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并不相信西里斯会喜欢上我,无论是因为他对我更像是捉弄的态度,还是因为我缺乏那种自信,所以当他把曾经悄悄做过的傻事告诉我时,我才会尤为惊愕——只是,可怜了那株见证过我们少年时代故事的玫瑰。

    ——《三个人的回忆录:索菲亚·佩迪鲁》

    **

    食不知味的晚餐之后,索菲亚想去找彼得谈谈心,可是她的哥哥显然并不乐意,只是隔着房门劝她回去休息。

    索菲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甚至破天荒地生出了去找其他几个掠夺者们问一问的念头——要知道,她平日里可是一直对他们几个避之不及。

    但第二天早上醒过来之后,彼得又恢复了正常,还相当诚恳地为自己前一天扫兴的举动向她和母亲说了“抱歉”。

    等索菲亚再度试探他心情不佳的原因时,彼得给出的答案是:“我只是因为自己没有达到妈妈的期望而感到愧疚罢了。”

    这似乎是个相当合理的解释,让索菲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她一直都知道母亲对哥哥寄予厚望,过去她还曾羡慕过彼得受到的重视,所以此刻,在发现那种期望对哥哥来说反倒是一种负担之后,索菲亚的心情也不由变得复杂起来。

    好在彼得似乎已经自己想通了,甚至还能和她开玩笑:“如果我们两个能互换一下,反倒更能满足妈妈的期望。”

    或许的确如此,索菲亚心想,如果她是个男孩子,母亲在听完她有关魁地奇比赛的经历以后,大概就不会一面叮嘱她比赛注意安全,一面担忧她是不是太出风头了。

    不过偶尔,她会察觉到哥哥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带了种不同寻常的意味,可等她回望过去时,又变得和以往没什么不同,而没等她逮到机会询问,那种眼神就没再出现过。

    索菲亚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在她找到答案之前,假期就结束了。

    佩迪鲁夫人把孩子们送到车站,或许是因为假期里彼得突然爆发的情绪,她这次没有一再嘱咐他努力学习,倒是让他常写信回家,反倒是索菲亚得到了更多的叮咛。

    只是叮嘱的内容依然围绕着“危险的”魁地奇,她还是不放心索菲亚一天到晚骑着扫帚飞在天上,更何况还会有横冲直撞的游走球攻击她。

    “从那么高的空中掉下来,我真不敢想象……索菲亚,你一定要继续打魁地奇吗?”

    索菲亚的听着母亲忧心忡忡的话语,心里感到温暖的同时却也相当无可奈何。

    她的训练当然不是一帆风顺的,只是她不会傻到把训练时掉下扫帚的经历告诉母亲,更何况有队友保护,在落地之前危机就已经解除,她并没有因此受伤,但母亲还是知道了。

    而在她们旁边,彼得略显心虚的神情已经把答案写在了脸上。

    索菲亚只能刻意舒展了一下自己健康的四肢,再三强调他们训练时的防护措施做得十分到位,总算安抚住母亲,而霍格沃茨特快也即将发车。

    兄妹两个和佩迪鲁夫人告别后,拉着自己的行李钻进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彼得犹豫了好半天,赶在索菲亚之前开了口:“抱歉,索菲亚,我……”

    索菲亚心中有些疲惫,但还是安慰道:“没关系,哥哥,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只是以后可别把我掉下扫帚之类的事告诉妈妈了,你也知道,魁地奇对巫师来说也没有那么危险,尤其我们还只是在霍格沃茨里面比赛。”

    “其实我也有些担心……”彼得很想说,他也总担心索菲亚会因为魁地奇训练或比赛而受伤,毕竟有一个在格兰芬多魁地奇队待了几年的球员好友,他见多了詹姆身上被对手碰撞或是被游走球命中导致的淤青,他不明白索菲亚会这么坚持。

    当然,他也羡慕魁地奇球员们受到的关注,如果他也有那样的天赋,或许也会爱上那种被鲜花和掌声包围的感觉,但索菲亚在他眼里依然是需要他保护的妹妹……

    索菲亚看出了他的未竟之语,她还以为同为巫师的哥哥会和自己站在一边,却没想到他内心也并不支持自己打魁地奇。

    “虽然你和母亲说魁地奇并不危险,但同样的说法可骗不了我。就算不是从扫帚上掉下来,被游走球砸中也不是小事,而且你还是个女孩……”

    前面的话索菲亚还可以完全将它们理解为哥哥对自己的关心,但最后这句话一出,她就不高兴起来,反驳道:“我没有被游走球击中过,女孩怎么了?格兰芬多的球队里同样有女生,甚至还有全员女性的魁地奇俱乐部!”

    彼得被她难得生气的模样吓得更加慌乱起来,语无伦次地辩解道:“索菲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你并不需要吃那些苦头……”

    “但我喜欢魁地奇,哥哥,我不觉得那是吃苦。”索菲亚定定地望着他,语气有些像小时候对他撒娇,声音却异常坚定,“我不想再听见类似的话。”

    彼得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索菲亚的余光已经瞥见了熟悉的身影——阿米莉亚和路易莎一起走进了站台里,索菲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没顾得上彼得的欲言又止,干脆地说道:“哥哥,我看到阿米莉亚了,就这样,我们学校见!”

    不等彼得点头,她就拎着行李朝阿米莉亚飞奔了过去,被抛下的彼得愣在原地,望着她飞奔而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有酸涩,还有些苦意。

    “虫尾巴,你惹她生气了?”西里斯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听见这个称呼,彼得回过神来,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也许,但只是一些小问题。她急着去见自己的朋友……”

    西里斯耸了耸肩,面对自己情绪不算高昂的朋友,调侃道:“还有可能是她发现了我要过来——毕竟我们都知道,她躲我就像是在躲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彼得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虽然他也可以理解索菲亚对西里斯避之不及的态度,但一个是自己的妹妹,一个是自己的朋友,他夹在中间也不太好受。

    其实在西里斯已经道歉以后,彼得心里的天平就渐渐向他那边倾斜了,更何况西里斯也是出于好心……但他也很清楚索菲亚的性格——她从小就挺固执的。

    “大脚板,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跟索菲亚说……”

    西里斯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他把手随意地搭在了彼得的肩上,意有所指道:“没必要,依我看你也没必要总是盯着她,她可不像你之前和我们说的那么柔弱——我们即将尝试的冒险不比赫奇帕奇有意思?”

    彼得从来不会反驳西里斯,而他的注意力也的确被转移到了西里斯口中的“冒险”上。

    西里斯推着他往车厢的方向走,“该去找我们亲爱的尖头叉子和月亮脸了。”

    返校以后,索菲亚才发现,掠夺者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更换了对彼此的称呼,有时候在走廊上遇到,詹姆还会叫她“虫尾巴的妹妹”,听起来十分奇怪,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她的称呼又变回了“小矮星”。

    她对那些男孩们的事情不感兴趣,依然按部就班地和朋友们一起上课或者去图书馆,每周还要定期参加球队的集训,生活平静而充实。

    除此之外,她和朋友们已经开始筹备乔安娜之前提议的“电台栏目”,只是想要在巫师界,尤其是在霍格沃茨里,设立一个电台绝非易事,好在伊芙琳的母亲对无线电方面颇有研究,她们要做的主要是思考节目内容。

    但就在索菲亚以为自己可以永远这么安稳地度过在霍格沃茨的生活时,二月上旬的球队会议上,迪戈里队长宣布了一个让索菲亚重新忧心起来的消息。

    “训练赛?和格兰芬多?”斯特宾斯惊讶地站了起来,“还是波特提出来的?”

    路易莎拧着眉,推测道:“难道我们上次在对拉文克劳的比赛中的表现让格兰芬多都感觉到了威胁?又或者……他们可能只是来探探我们的底?”

    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的比赛已经结束,只需要看看掠夺者们的状态就知道,那场比赛的胜利方是格兰芬多,尽管斯莱特林的找球手雷古勒斯·布莱克抓住了金色飞贼。

    不过,这也导致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的比分差距并不像赫奇帕奇与拉文克劳那样大。

    迪戈里摇了摇头,“事实上,在我们和拉文克劳比赛之前,波特就向我提出过这个主意,从我个人的观点出发,提前和他们交次手未必是件坏事。”

    其他人同样没有异议,但这场训练赛的结果让赫奇帕奇的队伍持续几天情绪低迷。

    因为他们以大比分输给了格兰芬多,在索菲亚抓住金色飞贼的情况下。

    “格兰芬多有着目前全校最优秀的追球手,这是毋庸置疑的。”迪戈里轻轻捶了捶会议室的长桌,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的比赛简直就像我们和拉文克劳那场比赛的重演,只是角色位置调换了过来。”

    守门员萨默斯坐在沙发上喘着气,这场训练赛把他累坏了,可惜他没能拦住多少格兰芬多的进球,听到队长的话,默默低头在自己腿上狠狠捶了两拳。

    “哦,萨默斯,并不是你的问题,格兰芬多那些追球手简直就像给赛场上多加了几个游走球,尤其是詹姆·波特,我有时候真的会有挥杆打上去的冲动。”两个击球手搂住了守门员的肩膀。

    “如果你们真的没忍住,赫奇帕奇就会第一次出现因为明显犯规被罚下的球员了。”迪戈里试图开个玩笑,但没有成功。

    “不过索菲亚还是抓住了金色飞贼,我们和他们的差距没有那么多。”斯特宾斯这时候依然保持着乐观,“换句话说,哪怕我们输给了格兰芬多,只要比分差距不太大,而在最后对斯莱特林的比赛中还能赢回来……”

    “你想得太简单了,斯特宾斯。”路易莎并不同意他的观点,“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的比赛是最后一场,你觉得以这两只球队的水平,他们最后的分值会差多少?”

    斯特宾斯张了张嘴巴,但没能反驳,他哀嚎了一声瘫倒在沙发上,“那我们能怎么办呢?”

    “如果……”索菲亚试探着开了口,“如果我下次比赛去做追球手呢?如果我们和格兰芬多的主要差距在靠鬼飞球得分上——”

    除了迪戈里和路易莎之外的人全都看向了她,斯特宾斯忽然反应过来,一脸惊讶地望向若有所思地迪戈里,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好啊,阿莫斯,你竟然连我们都瞒着!什么叫秘密武器?这才叫秘密武器——”

    他激动地站起来走了几步,被一脸无奈的迪戈里拦住了,“冷静点,听我说,没大没小的混小子——是的,索菲亚,你的确兼具成为追球手和找球手的天赋,但是虽然我并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波特在做追球手上的天赋还在你之上……”

    “的确,现在比起格兰芬多,我们唯一的优势或许就是,我们的找球手比他们的要优秀很多。”路易莎也分析道,说完这句话她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或许我们得期待正式比赛那天,金色飞贼可以早些现身了。”

    “不过……关于你的那个提议,索菲亚,或许早晚有一天我们会用到。”

    阿米莉亚和维斯塔发现,索菲亚又开始早出晚归地进行魁地奇训练了,她们知道那或许和前不久赫奇帕奇与格兰芬多的训练赛有关,但训练赛的过程与结果都是对外保密的,而在飞行上,她们实在帮不上索菲亚什么忙。

    好在索菲亚这次的情绪倒不像先前那样紧张,还特地和朋友们说不用担心自己,她心里很清楚,自己除了努力训练没有别的方法,总不能真的完全寄希望于金色飞贼的配合。

    索菲亚没告诉朋友们自己最近在练习朗斯基假动作,否则阿米莉亚她们一定会非常担心,就像路易莎第一次听到她的计划时那样,连同为赫奇帕奇魁地奇队成员的她都强烈反对索菲亚进行这种危险的尝试,其他人的态度可想而知。

    毕竟,如果索菲亚没能及时刹住,很可能会直接撞到地面上——以每小时几十英里的速度,那种情况下,恐怕全身的骨头都会被摔断。

    但索菲亚还是很想为自己的学院赢得比赛,为了那些给予她很多关心和爱护的人们。

    这种渴望促使她做了个胆大包天的决定。

    连续几天的时间里,在宵禁之前,她都会在晚上偷偷溜到禁林边缘——她跟着那几只会给她送花的蓝山雀发现了这个平时人迹罕至的地方,并把这片还算宽敞的土地暂时征用为了自己的“训练场”。

    她的尝试并不莽撞——现在她的软垫咒已经用得相当熟练。

    索菲亚会在一开始的时候为自己选好不同的落点,模拟比赛中金色飞贼可能出现的不同位置与高度,在那个位置下方的地面上做好保护措施,而后开始练习俯冲。

    她没有刻意避开禁林边生长着的灌木丛,有时候在没能及时刹住扫帚时,她会不小心冲进那些灌木丛里,顶着满头的枯枝碎叶狼狈地爬出来。

    而夜间的练习令她有些难以分辨各种草木,加上时间有限,她没能分出多少心思关注周围的环境,这就导致某一次练习时,她不小心钻进了一片荆棘丛。

    尖刺无情地划破了她的手臂和脸颊,留下了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荆棘丛带来的疼痛很短暂,划出的伤口也是一剂白鲜就能处理的程度,可是保暖咒不知何时失了效,当寒风顺着被划破的口子灌进她的袍子时,索菲亚被冻得打了个哆嗦,有咸涩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而后迅速被抹去。

    这是她开始魁地奇训练以来碰上的最难的一关。

    索菲亚一直觉得自己的飞行天赋或许还算卓越,但距离最顶尖的球员还有很长距离。

    她之所以迫切地想要挑战难度系数很高的朗斯基假动作,只是因为她有必须这样做的原因——哪怕是被路易莎开导过以后,她也并没有放弃自己这一年的目标。

    她希望能和赫奇帕奇球队的所有人一起,在迪戈里和路易莎毕业前,为学院,也为他们赢得一次魁地奇奖杯。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练习这个招数,在其他人看来会是件多么异想天开的事,她只是凭借对胜利的渴望和一腔有些莽撞的孤勇本能地做出了这种选择。

    索菲亚没有花太多时间沮丧,眼泪给脸上的伤口带来了额外的痛楚,但寒冷与疼痛令她愈发清醒。

    她看了一眼时间,粗糙地为伤口止血,顺便给自己的袍子用了个“修复如初”,又往身上甩了个保暖咒,再一次跨上了扫帚。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这种执拗操控着她,让她在这一晚一次又一次选定了那丛荆棘附近作为自己的落点。

    像是自虐,又像是自我鞭策,但总之,荆棘丛的存在让这一晚的训练效果突飞猛进。

    最后,赶在宵禁前匆匆离开的索菲亚还认真地对那丛荆棘道了声谢。

    她去了趟医疗翼,把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才敢回到寝室,心里盘算着明天晚上还要用这种方法——就算会受伤,但效果也十分明显。

    可是,当第二天晚上她又拿着扫帚重新回到那个“训练场”时,却发现那丛荆棘上的刺全都不见了——这相当奇怪。

    索菲亚很确定那株荆棘只是最普通的植物——事实上叫它荆棘并不恰当,索菲亚后来才发现那是一丛玫瑰。

    不会有哪一种魔药会用到上面的刺,可是她在周围绕了好几圈都没有遇到过什么人,禁林边上被她的动作惊扰起来的鸟儿们也没有反馈给她有人来过的消息。

    好在通过这一晚的练习,她发现自己已经可以稳定地用出比较基础的朗斯基假动作了。

    想到路易莎学姐说过,霍格沃茨的比赛里,朗斯基假动作这样的招数十分罕见,为了避免一切被人发现的可能,索菲亚果断停用了这个“训练场”。

    离开之前,她再一次站到了那株玫瑰旁边,不过这次,她在不远处的地上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梅花足印,应该是某种体型庞大的野兽留下的。

    难道是这个大家伙不知道为什么把那些刺都蹭掉了?

    索菲亚困惑地挠了挠头,虽然她很想知道自己的动物亲和力对那些大家伙是不是也有作用,但她不确定在那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她那点“微末”的能力能不能让她安然无恙。

    她伸出手摸了摸那株曾经长满刺的玫瑰,不知道该不该哀叹它所受的无妄之灾。

    但指腹下的茎秆似乎已经有了初生的柔嫩,酝酿着某种勃勃的生机。

    春天就要到了。

    索菲亚喜欢春天。

    她给那株失去了保护自己的尖刺的玫瑰施了个防御咒,在独属于她一人的训练结束之后,嗅着春天到来前的气息,索菲亚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个纯然开心的笑容。

    而在她拖着长长的辫子脚步欢快地离开后,一只浑身覆盖着黑色皮毛的动物从不远处的禁林里脚步轻盈地窜了出来,在林子边的沙地上留下了一串梅花印。

    那是一条黑色的大狗。

    大狗站在了荆棘边上,看了眼女孩离开的方向,而后轻轻嗅了嗅那株被他拔光了刺的玫瑰,昨天染上的鲜血的味道已经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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