后,那些人会源源不断地找上门,绑了他们,在他们的痛哭流涕中结束掉他们的生命对她而言,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每当她把匕首塞进塔矢影手中的时候,对方毫无波澜的麻木神情总是会动摇,身体受了刺激般地轻颤。

    可能只有这种时候,闲院有容才敢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然后微微松口气,放下心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她注意到自己让对方不开心了,每到这个时候,闲院有容总会格外乖巧,安静地守在她身边,做她们之前做过的事。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姐妹之间的位置颠倒了。

    卧室。

    闲院有容拿着梳子,认真地帮对方打理着柔顺的浅绿色的长发,她满是伤疤的指尖挑着对方最喜欢的嫩黄色发带,帮她扎麻花辫。

    塔矢影一袭浅白的长裙,腰间是缎带蝴蝶结,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细腻腰肢,眉眼间画着淡淡的精致妆容,衬托地小脸可爱,仿佛是深夜的璀璨星空,惊艳动人。

    闲院有容真的很会化妆,她小小年纪就出入在天空之城,被一群变态的老男人搓磨着长大,她很清楚怎么讨好卖乖,也知道该怎么把握人心,可是不管她怎么做,对方都不肯搭理她。

    她抿着唇,眼眸黯淡,有些沮丧,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不敢直视对方。

    塔矢影柔顺的发尾被固定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栩栩如生,映衬的小脸明艳,偏偏她目光涣散,死气沉沉的。

    “神塔游戏一共8层,按照之前的速度,最慢三个月就结束了。”闲院有容不敢违背那人的意愿开口讲话,拿起本子在上面写道,“我知道你不开心,但是我会保护好你的,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姐姐。”

    “我不是你姐姐。”这么多天,塔矢影第一次主动开口讲了话。

    闲院有容面露喜色,眼睛都亮了。

    塔矢影平静地看着镜子中陌生的自己,“那个假扮成须王君的家伙呢?你不是一直跟着他吗?”

    闲院有容开心溢于言表,她在本子上写道,“他在这里,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

    “他本名不是须王吧?我该怎么称呼他?”塔矢影抬眸。

    闲院有容对她没有任何防备,“他叫赤司落景,不过他不喜欢别人喊他赤司君,说是不好和他的双胞胎哥哥区分,而且他很早的时候就去美国读书了,所以姐姐你叫他的英文名字shadow就可以。”

    塔矢影的背脊发凉,声线打滑,“他…就是赤司落景?”

    “嗯,影姐姐你认识他?”

    “听凤君和哥哥说过一点儿,说他下棋很厉害之类的。”塔矢影攥紧拳,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

    闲院有容笑了,“shadow都很厉害的,不光是下棋。你还没见过他真正的样子吧?我现在就带你去。”

    她像个想要和好朋友分享的小孩子,兴奋不已地写道,“他现在是我的老师,负责教我很多东西!有音乐,绘画,截拳道,经济学,帝王学…很多很多…”

    塔矢影看着她的样子,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

    这是塔矢影来到这里后,第一次踏出房间。

    和外面的杀戮相比,这里更像是个美轮美奂的宫殿,精美的天使雕像悬浮在空中,放眼望去是遍地丛生的白玫瑰,走廊地毯铺设着昂贵的地毯,被外界誉为稀世珍品的鹤望兰在这里不过是个转角的装饰品,浮世绘,油画…艺术丛生,如临天堂。

    走了一刻钟,她才在某个音乐教堂找到自己想要见的人。

    抬眸望去,吊高的圆弧顶处璀璨夺目,阳光肆意地洒下,落在少年无垢的白橡木发丝上,刺绣衬衫将他的身姿勾勒的恰到好处,宽肩窄腰,七彩琉璃般绚烂的瞳仁含着笑,仿佛是高高在上,不染一丝尘埃的神祗,举手投足间都是疏离矜贵。

    他的指尖灵活地跳转在中央的钢琴上,即兴而作,便是超越人类历史的天才乐谱,让人不自觉地沉溺其中,仿佛身临其境。

    闲院有容也不打扰他,牵着塔矢影,懂事地坐在了附近的长椅上,乖乖聆听。

    一曲终了。

    俊美妖冶的男人才抬起头,转身看向场内唯二的观众,似笑非笑地视线打量着明显开心不少的女孩子和她身旁的人,“记住了吗?”

    塔矢影身体一怔,不知道作何反应。

    只是视线被眼前美得不可方物的妖精吸引住了,他薄唇挂着柔和的笑,仿佛普度众生的佛子,无悲无喜,却又轻易地将权势踩在脚下,让人不自觉地为之臣服。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勾魂摄魄的美貌,光是直视,都会被他的光芒灼伤。

    眼前的少年是天生的上位者,无聊时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玩笑间便能决定着蝼蚁的生死,高傲不可一世,却又贵不可言。

    这就是第一世家的嫡系,外界津津乐道,却又神秘无比的艺术鬼才,赤司落景!

    塔矢影呆怔至极,她身旁的闲院有容已经张阖着唇,无声道,“前一章没听到,后面的三个章节都记住了。”

    “最后一章的开头用a小调,剩下的自己发挥。”赤司落景起身,和她交换了位置,宠溺地笑道,“去吧。”

    闲院有容点点头,取代了他的位置,指尖活跃在钢琴上,如出一辙的狂想曲缥缈在偌大的教堂之中。

    女孩儿一袭露肩短裙,勾勒出婉约曼妙的身姿,精致的锁骨宛若伊甸园深处的白玫瑰,洋洋洒洒的悦耳音符之中,小脸白皙如玉,玫红色的杏眸熠熠生辉,娇美妍丽,她浅浅一笑,连阳光都要黯然失色了。

    这就是神明大人亲手培养出来的天才,惊才绝艳,令人难忘。

    眼前的人儿和当初来到自己家中,唯唯诺诺,不肯说话的她,真的是一个人吗?

    塔矢影神情触动,只感觉无比的陌生,陌生地仿佛从来不曾认识这个小妹妹一般。

    以前她总是理解不了哥哥他们总是让她和容容保持距离的话,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因为…她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她再也没有资格去提什么保护她的话了…

    塔矢影的心脏一酸,眼角泛红,视线突然变得模糊不清,痛恨自己的懦弱和无用。

    赤司落景双腿交叠,右臂搭在长椅上,神情慵懒,语调漫不经心,“这首曲子我曾经在上个世纪的xb面前演奏过。”

    塔矢影坐在原地,失神。

    赤司落景的发丝垂落,挡住了眼底的情绪不明,“可惜他是个没用的蠢货,听了十几遍,也只能从中挑选出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还背着我擅自改编成了数十支练习曲,在人间广为流传。他也因此被冠上什么浪漫主义钢琴诗人,波兰史上最伟大的作曲家的头衔,呵,欺世盗名罢了~连小容儿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塔矢影瞳孔放大。

    “呐,塔矢桑,如果说在我眼底,人类分成三个等级,那么你这种不是靠贿赂就踏不进神塔的蝼蚁是c。xb和那种偷溜进我家鼓动着你作死的蠢货勉强排得上b。神塔之下,我亲手挑选的直系们就是a。我把a定做合格的标准,但是小容儿甚至可以让我给出s的评分。”

    赤司落景绚烂的眼底漾着真切的笑意,那是实实在在的欣赏和宠溺纵容,“但是现在的她,只能勉强算的上是a,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塔矢影只感觉后背发凉。

    赤司落景也不怪她,只是脸上的笑意淡了很多,“因为她的蠢货父母差点儿在我发现小容儿前就把她的才能扼杀在摇篮里了,关于这点,我真的很感激你把她送到我面前来。原本凭借着这点,我倒也不是不可以动用一些权利,把你丢出神塔,让你做个普普通通,只活朝夕的人类。”

    塔矢影下意识地后退,喉咙艰难地发出声音,“那…为什么?”

    赤司落景突然抓住她藏在袖子里的剪刀,彩虹琉璃般的瞳仁中是挥之不去的阴霾,显得病态,“第二点当然是因为你啊~”

    塔矢影一瞬间头皮发麻,惊悚炸裂,偏偏动弹不得。

    赤司落景动作强硬,在闲院有容看不见的角落,扣住她的手腕,将锋利的剪刀刺进自己的心脏,伴随着细微刺耳的声响,鲜血飞溅。

    塔矢影瞳孔皱缩,冷地不寒而栗。

    疯子!

    赤司落景阴测测地笑了,倒在她的肩上,他性感的薄唇贴向她的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温柔道,“我要她亲手抹杀掉自己没用的善良和软弱。”

    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音乐已经到了最后的尾章。

    塔矢影薄唇打哆嗦,拼命挣扎,想要推开他,“疯子!你个疯子!!放开我——”

    赤司落景扣着她的后脑勺,笑道,“看在你帮了我这么大忙的份上,我再好心送你一个特别的消息吧~”

    恐惧如阴影挥之不去,塔矢影一动不敢动。

    “你有一颗好心脏,人人都在觊觎。”

    塔矢影头脑一片茫然,耳边嗡嗡的。

    她听到了什么?

    是不是听错了?!

    “你以为凤镜夜为什么第二局一开始就和你分开走了?因为他知道,只要你第一关安然无恙,平安活到20岁就足够了,毕竟取你的心脏给他的爱人,不需要三年那么久。”

    他的声线温柔动听,却如毒蛇猛兽般令人触之不及,歹毒残忍,娓娓动听地向你诉说着这个世界的真相,只要稍微被盯上就会轻易毙命。

    塔矢影崩溃地目瞪欲裂,眼睛猩红。

    “下次看人前还是擦亮眼睛吧,不过…你回到人间就不记得这些事了~”赤司落景笑得居心叵测,满是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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