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数居然破天荒的来了教室。
少年趴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穿着件黑色短T，一只手绕过后脑勺，趴在桌子上睡得正好，与教室里站着读书的同学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祁念看到人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想到陈数真的会来，因为昨天晚上那条消息根本没收到回信。
她说的是——
【祁】：李老师托我问你，为什么不来上课？
消息石沉大海。
陈数也并不一定是因为她的那条消息才来学校的。
祁念走到陈数前排，像往常一样拉开凳子坐下。
她和陈数是两个特例，全班都有同桌，唯独他们两个没有。陈数是因为经常不来上课，老师嫌他的桌子空着太扎眼，所以把他移到了最后一排，而祁念则是因为没人愿意跟她做同桌。
少年似乎听见了前方的声响，不耐烦的皱了下眉，然后把头偏向了窗户一边，继续睡。
祁念向后瞥了一眼他，陈数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额头上贴着块创可贴。
看那满是淤青且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上药痕迹的手臂她就知道，很显然陈数并没有用她送的药。
祁念有些失望的转回头，毕竟那是她一个多星期的生活费呢。
枯燥又乏味的课程一门接着一门，身后的人就没醒过。
祁念偶尔会被老师们点起来回答问题，她的语气淡淡的，声音又轻又小，听上去既没有青春的朝气，也没有女孩子的清甜。
晚上放学，陈数依旧趴在桌子上。一天下来，除了中途出去过两次，他就像个八百年没睡过觉的一样。
祁念也不知道，这个人既然不听课，又为什么要来学校？
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完，就剩下她和陈数，她才知道陈数来教室的原因——
原来不是为了念书，也不是因为她的那条短信，而是为了还人情。
少年从座位上起身，单肩挎着书包，路过她身旁的时候，伸出一只手在桌角放了五百块钱。
然后，一句话没说，径直出了教室。
五百…是祁念买药和伞的钱两倍还多。
原来他看到了啊。
当天晚上回到家，祁念给陈数发消息说那些东西只花了几十块，没有那么多。
但陈数没回她。
连着接下来的好几天，陈数又没来上课。
祁念拿着那笔多出来的钱，很不心安。
一天晚上，下晚自习回家，祁念在石板街的巷子里溜达，希望碰巧能遇上陈数。
结果陈数没碰上，倒先碰上了一群流氓。
流氓混混们围着她，笑呵呵的说要带她去玩。其中一个一脸狡黠的看着她，笑道：“小妹妹，这么晚了，一个人啊？要不陪哥几个一块儿出去玩玩？”
祁念在他们的靠近中，一步步往后退，抓住时机，转身就跑！
“哎——跑什么？”，一个混混揪住了她的书包肩带，祁念被迫停下，几个人瞬间围住她的四周，让她无路可逃。
抓着她的那人低下头，凑近去看祁念的校服，看清之后笑了：“一中的学生啊。”
借着昏暗的路灯，混混意味深长的打量了祁念一番，啧啧感叹：“嗨！别说这小妞儿看着比他们校花带劲儿！”
旁边的人连忙符合：“哈哈哈那是！大哥你这是丢了芝麻捡了西瓜！那校花算什么玩意儿，居然喜欢小三的儿子，简直有眼不识泰山！”
“是那天打陈数的那帮人？”，祁念心想。
小弟的话十分受用，那被叫大哥的人满意的招招手，示意他们抓住祁念。
两个男人立马心领神会，一步步靠近祁念。
祁念这下是真慌了，她刷的一下把包砸在一个人的脸上，然后拔脚就跑，然而她刚才跑出去两步，就倏的一下被两个人给架住了。
“啧，脾气还挺爆。”，为首的人笑着朝她走过来。
祁念的长相本来就是属于那种清清冷冷的，眉眼间都透着股疏离冷淡，一双眼睛冷冷瞪着人的时候，让人觉得她好像随时可能冲上来同人拼命。
“恶心。”，祁念冷冷的吐出一句。
她话刚一出口，眼前的人就忽然“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祁念瞳孔放大！
然后，她看见少年冷着脸一步一步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陈数的脸上又添了新伤，他穿着件黑色背心，眼神像疯犬一样，戾气满满。手背上的绷带渗出暗红的血，那是刚刚那一拳扯裂了伤口，他目光像利刃一般扫过几人，然后扬起拳头就向抓着祁念的两个人扫了过来。
这是第一次，祁念亲眼看见陈数打架。
陈数的拳头带起一阵风扫过少女的脸庞，祁念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她听见身旁两人的哀嚎。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陈数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声喊了一句：“跑！”
祁念兀的回神，被陈数拉着跑了起来！
陈数的手掌很热，渗出来的血像火一样灼烧着祁念的手腕。
“妈的！又是陈数！给老子抓住他们！”
“我草了！那小三的儿子还真他妈多管闲事啊！”
身后是混混们肮脏粗鄙的咒骂，耳畔是奔跑带起来的风声以及粗重的喘息。
明明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在那一刻，祁念却不知道他们跑到了哪里。
她抬眼去看陈数。
陈数超过眉眼的碎发被风吹乱，下颚线清晰而锋利，脖颈上挂着一层薄薄的汗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泛出一层浅浅的光，手臂上肌肉结实而不贲张。
难怪学校里那么多女生喜欢他。
祁念忽然想这个。
“呼——”，陈数拉着她拐进一片漆黑的巷道，两个人靠墙站着，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在那边！”，混混的声音还在不远处。
“砰砰砰——”，祁念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些脚步声和谩骂声渐行渐远，祁念才长呼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垮下来，腿不自主的发软，靠着墙滑了下去。
陈数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两人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
“祁念。”，陈数沉声开口。
这是第一次祁念从这人口里听见自己的名字，即便他们已经同班一年多了。
“谢谢你。”
少年说话的声音明明不大，但祁念听清了。
或许黑暗总是会放大人的感官。
被救的人是她，而说谢谢的却是陈数。
少年仰头靠着墙壁，目光直视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月光落进他的眼里，像是落进了一片湖水里，荡起波光。
他好像是在笑，嘴角像是微微上扬了，可惜太黑了，祁念也没能看清。
“陈数。”，祁念叫他。
陈数微微偏头，垂眸看向她。
他们就那样，一个人仰着头，一个人低着头，对视了一眼。
然后，祁念也说：“谢谢你。”
这回祁念看清了，陈数低头笑了。
他一只手插进裤兜，慢慢走出巷道，一边走一边背对着祁念挥了挥手，洒脱又张扬。
祁念看着那背影，心底竟不由的生出几分羡慕。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以后，祁念重新返回发生争执的地方。
她本来是想来捡回自己的书包的，可她到的时候地上什么也没有，可能已经被人捡走了。
本来丢了就丢了，里面连课本都没有，只有一本她在二手书店买的物理练习册。可这次不一样，陈数给她的那五百块钱还在那个书包里，现在丢了，意味着她还要倒贴给陈数钱。
回到家后，祁母看着祁念失魂落魄，两手空空的样子，有些不放心，于是问祁念：“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没背书包。”
祁念淡淡的回了一句：“忘了。”
然后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祁母那扇紧闭的门，又是默默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祁念这些年受的苦，只是当妈妈无能，最后却让女儿一起跟着受苦。
第二天早上，祁念迟到了。
原因是她为了装一瓶药酒，结果没赶上第一趟公交。
她挎着个洗得发皱发白的棕色帆布包，气喘吁吁的敲响了教室门。
李婷正在巡视早读，看见她的时候明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说：“进来吧，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祁念点点头进了教室。
随后她发现了两个惊喜的事情，一个是她猜对了，陈数今天真的来上课了。
另一个是昨晚上她没找到的书包此刻正好端端的摆在她的椅子上。
应该是陈数帮她带来的。
祁念走进座位时，眼睛瞄了一眼身后的人，陈数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趴着睡觉，而是像其他同学一样站着，只是并没有在早读。
他散漫的背靠着玻璃窗，举着一本语文课本。在祁念望向他的时候，他也望向了祁念，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了一下，祁念火速移开，再没往身后看过一眼。
直到站读结束，所有人都坐下，默背或者整理笔记的时候，祁念才悄悄给身后的人递了一张纸条和一小瓶东西。
纸条很大一张，折得像一封信一样，还有那小瓶黄色的液体，看上去很奇怪。
陈数微微皱了下眉，抬眼看见祁念紧绷的肩膀。愣了好一会儿，他才伸手接过，然后那双肩膀瞬间松懈了下去。
陈数打开纸条，里面包着四百块钱，纸条上的字英气又张扬，倒不像是祁念会写出来的。
上面写着——
“上次没花那么多钱，多的还你。这次药是家里泡的，没花钱，你不想用就扔了。”
少年趴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穿着件黑色短T，一只手绕过后脑勺，趴在桌子上睡得正好，与教室里站着读书的同学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祁念看到人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想到陈数真的会来，因为昨天晚上那条消息根本没收到回信。
她说的是——
【祁】：李老师托我问你，为什么不来上课？
消息石沉大海。
陈数也并不一定是因为她的那条消息才来学校的。
祁念走到陈数前排，像往常一样拉开凳子坐下。
她和陈数是两个特例，全班都有同桌，唯独他们两个没有。陈数是因为经常不来上课，老师嫌他的桌子空着太扎眼，所以把他移到了最后一排，而祁念则是因为没人愿意跟她做同桌。
少年似乎听见了前方的声响，不耐烦的皱了下眉，然后把头偏向了窗户一边，继续睡。
祁念向后瞥了一眼他，陈数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额头上贴着块创可贴。
看那满是淤青且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上药痕迹的手臂她就知道，很显然陈数并没有用她送的药。
祁念有些失望的转回头，毕竟那是她一个多星期的生活费呢。
枯燥又乏味的课程一门接着一门，身后的人就没醒过。
祁念偶尔会被老师们点起来回答问题，她的语气淡淡的，声音又轻又小，听上去既没有青春的朝气，也没有女孩子的清甜。
晚上放学，陈数依旧趴在桌子上。一天下来，除了中途出去过两次，他就像个八百年没睡过觉的一样。
祁念也不知道，这个人既然不听课，又为什么要来学校？
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完，就剩下她和陈数，她才知道陈数来教室的原因——
原来不是为了念书，也不是因为她的那条短信，而是为了还人情。
少年从座位上起身，单肩挎着书包，路过她身旁的时候，伸出一只手在桌角放了五百块钱。
然后，一句话没说，径直出了教室。
五百…是祁念买药和伞的钱两倍还多。
原来他看到了啊。
当天晚上回到家，祁念给陈数发消息说那些东西只花了几十块，没有那么多。
但陈数没回她。
连着接下来的好几天，陈数又没来上课。
祁念拿着那笔多出来的钱，很不心安。
一天晚上，下晚自习回家，祁念在石板街的巷子里溜达，希望碰巧能遇上陈数。
结果陈数没碰上，倒先碰上了一群流氓。
流氓混混们围着她，笑呵呵的说要带她去玩。其中一个一脸狡黠的看着她，笑道：“小妹妹，这么晚了，一个人啊？要不陪哥几个一块儿出去玩玩？”
祁念在他们的靠近中，一步步往后退，抓住时机，转身就跑！
“哎——跑什么？”，一个混混揪住了她的书包肩带，祁念被迫停下，几个人瞬间围住她的四周，让她无路可逃。
抓着她的那人低下头，凑近去看祁念的校服，看清之后笑了：“一中的学生啊。”
借着昏暗的路灯，混混意味深长的打量了祁念一番，啧啧感叹：“嗨！别说这小妞儿看着比他们校花带劲儿！”
旁边的人连忙符合：“哈哈哈那是！大哥你这是丢了芝麻捡了西瓜！那校花算什么玩意儿，居然喜欢小三的儿子，简直有眼不识泰山！”
“是那天打陈数的那帮人？”，祁念心想。
小弟的话十分受用，那被叫大哥的人满意的招招手，示意他们抓住祁念。
两个男人立马心领神会，一步步靠近祁念。
祁念这下是真慌了，她刷的一下把包砸在一个人的脸上，然后拔脚就跑，然而她刚才跑出去两步，就倏的一下被两个人给架住了。
“啧，脾气还挺爆。”，为首的人笑着朝她走过来。
祁念的长相本来就是属于那种清清冷冷的，眉眼间都透着股疏离冷淡，一双眼睛冷冷瞪着人的时候，让人觉得她好像随时可能冲上来同人拼命。
“恶心。”，祁念冷冷的吐出一句。
她话刚一出口，眼前的人就忽然“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祁念瞳孔放大！
然后，她看见少年冷着脸一步一步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陈数的脸上又添了新伤，他穿着件黑色背心，眼神像疯犬一样，戾气满满。手背上的绷带渗出暗红的血，那是刚刚那一拳扯裂了伤口，他目光像利刃一般扫过几人，然后扬起拳头就向抓着祁念的两个人扫了过来。
这是第一次，祁念亲眼看见陈数打架。
陈数的拳头带起一阵风扫过少女的脸庞，祁念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她听见身旁两人的哀嚎。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陈数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声喊了一句：“跑！”
祁念兀的回神，被陈数拉着跑了起来！
陈数的手掌很热，渗出来的血像火一样灼烧着祁念的手腕。
“妈的！又是陈数！给老子抓住他们！”
“我草了！那小三的儿子还真他妈多管闲事啊！”
身后是混混们肮脏粗鄙的咒骂，耳畔是奔跑带起来的风声以及粗重的喘息。
明明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在那一刻，祁念却不知道他们跑到了哪里。
她抬眼去看陈数。
陈数超过眉眼的碎发被风吹乱，下颚线清晰而锋利，脖颈上挂着一层薄薄的汗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泛出一层浅浅的光，手臂上肌肉结实而不贲张。
难怪学校里那么多女生喜欢他。
祁念忽然想这个。
“呼——”，陈数拉着她拐进一片漆黑的巷道，两个人靠墙站着，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在那边！”，混混的声音还在不远处。
“砰砰砰——”，祁念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些脚步声和谩骂声渐行渐远，祁念才长呼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垮下来，腿不自主的发软，靠着墙滑了下去。
陈数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两人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
“祁念。”，陈数沉声开口。
这是第一次祁念从这人口里听见自己的名字，即便他们已经同班一年多了。
“谢谢你。”
少年说话的声音明明不大，但祁念听清了。
或许黑暗总是会放大人的感官。
被救的人是她，而说谢谢的却是陈数。
少年仰头靠着墙壁，目光直视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月光落进他的眼里，像是落进了一片湖水里，荡起波光。
他好像是在笑，嘴角像是微微上扬了，可惜太黑了，祁念也没能看清。
“陈数。”，祁念叫他。
陈数微微偏头，垂眸看向她。
他们就那样，一个人仰着头，一个人低着头，对视了一眼。
然后，祁念也说：“谢谢你。”
这回祁念看清了，陈数低头笑了。
他一只手插进裤兜，慢慢走出巷道，一边走一边背对着祁念挥了挥手，洒脱又张扬。
祁念看着那背影，心底竟不由的生出几分羡慕。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以后，祁念重新返回发生争执的地方。
她本来是想来捡回自己的书包的，可她到的时候地上什么也没有，可能已经被人捡走了。
本来丢了就丢了，里面连课本都没有，只有一本她在二手书店买的物理练习册。可这次不一样，陈数给她的那五百块钱还在那个书包里，现在丢了，意味着她还要倒贴给陈数钱。
回到家后，祁母看着祁念失魂落魄，两手空空的样子，有些不放心，于是问祁念：“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没背书包。”
祁念淡淡的回了一句：“忘了。”
然后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祁母那扇紧闭的门，又是默默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祁念这些年受的苦，只是当妈妈无能，最后却让女儿一起跟着受苦。
第二天早上，祁念迟到了。
原因是她为了装一瓶药酒，结果没赶上第一趟公交。
她挎着个洗得发皱发白的棕色帆布包，气喘吁吁的敲响了教室门。
李婷正在巡视早读，看见她的时候明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说：“进来吧，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祁念点点头进了教室。
随后她发现了两个惊喜的事情，一个是她猜对了，陈数今天真的来上课了。
另一个是昨晚上她没找到的书包此刻正好端端的摆在她的椅子上。
应该是陈数帮她带来的。
祁念走进座位时，眼睛瞄了一眼身后的人，陈数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趴着睡觉，而是像其他同学一样站着，只是并没有在早读。
他散漫的背靠着玻璃窗，举着一本语文课本。在祁念望向他的时候，他也望向了祁念，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了一下，祁念火速移开，再没往身后看过一眼。
直到站读结束，所有人都坐下，默背或者整理笔记的时候，祁念才悄悄给身后的人递了一张纸条和一小瓶东西。
纸条很大一张，折得像一封信一样，还有那小瓶黄色的液体，看上去很奇怪。
陈数微微皱了下眉，抬眼看见祁念紧绷的肩膀。愣了好一会儿，他才伸手接过，然后那双肩膀瞬间松懈了下去。
陈数打开纸条，里面包着四百块钱，纸条上的字英气又张扬，倒不像是祁念会写出来的。
上面写着——
“上次没花那么多钱，多的还你。这次药是家里泡的，没花钱，你不想用就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