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主治医生来查房之后，就告诉程茉可以出院了。
她额上的伤口虽然看着挺大一块，但实际伤口不深，只要回去之后按时涂药，后续注意防晒，基本上不会留疤。
听到不会留疤，程茉松了口气。
昨晚上贺词意喂她吃完、将餐盒收拾了之后，就离开了。
程茉现在想起他昨晚坐在自己旁边，微垂着头，很耐心地一勺一勺喂她吃馄饨的场景，都还觉得很不真实。
或许是刻板印象，她觉得贺词意这种出身优渥又很有个性的人，是不会为任何人折腰，更无法联想到他会那么有耐心去照顾别人、喂人吃东西之类。
无论如何，昨天的事情都已经过去，程茉轻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准备下床去办理出院手续。
她之前从来没单独来过医院，更没有自己单独办理过出院手续，她有点迷茫，但更多的是紧张，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已经忍不住手心出汗。
对于别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对她来说却仿佛是一种挑战。程茉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知道这宛若巨婴，从小到大，凡是要与陌生人接触交流，她都很恐惧甚至紧张到浑身发抖，有时候会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没有人会喜欢这样人，她自己更是唾弃。
可是她能怎么办？
程茉深呼吸几口气，不断告诉自己，她已经26岁了，不是小孩子，她要努力让自己像个正常的大人一样。
虽然她以前没有单独办理过什么手续，但小时候经常被妈妈带到医院里，她也知道有事情要先去护士台询问。
程茉去了护士台，语言组织的有些磕磕巴巴，但护士还是听懂了她的问题，递给她一张出院申请表，说：“你先把这个填一下，然后拿着表格去医生办公室，找你的主治大夫开出院手续。”
“谢谢。”程茉声音轻若蚊子，捏着笔填完信息，粉白的脸颊满是坚毅，然后又给自己打气走向医生办公室。
所有出院手续办理完，回到病房门口时，程茉感觉自己好像是过关斩将一样，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而且忽然很开心。
这股开心是从何而来，程茉一时也说不清。
她拧开病房门，在医院满是消毒水的味道里忽然闻到一丝雪松香。
程茉脚步顿住，表情意外。
“出院手续办好了？”贺词意今天换了纯白色的宽松衬衫，搭配着一条纯黑色缎面的领带，有点像电视剧里的纯情男高。
程茉被自己脑子里的“纯情男高”四个字吓了一跳，而且纯情男高应该是黑发才对，他那一头扎眼的银发，是纯情校霸才对。
程茉再次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无语到，表面装作无事发生，连忙点头嚅嚅回：“嗯，办好了。”
她没想到贺词意今天还会来医院，想问他，又踟蹰着没有开口，她走过去准备收拾东西，却看到自己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好，整齐地放在柜子上。
程茉惊讶地愣了两秒，终于还是忍不住抬头轻声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去办出院手续的时候。”贺词意语调漫不经心回答，他伸手打开病房的窗子，清晨的微风立马挤进来，拂起他银色发丝，凌乱又好看的一塌糊涂。
“哦。”程茉望着他被吹动的发丝，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又有些紧张，心脏乱跳了几下，大约是觉得自己办手续时那副紧张的样子被他看到了，有些窘迫吧。
程茉没敢多想，忙低头去提自己的东西，贺词意腿长胳膊也长，先她一步，将东西提起来了。
“走吧，我车子停在地下车场。”贺词意走到门口，见她没有及时跟过来，转过头，语气有些不解：“你不想走？还想多住几天？”
“……”程茉呆了一瞬，慌忙摇头：“不是。”她脚步也忙跟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医院的走廊里，程茉的身高在女生里已经属于高个了，但是跟在贺词意身后，两人还是有着很明显的身高差，她头顶只到他下巴处。
不知道是不是贺词意的身高还有他的头发太扎眼，程茉跟在他身后，感觉一路都要被人盯穿。
好不容易到了停车场，坐进车子里，程茉才终于放松下来。
贺词意直接将车子开进小区，停在了她家楼下。
程茉有些纠结，要不要请人上去坐坐？他不仅昨天送她去医院，帮忙垫付费用，今天还又一早来接她出院，不管怎么样，她都应该请人上去坐坐才对。
可是，她之前从来没有请人来过家里，哪怕是张晓沐，也从来没有来过她家，所以有点担忧，不知道一会上去了，应该要怎么招待才对。
不过，贺词意应该也不会想去她家吧？他看起来挺忙，应该没闲情去她家坐，而且他应该只是看她住院都没人照顾，所以好心帮忙而已，毕竟他一直是个对员工很好的老板。
程茉心里笃定他肯定不会同意上去坐的，于是弱弱开口：“谢谢你送我回来，麻烦了。”
“嗯，不麻烦。”贺词意将车子熄火。
“那……要不要上去坐坐？”程茉说完忍不住双手交叠握住，就等他拒绝后，她赶紧下车回家。
“好啊。”贺词意侧头解开身上的安全带，然后伸手去打开车门。
“……”程茉表情瞬间僵硬，直到贺词意都下车了，她还呆坐在车子后排。
贺词意将后排的车门给她拉开了，看她一脸呆滞的表情，他挑眉：“你不会只是客套一下吧？”
“啊？没有。”程茉慌忙提起自己东西下车，在下车的一瞬，她整张脸就已经通红，因为被识破而窘迫、尴尬，还有第一次带人回家的紧张。
两人一起走进单元大门，走进电梯，在门前掏钥匙的时候，程茉慌乱到差点将钥匙掉在地上。
“要换鞋吗？”贺词意永远都是一幅慵懒散漫的模样，他站在门口，气定神闲地问程茉。
程茉正弯腰换拖鞋，听到他声音，脊背瞬间紧绷，目光快速地扫了一遍眼前鞋架上的拖鞋，又侧头去看他的脚，试想了下他的脚能不能穿进去，连忙回答：“不用换。”
她穿好拖鞋，连忙走进去，对着跟随她走进来的贺词意指了指沙发说：“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哦。”贺词意在她指的地方坐下来。
程茉将水杯端给他，又想着是不是还得再给他拿点水果零食过去才行，立马去冰箱里翻了翻，找出几个桃子，又从零食柜子里翻出来一大包坚果，一起拿过去放在他面前的圆形小茶几上。
一切做完之后，程茉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踟蹰了一下，跟他一起坐在了沙发上，看着贺词意悠然自得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又拿起一颗桃子，慢悠悠地咬了起来。
“……”程茉看着他，想说点什么，让气氛不要这么尴尬，但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暗吸口气，收回目光，脑子里神游起来。
贺词意突然起了身，他边吃着桃子边走向了阳台。
“这就是那棵蓝色风暴？”他松散的嗓音从阳台传过来，指着面前的那棵月季问。
“……对。”程茉从神游的状态里立马抽离出来，她起身，绷直了身体。有点意外，阳台上有好几株月季，他是怎么一眼认出来的？
“一，二，三，四，五，六……十七。”贺词意忽然望向程茉说：“总共十七朵。”
“……什么？”程茉没懂他的意思，满眼困惑，像个迷茫的兔子般望着他。
“我的意思是，这十七朵花将来开了都要送给我。”
“……”
贺词意朝着她走过来，又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棵桃子，他表情挺酷，语气也挺酷说：“挺好吃。”
“那你多吃几个。”程茉抬头与他对视，莫名就很局促，忙又视线移开。
“下次吧，我今天还有点事，先走了。”
程茉看他拿着那棵桃子，就要离开，想着出于礼貌她是不是需要挽留他再坐一会，脑子里这样想着，可是嘴巴最终还是没有说。
在大门关上的一刻，程茉整个人放松下来。
放松之后，她才能开始复盘这两天的事情，同时也才猛然想起，贺词意昨天帮她垫的医药费，还有那件被她弄脏的黄色衬衫。
医药费程茉今天办出院的时候也交了一些，贺词意昨天垫付的应该不多，可是那件衬衫，程茉不太关注名牌，但也看得出来，那件衬衫应该很贵，面料做工明显和普通衣服不一样。
怎么办？
程茉纠结一会，拿起手机点开贺词意的微信，编辑：-昨天的医药费是多少？我转给你，还有衬衫，是哪个牌子的？我赔给你。
程茉点了发送之后，就一直很焦急地等贺词意回复。
不知道贺词意是不是今天真的很忙，一直到了晚上，他才回复：-医药费我记在本子上了，跟之前你说要还我的钱记在一起，等攒够一千，你请我吃饭。
程茉僵了僵，又问：-那衬衫呢？
-限量款，已经断货。
程茉望着屏幕上的字，差点脑袋宕机，在她还没反应过来，陷入紧张之前，对方又发过来一行字：-不过洗干净了，所以你不用赔了。
程茉呆呆看着手机屏幕，在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该回复什么时，贺词意再次发了一条消息过来：-记得伤口按时涂药，以及照顾好我那十七朵花。
她额上的伤口虽然看着挺大一块，但实际伤口不深，只要回去之后按时涂药，后续注意防晒，基本上不会留疤。
听到不会留疤，程茉松了口气。
昨晚上贺词意喂她吃完、将餐盒收拾了之后，就离开了。
程茉现在想起他昨晚坐在自己旁边，微垂着头，很耐心地一勺一勺喂她吃馄饨的场景，都还觉得很不真实。
或许是刻板印象，她觉得贺词意这种出身优渥又很有个性的人，是不会为任何人折腰，更无法联想到他会那么有耐心去照顾别人、喂人吃东西之类。
无论如何，昨天的事情都已经过去，程茉轻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准备下床去办理出院手续。
她之前从来没单独来过医院，更没有自己单独办理过出院手续，她有点迷茫，但更多的是紧张，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已经忍不住手心出汗。
对于别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对她来说却仿佛是一种挑战。程茉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知道这宛若巨婴，从小到大，凡是要与陌生人接触交流，她都很恐惧甚至紧张到浑身发抖，有时候会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没有人会喜欢这样人，她自己更是唾弃。
可是她能怎么办？
程茉深呼吸几口气，不断告诉自己，她已经26岁了，不是小孩子，她要努力让自己像个正常的大人一样。
虽然她以前没有单独办理过什么手续，但小时候经常被妈妈带到医院里，她也知道有事情要先去护士台询问。
程茉去了护士台，语言组织的有些磕磕巴巴，但护士还是听懂了她的问题，递给她一张出院申请表，说：“你先把这个填一下，然后拿着表格去医生办公室，找你的主治大夫开出院手续。”
“谢谢。”程茉声音轻若蚊子，捏着笔填完信息，粉白的脸颊满是坚毅，然后又给自己打气走向医生办公室。
所有出院手续办理完，回到病房门口时，程茉感觉自己好像是过关斩将一样，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而且忽然很开心。
这股开心是从何而来，程茉一时也说不清。
她拧开病房门，在医院满是消毒水的味道里忽然闻到一丝雪松香。
程茉脚步顿住，表情意外。
“出院手续办好了？”贺词意今天换了纯白色的宽松衬衫，搭配着一条纯黑色缎面的领带，有点像电视剧里的纯情男高。
程茉被自己脑子里的“纯情男高”四个字吓了一跳，而且纯情男高应该是黑发才对，他那一头扎眼的银发，是纯情校霸才对。
程茉再次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无语到，表面装作无事发生，连忙点头嚅嚅回：“嗯，办好了。”
她没想到贺词意今天还会来医院，想问他，又踟蹰着没有开口，她走过去准备收拾东西，却看到自己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好，整齐地放在柜子上。
程茉惊讶地愣了两秒，终于还是忍不住抬头轻声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去办出院手续的时候。”贺词意语调漫不经心回答，他伸手打开病房的窗子，清晨的微风立马挤进来，拂起他银色发丝，凌乱又好看的一塌糊涂。
“哦。”程茉望着他被吹动的发丝，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又有些紧张，心脏乱跳了几下，大约是觉得自己办手续时那副紧张的样子被他看到了，有些窘迫吧。
程茉没敢多想，忙低头去提自己的东西，贺词意腿长胳膊也长，先她一步，将东西提起来了。
“走吧，我车子停在地下车场。”贺词意走到门口，见她没有及时跟过来，转过头，语气有些不解：“你不想走？还想多住几天？”
“……”程茉呆了一瞬，慌忙摇头：“不是。”她脚步也忙跟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医院的走廊里，程茉的身高在女生里已经属于高个了，但是跟在贺词意身后，两人还是有着很明显的身高差，她头顶只到他下巴处。
不知道是不是贺词意的身高还有他的头发太扎眼，程茉跟在他身后，感觉一路都要被人盯穿。
好不容易到了停车场，坐进车子里，程茉才终于放松下来。
贺词意直接将车子开进小区，停在了她家楼下。
程茉有些纠结，要不要请人上去坐坐？他不仅昨天送她去医院，帮忙垫付费用，今天还又一早来接她出院，不管怎么样，她都应该请人上去坐坐才对。
可是，她之前从来没有请人来过家里，哪怕是张晓沐，也从来没有来过她家，所以有点担忧，不知道一会上去了，应该要怎么招待才对。
不过，贺词意应该也不会想去她家吧？他看起来挺忙，应该没闲情去她家坐，而且他应该只是看她住院都没人照顾，所以好心帮忙而已，毕竟他一直是个对员工很好的老板。
程茉心里笃定他肯定不会同意上去坐的，于是弱弱开口：“谢谢你送我回来，麻烦了。”
“嗯，不麻烦。”贺词意将车子熄火。
“那……要不要上去坐坐？”程茉说完忍不住双手交叠握住，就等他拒绝后，她赶紧下车回家。
“好啊。”贺词意侧头解开身上的安全带，然后伸手去打开车门。
“……”程茉表情瞬间僵硬，直到贺词意都下车了，她还呆坐在车子后排。
贺词意将后排的车门给她拉开了，看她一脸呆滞的表情，他挑眉：“你不会只是客套一下吧？”
“啊？没有。”程茉慌忙提起自己东西下车，在下车的一瞬，她整张脸就已经通红，因为被识破而窘迫、尴尬，还有第一次带人回家的紧张。
两人一起走进单元大门，走进电梯，在门前掏钥匙的时候，程茉慌乱到差点将钥匙掉在地上。
“要换鞋吗？”贺词意永远都是一幅慵懒散漫的模样，他站在门口，气定神闲地问程茉。
程茉正弯腰换拖鞋，听到他声音，脊背瞬间紧绷，目光快速地扫了一遍眼前鞋架上的拖鞋，又侧头去看他的脚，试想了下他的脚能不能穿进去，连忙回答：“不用换。”
她穿好拖鞋，连忙走进去，对着跟随她走进来的贺词意指了指沙发说：“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哦。”贺词意在她指的地方坐下来。
程茉将水杯端给他，又想着是不是还得再给他拿点水果零食过去才行，立马去冰箱里翻了翻，找出几个桃子，又从零食柜子里翻出来一大包坚果，一起拿过去放在他面前的圆形小茶几上。
一切做完之后，程茉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踟蹰了一下，跟他一起坐在了沙发上，看着贺词意悠然自得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又拿起一颗桃子，慢悠悠地咬了起来。
“……”程茉看着他，想说点什么，让气氛不要这么尴尬，但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暗吸口气，收回目光，脑子里神游起来。
贺词意突然起了身，他边吃着桃子边走向了阳台。
“这就是那棵蓝色风暴？”他松散的嗓音从阳台传过来，指着面前的那棵月季问。
“……对。”程茉从神游的状态里立马抽离出来，她起身，绷直了身体。有点意外，阳台上有好几株月季，他是怎么一眼认出来的？
“一，二，三，四，五，六……十七。”贺词意忽然望向程茉说：“总共十七朵。”
“……什么？”程茉没懂他的意思，满眼困惑，像个迷茫的兔子般望着他。
“我的意思是，这十七朵花将来开了都要送给我。”
“……”
贺词意朝着她走过来，又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棵桃子，他表情挺酷，语气也挺酷说：“挺好吃。”
“那你多吃几个。”程茉抬头与他对视，莫名就很局促，忙又视线移开。
“下次吧，我今天还有点事，先走了。”
程茉看他拿着那棵桃子，就要离开，想着出于礼貌她是不是需要挽留他再坐一会，脑子里这样想着，可是嘴巴最终还是没有说。
在大门关上的一刻，程茉整个人放松下来。
放松之后，她才能开始复盘这两天的事情，同时也才猛然想起，贺词意昨天帮她垫的医药费，还有那件被她弄脏的黄色衬衫。
医药费程茉今天办出院的时候也交了一些，贺词意昨天垫付的应该不多，可是那件衬衫，程茉不太关注名牌，但也看得出来，那件衬衫应该很贵，面料做工明显和普通衣服不一样。
怎么办？
程茉纠结一会，拿起手机点开贺词意的微信，编辑：-昨天的医药费是多少？我转给你，还有衬衫，是哪个牌子的？我赔给你。
程茉点了发送之后，就一直很焦急地等贺词意回复。
不知道贺词意是不是今天真的很忙，一直到了晚上，他才回复：-医药费我记在本子上了，跟之前你说要还我的钱记在一起，等攒够一千，你请我吃饭。
程茉僵了僵，又问：-那衬衫呢？
-限量款，已经断货。
程茉望着屏幕上的字，差点脑袋宕机，在她还没反应过来，陷入紧张之前，对方又发过来一行字：-不过洗干净了，所以你不用赔了。
程茉呆呆看着手机屏幕，在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该回复什么时，贺词意再次发了一条消息过来：-记得伤口按时涂药，以及照顾好我那十七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