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77年的夏天,属于时代的暴风雨还在蓄势,一切悲剧都尚未发生。命运的转折点即将到来,而一无所知的我们在谈论青春期的少女情怀,争论爱情是不是人生的必需品。爱情的种子陷进心田,但与它共同汲取养分默默成长的,还有另一颗不同的种子。

    ——《三个人的回忆录:阿米莉亚·博恩斯》

    **

    索菲亚当然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西里斯遭遇的“不幸”,她一路飞奔回城堡,愤怒的泪水很快便风干在脸上。

    带着黑夜温度的风让她渐渐冷静下来,索菲亚抹去眼角残余的泪水,低着头试图避开其他人的瞩目,却在进入礼堂的时候险些一头撞到焦急等待着她的阿米莉亚怀里。

    “索菲亚!你的——”乔安娜发出一声惊呼,但紧接着就意识到了这样不妥,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声说道,“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索菲亚对朋友们挤出一个微笑,没等她开口,阿米莉亚便拉着她往楼梯口走去:“我们回去再说。”

    她们自发地把索菲亚挡在中间,这样的举动让索菲亚的心像是浸没在一汪温水里,她轻轻晃了晃被阿米莉亚牵着的手,低声说道:“别担心,我没事。”

    她们就这样回到了寝室,几乎是在进门的一瞬间,维斯塔便按捺不住问道:“那个家伙对你做了什么?如果被他欺负了别闷在心里,我们要他好看!”

    索菲亚走过去抱了抱她,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说法:“我没事,是这样的……”

    她把自己慌乱中用出阿尼马格斯反咒的事说了出来:“……那条大狗就在我面前变成了他的样子,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逃跑,结果……因为他拽住了我的头发,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当时一个冲动,就直接用切割咒割断了辫子。”

    维斯塔看起来更生气了,还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跑什么?这件事本身就是他有问题!哼,这家伙当初还那么义正辞严地指责我,我看他的行为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换做是我,索菲亚,我才不会逃跑,至少得狠狠揍他一顿出出气。”

    索菲亚愣愣地眨了眨眼,她从来没想过这么做:“啊……我当时只想着快点结束和他的纠缠,所以没想过留在那里……而且我打不过他。”

    伊芙琳和乔安娜对视了一眼,没忍住笑了出来:“亲爱的,你应该意识到,这件事既然是他理亏,在他暴露出来之后,依照那几个格兰芬多的观念,他应该会站在那儿任你出气……他欺骗你在先,如果在你反击的时候还要还手,那未免太不绅士。”

    “绅士?”维斯塔的眉毛高高挑起,“西里斯·布莱克的字典里会有这个词?他可不像雷古勒斯那样——”

    “那是你对他有偏见。”乔安娜躲在伊芙琳身边探出头来小声反驳道,“当然,也可以理解,毕竟他最开始做的那件事实在不太地道。”

    一旁的阿米莉亚帮索菲亚理了理头发,这时候才开口道:“其实把头发剪短了也不错,现在这样倒更精神。”

    索菲亚摸了摸自己现在刚到肩膀的发梢,因为阿米莉亚的话笑了起来:“我也觉得还不错,我现在还感觉自己的脑袋轻了很多,但愿那些以前分给我头发的营养现在能帮我快点长高。而且,这样一来也算一劳永逸了,反正他再想揪我的辫子可没那么容易。”

    另外几个女孩闻言都了然地笑了起来,长高已经变成索菲亚这一年多以来的一个执念。

    进入三年级以来,因为发现了自己在体能上的短板,也为了不再很轻易就被大风吹跑,她根据乔安娜从做医生的父母那里得到的建议,给自己做了一日三餐和每天运动量的规划,并且严格坚持了下来。

    至于效果嘛……

    维斯塔捏了捏索菲亚结实了不少的手臂,又顺便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别急,没准只是你的发育期来得迟一些呢。”

    乔安娜默默把“彼得个子也不高”这个想法压回脑海最深处,逮着索菲亚刚刚的话好奇地追问道:“所以呢?他在暴露之后有和你说什么吗?”

    “在他变回来之后我立马就离开了,所以……”索菲亚摇了摇头,看见她有些失望的表情有些羞愤地争辩道,“乔!别继续那种完全不可能的猜测,他只是觉得无聊罢了,我跟他……一点也不熟!”

    “也许只是他没机会说呢?”乔安娜反驳道,“就算一开始或许是因为无聊才想要捉弄你,但真的会有人愿意总是变成动物陪在一个和他‘一点也不熟’的女孩旁边?”

    “好了,乔安娜,就算他喜欢索菲亚,索菲亚喜欢他吗?”阿米莉亚打断了乔安娜的话。

    索菲亚立刻摇了摇头,但是……

    乔安娜轻轻哼了一声:“这倒也是,不过对方可是西里斯·布莱克——”

    “西里斯·布莱克怎么了?不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充其量也就是个长相还过得去的男巫。别忘了他们那伙人的秉性,他可是个性格恶劣的家伙。”维斯塔不太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而且,我看索菲亚心里还只有魁地奇呢。”

    这句话倒是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索菲亚却忽然有些迟疑地问道:“所以喜欢一个人,并且是出于爱情的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其他人都因为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最后几道目光汇聚在维斯塔身上。

    作为寝室里唯一一个有交往对象的女孩,维斯塔自然对这个问题最有发言权。

    她回忆着发现自己当初喜欢上雷古勒斯时的心情,答道:“或许每个人在坠入爱河时的感受都不相同,就像爱情的开始也千差万别,有见色起意一见钟情,也有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我也只能说说自己的体会。

    “我跟他之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是我会喜欢的类型,虽然你们也知道,因为某些原因我一开始没有选择去接近他。后来就是那些匿名来信,其实在我们第一次猜测寄信人可能是他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些隐隐的期待,哪怕我并不知道他的目的。”

    “不过也有那种爱上自己以为绝不可能动心的类型的人吧。”乔安娜悄悄看了一眼认真听维斯塔说话的索菲亚,补充道,“很多浪漫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主角一开始认为自己会喜欢具备某种特质或性格的人,最后却爱上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主角。”

    维斯塔知道她在暗示什么,但她并没有反驳,因为乔安娜的话的确也有道理,她只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后来就是我向他坦白我的计划,其实如果对方不是他,我大概不会那么诚恳——当然,就连他我也没做到完全坦诚。”

    “在一起后第一次去霍格莫德,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小时候还有一段奇妙的缘分……”

    乔安娜调侃道:“那不就是被我们撞见你吻他的那一次?只是亲下脸而已,你们可真够纯情的……”

    维斯塔红着脸瞪了她一眼:“……我觉得我喜欢他的心情大概是,在他没有直接否定我的计划时不自觉的放松,在他考虑的那段时间里轻微的忐忑,在他知道不会有结果却还愿意和我恋爱时的喜悦,还有偶尔想到我们不会结果的未来时的遗憾……这是我能够感觉到的。”

    她说完之后,寝室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最后是被乔安娜鼓掌的声音打破的,她拍着手,似乎是要赶跑某种莫名伤感的氛围,夸赞道:“果然还是要真正经历过,才能有最深刻的体会!至少我发现了,单凭想象创作出一本浪漫小说可真够难的。”

    伊芙琳不太赞同:“但绝我所知,并非所有浪漫小说的作者都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恋情,虚构的故事很多基于作者的幻想,你喜欢的男主们或许更像是作者构建的幻象——”

    乔安娜委屈地看了她一眼,伊芙琳又很自然地转了口风:“当然,我也听过有些作家是体验派,必须亲身去经历才能写出动人的故事……”

    “得了吧,伊芙琳,你再说下去,我真怕乔现在就想冲出去找个男孩和她恋爱。”维斯塔打断了她的话。

    乔安娜反驳道:“什么嘛,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饥不择食,一般的男孩我才没兴趣。”

    “最好如此。”阿米莉亚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

    乔安娜有些不自在地错开了眼神,这种反应令她看起来有些心虚。

    阿米莉亚不由蹙了蹙眉:“我记得有人曾经信誓旦旦地说,正因为看多了浪漫小说,才对现实中的男孩更不抱有幻想……”

    “而一旦现实中出现一个这样的人,或者说外表看起来符合……”伊芙琳也若有所思。

    索菲亚忽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眼乔安娜,小声说道:“但是,乔……你最近是不是在悄悄关注拉文克劳的一个学弟?我记得好像叫……莱恩哈特?”

    “是吉德罗·洛哈特!”乔安娜下意识反驳,在这个名字脱口而出之后才发现朋友们边的奇异的目光,最后破罐破摔道,“别想太多,我跟那个学弟不算熟,只是偶然交流过一些创作方面的心得……而且,而且他长得不赖,是和布莱克兄弟不同的风格。”

    伊芙琳观察着乔安娜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但我听说……他在拉文克劳的口碑不算好,热衷于出名,并且有些爱慕虚荣……”

    “但只是听说不是吗?”乔安娜反驳道,“我和他打过交道,没觉得他是那种人。”

    阿米莉亚皱着眉,似乎也想说些什么,乔安娜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提前转移话题,把问题抛给了索菲亚:“所以,索菲亚,你为什么会问那个问题?”

    其他人看出她不想继续刚刚关于洛哈特的对话,犹豫过后选择把这件事暂时放进心里,并顺着乔安娜的问题看向有些心不在焉的索菲亚。

    “其实也很正常吧,我们这个年纪恰好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反倒是你们两个——”维斯塔向阿米莉亚和伊芙琳眨了眨眼睛,“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伊芙琳:“……我不喜欢男孩。”

    阿米莉亚:“我对恋爱没兴趣。”

    “等等,不喜欢男孩是指?”乔安娜瞪圆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好友。

    伊芙琳的脸上难得浮起两朵红晕,辩解道:“不是,我只是一时说顺了口,我其实和阿米莉亚一个意思……没有对谁产生过可以归为爱情的那种好感,也不想陷入那种感情中。”

    乔安娜依然有些狐疑地看着她,不过眼睛里更多的是好奇。

    维斯塔的目光从她们两人脸上转了一遭,忽然转向阿米莉亚:“我一直很好奇,阿米莉亚,很早以前你就向我表达过拒绝恋爱和婚姻的打算,但这种想法难道是与生俱来的吗?”

    阿米莉亚从她的眼眸里看到了真心实意的困惑,她想了想了,反问道:“那么你认为,对爱情的向往是与生俱来的吗?就像我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对这种感情如此憧憬。”

    维斯塔无法回答,伊芙琳欲言又止,索菲亚若有所思,乔安娜……

    乔安娜抱着头痛苦地呐喊:“天呐,为什么每次谈论起这种本该非常轻松的话题,最终总会走到这一步呢?”

    阿米莉亚弯了弯嘴角,提议道:“但不可否认,这的确是一个很值得讨论的话题。”

    “不可否认,你在这种问题上都能表现出钻研到底的学术精神,真的更适合拉文克劳。”乔安娜怨念地看了她一眼。

    伊芙琳笑道:“其实可以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念。爱情对有些人而言,或许是生命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是缺失后人生就无法圆满的重要拼图。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它就像华而不实的奢侈品,有很多比它更重要的东西,它本身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维斯塔忙着打圆场:“或许我们之间不需要争论太多,一个人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认同自己的观点,只要彼此尊重,依然可以友好相处。”

    “或许……”索菲亚眨了眨眼睛,提议道,“我们的电台节目里也可以包含这样的情感栏目,如果有幸发展到能收到很多听众来信的程度,或许我们会从不同人的故事里得到更多启发,我们的观念也会变得更包容……”

    乔安娜戳了戳她的脸:“别以为岔开话题就会让我们忘记,这个话题最开始可是你发起的,索菲亚,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怎么开始好奇喜欢一个人时的心情了?”

    索菲亚捂住自己的脸,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只是刚好想……”

    阿米莉亚拉了索菲亚一把:“乔,我倒是觉得你在逃避有关电台节目的话题呢?明明大家对这个更感兴趣,不是吗?”

    比起容易让女孩们产生分歧的浪漫爱话题,她们一起筹备的电台节目的确更令人振奋。

    被戳中一部分心思的乔安娜委屈巴巴地辩解道:“还不是因为你们把大部分的文字工作交给我了吗?偏偏我最近没什么灵感……”

    维斯塔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但不就是为电台和各个栏目想个名称吗?还有你自己要求的,要给我们每个人都起一个代号……”

    “我已经开始后悔了……但是代号是必须的!用真实姓名的话,万一被认识的人听到,会很羞耻的!”乔安娜蔫巴巴地趴在了桌子上,“我其实已经想了几个名字,但又觉得没有一个既朗朗上口又含义深刻还能代表我们的……”

    伊芙琳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虽然不想增加你的压力,不过,我妈妈说她和爸爸已经把魔法基站搭建好了,目前已经经过了两次测试,巫师界可以收听到那个频道——别看我,阿米莉亚,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不过如果你们乐意……”

    她眨了眨眼:“我想邀请你们一起到我家做客,妈妈肯定能解答你们的不少疑问。”

    “好耶!”乔安娜最先欢呼起来,“早就听说你们家有个超——级——大——的书房,或许到时候我还能从里面得到不少灵感呢。”

    女孩们笑作一团,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畅想起电台各个栏目的未来。

    此时的她们并不知道,这个像是心血来潮的点子会如何从一颗小小的种子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又会在最黑暗最残酷的时代给予她们怎样的支持和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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